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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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汉月-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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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亦实不愿对平民过多杀戮,再说既然已有人烟,他相信此处离长城应该也不会太远。

    只是事实和他所想仍有稍许出入,此后又经过两日跋涉他才来到长城脚下,并趁夜翻过一个似乎刚经历过大战的缺口进入关内。

    当他穿过倒塌的墙砖踏上中原大地的那一刻,来不及细思各种,他只觉浑身无比轻松。

    他的逃亡之路至此总算划上了句号。

    翌日,随便找了个安身之处倒头就睡的他直至大午才被正当头顶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脸上惊醒过来。

    伸了个慵懒的懒腰,收拾一番钻出山林,豁然发现林外便是康庄大道。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秦慎喜出望外,毫未发觉自己对老天的希冀正在一天比一天降低,已经到了一丝可能并不存在的恩惠都感恩戴德的地步。

    时事至此,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却又何尝不是世人的真实写照?

    满怀对老天的谢意,秦慎一路行进,可惜沿途人烟稀少,只碰到几起看似商旅的队伍,谦恭有礼的向对方打听这是何处,然而这些商队看他背负弓、手牵鹿、怀抱狼的一副怪异形状,兼且又蓬头垢面落魄之极的逃兵模样,警惕中纷纷露出鄙夷神色,戒备中根本不予理睬。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裳,露出脚趾的靴子,他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张了张嘴也不知究竟该从何谈起,只得摇头苦笑。

    既然问路无果,他也干脆放下这门心思,自己循路而行,然而直至傍晚仍未见到大型城镇,此时天色已暗,他只好找了间破祠住下,来日再做打算。

    北方的十月已是寒风瑟瑟,破败的祠堂更是千疮百孔,秦慎将祠内散乱的草杆拢至角落,就身一躺,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唤起来,接着感到饿得要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

    秦慎一边默念着宽慰自己,一边逗弄怀中小白以分心神,浑没注意到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立于祠堂门口,朝他瞧来

第044章 再遇故人() 
    寒风透过破烂腐朽的窗棱吹入祠内,发出扑棱扑棱的拍打声以及尖锐的破空呼啸声萦绕在空荡的荒祠,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寒意陡生。

    满以为白日里能够抵达城镇大快朵颐一番的秦慎一心赶路,错过了狩猎时机,于此破祠,也只能顶着腹中饥饿苦捱一晚,而身处中原以及连日的奔波让他的戒备之心降至冰点,对门口出现的身影竟是一无所觉。

    与生俱来的警觉让小白于嬉闹中猛然扭头定定的看向门口,同一时刻秦慎的眼角余光被小白所引亦终于发现祠门处多了一个身影,骇然之下倏地坐起身子凝目朝那身影看去

    待到看清来人,不由讶然惊呼:“是你?”

    来人竟然是宗浩!

    还未待他从各种念头中醒转,宗浩噫道:“秦小兄?!何以你会在此?”

    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了!秦慎收起满腹止不住的惊诧,起身抱拳道:“没想到真是宗公!方才在下一时失礼还望宗公见谅,只不知宗公何以会来此处?”

    “唔。”宗浩随口轻应一声,朝里走来解释道:“某数日前拜访一位老友,归来不及投宿,只得来此祠中歇息一晚,不想竟能再遇秦小兄,还当真是有缘。只是秦小兄为何也在此处?”

    心念电转,秦慎老实答道:“在下军中作战失利,故而逃亡于此。”

    宗浩微微一愣,旋即释然道:“如此说来,某一直听闻之人当是你无疑。”

    “宗公此话何意?”秦慎眼中闪出一丝疑惑。

    宗浩轻咳一声,来到他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跪坐下来道:“数月前某便听闻武泉关出了一位箭技非凡之人名曰秦慎,当时某还心有疑惑,此刻听你提起,再与数日来的传闻两相印证,自是确认无疑,不过某所听来之传闻却又与你所言有些许出入,这倒教某一时难以分辨。”

    “哦?是何传闻?”秦慎暗自庆幸没有乱编谎言。

    宗浩一脸愕然反问道:“秦小兄难道还不知道你如今名声有多盛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秦慎心中一怔,知道这老狐狸外表虽然看起来朴素古板,其实却是演技了得,说话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遂不动声色道:“在下方才返回中原确实不知,还望宗公不吝相告。”

    宗浩点头恍悟道:“秦小兄自述逃亡于此,不过据某所知,则是如今长城内外莫不在传秦小兄以千余骑大破匈奴更斩敌万人之盛举,而你所作之出塞亦是广为传唱。”

    顿了顿,啧啧叹道:“小兄如今可是声名远播,就连长安都已广为人知,数十年前,关内侯一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令世人振奋,今日,小兄一首出塞亦让天下为之震荡,小兄或许不知,如今朝堂提议驱胡于关外之呼声不绝,与和亲派争得头破血流,好不热闹。”

    秦慎闻言愕然不已,好半会才醒转过来,面色一红道:“宗公莫要轻信谣传,在下哪有那个本事,而那出塞更非在下所作,再说,以千余骑一战而斩敌万人,于我而言,这如何可能?”

    “诶。”宗浩却不这么认为,劝慰道:“秦小兄何必妄自菲薄,况且你以千余骑大破匈奴乃不争之事实,又何必再强行狡辩。”

    “宗公未有亲见,又何以这般肯定在下大破匈奴乃不争事实?”秦慎反唇相问,紧盯对方。

    宗浩大言不惭的引经据典道:“这,正所谓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若无壮举,又何谈世间传闻?”

    秦慎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时拿他也是毫无办法,暗诽一句老狐狸转而问道:“不知宗公是否知晓武泉关之情况?”

    宗浩闻言哂笑道:“秦小兄真是身在其中不知其外,若无秦小兄之一战定乾坤,这盛名又从何而来?”

    看他数次三番提及这种话题,秦慎纵然赧颜,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知道武泉关已然无恙,倒让他总算放下心来,而那出塞当时只说与瞿薛二人听得,由此说明他们可能也已经安全返回武泉,至于散播出去,则多半是薛玉那大嘴巴,想到这不由将薛玉狠狠咒了一番。

    还有宗浩这看似偶遇下的相逢到底是巧合还是隐藏着其他?

    在他看来,他宁愿相信是后者,要知道世界之大,哪会这么容易便短短时间巧遇两次,况且首次的相救也是疑点颇多。

    只是对方为何要在自己最为落魄的时候来找上门来?他又是用的什么手段才会如此轻易将自己找到?

    思索间,他忽然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既然宗浩能从边塞的种种消息判断出他,那王执法呢?

    先且不论宗浩到底是判断还是打探来的消息,至少他的解释有理有据令人无可辩驳,既如此,那耳目众多,精明若斯的王执法呢?他能不判断出来?

    这就不能不让自己小心提防了,但是自己又该如何去防?再次逃离军营?可又该去哪?

    忽然间,他发现天下虽大,却也并无他的再多容身之处。

    就在他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意乱时,宗浩突然道:“上次分别之时秦小兄言及北上办理要事,不知如今事已成否?嗯”

    一顿又道:“又或者从军便是你所言及之要事?”

    秦慎收回心绪,淡笑道:“从军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举罢了,实非有意,至于那事,其实亦不过是一件极小之事,却并非如宗公所想般紧要。”

    “噢?那看来是某想错了。”宗浩洒然一笑,又道:“只是某观秦小兄满怀心事之模样,却不知又是在为何事担忧?”

    这老狐狸,见了我就想套话,真是良心大大的坏!秦慎暗诽一句,叹息道:“在下不过是在担心军中一同走散的同袍安危,再则”

    说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唤几声,让他极为尴尬。

    宗浩不以为意的嘴角一笑,拿过随身包袱,从里边取出干粮与水递了过去,随即目带询问的静待下文。

    秦慎道谢后接过干粮,低头啃食中微微挑眼朝对方一瞥,忽而哀叹一声,食不下咽般将干粮垂于膝上,愁容满面道:“不瞒宗公,在下心中确有极其苦恼之事。”

    “嗯?”

    秦慎再叹一声,幽幽道:“在下听完宗公方才所言忧心不已,宗公能从边塞消息中判断出在下,那绣衣吏恐怕亦不例外。在下虽不知绣衣为何拿我,却也知绣衣绝不会轻易放过所要擒拿之人,而要寻我更是易如反掌,若是他日绣衣寻上门来,在下又该如何自处?”

    言罢看着对方,恳切道:“宗公乃看破世事之高人,还望能为我指点迷津,不吝赐教。”

    “鄙人不过山野村夫罢了,又能以何教你?”宗浩一脸愧不敢当。

    这老狐狸口风也未免太紧!就在他感叹之际,只听宗浩又道:“不过古往今来上至帝皇,下至黔首,若遇彷徨不决之事莫不向天祈问,嗯某对占卜之道周易之术颇通一二,若秦小兄亦有意向天问事,某却也愿以这浅薄见识来为你代祈一番。”

    定定听完他这番说辞,渐渐昏暗的祠内,秦慎分明在他眼中看出一丝闪烁出光芒的蛊惑之意,虽然不知他背后究竟蕴含什么其他意图,不过也是心中一动。

    对于占卜这种玄之又玄之事,他谈不上信,却也并非完全不信,总之就是姑妄听之,拿来当个借鉴也还不错,况且,数月前的莫名穿越让他对“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也不再那么抗拒。

    而若以天意作解,那向天问事又有何妨?

    短短片刻便有决定,遂拱手言道:“那就有劳宗公帮在下问问将来何去何从,如何?”

    这话他问得很巧妙,也问得极其广泛笼统,甚至可以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然而宗浩却并未继续细问,只是点了点头,伸手请道:“秦小兄不妨先写个字。”

    “字?”秦慎一愣,心忖不是直接起卦问事么?怎么还要写字?

    在他疑惑的间隙,宗浩似看透他心思般淡笑道:“直接占卜并非不可,不过若是结合字来卜算,却又要更为精准一些,相信秦小兄亦希望如此吧?”

    秦慎似乎听过这个说法,闻言不再有疑的拾起一根枯枝,歪头思索后拨开地上杂物,抚平尘土,在地上横书一笔

第045章 有诀御风() 
    一阵寒风透过门窗吹入祠内,秦慎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将目光投到盯着地面的宗浩身上。

    “一。”宗浩垂首细审秦慎所写之字沉吟片刻,仰面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直视道:“天一地二,一为纯阳之乾,生万物乃万物之首,没想到没想到秦小兄竟是胸怀大志之人。”

    “胸怀大痣?”秦慎一怔间下意识低头看向胸口,旋即暗呸一声看向宗浩道:“宗公莫要再戏弄在下,在下此刻心焦不已,可没心思”

    说话间却见宗浩只是含笑不语的用一种怪异目光紧盯自己,渐渐的也便在这种目光下醒过味来,不由汗颜不已,先前言语间的微微不满亦化为脸上的淡淡尴尬,心中却不由暗忖:若要不暴露我不识当代字的身份,我除了一还会写什么?

    二?

    三?

    然后呢?

    秦慎忽然生出一种被这个时代很多或许微不足道的事物阻挡而实在难以融入的孤独和沮丧,也就越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时代。

    而他的这种转变看在宗浩眼中无疑演变成默认,得幸对方不再逼视,转开目光回到地面之上自顾自的续道:“以秦小兄所书之字来看,小兄前期可谓顺风顺水,不过后期啧”

    说着啧叹几声,扬首喟然道:“恐有难料之事啊!”

    秦慎见他满面感慨神情不似作伪,遂低头看向地面之字,最后定在不再平顺甚至有点断节的某处心道:如果你是指这个,这不过是刚才寒风吹来手抖所致的结果啊!

    微微一阵腹诽,他也懒得和对方过多解释,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认定只会越描越黑,而对方近似胡言乱语的测字,亦让他不得不对对方的占卜水平有所怀疑,同时不由暗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竟从了对方的向天问事之提议。

    若非之前有言在先,他此刻就想立即结束这段再无半分兴趣的测字卜卦,当下亦唯有硬着头皮尴尬笑道:“要不,还是先卜卦吧?”

    宗浩似乎看出了他的怀疑与不耐,却只是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未再多言的从身边拿过水囊倒水净手,然后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默默祈祷,神情肃穆全然不似方才。

    片刻,只见他动作超逸洒然的将铜钱抛向地面,待到记住卦象复又将铜钱纳入手中默祈一番。

    如是数次,最后盯着地面铜钱沉吟不语,渐渐暗淡的天色下,只能看到他的脸色微微变幻数次,随即陷入沉重。

    看他这副模样,秦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先前对他的怀疑随着卜卦的进行又变得希冀起来,遂小心翼翼道:“此卦何意?”

    “嗯”宗浩看似沉下去的面庞渐渐舒展开来,却又沉吟着并未立刻答他,直至过了片刻,这才睁开双眼看向他道:“履卦。”

    “何解?”

    宗浩完全回复到平时的那派风范,淡淡道:“此卦可谓吉卦”

    吉卦你还这幅模样?莫不是又在设局套我?秦慎将信将疑的留了个心眼,看向对方静待下文。

    “从卦象所显,乃是在告知你想做某事时只须心有执念而热衷此事,再顺势而为,则事必可成。不过”顿了顿,续道:“不过行事之时还需顺从天理,如此自然就能得到上天眷顾,否则便是无理之事,自然也就诸事不顺,难以成功。故此秦小兄的前路之事,以卦象来看,只要你顺应本心且并无违背天理,必然心想事成。”

    满以为还有后话的秦慎又等了片刻,这才讶道:“就这些?”

    宗浩点了点头。

    “那那多谢宗公了。”秦慎拱手言谢,心中却早已开诽: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你为何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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