“臣试问,若是袁崇焕想反,关宁铁骑紧逼京师的那一刻他为何要写信让祖大寿带人退去?卢象升若是有不臣之心,就凭高起潜一个阉人能夺了天雄军?”
崇祯被说得脸色发白,他本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与前几位皇帝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被太监耍的团团转。
“为何闯贼战力在慢慢增长?咱们大明军队的战力却在逐年降低?不怪我们这帮武夫不拼命,实在是许多人寒了心啊。在战场上再拼命都不如多送几千两银子给太监,谁还傻傻去拼命?”
崇祯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够了!难道这些内侍就一无是处么?至少他们必须依附朕的权势才能生存,至少他们从来没有不臣之心!”
“皇上,天下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李自成张献忠麾下有不臣之心的就有几十万人,难道皇上真的觉得到时候三千内侍能平定天下?”
“唐太宗曾经说过,开国之臣不必苛求完美,有才能即可用。治国之臣务必德才兼备,国家才能昌盛。而今已到了乱世边缘,皇上若还是一味打压武将,只怕关宁铁骑旧事不断重演。”
“到了那个时候,皇上的号令就在这紫禁城之中指挥三千内侍吧!”
“陈奇瑜,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皇上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皇上若是不想听真话,大可躺在后宫之中,那些太监别的本事没有,编一段天下太平的故事总是能干的。”
“陈奇瑜,你今日为何如此放肆!”
“皇上,治大疾需下猛药。臣若是心平气和慢慢和你说,只怕你心中信了也要犹豫几天,到时候那帮太监走投无路,破釜沉舟,臣不但劝不住皇上,还要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天下大乱,正是武将们出头的好机会,臣不相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造反。只要皇上功必赏,过必罚,臣相信大明的军队依然是能纵横天下的军队!”
“朕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说的不对呢,朕岂不是陪你一起遭受天下骂名?”
“皇上若是不相信我,就不是骂名那么简单了,那就是亡国之君遗臭万年!”
崇祯的面色通红:“陈奇瑜,你今日过分了!”
“臣说过了,臣的嘴里只有最真的实话,圣上若是想听好话假话,不妨去找那些太监聊聊。”
崇祯说道:“罢了,朕要做中兴之主,就要学会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朕全力支持你,你能给朕一点希望么?”
“臣万死莫辞,愿助吾皇中兴大明!”
第60章洛阳是洛阳()
崇祯十三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洛阳,福王府。
卢晓航静静坐在亭子里吃着“月饼”,他做不来前世大都市的月饼,只好前世中秋节奶奶做的枣饼。
小芋选了最好的大枣,煮熟了之后不用放糖就散发着一种甜香,做成的枣泥夹在面饼之中,乃是难得的美味。
林安、高风他们吃的很开心,一个接一个,弄得嘴角旁边全是枣泥。
卢晓航却拿着一个枣饼默默地发呆,上一个中秋节自己还和宿舍的弟兄们在宿舍里吃着班里发的月饼打着游戏,如今自己只能一个人过节。
福王过世了,莫秋蝶也走了,突然觉得有些冷清清的感觉。
莫秋蝶是自己找的福王然后离开了王府,在卢晓航去城外大营的第二天,莫秋蝶就拖着病体去找了福王。
至于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结果是当天下午十个黑衣卫就脱离了黑衣卫北镇府司,带着莫秋蝶和小花离开了王府。
天下之大,卢晓航即便是想找她,也没有了机会。
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胡闹的世子殿下了,孙泽仁已经上了奏折,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新的洛阳福王。
他即将背负起福王府、河洛军、三省边军甚至天下黎民,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到这些人,若是不能让他们感受到希望的存在,只怕很快这些势力就会离心离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小芋走了过来:“殿下不喜欢我做的枣饼么?怎么一口也不肯吃?”
卢晓航摇摇头:“你做的很好吃,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什么食欲。”
“殿下又想起莫姑娘了么?”
“算是吧。不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天下这么乱,只怕带了十个黑衣卫不能护她周全。”
“殿下放心吧,莫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们总会有相见的一天的。”
说话之间,胡德一走了进来:“殿下,黑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戴雨农和南镇抚司镇抚使鲁达正在赶来王府的路上。预计三天能到。”
“边军左卫指挥使赵信,右卫指挥使贾有,中卫指挥使王雷也在赶来的路上,预计五天能到。”
“河洛军整顿完毕,全军三千七百人正在城外待命,随时听候调遣。”
卢晓航点点头:“洛阳城外情况如何?”
“河南饥荒大势不可避免,闯贼携裹十万饥民奔入陕西境内,洛阳城周围的饥民减少了许多。我们的弟兄按照吩咐还在闯贼营中潜伏,等待命令。”
“先让他们潜伏下去,本来打算着决战之时给李自成致命一击,谁知道出了意外,让兄弟们暂且潜伏下去,待日后伺机而动吧。”
卢晓航看了看湖面:“洛阳城内的情况还算稳定吧?”
“不少青壮都加入了城防军,剩下了大多是老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城防军已经有二千的规模了,但是缺乏有序的训练,我认为应该将他们拉出去练上几个月。”
“就依你所说,点一千河洛军回来守城,两千河洛军带着这两千城防军进行训练。这些城防军不是军户,没什么经验,要好好训练。”
胡德一得到了命令,转身要走出亭子。卢晓航喊住了他:“吃个月饼再走吧,难得过节。”
胡德一伸手拿过了一个月饼吃了两口,然后伸手抓了四五个揣进怀里:“那个殿下,我给我媳妇带点回去吃。”
看着胡德一远去的背影,卢晓航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幸好自己没成为他们眼里冷冰冰的福王。
胡德一出去不久,元才良就走了进来。福王的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两人相交几十年,亦臣亦友,如今福王突然过世,元才良悲伤过度,鬓角都白了不少。
看着元才良憔悴的面容,卢晓航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元叔叔还是不要太过悲伤,伤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一个没了父亲的儿子在劝说父亲的朋友节哀顺变,但是却很符合两人现在的情况。
毕竟在元才良的心里,世子殿下一直顽劣不堪,只是近些时候才变得懂事了些,感情有但是有限。而自己和福王相交几十年,感情深厚的程度,自然不是殿下可以比的。
元才良低沉的说道:“殿下不必忧虑,我还撑得住,没能完成王爷的愿望,我是绝不敢倒下的。”
卢晓航开口问道:“今日元叔叔前来所为何事?”
元才良开口说道:“王爷归天,许多事情还未和殿下交代清楚,还多东西也并没有移交给殿下,这一个月以来只顾着将王爷风光大葬,现在是时候跟殿下说一说王爷没交代的那些事了。”
卢晓航皱了皱眉:“黑衣卫,边军统领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应该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事了吧。”
“殿下不知,黑衣卫南镇抚司虽然一直比不得锦衣卫南镇抚司,但是也是王府的最大秘密之一,他们最近在研究新式火枪,殿下万不可小觑他们。”
“另外,黑衣卫和边军的统领虽然在赶来的路上,殿下有把握收服他们或者震慑住他们么?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本身就桀骜不驯。”
“戴雨农可是正牌锦衣卫出身的千户,三名边军统领更是正宗的大明边军后裔。”
”当年边军和锦衣卫暗中派给王爷时,一来有先皇压着,没有人敢放肆。二来王爷以雷霆手段斩了几名边军统领,又许以重禄,这才压住了边军的气焰。”
“他们只能一时臣服于殿下的身份,却不可能永远臣服殿下的身份。殿下若不能拿出手段来,只怕以后难以控制。”
“本来王爷打算慢慢让你接手这些势力,渐渐形成自己的权威,可是没想到王爷就这么走了。留给了殿下一个难题。”
“首先杀鸡儆猴这一招已经用过了,重禄王爷也已经许下去了,殿下所能用的手段就很匮乏了。所以殿下还是早早做好准备,你马上就是福王了,我希望王爷的遗志在你的手中达成。”
卢晓航听元才良源源不断说了这么一堆,只感觉脑袋都大了,本想着对于这些人全盘接收就是了,以后在暗自插排自己的人手,全面掌控这些势力。
现在看来,人家还不一定尿自己呢,自己看来想的太容易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不知道元叔叔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元才良叹了口气:“我也为了这事着实想了好多天,可是还未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毕竟想要征服武将的心还必须要在疆场之上让他们心服口服,可是现在难啊。”
“元叔叔是在担心我们没有仗打,所以很难征服他们的心吧。”
元才良点点头:“现在形势就是这样,闯贼已经遁入陕西,洛阳地界没有条件。一旦出了洛阳地界,被皇上知道了,视同谋反!”
“要想打大仗总是有机会的,元叔叔难道看不出天下将乱么?”
“可是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这些人的心就散了。这支边军也就彻底变成山贼了。”
“边军之事我已经知道了,那黑衣卫呢?”
元才良松了一口气:“黑衣卫之事倒是相对容易些,毕竟殿下最近做了这些事,除了私自进京师,其他的都是可圈可点堪称神来之笔,黑衣卫北镇抚司大半人数对殿下已经放心了。”
“只是黑衣卫南镇抚司那边有些问题。”
卢晓航连忙问道:“什么问题?”
“殿下大概忘了,殿下重伤之前曾经因为在青楼里的口角之争将南镇抚司一名千户全家关进了大牢之中,至今还未放出来,所以南镇抚司上下对殿下颇有怨言。”
卢晓航挠了挠头:得,又是朱由菘惹下的祸事,因为口角得罪了整个南镇抚司,这位殿下看来真的没有驾驭人心的本事。
“那我现在将那名千户全家放了不就解决了么?”
元才良苦笑一声:“我前两天刚去牢中看了,这名千户又得罪了殿下你,被打断了一条腿。而且大牢之中牢饭没有他的份了。幸亏鲁达上下打点,但是那条伤腿却是治不好了。”
“最严重的是,经过了几个月的黑牢生活,那名千户的老母亲三天前被饥饿和疾病折磨的过世了。这一下南镇抚司的人可是有些群情激奋了。”
卢晓航一拍脑门:“这件事怎么早不和我说?”
元才良苦笑道:“大战之后人心惶惶,王爷又过世了,所有人的精力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等鲁达想起他来的时候,他老娘的尸体都冰凉了。鲁达现在可是咬牙切齿啊。”
卢晓航连忙对周围的一个侍卫说道:“传我命令,将这名千户。。元叔叔,他叫什么?”
“岳庆丰。”
“将岳庆丰从大牢里提出来,暂时安排到河洛军军营之中好生照顾他们全家。”
本来卢晓航要把他接到王府里来,一想到这个人刚刚丧了母亲,万一铤而走险,王府的这些人都有生命危险,所以只能安排到军营之中。
元才良又交代了一些事转身离去,卢晓航看着天空无奈地叹道:“上天,赐我一身王霸之气吧。”
第61章福王非福王()
五天之后,洛阳福王府大门紧闭,府内却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卢晓航就在王府正堂摆了七桌酒席,一桌以自己为首的王府力量,包括元才良、宋献策、张宝。
一桌黑衣卫北镇抚司,包括镇抚使戴雨农、副镇抚使韦良弼、千户孟柏秋、何兴、副千户胡德一马良才。
一桌黑衣卫南镇抚司,包括镇抚使鲁达、副镇抚使贾华荣、千户米虹信、何承继、副千户项鸿飞、纪宇。
一桌边军左卫,以边军左卫指挥使赵信为首,身边坐着六个武将。
一桌边军右卫,以边军右卫指挥使贾有为首,身边坐着一个师爷,五个武将。
一桌边军中卫,中卫指挥使王雷自己一人独自前来,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一桌河洛军,以重伤刚愈的河洛军左卫营营指挥使李大牛为首,旁边坐着前卫营营指挥使萧星火,中卫营营指挥使耿镇,右卫营营指挥使蒋卫,近卫营营指挥使于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元才良咳嗽了一声,他自几十年前就跟在福王身边,各个将领心中的威信还是有的。一时之间喧闹的场面静了下来。
“皇天不佑,福王猝逝。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今日招齐大家,就是为了定下世子殿下的地位,保证所属各部正常运作。”
听到这里,在座众人沉默不语,谁也不肯第一个说话。边军和黑衣卫南镇抚司是要静观事态发展,可顺水推舟可落井下石。
北镇抚司镇抚使戴雨农沉默不语,北镇抚司在座诸人也不好说话。
河洛军众位将领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不熟悉情况,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元才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接着说道:“若是大家都不说话,我就当大家都同意了,咱们就继续进行下面的流程了。”
就在这个时候,南镇抚司镇抚使鲁达将酒杯轻轻顿在桌子上:“慢,在下有话要说。”
元才良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于是开口问道:“鲁镇抚使有什么话要说?”
鲁达缓慢地说道:“我麾下的千户岳庆丰因为在青楼与世子殿下发生口角,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说,全家都被关进了大牢。老母亲更是因此而死。。”
说道这里他一顿,目光紧紧盯着卢晓航:“昨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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