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儿心里苦啊!
回家的一路上,都觉得别人在对他指指点点,笑话他一大把年纪还恬不知耻,那叫一个哀伤绝望,那叫一个不想活了。
然而,当他回到家准备倒头就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孙子跪在院子里,不怎么光亮的灯光照射下,那右脸比左脸高出了不老少。
这下也顾不上伤心了,急忙拉扯孙子进了正屋,问长问短、找药上药一顿忙活,倒是把丢人的事儿忘去了脑后。
“宝儿啊,脸还疼吗?这个死胖子,咋就把你打成这样啊!我这个做爷爷的都舍不得打啊!
乖孙啊,快别跪着了,快起来,起来啊,爷爷不怪你,等明天我就找胖子说理去!
多大的仇啊!平时里称兄道弟的,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啊!”
朱顶眼睛里擎着热泪,固执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是真的被这个老人感动了。
“爷爷,孙儿不孝,孙儿让爷爷受辱了。
不怪胖子,这一巴掌是替爷爷打的,打的还是轻了,爷爷你再打我一顿吧,你都……你都……”
方老头儿面露尴尬,索性不再拉扯朱顶,随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讪讪的说道:
“孙儿啊,你听爷爷说,他孙美和还当不起爷爷一跪,我就是倒霉催的摔了一跤,让知府给……”
方老头儿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之后,朱顶非但没有觉得好笑,心里却更加感激起眼前的老人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爷爷虽然平时里看着猥琐,但实际上极为看重脸面,今天却能让他低声下气的为自己求情,甚至如果孙夫子直言下跪就放过朱顶,他相信老人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有这样一个爷爷,是自己的莫大福气。
“爷爷,您就是我的亲爷爷,等孙儿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这话朱顶到底没说出口,这也不是前世的国产肥皂剧。
朱顶只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能让老人为自己操心。
方老头儿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拉扯,终究没能阻止,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着额上和脸上都带红肿的朱顶,竟然破涕而笑起来。
可就在画风马上要向温馨一面发展的时候,却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随后正屋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老爷,小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那个,那个,郭家的小姐,悬梁自尽了!”
第六十九章 墙角边的瓜藤()
抱歉,今天就这点儿了,肠胃炎,快脱水了,小的尽量明天多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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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二进门的时候,扬州运同郭远安派来伺候那姑娘的家人和杂役,已经带着家丁护院向着朱顶的家赶来。
可以说,如果姑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被朱顶逼死的。
朱顶懵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现在还是明初,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在这个城市也生活了半年多,哪里会不知道包括世家豪门在内,市井之间的男女之防还没有如清朝那么严重。
老百姓还根本不怎么关心“存天理,灭人性。”究竟是什么样意思,道德观念里也还没有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扭曲的不成样子,依然该改嫁的改嫁,该划拉小老婆的划拉小老婆。
虽然很多老学究和一些豪门已经非常重视男女之间的界限,但是还不至于因为在某种公开场合被陌生人表白,就以为失去了贞洁,就要寻死觅活的,当今皇帝朱元璋祸害了那么多寡妇、少妇,也没见谁第二天就自杀了!
现在是明朝,还远远不是鞑子的天下,程朱理学虽然已经开始被歪曲,逐渐成为朝堂上贵人为老百姓洗脑的工具,但是大姑娘小媳妇也还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讲究,该逛街逛街、该串门串门,更别说达到只因为几句当众表白,就要上吊的地步!
马皇后有一双大脚,所以她很反对元末流行起来的裹脚,所以这项陋习在大明建国短短十几年之间就变得不再普遍。
并不是因为马皇后讨厌裹脚,所以才被禁止,事实上,据朱顶所知,大明官府从来没有明文规定鼓励或者禁止裹脚的说法,究其原因,是因为马皇后是一个勤劳的国母,自建国后,她就以身作则的鼓励妇女加入劳动,为不停歇的战事添砖加瓦。
而裹脚是会不良于行,不利于劳动的。
同样的道理,大明初年,壮丁多死于战,民间孤儿寡母无数,马皇后曾经公开表示过鼓励寡妇再嫁。
大明初年的国情很不安定,还没有孕育歪曲、稼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原本约束士大夫的教条,强加到女子身上的土壤。
所以,朱顶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姑娘会寻了短见?
他之所以要那么做,一是因为的确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也不想忍耐。
二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那姑娘的身份,他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闹大,到时候不用打听自然就知道那姑娘是谁。
第三也是他最蛋疼的事情,他还太小,才十三岁,但是看那姑娘的身姿,应该和他差不多的样子,然而在这个该死的年代,十三岁的男子成家结婚的极少,但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早在七八岁、甚至肚子里,可能就许配了人家,十四五岁做了人妇、当了妈的比比皆是!
他有些感谢程朱理学已经开始成功的被扭曲了一些,他这么干,绝对能让那姑娘在近几年没人敢娶!
可是他确然没想到,那姑娘竟然刚烈如斯!这不科学!
就是在所谓的男女大防最盛行的清朝中后期,都不至于因为这么点破事儿,就不要了性命的啊!
朱顶慌了,心乱如麻,进而绝望和深深的自责懊悔,多少辈子才遇到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孩儿,因为自己的胡作非为,就这么没了?
“大宝,你快走,那家人家没准要上门来抓你了,你快走,家里有爷爷顶着。”
朱顶混混沌沌的抬起头看着方老人。
“走?往哪里走,再能找到她?”
谈不上什么要陪她共赴地府,但却多少有些心如死灰,对什么事都不想提起精神,那家人来就来吧,又不可能真个将他打死。
“老爷、少爷放心,那郭小姐被救的及时,只是一时半刻还没清醒,但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那郭家来了也不过是想正正名声,讨要个说法,我们关上大门就是,他们必然不会硬闯进来的。”
朱顶慕然抬头,看着说话的陈二二,哑着嗓子问道:“那,那女孩儿,没死?”
这个时候,陈二二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他今天着实是有些着急,拎不清那女子在朱顶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再加上一直以来对方老头儿都有些轻视,所以这些话说的有些贸贸然。
可是他刚说完,朱顶还在回神,就见方老头儿脸色有点不对了,看向他的眼神也满是狐疑。
他当下一阵心惊,心说坏了,那郭家的人到现在还没到这里,可是他的消息却先到了,这可远不是一个小户人家的仆人该有的灵通啊。
搞不好是要露馅!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的时候,朱顶用一副要死的声音问出了问题,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就见方老头儿死力的一啪大腿,激动的说道:
“对啊,你不是魏国公府上的吗?是小公爷让人来送的信?
人还没走吧?赶紧赶紧,把大宝一起带走,别再来不及!还愣着干嘛?快啊!”
陈二二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也顾不上答朱顶的话,搀起他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陈二二扶着还有些恍惚的朱顶来到了大门处,老太监十三佝偻着个腰,趴在门缝里向外张望着,已经依稀有杂乱的脚步传了过来。
想来,郭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没死就好,是郭家的人来了?”朱顶其实在陈二二说郭姑娘没死的时候,就回神儿了,只是因为心里担心那姑娘的平安,惦记着想要去看看,所以才装作蒙混状,借着个台阶出门。
“十三,我要去郭姑娘住的地方看一眼,不然不放心,你别跟着,在家看好我爷爷,算我欠你个人情怎么样?”
十三太监回过头,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而且陈二二的身份,以及朱顶和他背地里倒腾的那些东西,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就循着他固有的礼数,微微低头说道:“小少爷严重,家里有老奴在,您尽可放心。”
这个家里,最不知道这个家水有多深的,就只有一家之主方老头儿……
“大人,我的手下已经探查清楚,那姑娘应该不是自杀,颈上的勒痕不散,完全没有濒死时的挣扎,瞳孔涣散,似乎在之前就被人用药物拿住了。
她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有人要对付大人您啊!”
带着陈二二在深巷里穿行的朱顶兀然止步,一股绝大的怒气瞬间填满的他的心胸:
“他杀?嫁祸?玛德,小爷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狗杂碎!”
眼睛已经充血的朱顶,带着陈二二加快了脚步,去寻找那根搭在墙角之外的瓜藤,然后准备把那个不知道在哪的瓜园子砸个稀巴烂。
第七十章 藤子尽头竟然是……()
朱顶在郭家别院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剧烈咳嗽起来,听到他的声音,早被远远赶开的陈二二快步赶了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大人,您这是……”
一会儿功夫之后,朱顶直起腰来,挡住陈二二拍打他后背的手,再次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着别院方向说道:“你在这里,有多少人手?武艺怎么样?”
陈二二赶紧答道:
“有三个老兄弟就潜匿在郭小姐房间周围,大人放心,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进去,他们都不会错过。
至于身手,都要比我差了一些,但是他们合击之下,我绝对挡不住十回合,更跑不了。
大人,您是担心还会有人对郭小姐不利?”
朱顶终于理顺了呼吸,嘴里也没有前两次的腥甜气血味道逆上,虽然还是会从里到外的疼,但是比以前要好的太多了,看来经过智者的药浴之后,自己这个身子也开始强健了起来。
他没有马上按排陈二二去着手布置,而是皱着眉头在心里细细的分析起来。
他魂往过去所看到的画面,有些诡异,有些微妙,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情,究竟是针对他的,还是另有隐情。
行凶者和引人来相救的,都是一个人,同一个人,一个和郭姑娘仿佛极为亲近的人。
“第一,运作一下,让六扇门介入这件事,普通的衙役管不了,不要找我要理由和证据,我给不了。
第二,提醒一下你手下的兄弟……算了,那人轻功极好,他们恐怕无能为力。
第三,给我查查郭小姐身边的一个中年女子,个子和我仿佛,偏瘦,瓜子脸,脸色较之正常人苍白一些,右脸发间有条短疤。”
陈二二心中一动,说道:
“大人口中的那个女子,属下这里还真有些信息,她是明州府别院的老人儿,这宅子没有本家人住的这些年都是她在打理,平日里全无可疑之处,与人也很是和善,但是这个人的来历,竟然全无记载。”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不无表功和得意的说道:
“还有,如果大人担心有高手会对郭小姐不利,或许我的那几个兄弟会力有不逮,但是如果说轻行潜入、高来高去的这些手段,嘿嘿,那院子里有个叫张坤的老兄弟,这天下包括超一流高手在内,能超过他的,不足双手之数。”
朱顶眉头一挑,真没想到在自己手下还能有这么个轻功高手。
倒是陈二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张坤本是出身天山,因为掌门人获罪于前元王保保,让所有门人流离失所,他是掌门上一道人的小徒弟,对师父感情很深,为了给惨死的师父报仇,那些年专干一些刺杀王保保爪牙的事儿,可惜他也就腿上利索,手上功夫实在是不怎么样,到了归附红巾军的时候,都没杀过几个人。
他在常王爷手下当斥候的时候,有一次探营,行踪被发现,硬是靠着一双腿和几百个蒙古骑兵赛了一夜,他没怎么样,倒是那几百匹马都给累的口吐白沫,让一伙新兵蛋子白白捡了战功啊。”
说到这里,他又激动起来,对着朱顶卖弄起来:
“张真人您知道吧?老神仙啊,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当年我那兄弟还在干着行刺的勾当的时候,难免会因为囊中羞涩,做些劫富济贫的买卖,倒霉催的劫到张真人的一位故旧家里,更倒霉的是,那天张真人刚好在那里做客。
我这兄弟也真不是吹的,生生的带着张真人绕着偌大的中都城跑了一宿,那是高里来低里去,上房跳坑飞檐走壁,和飞起来也没多大区别,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才被也累了个够呛的张真人一把拿住。
张真人一看我那兄弟竟然有这种本事,那也是相当喜欢的,不但没把他怎么着,还多有指点。
大人啊,他虽然现在年岁大了,体力不如当年,可是单论短途追索、缀人,属下敢打保票,锦衣卫里就没有能和他一争高下的!”
朱顶一听陈二二的这段“评书”,乐了,自己手下出人才啊!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办吧,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陈二二离开之后,朱顶踟蹰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一阵小跑借力,一蹬二抓三转身,就越过高高的围墙,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
可是他刚一落地,就觉得脖子上一凉,小心的转过头,就看见一个憋得满脸通红的黑衣瘦高半老头儿,正半躺在地,用一副能杀人的眼神,用一把短刀抵着他。
陈二二手下真不是瞎混的啊,跳下来之前朱顶可是仔细观察过,附近没有人影。
可是现在,他的右脚下分明的有一种软中带硬的触感,这一脚下来,加上从两米多高的墙上下落的冲力,脚下这条腿怕不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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