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朱顶竟然如此荤素不忌,如此的能作死!
除了作死,朱标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词形容这个弟弟了,说他无法无天都是夸他!
最可气的就是那句不咸不淡的“我认识他吗?”,那个他不是别人,是当今大明皇帝!这五个字真是应全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太子浑身哆嗦着直指朱顶:“你,你简直岂有此理!你这个无君父纲常的孽障!”
“顶儿,莫说胡话!”
这下,就连在床上自怨自艾的朱夫人也被朱顶的几句话吓了个半死,不顾腿上的伤痛起身跪下,对太子连连叩首: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顶儿少不更事,还不知道这些话是怎样的大不敬,他只是受了惊吓,还有些傻嗫,孩子吓傻了啊,求殿下宽恕,求太子殿下赎罪啊!
还不快向太子赔礼!”
朱顶终于舒了口气,至少可以确定,婶婶是出于某种原因才犯下的错误,虽然现时今日朱顶还不能方下心中芥蒂完全原谅她,但是至少可以给她的生找一些借口了。
朱顶不知道他的这些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也不在乎,他向来只在乎自己在乎的,比如他视之为最亲近的人之一的这个妇人对他真实的态度。
有些矫情,但对他而言也是最可贵的。
再者,如果历史上没有错,朱元璋和朱标是历朝历代皇帝、准皇帝里最为护短的父亲、兄长,老朱剩下那二十几个儿子没有几个是让他省心的,没有几个是对那张椅子没有盼想的,老朱还不是处处护着,朱标还不是时时容让,自己这几句话,算个屁啊!
“殿下,我想和婶婶单独呆一会。”
朱顶到底是没有服软,甚至还得寸进尺。
朱标这时候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整个人已经被气的仿佛就快炸了一样,指向朱顶的手指晃得厉害,本来就有一点朝天的眼珠,已经快要看不见黑眼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变得一瘸一拐起来,走出了房间。
他深深的吸了了一口气,心中有些自嘲,就连宋濂老夫子都夸赞过自己养气功夫了得,今天却被这个刚见面不久的幼弟差点气死,着实不应该啊。
自顾自得想着心事,习惯性的扫了一眼院子,他便看见自己的随身内宦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心里兀的一沉,而后开口说道:“此地怎么就你一个前来伴驾?小杜子呢?”
那太监急忙回道:“禀太子殿下,殿下走的匆忙,想来小杜子还在整理寝具,没来得及过来侍奉殿下,请殿下责罚。”
朱标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么说我进去之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院子里?”
跪在地上的太监已经抖成一团,声音颤抖的应了个喏。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这个平日里颇为机灵的小太监,不容置喙的说道:“你自己去吧,你家里孤会照应的。”
小太监小声的哭泣起来,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对着朱标磕了几个头,猛然站起一阵疾跑,就撞死在了院墙上!
朱标宽仁,从不妄开杀戮,却有一点和他老爹很像,从来就没把太监这种生物当人看过。
他看着小太监的尸体摇了摇头,仁已至义已尽,他第一次对自己能否把朱顶调教出来,产生了重重的怀疑。
他再次收拢了一下心情,向着院外走去,几乎要走出远门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自嘲的一笑,便命人抬来桌椅蒲扇,坐在了敞开的院门前小憩起来。
第二十五章 兀那色狗,你是要成精啊!()
少小而离家怎么都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更何况这一去,即便“老大”也未必能再回还。
朱顶坐在徐徐向镇外行去的马车上,从车窗回望这个可以称之为自己故乡的地方,纵几世为人,心里也难免生出几丝愁惘。
天色还不算明亮,公鸡也蜷缩在母鸡的环绕之下懒懒的不愿出窝,想着今天该去哪块地里吃虫,又该轮到哪一只母鸡被临幸。
包着薄薄铁皮的崭新车轮在石板路上轻轻滚动,声音在宁静的空气里慢慢飘散,却没有惊动熟睡的乡亲父老。
眼睛通红的吴老三搀扶着一身诰命袍服的徐老夫人站在镇口,看着马车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没有临别的赠言,只是目送。
太子在几天前就护送着老姑奶奶的灵柩先行向京城回返,按照朱元璋的意思,老夫人无儿无女,担心以后祭日连个上坟的都没有,便决定将老夫人以太后礼,伴葬孝陵,也算尽了一份孝心。
二虎陈白鹌等三个兄弟,还要在太子走之前就陪着重伤的幺虎周添丁跟随着金胖子回了武当,至于以后武艺能到什么地步,朱顶也不知道,但是至少不会比军中的那些好手差了去。
至于老大徐翔坤这个让人不省心的,正带着自己那个翘家的公主挤在这个车厢里眉来眼去,朱顶觉得自己和只知道傻睡的大黄就是两只特大号的灯泡。
想来,这个时候徐老夫人那个老刁婆子,状告朱玲珑和义太监绑走自家孙子的信已经到了京城,朱顶不知道朱元璋会如何反应,但是这件事太子和徐老夫人可都出了不少的力,真要有什么错漏,一个欺君、戏君的罪名是绝对逃不了的。
徐老夫人这么做,朱顶毫不意外,那个老太太对自己那没爹没妈的孙子疼到了骨缝里,根本就没什么原则可言,别说是拐走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公主,就是徐翔坤偷了皇帝的小媳妇儿,老太太八成都得给孙子把门儿。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朱标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暗自怀疑,在自己原本的时空历史上,如果朱标没有早亡并且继承了老朱的帝位,会不会比他的儿子丢掉江山的速度还要快。
朱标是个君子,尤其是在对待和他那些弟妹有关的事情上,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滥好人,要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出了岔子,是真的会危及到他继承人地位的!这点朱标不会不清楚。
但是他还是亲手策划并执行了一场大戏,如李靖之红拂夜奔,太子亲军也是实实的追索;然而真真切切的,一对亡命鸳鸯就藏在于堂前暴跳如雷的太子的房间。
做哥哥的做到这份上,朱顶服了!
也因此,他也第一次对除了伴他一起长大以外的一个人产生了好感,何况朱标除了少数几次言辞激烈一些以外,对朱顶一直是温言以待。
朱顶自问,如果换了自己碰见自己这号儿的,恐怕早就挽袖子、抄刀子砍丫的了!
朱顶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如果有这么一个护短到如同恶狗护食儿一样的哥哥,其实也蛮不错的。
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金牌盯着出神,这金牌的正面阳刻“锦衣卫”,背面阴刻“同指挥使”,这个牌子可是很重啊!
朱顶不记得锦衣卫是哪一年建立起来的,但是却知道锦衣卫是有明一朝权力最大的特务机构,最嚣张的时候三四品的机要大员,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就能被他们给合法弄死!
而如果朱顶没记错,锦衣卫的最高长官就是叫做指挥使,这样一来,这个同指挥使的牌子,可就相当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马蹄声纷杂而起,马车已经汇入太子留下来护送朱顶前往金陵的五百太子亲军,随着沐春的一声呼喝,朱顶与凤阳镇就此告别。
酸楚自然是难免的,想法也有很多,朱顶这个时候最思念的,就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朱涂元一家,自从几天之前他把叔叔一家三口“毒死”之后,他们一家就此获得了真的自由,却也让朱顶在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份牵挂。
朱顶是真的没想到,他的那个懒懒的、胖胖的堂弟竟然也是影蛇卫的一员,竟然还有一身就同龄人而言颇为不俗的武艺,而婶子也正是因为他,才做出了那样的事,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为自己,一切的罪孽,都是因自己而起。
直到和婶婶聊完,朱顶才知道影蛇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非人的训练、阴影下的毒蛇、视家人如无物的死士、只知守护与杀戮的机器……
总之,他们是一群没有自我的战士,主人的命令就是他们生存的全部意义,近乎没有自我观念的傀儡或者玩偶,简单到极点的人形兵器。
或者两个黑衣统领还保持着本我,只以忠诚自我束缚,但他们都是跟随自己的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能生活在阴影里,可他们一手训练出来的影蛇卫却被自小洗脑。
所以两个影蛇统领一个叛了,一个死前带着解脱,所以影蛇卫只是为了朱顶的一线生机欣然赴死,无所畏惧。
朱顶的婶婶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会成为那样的人,所以他经过苦苦的挣扎之后,选择了相信旧主不是当年那件事的主谋,相信旧主只是想把朱顶接到身边加以保护,所以她便不声不响的联络起外界,所以才有那一夜的杀戮和死亡。
朱顶到底还是选择宽恕了她,这非是她的本意,相信小六子泉下有知也会赞同吧。
就在太子临行之前,朱顶“毒死”了朱涂元一家三口,这也惹得朱标把朱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甚至让他对这个“薄情寡义”的幼弟感到深深的失望。
但是朱顶从没有解释过,也没有必要解释,就让那一家三口从这个乱怏怏的世界死去吧,死去了,才能真正平凡而安静的生活下去。
而且,如果不这样做,真的让他们和自己去了南京,朱顶可以确定,小心眼的朱元璋绝对不会让这一家三口好过!
想来这个时候,刘伯温和常遇春这两个“死人”已经把朱涂元一家“三个死人”安排妥当了。
“梆梆梆”,窗棂响起一阵敲动,拉开棉帘,映入车厢的是义太监那张带着普通军卒头盔的老脸。
“小少爷,后面有个女娃骑着一匹劣马跟着队伍小半天儿了,不知道是不是您的朋友。”
朱顶探出头,向着来路开去,一个穿着一身碎花衣裙的小姑娘晃晃悠悠的骑在一匹瘦马上,远远的缀在队伍后面。
这个人朱顶当然认识,镇上最好看的小姑娘,镇东头老张家的宝贝疙瘩,乳名小花、张小花。
重伤未愈的朱顶步履蹒跚的走下马车,越来越粘人的大黄趁这个好不容易停下的空隙,在野地里一阵疯跑,却不会离主人太远。
朱顶来到张家小花的面前,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面带羞涩的站在马前,等着他说些什么。
然而,朱顶自然不会说一些她愿意听的。
“你跟着我干嘛?”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出来游山玩水不行吗?”
“我坐牢的时候,你爹已经和我叔叔退婚了,退婚书都……”
“递到你叔叔手里了吗?递到你叔叔手里了吗?我撕了!我撕了!呜呜呜……”
朱顶这下彻底没辙了,不管哪一世,面对哭泣的女孩儿,他都是一般的束手无策,一般的麻爪,而哭泣这种事情,别管真假,都是女孩子们面对自己无力左右的局面时,最好的自卫手段,不管什么时空,不论什么年代。
“你回去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面对什么,没准这一去就是叫人砍头的下场。”
小花止住哭泣,梗着脖子带着哭腔脆生生的回道:“我不,我就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走哪我跟哪,你死了我也陪你去死!”
在原本的时空,不知听谁说起过明朝初年的女子受马皇后的影响甚深,一个个泼辣的几乎要不得了,朱顶那时候还很不以为然。心想一个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一个地位不高的女人就算再泼辣又能泼辣到哪,可到了现在,朱顶信了,先有朱玲珑,再有张小花,这俩姑娘比之现代女性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按说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个年代作成这样,如果嫁不成朱顶,那基本也没谁敢再娶了,她这事儿不出三天就得在十里八乡传遍;而这份情意也是真的很重,换做一般人估计也就从了这姑娘,十几年几十年之后,没准还能成就一番佳话。
更何况小花姑娘不论从品行还是样貌而言,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人儿,谁家能娶这么个媳妇也算是积福行善得好报了。
再者说两家人作为凤阳镇唯二的外来户,搬进来的时间又差不多,可以说是从小玩着泥巴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都极为恰当,小姑娘又玩了这么一出,曾经又有娃娃亲在先,在一起应该顺理成章了吧?
但是朱顶却是拒绝的,不说他现在的处境和困扰他的寿命问题,有一点最为致命的因素就让他不能接受这姑娘——不来电啊,无感啊,激起不了他年少燥动的心啊……
感觉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不是。
朱顶是个受第一世观念影响极深的人,在他的心思理,就只能装下一个人,虽然他对里那种美女大把大把的种马生活也曾向往过,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他却萎了,他还是不奢望却期待在自己短暂的人生里,有爱情这种东西会出现。
小花看着朱顶愣愣的也不说话,一股怨气就由心而生,自己这一腔情意算是喂了狗了,也罢也罢,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这还是朱顶当年送她的玩耍的,今天就用这把匕首结果了自己吧,反正他不要自己,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朱顶还在出神,猛然间看家小姑娘拿着把匕首就要抹脖子,霎时间就吓出一身冷汗,就要出手阻止,可这身子骨却比以前差的多了,眼看一朵还在含苞欲吐的娇花就要香消玉殒,却只能徒呼无奈,这是又要以一缕香魂,为自己已经负债累累的人生再添上一抹擦不去的罪孽和愧疚吗?
刀刃已经几乎贴在了脖颈上,下一个瞬间这个还远没有长成的小姑娘就要血溅在此摔落尘埃,朱顶的一声哀呼也已经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个间不容发的时候,一道黄色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了小花,准确的按住了她持刀的右手,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
朱顶有些虚脱的长出了一口气,咧着嘴看着用舌头不停的舔着小花的脸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