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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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汉月-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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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马一侧的薛玉他言罢依旧远眺前方,遂满目钦佩道:“将军,你的箭技绝对是举世无双!”

    秦慎面皮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数下,收回目光腻味的看他一眼,嘲讽道:“薛都伯!何以你如今变得比那曹进还要无耻三分?若我并未记错的话,这是你三日来第九次说这句话,而且还是一字不变。”

    薛玉学着他那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嘻嘻道:“好话不嫌多,再说你伫立此处,不就是为了等我这句话么?”

    “讨打!”笑骂中秦慎扬起马鞭作势欲打,直至薛玉闪身后缩这才止住势头收回马鞭,似有心事般喟叹一声,不再取闹道:“我不过在想事罢了还有,你少学那曹进,想你刚入营时虽然跳脱,却也不似这般油嘴滑舌,你再看看令兄,同样入营三月就不像你。”

    “我?”另一侧的瞿寒闻言看了过来,回味无穷般言道:“我不过是犹自沉醉其间难以自拔罢了。”

    “你!”秦慎刹时一阵无语,哀叹的用手抚额,庆幸道:“得亏今日曹进未来,不然我非得噎死在这草原不可。”

    见他提起曹进,薛玉“哈”的一声吸引两人注意,不无得意道:“曹兄连日跟随将军出来打猎毫无收获,今日方才起意回县城看望嫂夫人,不意想就被我在塞外碰了个正着,之前他还想用美食诱骗我一同前去,幸好我经住诱惑,这才有此等收获,就如将军常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来果真如此!哼!待我回关述与他听,定要将他气得就连隔夜饭都全部吐出,以解我”

    说着瞧见两人忍俊不禁的笑脸,停住话语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问道:“将军和兄长为何发笑?”

    秦慎夸张的用手按住腹部,轻晃脑袋啧啧有声的斜睨于他,打趣道:“我何时告诉你此句是这用法?哦,难不成在你眼中,仅仅错过一顿美食,就是所谓的吃得苦中苦?”

    薛玉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虚心请教道:“那该用何词最为贴切?”

    “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东隅是为日出,桑榆是为日落,失之日出,收之日落,究竟作何解释?”薛玉若有所思,旋又盘根问底,而瞿寒也立刻摆出侧耳倾听的神色。

    秦慎笑呵呵的刚要解释,却猛然一惊:坏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是数年或者十余年后那刘秀在一份诏书中描述一位大将功绩时所用之词,他现在提前泄露,万一还有以后,又如何自圆其说?

    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得亏他数月来早已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本事,不动声色的脑中灵光一现,胡编乱造道:“此东芋非彼东隅,东芋,东边的芋头,以前我家乡有人外出寻找食物,在东边错失一个芋头,却在西边得到桑葚和榆荚,因此村中后来皆用失之东芋,收之桑榆来取笑他。”

    “哦!”薛玉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疑惑道:“芋头是何物?还有桑葚,榆荚,都能吃吗?”

    秦慎忽然头疼至极,唯有苦忍着道:“都能吃!芋头是我家乡的一种食物,嗯瞿兄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吧?”

    瞿寒微一颔首,无意间为其解围道:“我曾在岭南见过,而太史公在史记中亦有记载,不曾想原来秦兄家乡也早有此物。”

    “呵呵!”秦慎随意的笑了几声敷衍过去,暗自庆幸还好两人并未继续追问。

    瞿寒独自沉吟片刻,面色忽而变得郑重起来,“方才秦兄似乎心中有事,而言语中亦曾有这种意思,不知究竟担忧何事,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帮着参详一二。”

    数月来的同生共死,几人早已建立起深厚的关系,而平常所讨论之事也只关乎军政,因此瞿寒私底下说起话来心中并无太多顾忌,也知道对方不会因此而有其他任何别样想法。

    对此秦慎确实没有丝毫芥蒂,他总觉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能够有人帮着自己出谋划策,查漏补缺,总好过一人暗自琢磨,不过此刻心中忧虑之事乃妄自猜测,实在不知是否应该言出。

    看着他面露犹豫之色,瞿寒淡然一笑,高深道:“秦兄不妨直接言出,看看与我心中忧虑是否一致。”

    秦慎猛然侧首诧异的看向对方,得到瞿寒成竹在胸般的颔首一笑后回过头去,目无所指的望向远处,将脑海中的思路再整理一遍。

    深秋的草原早已不复春夏之际的生机勃勃,却也并非全无活力,一只土拨鼠探头探脑的从远处的洞中伸出半个脑袋,用滚圆的小眼睛朝几人畏怯的打量,几番试探之下,确定对方并无威胁之后,这才倏然从洞中窜出,蹦蹦跳跳、大摇大摆的朝更远处奔去,寻找过冬的食物。

    直至土拔鼠从视线中完全消失,秦慎始收回目光微微一叹,道:“其实这也不过是我的直觉和猜测罢了。”

    见他终究打开话题,两人并未出言打断,只是拿眼看着他静待下文。

    “数日前我便有这种预感,十余日来匈奴不再偷袭边塞村庄而全无动静,之前我还为之感到庆幸,然而之后却渐渐反应过来,这与匈奴平常所为相比,实在太过异常,直至今日再遇到这群匈奴,更让我肯定预感可能成真”

    微微一顿,续道:“尽管对方努力装成寇边劫掠的一副模样,然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有心与无心之人一眼便能从其行为上辨认出来。而且对方出现在我等眼前的时机太过于巧合,总给人一种有意为之的感觉,虽然对方亦为此付出代价,却难掩其做作之态。”

    说着侧首看向瞿寒,正视道:“还有,不知瞿兄有否发现,我等巡边两月有余,何曾见过对方今日这种装扮?虽然差异甚微,只是非我自夸,如今我闭上眼睛也能回忆出附近部族服饰上的细微差距,又如何能骗得了我?因此,我有理由怀疑对方并非附近部族,而种种行为不过是故布疑兵,想要让我等麻痹大意而已。”

    静然聆听直至秦慎说完,面对对方紧盯的眼神,瞿寒不做表态的微一点头,反问道:“那秦兄得来的结论究竟是何?”

    “大战将临!”秦慎目光炯炯的沉声言罢,继续直视着凛然问道:“瞿兄以为然否?”

    瞿寒不负责任的洒然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所有问题都被你言及,我只能表示认同。”

    听到这话,秦慎差点没一口气咽不上来,恼恼的扭头撤回目光,心中却也知道对方亦是抱有这种看法。

    “大战?是何大战?数千人?”听完两人对话,薛玉惊诧中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从军数月以来,几人遭遇过的小规模战事数不胜数,然而最大规模的战争,亦不过是屯田那次罢了,在他心中,恐怕数千人的对决已是难以想象的极限存在。

    秦慎不能确定的缓缓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淡淡道:“或许数千,或许数万。”

    “数万?”薛玉登时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想象着将自己置身其中,难免感到自己的渺小而生出沧海一粟般的感觉,不禁一阵不寒而栗。

    被他的情绪影响,瞿寒亦是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旋即宽慰道:“秦兄毋须太过忧虑,或许这不过是我等想得太多罢了。”

    “但愿如此吧!”秦慎面上沉重之色并未因他宽慰之言而稍有减少。

    深厚的友谊让瞿寒不愿见到他如此烦恼缠身,默然片刻,又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亦轮不到我等去想,只能尽力而为,对否?”

    秦慎点了点头,想起数月来窦义对自己上至文韬武略,下至衣食住行关怀备至的照顾,又缓缓摇了摇头,看向已经圈拢马匹的一众兵卒,收敛心绪,双腿一夹马腹道:“走!先回营再说。”

    瞿寒目带同情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看犹自在那张口结舌的薛玉,重咳一声惊醒对方,打马紧随其后朝武泉关奔去。

第027章 集 思广益() 
    武泉关。

    关门守卫斜倚城墙烤着深秋的太阳,舒适中有一茬没一茬的正在闲话风花雪月。

    言及兴奋处时,不免抓头挠腮心猿意马,刚要相约休沐日一同前去县城或者营内风月场所美上一番,高处忽然一阵铜锣示警。

    众人立即收起笑脸,持戟拿枪,架设拒马,严阵以待,有条不紊与方才之懒散判若两人。

    随着引弓捏箭的城墙高处摇旗放出勒马减速的指令,马蹄轰鸣中百余骑渐行渐近奔至能够辨识的距离,众守卫认出是秦慎等人赶着数十马匹回来,这才稍微放松警惕。

    秦慎率众勒马停在关门五丈开外,独自策马慢奔上前。

    “还请秦千人出示关防令牌。”一名守卫迎上前来抱拳礼道。

    秦慎跃下马背,守卫机灵的挽住马嚼,接过他从怀中摸出的关防令牌一丝不苟的查验归还后,头也不回的忙不迭朝后挥手喊道:“撤了!撤了!”

    至此众人才完全解除戒备,挪开拒马,一脸轻松的接着未完的话题继续深聊下去,嬉笑不止间,谁又能知他们刚经历过一次或许危机四伏的边塞巡检。

    守卫朝他身后张望一眼,不无讨好的笑道:“将军今日又大获丰收呀。”

    正将关防令牌纳入怀中的秦慎犹自沉浸在先前的话题之中,闻言只是习惯性的稍稍点头。

    “将军!”守卫满腹委屈的轻呼一声。

    “嗯?”秦慎惊醒过来,正对上对方可怜巴巴望向自己的眼神,诧异中一声“胡大”惊呼,回首示意众人赶马入城后,扭转头打趣的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这次又有何事?”

    好吧!敢情你现在才看到我!胡大报以满含幽怨的一眼,旋即声情并茂的叹道:“唉!前几日我曾托曹都伯帮我问询将军,当时曹都伯以将军之言贵人多忘事回之,初时我还不甚明白其中含义,不过此刻,我想将军的表现,就是贵人多忘事吧?”

    秦慎闻言不以为杵,反生出一种亲切的味道,啼笑皆非道:“好了,你少埋汰我,说吧,究竟何事?”

    胡大也不过是仗着秦慎平日里极易相处而此般做作一番,却也不敢太过放肆,闻言收起取闹之态,扭捏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将军,究竟何时才将我调换去骑营?”

    “这个”秦慎沉吟着避开他殷切的目光,心中犹豫起来。

    胡大其实不大,年不过十六七而已,仅仅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大,就有了这个名字。

    而他来武泉戍边,亦是因其父病重而迫不得已的代父从军之举,再有一年时间,他就可以结束这次军役,回乡挑起家中的重担。

    因此秦慎并非有意忘记此事,而是他实在不愿将对方拉入危险重重的巡骑之列,希望对方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最后一年,安全返乡伺奉双亲,照顾弟妹。

    然而此刻再次面对对方的追问,秦慎两难之极,就如他常宽慰自己那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如今既然对方有意在军中打拼一番,那么,他将别人的梦想扼杀,是否又是正确?

    一番沉吟之后,扫眼四周言笑交谈中暗暗留意此处的一众守卫,回首语重心长道:“胡大,我知道你等尽皆有心为国出力,然无论关中守卫,亦或边塞巡骑,为国分忧之心之举别无二致,所不同者,无非职责不同,何况,巡骑亦比守卫凶险万分”

    虽然知道两者真正的区别,但是秦慎不愿说得太过直接功利,望着胡大红着脸欲要反驳的势头,打断对方续道:“况且,军务人员调动并非我能一言已决,此事我还需请示都尉,方能给你答复,至于你,亦可趁此再好好考虑一番。”

    言罢深深看他一眼,翻身上马朝关内行去。

    才踏出几步,身后陡然传来胡大的大喊:“将军,我胡大考虑好了!此生定要入骑营!”

    秦慎勒马回首对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轻抖缰绳再朝关内行去。

    “胡大,快跟我等说说,你是如何才跟秦将军套上近乎?”身后传来一人迫不及待的问询。

    “临出行前,我娘花了一天时间叮嘱我,到了军营要好好巴结上峰,友爱同袍,如此才不吃亏!看来我娘果然没有骗我。”胡大的话语听起来漫无心机。

    众人哄笑中,一人打趣道:“你娘对你还真好呀!”

    “那是当然!那可是我亲娘,能不对我好?”

    “胡大,以后封侯拜相,可别忘了俺们这些一起守门的兄弟。”

    “那怎么可能!”胡大尚显稚嫩的手臂豪迈一挥,意气风发道:“待我封侯拜相,我定要带众兄弟玩遍长安所有大街小巷,花街酒坊!”

    “彩!”

    “”

    听着身后令人倍感温馨的插科打诨,秦慎没有回头,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而后又摇了摇头,独自穿过深长的门道,渐渐消失在关门转角处。

    一众守卫沉浸在憧憬与嬉闹之中,无人注意到此刻的他有那么一丝孤单,也有那么一丝茫然。

    回到属于自己的营房,不仅程六朱三两人在场,瞿寒薛玉也早已交接完马匹安然入座,而曹进亦从县城看望阿茹娜归来,此刻正气鼓鼓的盘坐席上,双目圆瞪怒视着对面得意洋洋的薛玉。

    看到他踏了进来,曹进立马转移目标迫不及待的问道:“将军,有大战打?”

    秦慎闻言倏然止步。

    “哈哈,方才看你进来时脚步虚浮,怕是今日被嫂子给压榨一空”

    伴随着薛玉兴奋中对曹进的取笑,秦慎眉头渐渐皱起,方才那因烽燧六人直至现在依旧完整无缺的大好心情消散殆尽,眼中寒芒闪烁的扫视瞿薛二人,数月的杀伐之气在此刻显示得淋漓尽致。

    瞿寒洒然耸肩,示意此事与他并无半分关系。

    “纵有大战,你又还有力气拿起武器与敌厮杀否”毫无所觉的薛玉不放过任何嘲讽曹进的机会,继续在那喋喋不休。

    直至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停留在自己身上,这才不知所以的止住话语侧首看去,待到对上秦慎那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后明白他因何动怒,嗫喏道:“都是自己人,说说无妨吧?”

    秦慎收回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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