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部队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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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部队大院-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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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还是一个“兵”,这士官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就搞不太清楚了。“士官”两个字,有一个战士的“士”字,还有一个军官的“官”字,大概是官与兵之间的一类人吧!志愿兵刚刚改士官那阵子,别说老百姓了,连部队内部的有些人也犯糊涂,说他们是兵吧,却是不领津贴拿工资,说他们是官吧,又不享受军官的一些待遇,更让人弄不明白的是,他们还戴军官一样的帽子,穿士兵一样的衣服。

    经过这么多年以后,别说部队内部的人,连多数老百姓都知道了,“士官”不是官,依然是个兵。

    杨长林从车场回来,推开宿舍的门,看到朱启根身体歪倒在床铺上,正和林风说笑,脸上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有人说部队的战士是“连队严,机关松,吊儿郎当汽车兵。”你看看,这床铺上边一坐一靠就成乱鸡窝了。朱启根看见班长进屋,连忙从床铺上跳下来,扶正被卷,伸平床单,不好意思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的车从外边开回来,不擦洗就扔在那里啦?”杨长林不高兴地问朱启根。

    “我刚刚从外边回来,有点累,上楼休息一下,一会儿再下去擦车。”朱启根说。

    “你要是现在不想去,把车钥匙给我,我去擦!”杨长林说着,把手伸出来,瞪了他一眼。

    “我去,我去,那敢劳班长的大驾。”

    朱启根去了停车场,杨长林问林风。“小夏出车还没有回来?”

    林风回答:“还没有,他刚才从外边往值班室来了个电话,说是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以后是不是回来吃饭要问清楚,不回来吃饭就算了,回来吃饭又赶不上就餐时间的,要通知炊事班留饭。”

    “知道了班长,你是真正地把工作做到‘胃’了。”

    杨长林楞了一下,明白了林风的话中话,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小子,有时候就喜欢取笑我。”

    班里边的这几个兵,杨长林最喜欢林风,林风驾驶水平高,服务态度也好,汽车队经常接到机关干部表扬他的电话,车队队长和分队的分队长在大会上经常表扬林风,也让杨长林这个当班长的感到自豪。林风还有个特点,就是爱车如命,他开的车从来没有出现过磕磕碰碰,你如果到停车场去看,他的车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杨长林说过,假如汽车有生命,林风的女朋友不是生有两只脚,而是长着四个轱辘。

    朱启根出生在江南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落里,一家四口人以前仅靠几亩薄田土里刨食。初中毕业以后,与他一起学习又与高中无缘的孩子陆续出去打工,他揣着一颗不安份的心,和哥哥一样,白天田间劳作,晚上照顾父母,从希望之春到失望之冬,当了一年多的农民,生活上只能是哄住肚子不叫。在一个瑞雪漂零的日子里,哥哥结了婚,嫂子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不少的欢乐,也给朱启根带来了尴尬。家里的三间砖瓦房,原来是父母住东边一间,他和哥哥住西边一间。西屋成了新房以后,他挪到当中的一间房子里住。晚上三个房间三个尿盆,哥哥撒尿如山洪暴发,嫂子小解如小桥流水,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某种声响能引起他某种本能的冲动,让他觉得,看着别人吃肉比自己单独挨饿更让人难以忍受。

    又到了征兵的时候,朱启根找熟人,托关系,多报了一岁的年龄,又花了几百块钱,才当上了兵。

    汽车火车来回地倒,折腾了几天几夜,他来到了青藏高原。那是个空气稀薄、地广人少的地方,戈壁滩常年板着灰黄色的面孔,冬天有时下点雪,就像老太太脸上抹了一层霜,让人看了更觉凄凉;远处的高山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蒙着白纱,只有七八月份才能看到它裸露的石头躯体。那里少绿色,也少女人,“过了不冻泉,母猪赛貂蝉。”年轻人追求异性的欲望都被浓缩成一团,珍藏在内心的一隅,有个战士在高原当了一年兵,领导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说他就是想到格尔木的驻军医院去看看女兵们长得什么样。

    北京的部队领导机关从高原汽车部队选调了一批司机,朱启根也在其中,准备服役几年就回家的他,与战友们一起,坐在火车上,沿着几千公里长的铁路线,像快速攀登一条特长的梯子,直达京城。

    北京的楼房是那么的高,高得晚上可以站在顶层上摘星星;北京的姑娘是那样的美,美得个个都和杂志封面上的女郎差不多。到首都来工作,这不是梦想变成现实,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敢做过这样的美梦。

    对于朱启根来说,电影和电视中反映的都市生活,与天上的月亮一样神秘和遥远,他入伍前只是去过县城,那是个比乡镇集市好不了多少的地方,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拖拉机、三轮车横冲直撞,与汽车争抢道路,挎筐背蒌的老百姓四处转悠,寻觅着嫌钱的机会。但县城毕竟是“城”,它与农村有许多质的区别,城里的街道上有电灯,城里的马路上跑汽车,更重要的是,城里人离开土地也能生存,他们可以每个月领工资或者是做生意赚些钱。如果能像有些复员的老兵一样,在县城里找个雇主,开几年车,挣点钱,成个家,是朱启根在高原当兵时最大的愿望。(。)

“师级干部”(二)() 
调到部队领导机关改为士官以后,朱启根在心理上觉得与在城里生活又走近了一大步,自己也成了在首都拿工资的工作人员,而且在部队机关开汽车,一般干满十二年才能转业。双休日如果不值班,他会到街上转一转,走在整洁的马路上,高楼大厦张开胳臂在欢迎他,漂亮姑娘争先恐后地往他眼睛里边挤,他觉得这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自己上学的时候虽然不喜欢数学课,但是喜欢欣赏女孩子身上的曲线和弧度,女人姣好的面容和迷人的身段,都能够喂饱他长期忍饥挨饿的眼睛。

    部队领导机关对司机要求都比较严格,不准公车私用,不准不假外出,不准违反交通规则,不准……除了出车,朱启根很少有机会上街。今天是双休日,又不值班,他就向班长请假出来,说是买东西,实际上是想上街散散心。走出地铁口,他舒了一口气,觉得天高地阔,心旷神怡。四月的北京城,春风和煦,天高日朗,耸立的高楼大厦像是不同装束的少女,倩影亭立,风姿绰约,连奔跑在马路上的汽车都撒着欢,似乎比以往快了许多。

    “小姐,把那盒磁带拿给我看一看。”

    这个音像制品商店里的高个子售货员姓陈,朱启根第一次来买磁带时,就记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并且从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中知道了她和自己是从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打工妹。陈小姐也记住了这个曾经和自己认过老乡的回头客,她听到了朱启根的招呼,连忙微笑着走了过来。

    “不是这一盒,上边,再上边那一盒。”朱启根指示着陈小姐。

    陈小姐算不上漂亮,但是身材苗条,步态轻盈,没有一些进城女孩子的笨拙和粗俗。她面带笑容,在柜台里走来走去的样子极具观赏性,让人看了舒心悦目。陈小姐举手去取上边的磁带,胳膊从质地柔软的衬衣袖子里伸出来,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在朱启根眼前一亮。

    朱启根回到车队以后,陈小姐的影像才逐渐地从他的视网膜上消失。

    林风比朱启根幸运一些,四年前,他在县城穿上军装,被火车一口气拉到北京,先是在郊区的教导大队学习驾驶,后来在基层的运输连开了一年大卡车,再后来就被调到了机关小车队。

    在最近几年的复转工作中,车队离开营区的战士有一部分并没有托运行李回原籍,他们只是回家办理了有关的复员、转业手续,尔后很快又返北京,把铺盖卷搬到早已联系好的工作单位,就成了事业单位或私企老板招聘的雇用人员。

    北京虽然不是一个遍地是钞票、弯腰就捡钱的地方,但是,是一个确实为很多外地人提供了靠才能发展和用力气嫌钱的机会。服役的老兵们谈论起将来如何如何的话题时,有一些人有回老家谋生活的打算,也有一些人有留在北京求发展的计划。

    林风从未有过退役以后留在北京生存和发展的念头,“东西南北中,死不离北京”,这句话只是反映有些部队干部在北京安家以后,人走家不搬的现象。复转战士别说在北京安家,就是干个一般的差事,也要四处打听,八方联络,找战友,托老乡,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请客送礼更是免不了的事情。当然,有的人不用怎么费劲也能留下来,比如机关汽车队一分队的司机们。

    机关汽车队共有三个分队,三分队是公用车司机,人员车辆都由车队管理,机关一般干部谁用车给谁派;二分队是机关各部门的专车司机,机关的部门只用车不管人,但是司机们有些问题可以向部门反映,有的部门也会酌情帮助他们解决,但主要还是靠车队解决司机们的问题;一分队都是首长的专车司机,只保障首长一人用车,首长,包括首长家里人,对挑选司机、公务员这些事情都非常重视,因为首长家里的许多事情瞒不住这些人,他们评论起首长家的是非曲直来,比法官还严正,比纪委还公正。他们也往往会把自己的命运与首长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首长也不会把他们当作外人。所以,专车司机们的考学、调级和工作安排这些事情,一般都会有人事先主动考虑。机关的司机如果能调到一分队,差不多就等于拿到了长留北京的居住证。

    太阳从城市上空收走它的最后一束光芒,陆续点亮的灯火把夜空映成了一片橙色。大操场四周的白杨树刚刚吐出的嫩黄叶片,在微风中互相撞击着,鸣奏出让人心醉的小夜曲。杨长林和林风肩并肩漫步在跑道上,感受着春天的温暖气息。

    “机关里最近刚刚新调来一个二级部部长,听分队长讲,这位部长准备让咱们车队挑选一个司机给他开专车,我想推荐你去,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杨长林用试探的口气问林风。

    林风说:“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好几个司机都想去,先听队里安排吧。即使队里想安排谁去,最后也要看首长同意不同意要。”

    “你基础条件好,只要本人再主动争取,应该是很有可能的,你找个机会也给队长或者教导员要求一下,在他们那里先挂个号。还有一个对你有利的因素,听说这个新来的部长和你是一个县的同乡,有些首长挑选身边的工作人员喜欢找老乡,起码是生活习惯相同。”

    “你说的首长是姓符吗?”

    “好像是。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们家乡在外地工作的高级干部很少,他在我们那里有些名气,我只是听别人提到过他。”

    朱启根的驾驶技术在车队的司机中是比较好的,不然他也不会被机关从大西南调过来。调到北京后的第一年,他就改为士官,并被评为优秀士兵。每年年底老兵复转之后,车队都会进行一次人员集中调整。去年年底,朱启根估计自己会被调到一分队,起码应该调到二分队。但是,他在三分队没有动,调到一分队和二分队的几个人,在车队并不是表现最好的,但是他们有的有些“背景”,有的有所“行动”。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机关车队,朱启根懂得了在高原运输部队体会不到的一些道理,有些道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他最近也听到了车队要从三分队往一分队调一个专车司机的消息。(。)

“师级干部”(三)() 
星期六的上午,朱启根来到队部,看到队长前仰后合地正在听教导员讲笑话。笑是一种感情传染,有时候比流行性感冒还厉害,朱启根也站在一旁陪着队长笑,不过他刚进屋,并不知道教导员讲了些什么,这时候的笑只是一种责任和义务。

    “你有什么事吗?”教导员似乎是过了一会才发现他。

    “我,我来看看这几天的杂志,查个资料。”

    教导员指了指摆放杂志的柜子说:“自己到那边去查吧!”

    看到朱启根在旁边,教导员没有再讲笑话。队长也止住了笑,对教导员说:“新来的符部长把原来的司机和汽车都带来了,想过一段时间再用机关配备的车辆和调换的司机,让通信员给他的司机送个进出机关办公区的临时车证过去,下周一上班的时候就要用。”

    眼睛正盯着杂志的朱启根连忙抬起头说:“队长,让我去吧,我今天不值班,也没有其他的事情。”

    “你知道符部长住的地方吗?”

    “不知道,但是我会问。”

    朱启根拿着临时的车辆出入证,在值班室给杨长林打了一个电话,说是队长让他出去办点事,就没有再回班里去。他已经估计到林风也应该是专车司机的人选,而且他有些条件比自己更优越。于是,自己想找机会悄悄地到符部长家里去一趟,不让班里人知道。

    林风的女朋友袁莉,是他中学时的同学,那时候他们还小,男孩子的下巴像女孩子一样光滑,女孩子的胸脯像男孩子一样平坦。林风只是隐隐约约地对她有些好感,从学校毕业以后,同学们各奔西东,袁莉并没有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但是,她在他心里已经建立了一块萌生感情的根据地。

    当了几年兵,林风已经是一个士官,他第一次穿着军装,踏上了生他养他的土地。那次回去探家有两个使命,一是看望体弱多病的父母,二是争取找个女朋友。

    袁莉去福建的一个服装加工厂打了三年工,又回到家乡的镇子上开了个裁缝店,由打工妹变成了小老板。

    通过别人牵线,林风和袁莉只见了一次面,如同久埋在地下的种子浸润了甘霖,两个人心中便很快就生出了爱情的萌芽。

    林风回到部队以后,因为经常出车在外,袁莉很少给他住部队打电话,林风一般每隔一两天给袁莉打一次电话。

    今天是袁莉主动给林风打来的电话。

    袁莉告诉林风,她雇请的一个女孩子对她讲,她的舅舅最近调到北京当什么部长去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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