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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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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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出在了大虎徐翔坤身上,收服了全大海和陈大头,使得他得意,使得他骄傲,使得他忘乎所以,使得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好歹也是个伯爵,这点小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邹蚺瞬间冷汗直流,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关于朱顶之前的事情,当时负责侦缉整件事的锦衣卫指挥佥事邹蚺,可能是最了解其中内幕的官员之一,怎么会不知道,悬崖前的那场炮击之下,有一位没有封号的公主殿下和一位流爵伯爵罹难在那里。

    又怎么会联想不到,那句“我好歹也是个伯爵”代表着什么,在大明朝,即便是荣誉性质的伯爵,数量也不多,而那些名字,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以朱顶的履历,能被他成为兄弟的必然是他从小的玩伴,而出身自凤阳镇的伯爵,又如此年轻的,就只能是死了的那一个。

    再接下去,关于全大海看中的那名女子,关于那个馄饨店的老板娘,邹蚺已经不敢再想了,他只觉得有一股寒气自尾椎开始迅速的占领了全身,因为他想到了遭遇炮轰的是太子亲军,甚至想了一些连想想都是欺君的事情,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更何况,在他跪下的前一刻,他看见了朱顶的眼睛,那里是凛然的杀意;他看见了朱顶摸向腰间的手,他知道,那里盘着那柄奇异的神兵。

    邹蚺不敢说话,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朱顶没有看徐翔坤,轩辕剑半出鞘,思虑着该如何将这件事隐瞒过去,或者说,该不该相信邹蚺。

    即使是杀了邹蚺,可那之后引来的一系列盘查也难免不会暴露徐翔坤和朱玲珑的踪迹,不要看他平时在朱顶面前一副小意的表现,可他毕竟是一个从三品锦衣卫指挥同知!

    从三品实职大员,哪怕他现在是代五品千户降格而用,在大明朝又能有几个?

    徐翔坤微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许久之后,才变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朱顶,对,对不起。”

    朱顶没有怪罪徐翔坤的意思,人,总是需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长大,他不介意替自己的兄弟缴纳一些学费,只是今天的学费似乎有些贵,似乎很难处理好手脚,很麻烦。

    并且,会延误他对于明州城的一系列按排。

    朱顶的时间并不充足,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何况,如果他没记错,大明很快就要迎来建国之后最严峻的考验,历史上那几年,很多穷苦百姓因此而丧生。

    他没什么圣母气质,更没有太多怜悯之心,他只是有某些猜测,既然杀人能够稀释不属于这世界的时空烙印,那么,救人呢?

    他想试试。

    被赞美的滋味,总要比满手血腥让人舒心得多,他求的,不过就是个舒心度日。

    朱顶对着焦躁起来的徐翔坤温和的笑了笑,这笑容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一直视他为主心骨的大虎顿时安定下来,然后,他看着瑟瑟发抖的邹蚺沉思起来。

    这个人的忠诚,是不是可靠?

    “你是从三品的大员,这里又是你的地盘,你掌握着明州的最高武力,你可以反抗,我们俩应该不是你的对手。”

    邹蚺没有回答朱顶的问话,只是一味的将头颅紧紧贴着地面,身体也早就抖若筛糠。

    看到事情还有弥补的余地之后,朱顶长出了一口气。

    “告诉我你的选择吧,是忠于你的皇帝,还是忠于我。”

    邹蚺的身体因为寒战和恐惧,猛然一震,慢慢地抬起头,说道:

    “小的贱命一条,不敢再想着苟活下去。

    小的不怕死,却不想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耻辱的死掉。

    小的出身卑微,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功劳,就是这个从三品的暗职,还是沾了大人的风光。

    锦衣卫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但是小的知道,我们就是陛下的狗,我们能做的就是忠于陛下。

    皇家的事,哪有一条狗掺和的余地,而且小人知道,就算我今天犯上忤逆,将大人和爵爷擒下,将这件事捅到陛下那里,小的也只能死得更惨,甚至连累家人,我最小的女儿才五岁啊。

    而陛下对您和爵爷……

    我必须忠于陛下,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因为我就这么早的死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还是求大人,赏我个荣耀的死法吧!”

    朱顶终于放下了大半的心,只要不是死忠、愚忠,事情就好办得多,自己又不是要真个造他老朱的反,只是打一打擦边球,而且很多事情对老朱也是有利的。

    只要徐翔坤这件事不被捅出去,其余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又不是要谋朝篡位,效忠我和效忠陛下其实不冲突。我需要的,只是有些事情你帮我隐瞒或者迟报一下就好。”

    说完之后,朱顶当着邹蚺的面,从怀里慢慢的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散发着馨香的药丸,捻开,一条浑圆的虫子便在他掌心沉睡。

    “它叫食心虫,很珍贵,我也只有三枚这样的丸子而已,所以,我不会奢侈到拿来做实验给你看。

    你也不要再演戏,我知道我曾经给你吃过的那个蓝色药丸,你一定已经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但是它不一样,它会在体内沉睡,直到我唤醒它的时候,它会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你的心,相信我,不会比眨几次眼更慢。

    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伤害大明的事,但是我也要为我兄弟的安危考虑。

    要不要辜负我为数不多的信任,你自己选吧。”

    邹蚺对着朱顶狠狠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只虫子接过,没有咀嚼便吞进了肚子。

    他那几个头磕的诚心实意,他知道徐翔坤那不小心说漏的话,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恶果,这件事情涉及到皇家丑闻,甚至涉及的到夺嫡,涉及到将来朱元璋百年之后谁会坐上那张椅子!

    这种事情,他参与进去绝对必死无疑。

    拐带公主的徐翔坤或者会死,但是邹蚺却知道,朱顶未必会死,太子必然不会死,等到事情平静下来,自己的一大家子,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至于自己?绝对活不了几天!

    所以,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感激朱顶,那颗药不是在要他的命,而是在救他!

    朱顶看着邹蚺痛快地吞下了那只临别时智者送给他的虫子,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知道,这件事情总算暂时稳住,可以把他的计划继续下去。

    “好了,以后你就真的是自己人了,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不会惦记那张椅子。

    我只是想赚赚钱,娶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生上一堆娃娃,多美的生活啊!”

    朱顶脸上挂起笑容,蹲了下去,对着满脸汗湿却还勉强扯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的邹蚺说道:

    “所以,为了我的赚钱大计,为了你的官位还能向上动一动,今天开始,你要好好配合陈二狗整合帮派的计划。

    最迟一个月,我要看到明州快递行挂牌营业。”

    邹蚺跪在地上看着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男孩,甚至开始怀疑起朱顶是不是天上谪下来的星斗,不然人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妖孽!

第五十八章 君子六艺() 
大晚上的,来包方便面吧,加了卤蛋呦。实在写不动了,欠两千字,明天补上……没力气求收藏、推荐、抱养了……

    ——————————

    朱顶没想到这一夜会过的这样精彩,原本以为只是收服一个小吏和一个地痞头子,在锦衣卫这个最强大的暴力机构协助下,不过是幼稚园的入学考试一般简单。

    却没想到徐翔坤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幸亏邹蚺不是一个愚忠的人,可以分得清楚轻重,不然事情可就大条了。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并且也算有意外收获,至少邹蚺这个人用起来要比以前放心得多。

    只是可惜了那个虫子,朱顶没有说谎,他真的只有三条,那是智者这次涅槃时的意外收获,在上古时也极为罕见,能在生物体能长时间的沉睡蛰伏,并且不会给宿主任何的伤害,可是一旦被特殊的药物激发,它就能将宿主的心脏在一息之内啃噬一空。

    这是朱顶手里唯一能够控制人的手段,万不得已之下用了出来,他心疼啊!

    用都用了,心疼也没辙,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连马屁都拍不好的邹蚺,能给他带来惊喜吧。

    朱顶胡乱的寻了个早餐店吃了一口,就慢慢悠悠的向着书院走去。

    上学,他所不欲也。

    以前在凤阳镇他喜欢去私塾外面偷听,那是为了监督五虎这几个坏小子,顺便弄点香味馋馋他们,没想到还落了个好学的美名,被逼着去考了个秀才。

    可是现在,却是真真正正的要像坐牢一样的坐在教室里听课。

    朱顶果然是最后一个来到书堂的,而楚中天也不出意外的在吃着一纸包吃食,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昨晚的一番对话,并没有发生过。

    不久之后,孙夫子就踱着四方步来到了他们面前,朱顶这几辈子的第一次正八经的校园生活,便正式开始了。

    夫子将手中的杂物端正的放在案上,先喝了口凉茶润嗓,然后便挺直的站在那里,环视着自己的学生。

    “唐有圣贤韩愈曾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然,何为传道?立心也。

    何为授业?圣人之说也。

    何为解惑?学时之妄也。”

    “今有我圣天子洪武陛下开书院名鹿鸣,则寄望与汝等学子,为我大明栋梁,为开盛世之良才,为万民之楷模,可惜,你们却让老夫甚为失望!

    老夫问尔等,何为礼?”

    父子的声色中正平和,又在言辞之间抑扬顿挫,只是最简单的开场白,对于他们这些可谓饱读诗书的学子而言,却有些肤浅,但夫子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心下一惊。

    夫子对他们表示失望,而后问何谓礼,就是在说夫子,在挑理!

    满屋子得学子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自己何处无礼,一时间书堂里荡漾起窃窃私语。

    夫子这一次没有再说成何体统,也没有阻止他们的交头接耳,甚至没有任何表示,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两眼却已经望向了窗外,开始神游。

    书堂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甚至变成了喧哗,不久在再一次的面面相觑之后,又逐渐安静下来,学子们看向夫子,夫子依旧在神游物外,似乎真的打算不闻不问。

    楚中天已经不敢再吃纸包里的食物,也和其他生员一样,紧张的看着夫子。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味,可朱顶却知道,不提后世的学校教育,就算是这个年代的乡间小私塾,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上课之前学生是要给老师行礼的!

    由此,朱顶也算看出来了,他的这些同窗,估计都是些勋贵子弟或者官宦之后,家中的西席先生不给他们行礼就算不错了,又哪里知道待师之道。

    大明刚立国的这十几年缺乏有学识的官员,真正有声望的学者,要么远遁深山恣情人生,要么入朝在野一展所学,自然不可能去给一些小孩子做启蒙老师,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明初在对待西席先生方面的轻视,以及关于师生之间礼数的沿袭。

    实在看不下去的朱顶,只好扯了扯身边不知所措的楚中天,站了起来离开桌案,在过道上弯躬过半,对着夫子长揖不起。

    早被朱顶提醒,醒过神来的楚中天也赶紧离席,有样学样的跟着朱顶行礼,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学子如大梦初醒,纷纷的离席长揖。

    当最后一个学生也加入到了行礼的行列,夫子终于把视线再一次放到了他的学生身上,不置可否的说道:“好了,都入座吧。”

    等到一阵桌椅摩擦声音静止之后,他又再一次的说道:

    “原本,我是不同意这么做的,你们这些承袭了父辈荣耀的孩子,在我眼里并不会比其他书堂的孩子更优秀,而今天来看,你们确比他们差了许多。

    你们,连最基本的礼,都不知为何物!

    天地君亲师乃伦常之大,可你们却不知尊师为何物!

    老夫对你们很失望!

    不知尊重传业之人,又哪来的立心之说?汝等皆无心之人耶?”

    堂中学子齐齐动容,这一次动作出奇的统一,一起站立长揖道:“弟子之过,请先生惩罚。”

    “坦率的说,你们这些生员,是老夫最不看好的一班,你们都是名门之后,却极少书香传家,读书也不为学问,只为晋身之资,哪有那些寒门子弟淳朴?

    如若按照老夫的意思,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进这书院大门。”

    一言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的学子都惊骇的抬起头,用不能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师,这是最赤果果的侮辱,这是对他们全盘的否定,这几乎就是在说:“你们在我眼里,就是一群垃圾!”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家族中最有潜力的继承人,是家族继往开来的希望,是被寄予厚望的人中龙凤,是必然会成为重要官员的未来名臣!

    可现在,在自己先生的嘴里,竟然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知道会有下马威,可是这个下马威来的太猛烈些了吧!

    不光这些纨绔子弟,就连这些人里涵养最好的易广远脸上都显出了怒气,越是优异的年轻人,尤其是这些十四、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求胜心理就越强,就越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这与修养无关。

    然而,这些受到了极大刺激的高门子弟,并没有像他们以往一样“揭竿而起”,将讽刺他们的那个枯瘦糟老头子暴打一顿,而是憋红了脸、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正如他们的家族之所以寄希望于他们身上的原因一样,这些人都是才智不凡之辈,都是一个个家族用大量心力堆积出来的青年才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傻瓜,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肯低头,他们这辈子就别准备再把头抬起来了!

    这个书院太过特殊了,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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