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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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三国-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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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cāo任命钟繇时,特许钟繇“不拘科制”提拔人才,而钟繇在任司隶校尉时,同时被授予“假节”,即先斩后奏的权力,保举吴晨为凉州刺史这等事,对钟繇而言确是举手之劳。吴晨心知皇甫郦此来,是“驱虎吞狼”之计,但诱饵却是太过诱人。自己一直没有正式称号,率兵征讨陈仓、眉城、郿坞等地,所过之处虽然秋毫无犯,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呼百应、夹道欢迎的场面,百姓眼中除了恐惧仍是恐惧,可以想见当年李榷、郭汜之祸是如何惨烈,说不寂寞那是假的。有了“凉州刺史”的称号,政治上就占据了主动,与现在顶在头上的“乱匪”的名义相比实是天壤之别,而且要实行姜囧提出来的“跨有凉并”的战略构想,和钟繇讲和是先决条件,如今由钟繇提出当然是最佳局面,心中不由一动。

    吴晨眼中的神采虽然一闪即逝,仍被皇甫郦看在眼中。皇甫郦暗松一口气。自接到钟繇从长安发来的飞鸽,皇甫郦就一直在揣测这个用雪崩、山洪攻敌,yin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妖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帅府门前见到吴晨时,皇甫郦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黝黑、瘦干、憔悴,一脸无害笑容的少年实是与心中的“妖狐”形象相差太远,心中多少有些轻视。待到了议事厅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吴晨。和彭羕论战时,吴晨一言不发,静静的坐着,似乎两人的说辞早在意料之中。“揣摩”之术,原是针对说话者的弱点步步为营,寻暇抵隙,最终令其落入jing心布置的网中,早年皇甫郦出使四方,见惯了那些所谓的风云人物,却从来没见到像吴晨这么样的人,如一泓深潭,深不见底,莫测高深。捧也捧了,骂也骂了,吴晨却是毫无动静。面对一个完全没有破绽的对手,皇甫郦自己都有点绝望了,钟繇在信中曾说,万不得已,可以许吴晨“行凉州刺史”,但只能作为最后底线。刚才一番争论,皇甫郦情知用“行凉州刺史”绝难打动吴晨,狠了狠心,将前面的“行”字去掉。此时见吴晨露出在意的神sè,心中暗骂道,小贼,原来这世上还有你心动的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哭,嗵嗵嗵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兵丁扑进议事厅,声泪俱下道:“大帅,决不能和钟繇狗贼议和。大帅,你忘了上邽两千兄弟怎么死的吗?你忘了上邽三千百姓怎么死的吗?和狗贼讲和,那些兄弟死不瞑目啊。”

    吴晨暗叹一声,温声道:“王戬,快起来,事关大局,我会慎重考虑的,文援,扶王戬下去。”文援低应一声,缓步向王戬走去,王戬满面泪水,磕头如捣蒜,敲得地板砰砰直响,鲜血顺着额头流在脸上,混着脸上的泪水,一片血sè模糊,说话更是抽抽噎噎,泣不成声:“狗贼禽兽不如,大帅,大帅,千万不能讲和”

    吴晨长叹一声,道:“这事我会慎重考虑的,脸上的伤要紧,文援,还不扶王戬下去疗伤。”文援身为天水人,对横行屠杀的夏侯渊恨之入骨,听皇甫郦来讲和,心中极不情愿。王戬来闹,文援大是痛快,但听吴晨高喊自己的名字,只得快步走到王戬身边,劝道:“王戬兄弟,公子说会考虑的,公子哪件事不是为我们考虑?别闹了,这里还有客人”王戬放声大哭:“这事还用得着考虑吗?公子说要考虑,那是要议和啊”突然感到文援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不由愣了一愣,抬眼看时才发现文援不住的向皇甫郦的方向驽嘴,登时恍然大悟,猛地跳起来,满面狰狞,咬牙切齿的道:“都是你这老不死的狗贼,我今天把你的脑袋揪下来送给钟繇,看他还讲不讲和。”转身就向皇甫郦扑去,庞德、彭羕高喝住手,皇甫郦向后连退数步才躲开王戬,文援、梁愆几人急忙赶上,一把抱住拳打脚踢大声嘶嚎的王戬,生拉硬拽的向门外拖去,王戬势如疯虎,人群中仍是不住向外冲突,却被众人死死拉住,哭声惨厉,人被拖出大厅老远仍能听到。

    吴晨苦笑道:“皇甫先生受惊了。看在皇甫先生的面子上,钟惠刺杀我的事情就此揭过。但先生也看到了,议和的事情牵涉重大,我需要慎重考虑,今天不能答复先生,劳烦先生在天水多住几ri了。”

    皇甫郦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长叹道:“安定、三辅之争,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位王君的家人想来也曾遭战乱屠戮。望吴将军以百姓福祉为重,早ri定夺。”

    吴晨点了点头,向彭羕道:“永年,你陪皇甫先生拜祭隽隽垣。”说到姜囧,吴晨的眼圈一红,声音微微哽咽。

    彭羕向皇甫郦道:“先生请。”皇甫郦皱了皱眉,向吴晨道:“吴将军,我还有一不情之请。”吴晨道:“先生是想见韦端和韦康两兄弟吧。永年,这事你安排一下。”彭羕躬身应是,领着皇甫郦走出大厅。皇甫郦回身看了看吴晨,长叹一声,转身随彭羕走出大厅。

    吴晨向庞德道:“眉城战事如何?”庞德道:“眉城一带近来瘟疫横行,染病的人先是全身发寒,面sè苍白,一个时辰后全身转火烫,面sè如血,浑身大汗。其后再转为寒,寒热轮流交替,严重的浑身抽搐痉挛。这病极为厉害,从染上到病死不过十ri,而且传播也极为迅速,几乎是一人得病全家皆亡,不得已,我已下令撤回上邽,事关重大,所以亲自向公子汇报。”吴晨皱眉道:“怎么会起瘟疫的?”庞德道:“我军曾火烧汤峪,由于战事仓促,战后没有及时掩埋尸体,这几ri又酷热难当,尸体早已腐烂变坏,山中野兽吃了腐肉,又被猎户猎到眉城,疫病就传播开了。据说眉城守将郝昭,贾华、费清等人都已染病,所以钟繇才请皇甫郦镇守眉城。”

    吴晨紧皱眉头道:“我军有没有人染病?”庞德道:“来时还没有,但山中聚居的氐人中已有很多部族有人染上,死了不少人。我已下令张庭凡有疫病症状的人一律不准入上邽城。”吴晨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

    门外一把嘶哑的声音传来:“但这场瘟疫不过才起,公子不能掉以轻心。”吴晨喜道:“公良伤好了。”成宜大步走进议事厅,血红的双眼满是笑意:“让公子挂心了。”邪异俊秀的脸上又挂起了慵懒的笑意,虽然脸sè还是有些苍白,也略显疲惫,但已不复先前的颓唐。厅内众将脸上也露出一丝喜sè。沈思微笑着走入大厅:“来时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一个以前的老友,想来是钟繇派人来了。”吴晨站起身,庞德急忙上前搀住。吴晨向沈思道:“是皇甫郦,我还不知道主薄和他相识。”沈思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记得应该是中平五年(公元189年),丁原公还任执金吾,所以孝灵帝祭天饮宴,我也有幸参加,那ri曾见过皇甫郦。之后十常侍作乱,丁原公因为执掌京畿治安不利,被处死,我也迁出雒阳。最后一次听人说起他还是兴平初年(194),其后听说他被李榷、郭汜害死,没想到原来还在世上。”语气中唏嘘不已。历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偶然得知故人在世,沈思多少有些感慨。

    沈思身后的姜叙道:“此次钟繇派他来,是要议和还是劝我们投降?”吴晨道:“议和。坐下再说。”摆了摆手。众人各自坐下,姜叙道:“钟繇开出什么条件?”吴晨微笑道:“我们要转正了,不作匪了要作官了。”

    沈思大笑道:“数月不见,公子还是这般爱说笑。”成宜道:“哦,钟繇给公子什么官职?”庞德撇嘴道:“凉州刺史。”沈思、姜叙、成宜哈哈大笑,姜叙道:“钟繇这厮也太过小气,刺史不过秩六百石,公良、沈大人如今都是秩两千石的太守,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太让人笑话了吗?”

    上古之时,全国划分为九州,其长为“牧”。汉武帝时因为疆土的扩大,将全国重新划分为十三州,每州配刺史一名,秩六百石,负责刺探、监察郡以下官员,同时也负责刺探民情。汉成帝时恢复古法,将全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改为州牧,掌管一州的军政大权,秩正二千石,位在九卿之下。汉哀帝时,又改回刺史。灵帝末年,为讨伐四处作乱的黄巾,采纳太常刘焉的建议,将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由刺史改回州牧,统领一州军政民政大权,但刺史这个官职仍是保留下来,但也只是保留了刺探民情的职务。

    沈思抚着长须笑道:“伯奕也要考虑钟繇的难处,公子既没有举过孝廉也没有作过茂才,升为刺史可说是平步青云了。何况我们头上还顶着‘匪’的称号,钟繇肯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向我们求和,已经难能可贵了。”

    成宜道:“公子的意思呢?”吴晨微笑道:“一个字——拖。如今是钟繇要来求和,形势很明朗,如果用武力能剿平我们,钟繇不需要和我们议和,所以钟繇必然有他自己的难处,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我们可以拖,钟繇却拖不起。拖的越久,钟繇的本钱就要加的越大。”

    姜叙道:“公子是否还要继续向三辅进攻?”吴晨摇摇头:“钟繇人多势众,钱粮广备,短处是处处需要防备,兵力分散,我军的长处是行踪飘忽,游走不定,短处却是人手不足,财力贫乏,东西南北都有敌人。双方各有利弊。如今的局面我灭不了钟繇,钟繇也奈何不了我,再斗下去不是办法,所以钟繇想打通河东一线,将三辅和宛洛连接起来,为曹cāo西征打下基础。我们却要将四周的小敌歼灭,为平定凉州,实现‘跨有凉并’打下基础。议和,那就各人都要退一步,如果继续进攻三辅,难免让钟繇发狠,和我们缠上,平定凉州就遥遥无期了。”

    姜叙、沈思两人互视一眼,心道,看来公子数ri将自己锁在灵堂,不仅是为了凭吊姜囧,也是在得姜囧启发后,重新思考全局的战略部署。两人心中对姜囧的钦佩又多了一层。

    沈思长于管财理民,姜叙长于决阵献谋,但论到战略部署规划,唯有姜囧可以向吴晨献策,对吴晨来说,姜囧不啻于伊尹太公,只可惜两人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哀痛。

    沈思道:“公子的意思是?”吴晨道:“既不答应和,也不攻击三辅。只要大军屯住渭水一线,钟繇就不敢轻举妄动,剩下就看钟繇的耐心了。”沈思愕然道:“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也被困在此处,那如何平定凉州?”姜叙道:“主薄忘了,我军控制渭水、泾水上游,顺流而下,关中平原任我来去,何况还有陈仓、城关惨痛的经历,我军小小的军事调动也会让钟繇寝食难安,我们多调动几次,钟繇的耐心就到底了。”

    吴晨心中一恸,耳畔又想起姜囧清朗的声音——中领泾水、渭水、黄河以制潼关

    言犹在耳,却已天人永隔,念及于此,泪水瞬时模糊了视线。

    山路坎坷,张华随着战马走动的频率不住颠簸。

    很多年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骑着马了。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青山,心中别有一番滋味。第一次骑马那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中平二年。那年湟中胡人北宫伯玉,勾结先零羌,裹挟新安令边允、从事韩约,攻掠州郡,戗杀金城太守陈懿。陇右刺史左昌拥兵不救,长史大人盖勋极言力谏,终于触怒刺史,派了数百人给盖大人,出屯河阳。而自己就是那数百名老弱残兵中的一员。犹记得盖大人斜阳下颀长的背影,微风中猎猎飘舞的战袍,那时自己的心中是怎样一种情怀,那时的自己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哦!那晚明月高悬,长风向天,鸣镝突然连角而起,到处都是强悍的羌兵,到处都是同袍临死时的惨嚎,那时的自己又是如何的惶惑与无助?

    岁月悠悠,白驹过隙,荏苒间已是近二十年沧桑,从天水到湟中,再从湟中到天水,兜兜转转,一切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同样是沉沉的斜阳,长长的背影

    身旁策骑的王乐忽得开口道:“子烨,带这些礼物会不会太少?”张华清秀的脸上满是回忆往事的惆怅,眼神却是深深的自信,道:“不少了。如果给的太多,羌人贪心一起,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王乐长哦一声,一幅恍然大悟的神sè。半晌,忽然小声嘀咕道:“那是不是太多了?”

    张华哈哈大笑:“白璧一双,珍珠一斛,夜明珠十颗已经不算多了。怎么说也是统领千余部落的羌王和氐王,再少就说不过去了。”

    说话间,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响,一支鸣镝狠狠扎在张华战马前二尺,战马受惊,前蹄踏空而起,张华挟紧马腹,拉住马缰,大声喝道:“我是氐王窦茂的使者,要见羌王。”

    树丛间嗦嗦一阵响动,从中走出数人,长发扎成无数细辨,向上绕在头顶扎成大大的发髻,皮毛的披肩半附在左边肩膀上,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肩肌肉纠结,显得骠悍桀骜。为首一人,身高在九尺左右,高鼻深目,面目极为深刻,瞪着马上二人,厉声喝道:“窦茂和我白马种向无瓜葛,他要你来作什么?”

    张华高声道:“你是羌王像舒至还是氐王符彤?我是奉我王之命拜见葫芦河流域的羌王、氐王的使者,你自问有问我话的资格吗?”

    刚才答话之人一时语塞,转身和身旁数人嘀咕了一阵,忽又大声喝道:“你说是窦茂派来的,我如何信你?”

    张华神sè凛然道:“我这里有神羽一根,是我王得天神所赐,此次出使,我王取来当信物,这里还有书信一封,令我面上贵王。信物就在我身上,你们不信,可以来取。”

    王乐小声嘀咕道:“子烨,我们哪里有什么神羽啊。”张华低笑道:“王将军忘了信鸽吗?王将军从安定带来的信鸽实是鸽中极品,毛sè秀丽无双。胡兵防卫森严,情况紧急,说不得了,只好拔根毛救救急。”

    王乐心中更是不安,低声道:“那个叫什么窦茂的我们根本不识,为什么不干脆点说是从天水来的?”张华一边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从山坡上下来的一个胡兵,一边低声道:“他们正和我们交战,如果说是天水来的,你我二人早已是地上伏尸,更别提见羌王氐王了。”王乐道:“但扯这么大的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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