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虞世基、裴蕴、封德彝等奸佞之臣,这一次也没有反驳,如果站出来反对,不但得罪了拥有兵权的罗成,还给人一种恩将仇报的感激,他们看了宇文述一眼,心想这老头跟罗家有仇怨,结下梁子,他应该反对才是。
可是宇文述那天跟罗昭云私下谈过之后,也不再针对罗家,这是在避锋芒,天下的局势,他通过门阀势力已经了解,各地叛军四起,河北、河南、齐鲁等中原地区,村镇百姓逃亡甚多,除了粮仓还有一些官粮外,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
朝廷的富裕,国库充盈,不是光有几个粮仓就可以,现在百姓因为闹饥荒、服兵役等大规模逃亡,落草为寇,地方赋税难以收上来,门阀虽多却不在赋税范围内,这些勋贵家里都有很多财产,田地、奴仆、钱贯、黄金等,却不会拿出来给朝廷用,所以,大隋的盛世格局已经被打破了,可谓千疮百孔。
宇文述心知肚明下,没有了往日的狂傲自大,对待罗家,也不想得罪死,毕竟自己命不久矣,他三个儿子可是要继续在朝为官,以三人的才能,加起来也不如罗成一个,所以继续为敌,实属不智,所以,宁愿把黄河以北十个郡城内的商铺,全部送给罗家,换对方不跟宇文家计算恩怨。
当然,这是他老狐狸明哲保身之计,一旦有置对方死地的事,肯定也会暗中出力,如果没有把握,就不会再乱弹劾、作对了。
接下来,杨广询问这一年洛阳和天下的一些大事,让留守的民部尚书樊子盖来汇报。
樊子盖站出来,把这一年秋收赋税的粮食和钱贯数字爆出来,竟然比往前减少了三分之一,粮食不过五百万石,铢钱不过三百万贯,越来越少了。
这十年内,开渠、建城、修路、补长城、伐辽东,挥霍掉了太多的国库,开皇二十年的积累,都要被隋炀帝败坏光了。
杨广听完之后,脸色越来越差,国库变得空虚,让他以后拿什么安抚军心,维持国家运行?
他目光扫向朝廷的门阀勋贵们,这是庞大的集团,有最大的关陇贵族,也有河东、汝南、江左、鲁中、洛阳等地的贵族,他们的家族内都有黄金、钱贯储藏,还有大量封地,从许多方面截断了朝廷的赋税。
大部分贵族家里都经商,因为势力关系,并不纳税,封地内的佃农们,租庸调等都向贵族交纳,朝廷的赋税来源主要是各地普通百姓,虽然隋代一度强调轻徭薄赋,但往往流于表面,暗中增加条款繁重无比,使得百姓难以抗住,十村九空,各地郡守也焦头烂额,还要镇压叛军,赋税根本收不上来多少。
杨广一直想要打击这些门阀贵族,让他们吐出那些财产,冲入国库,可惜效果不大,本来要借助镇压番邦,给自己增添圣可汗的光环,然后回朝之后,实行一系列改革,继续打压门阀,扣出财产和土地,在政治决策方面,也能集合自己的中央集权。
发动对外战争,杨广其实也有要把各种权力集中在他手中的想法,只不过辽东一战,整砸了,使他焦头烂额,几乎赌上了全部。
雁门一困,又使隋炀帝杨广的雄心壮志磨灭不少,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了,是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还是应该发愤图强,扭转颓败之势?杨广自己也茫然了。
“朕要宣布一件大喜之事。”杨广不打算去想这些糟心事,而是以喜事来冲淡忧愁。
群臣怀抱朝勿,抬头注视着杨广,不知道喜从何来。
“朕之爱女,如意公主,品貌绝伦,贤淑有德,早于罗成将军情投意合,两年前朕已经答应二人的婚事,却一直没有来得及晚婚,今日,朕要宣布赐婚,于本月十五,举行大婚事宜,全城庆贺。”杨广带着笑意说出来。
众臣们恍然大悟,纷纷向罗成庆贺,后者也举手回谢。
朝中文武大臣,不少对罗成的印象很好,苏威、樊子盖、陈祾等人全都道喜,给足了他的面子。
朝会结束后,王世充亲切拉住罗昭云的事,说道:“罗将军,你我一见如故,定要喝几杯才是。”
罗昭云暂时不想跟他撕破脸,微笑道:“请王郡守挑个时间,咱们哪天聚一聚,吃酒闲聊。”
其实罗昭云心中也想对这个王世充有一个了解,知己知彼,日后一旦敌对起来,也能知道这个人的品格和人性,制定对策。
“去府上聚太闷,不如去花楼吃酒,我包下洛阳城内最豪华的酒楼,请罗将军赏脸赴宴如何?”王世充脸上满是笑容,就好像罗成是他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罗昭云微微点头,同意下来,在哪吃都行,他到不担心对方现在会害自己,两人暂时还没有利益冲突。
“那就这样说定了。”王世充笑哈哈地离去,沿途一些官员冷漠闪开,似乎对这个吹嘘拍马的胡汉杂血的官吏不怎么待见。
第五百零六章 春风一笑楼()
王世充就像一个狗皮膏药,粘住了人,就不会放掉,当天下午,就驱车来到罗府,带来一些江南的特产,还有两箱子珠宝,算是见面礼。
“王大人,你亲自登门到访,已经够客气,为何还带如此多的贵重礼物,实在让罗某过意不去。”
“罗将军客气,我王世充虽然是不是纯正中原人,体内有胡人血统,但是入乡随俗,最敬重中原的英雄和文豪,罗贤弟你又是文武全才,既能带兵打仗,战无不胜,又能写出佳作,流传天下,独领风骚,王某人没有服过多少人,但罗贤弟你,绝对算一个,让愚兄心悦诚服!”王世充说的满脸诚挚,比真话还要真。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罗成虽然明知道王世充的性格,反复无常,心如蛇蝎,但是,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而且光听对方抬捧,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被他忽悠了。
罗昭云谦逊道:“王大人奖了,罗成还要许多不足之处,仍需要继续努力,好为朝廷效命。”
王世充神色一正,点头赞许道:“罗贤弟所说极是,我们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作为臣子时刻把陛下放在心中,盛着社稷和百姓,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忠君为国!”
罗昭云心说这个人可真够无耻了,怕马不但在皇帝面前说尽谗言。阿谀奉承,在背后还要做足戏,实在太过虚伪了。
“王大人下午就过来,难道已经寻好了宴饮之地?”罗昭云转移话题,不打算继续夸皇帝了,否则,王世充还不知要说出多少肉麻话来做戏,大隋都被杨广整成这样了,还值得一夸吗?
“哈哈,不错,罗贤弟你这几年在洛阳待的时间太少,恐怕没有去过几次春风一笑楼,它已经超过了其它烟花场所,介于酒楼与青楼之间,规模甚大,雅俗皆宜,那里有歌姬、美酒,姬来自江南的年轻佳丽,酒有你们罗家烟雨楼的供销,所以,一笑楼的生意,非常的好!”王世充笑着为罗昭云介绍。
“哦,那我去换一件衣衫,稍后就到。”
“愚兄不急,等你一同前往吧。”王世充微笑说道。
罗昭云点头,回去更换一件天青色长袍,头戴纶巾,身材挺拔,面如冠玉,浑身散发一种阳刚又儒雅的气质。、
二人各自上车,去了惠和坊的春风一笑楼,此坊有一个人工的樱桃池,闻名洛阳。
而这个烟花之所,算是青楼与酒楼的结合,不是一个楼,而是一片楼,都归属一家幕后老板,除了普通的吃花酒的楼栈,还有听音院、度宿楼、胭脂饰品楼等,占地面积很大,有卖艺不卖身的歌姬,也有赚皮肉生意的普通陪寝伶妓。
王世充和罗昭云来到预定的包间,找来四名歌姬陪酒,又点了歌舞表演,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年轻貌美的歌姬翩翩起舞,想要拉近彼此的关系。
原本罗昭云以为王世充得带着几位朋友、王家子弟一起赴宴,却不是这么回事,单纯地这样吃玩,倒是很像挚友相聚一般,没有聚会走过场的那种敷衍。
不得不说,这个王世充心机很深,很懂如何出牌来拉近关系,增进好感,给人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
要不是罗昭云在历史课本上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奸雄人物,说不定还真会上他的当。
在此期间,罗昭云跟王世充东南海北地聊一些,加身了解,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些江南的消息,王世充已经被人马江东道的总管,很快就要回江南上任,负责清剿江都一带的乱军,为陛下南寻做准备。
“王大人即将离开东都,返回江东吗?”
“不错,都是陛下的意思,愚兄能为陛下鞍前马后,稳定一方,如此器重,感激涕零,一定竭尽全力!”
罗昭云听得直想吐啊,心想:少拍几句皇上的马屁你能死啊?
“陛下还有南巡?”罗昭云有些惊讶。
“这个,暂时属于机密,不过罗贤弟不是外人,愚兄也不卖关子,其实是冬季来临,北方太冷,陛下有意要去江南过个暖冬,他以前在扬州留守过,做过扬州总管,统御附近十四州,安抚南陈百姓,还曾招揽过南方士子集会作学问,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这几年虽然其它地方暴乱不止,但是江南一带,明显好要转许多。”王世充解释着。
罗昭云点头,看来杨广大业失败后,雄心壮士被严重削弱,反而诗人情怀浮现,有些念旧,想要回扬州重温旧时梦,怀念那里的人与事,逃避现实的残酷。
“来,我们继续干。”王世充觉得今晚很成功,跟罗昭云关系拉近许多,以后会成为朝廷中的助力和帮手,互利互惠。
那些关陇贵族、名望大族对他不屑一顾,王世充融不进那些圈子,就看中了罗昭云,不但受宠,而且威望甚高,所以,王世充总想跟他称兄道弟,扯上大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很快,王世充脑子昏昏沉沉,竟然趴在桌案上睡熟了。
“王大人,王大人?”罗昭云楞了一下,以为对方喝醉了。
这时从房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容色俏丽,款款走进来,对着罗昭云微微福身,然后客气说道:“妾身过来请罗将军移步,到后院与我一笑楼的总管和幕后老板一聚,王大人只要睡上一个时辰,就会慢慢醒来。”
第五百零七章 南陈遗族()
罗昭云这时候已经知晓,自己和王世充的饮酒,被人盯上了,如果幕后的老板,以毒酒来对付二人,估计此时王世充和他,都可能遇难了。
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背后都有来历不明的势力把持,大意不得。
罗昭云起身,在洛阳城内,除了皇室以外,他并不惧怕任何势力了,虽然心中叮嘱自己多提防,以后要少来这种场所,但也有些好奇,不知这幕后的人,因何事要见他。
那名姬女自称箐箐,带着他出了这栋酒楼,去了后院一片寂静院落的阁楼上,这里与前院的喧嚣比起来,显得如一方净土。
“佑国公,这边请。”
庭院防守严密,许多带着刀剑的侍卫,站岗放哨,都是精通武艺的硬手。
罗昭云神色淡定,有些云淡风轻,以他目前的武功,出入龙潭虎穴,不成问题,只要不是千军万马的围堵,都能从容退走。
他跟随这位绿衫长裙的箐箐走上一处阁楼,二楼屋里面的人,似乎听到脚步声,主动开门,出来迎接。
“佑国公,通过这种方式把贵宾请入,实在有些不妥,还请将军不要责怪,确实不知以什么途径去邀请,正好今日将军与王大人来到此处宴饮,趁机想与将军会面。”一个身穿深青色圆领长袍,裹着幞头中年男子,主动开口示好。
罗昭云抬头瞧去,发现这个人眼熟,正是朝廷一名官吏,内史舍人陈叔达。
内史舍人是内史省的中层官吏,大约有八人,五品官,上司还有内史令,内史侍郎等,在朝中勉强有资格上朝会,算是不上不下的官职,以罗昭云目前封公拜爵,出将入相,与三省长官同级,比六部尚书还要高半筹,自然很少关注这个层次的朝廷官员。
“你是这个春风一笑楼的幕后财主?”
“只是有一点股而已,幕后老板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财团,请进入细聊。”陈叔达非常客气,因为官职和身份等,比罗昭云差了太多,不敢自持傲慢,引路在前,进入二楼一座大房间内。
房间里的门口,站着五六个人,立于一排,有男有女,那个女子他还认识,正是当年铜雀楼头牌花魁乔倾月。
其余男子,有青年,也有中年,见到罗昭云进屋之后,都拱手行礼。
“见过佑国公。”
罗昭云看到倾月,想到她背后势力,还有陈叔达的身份,顿时猜到春风一小楼,很可能就是南陈遗国的残余势力。
“不必多礼,你们把我请到这,究竟有何事要谈?”
“国公请上座,容我们细细道来。”
罗昭云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知道对方属于哪一股势力,也就没那么谨慎和猜疑了。
诸人坚持让罗昭云坐席位主座后,他们才坐下来,箐箐负责给他斟酒,倾月则坐在一位三十来岁,面目英俊男子的身旁。
“好多年没有见到倾月姑娘的身影了,当年听说倾月离开铜雀楼,下落不明,想不到就在春风一笑楼的幕后主事。”罗昭云微笑说道。
倾月梳着堕马髻,身穿金丝牡丹图的石榴裙,身材更加丰腴,打扮似乎也不是少女时候,有妇人的风韵,想必私下已经嫁人了。
“多谢国公惦记,东都建城之后,妾身来到洛阳,就已经从铜雀楼退出了,不过,铜雀楼和春风一笑楼,都和我们江左商盟有关系。”倾月解释道。
陈叔达在这些人中,身份和地位不低,毕竟他是陈后主的弟弟,资历很深,在这些男子中,算是叔叔辈的人物,开口为罗昭云介绍道:“这位是陈深,当年的陈国皇太子。”
罗昭云哦了一声,仔细盯了陈深一眼,据传当年南陈被攻陷,这个少年皇太子,就消失了,一直在江东成长起来,没有被抓来长安。
“这位是陈国永嘉王陈彦,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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