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部队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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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部队大院-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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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传福说:“我最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有些地方与你有同感,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当后悔代替梦想,回忆代替展望的时候,就说明一个人是真的老了。我们这些人,刚当兵时风吹黑发,临退休时雪满白头,昨天越来越多,明天越来越少,但是你手里始终会有一个‘今天’,学会把握今天,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是一种处世技巧,也是一种精神执着。我与老费在一起,总觉得他肚子里的苦水特别多,倒也倒不完,像是一个幸福生活的弃儿。我给老费说过多次,其实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一个快乐的源泉,关键看你会不会去挖掘。”

    “确实是这样!”苟处长说,“对一个人来讲,很多时候无所谓幸福不幸福,只有你的处境与别人的处境相比较后的不同心态,一无所有的人与拥有所有的人说不准谁更幸福,有时候讨到一个铜板的乞丐可能会比拥有金银如山的国王还要快乐,就好比独眼人的幸福产生在他见到盲人之后。有些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太多应有的快乐,而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太多的悲伤,也有些人并不是他拥有太多的烦恼,而是他丢掉了自己的应有的快乐。”

    杨传福佩服地说:“苟处长,我今天才知道军休所的领导为什么让你负责写作学习班的组织工作,你具备了作家的敏捷眼光和高度的语言概括能力。”

    苟处长红了脸说:“与你相比,我还差一截子,其实你在机关搞了大半辈子文字工作,不参加这个学习班,也能写出高水平的文章。”

    杨传福哈哈笑着说:“咱们俩这叫互相吹捧!”

    “别的话不再讲了,你下次去看费教员的时候别忘了也叫上我,我们帮不了他别的忙,陪他聊聊天还是可以的,一个人独自待着容易胡思乱想,我们在一起说说话,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那些想不通的问题,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地淡化了。时间是个伟大的医生,那些曾经被认为无法忘记的伤痛,那些自以为永远难以愈合的疤痕,都会在时间的手掌里被抚平或者消失。”

    苟处长的话刚说完,身上的手机又响了,他接完电话对杨传福说:“是军休所负责文体工作的刘干事打来的,他说老史马上就到,让我与他一起在楼下迎一下。”

    尽管参加写作学习班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杨传福已经有两篇“豆腐块”发表在军休系统的内部刊物上。郑丽娜看到他有时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在台灯底下写稿子,笑话他说:“我发现你退休以后练习写稿子比在职的时候起草文件还认真,别把当年干工作时剩余的那些脑细胞再累坏了。”

    杨传福认真地说:“有一句老话叫作活到老学到老,老年人只有勤动脑,才能不得痴呆症。军休所缺经费少车辆,工作人员也不是很多,他们在为老干部尽可能多的解决具体生活问题的同时,关心老干部的精神生活,提出‘文化养老’的理念,不少老干部都报名参加了不同的学习班,除了写作,还有摄影、书法、戏曲、绘画……”

    郑丽娜说:“你讲的这些我都知道,虽然都是地方政府管理,军休干部比社区的退休人员文化生活组织的要好得多。我们舞蹈队好几个老太太的老伴也是你们军休所的军休干部,他们当中也有报名参加学习班的,不过,他们参加学习班更多的是作为消遣和充实生活,不像你那么认真,有个叫陈述明老同志的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他也是我们写作学习班的学员,比我参加学习的时间还要长。”

    “听他的老伴讲,他也是天天在家里练习写作,有时候半夜三更了还不睡觉。”

    “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想睡觉没有时间,年老的时候有时间睡不着觉。”

    “他主要是写诗歌,对吧?”

    “没错!”

    “前天陈述明的老伴对我讲,老陈三个多月的时间,单是买稿纸就花了好几十块钱,她一生气,趁老陈不在家,把他的那些诗稿全都给处理了。老陈回家后问老伴,我的诗稿呢?他的老伴说,我让一个蹬三轮的人拿走了。老陈奇怪地问老伴,我写的东西你给他干什么,他一个蹬三轮的人能够看得懂我写的诗吗?他的老伴说,蹬三轮的人看懂看不懂你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把你的那一捆废纸交给他以后,他给了我两块七毛钱。老陈一听着了急,啊,你把我练习写的诗歌都当作废品给处理了!”

    杨传福听完郑丽娜的话乐了,说:“这种事很有可能,参加学习班的老同志们学习都非常刻苦,有的上了岁数反应慢一些,有的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比如我的前任崔局长,他退休早,现在在别的军休所休息,他退休以后学习摄影……”

    “别提崔局长摄影的事了,那一年你出差不在家,部队机关组织干部和家属小孩去香山游玩,我也去了。我把自己带的照相机给崔局长,让他帮忙给我照张相,他似乎是很懂行的样子,问我照全身还是照半身,我说照半身,结果照片洗出来一看,他确实是给我照了个半身,照的是下半身,只有腿和脚。”

    “今非昔比,后来他参加摄影学习班,照了很多很好的照片,区军休办去年还为他举办了个人摄影展。”

    郑丽娜说:“崔局长算是学有所成,咱们楼上的孙副所长似乎只是凑热闹,他前不久开始学绘画,主要是画老虎,天天在家里练习,有一次,他的孙女看了他画的画,问他:爷爷,你画的猫会捉老鼠吗?动物不好画他又学画植物,先学画兰花,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孙女又问他:爷爷,你画的韭菜没上过肥料吧,叶子怎么那么细,跟三毛的头发差不多。你别笑,我说的是实情,有一天他在小区的小花园里画玫瑰,我凑到跟前一看,他哪里是在画画,不过是在一张白纸上涂了几种染料。”

    “刚开始学习都有这个过程,老孙一辈子搞行政管理,能够耐心坐下来就算不错了。”(。)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九)⑤() 
“还有你们局的魏参谋,他参加的应当是戏曲学习班吧?”郑丽娜问杨传福。

    杨传福说:“对,还是我动员他报的名,他当战士的时候在部队业余文艺宣传队说过相声。”

    “我听别人说,魏参谋的嗓音不太好,唱歌特别难听,一张嘴能把小孩子给吓哭了,所以他在军休所参加的是戏曲学习班,主要是学习拉京胡,他在家里边经常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练习,别人听到了都很羡慕。”

    “不对吧,我觉得他拉的并不好。”

    “后来他家的一个邻居对魏参谋的老伴说:你们家的生活真好,天天杀鸡。”

    杨传福正经地对郑丽娜说:“你说这事不太可信,肯定是有人在出他的洋相。对老人感兴趣而又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人们应当鼓励和支持,不能讽刺嘲笑。他们并不在乎有多大的成就,主要是觉得生活充实,办成了一件事情有成就感。老年人做事对别人的认可很开心、很快乐,快乐的心情是医治衰老和疾病的良药,不仅没有副作用,而且不用付药费。老人们身体好,对子女、对社会都可以起到减负的作用。”

    郑丽娜不好意思地说:“你刚才讲得很有道理,不过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座谈会上的发言。”

    夜深了,城市在干冷的冬日里安睡着,杨传福这几天心里也有些发凉,军休所写作学习班布置的作业也没有很好地完成。

    杨传福的大弟弟有两个儿子,五年前弟兄俩结伴去广东打工,他们开始给老板当工人,后来给工人当老板,目前合伙经营一个服装店,每年有几十万元的收入。兄弟俩现在在广东有房有车,也都在当地结婚成家,媳妇都是外地人,看来是都不准备再回老家生活了。大儿子的孩子两岁多了,一直由媳妇自己带着,现在媳妇要参与经营规模越来越大的服装店,大儿子打电话让父母把家里的土地租给别人耕种,去广东给他们料理家务,主要是每天到幼儿园接送孩子。

    杨传福的二弟弟也是两个孩子,老大是儿子,现在在武汉开了个摩托车维修店,媳妇是武汉本地人,明年也要生孩子了。二弟弟的二孩是个女儿,大专毕业以后正在四处联系工作。

    农村人结婚早,孩子也要得早,杨传福两个弟弟的四个孩子,除了二弟弟的女儿比秋萍年龄小一岁以外,其他的三个都比秋萍的年纪大。

    杨传福的两个弟弟前几天分别给他打电话,大弟弟说,他不久就要去广东带孙子,二弟弟说,他明年也要去武汉带孩子。两个人来电话共同的意思,是想问问大哥,老母亲下一步怎么样安排。

    其实杨传福心里也清楚,大弟弟两口子去广东带孩子是迫不得已,二弟弟不过是不想独自在家里照顾老母亲,向大哥讨个说法。二弟弟的儿媳妇家在武汉,她的父母都是刚退休不久的工人,六十来岁,身体健康,她生了孩子也轮不到公公婆婆去带。

    按照农村人的习惯,老年人如果不能自食其力,一般是到几个孩子家里轮流生活。

    让老人在弟兄三个家里轮着生活,杨传福不是没有想过,但觉得那不是个好办法,主要是老母亲不愿意离开本乡本土,以前她跟着自己在北京也断断续续地生活了有一年多的时间,每一次到北京来,她都有些事情不习惯,有些事情看不惯。比如她说农村人吃饭都是用大碗,城里人爱用小碗,她在大儿子家里吃了一碗饭没吃饱,也就不好意思再去盛了,郑丽娜知道婆婆的想法之后,自责了很久,赶快换碗,现在家里用的还是一次能装半斤多米饭的大碗。老母亲又说,城里人在自己家里,出门、回家都要换拖鞋,是自找麻烦,郑丽娜知道了婆婆的不满,以后在她每次来北京的前几天,就把家里的拖鞋早早地收了起来,每天晚上老人休息之后再悄悄地把地板拖干净。老母亲还说,农村人喜欢串门聊天,城里人互不来往,让人心里憋屈得慌,知道老太太想去邻居家串门聊天,郑丽娜没敢答应她的这个要求,只能尽量抽时间陪着老人在自己家里多说说话。但是老太太好像与儿媳妇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儿媳妇讲的跳舞强身的事情婆婆听不明白,婆婆说的春种秋收的事情儿媳一窍不通。

    “听我们家老三来电话的意思,是想让几个弟兄轮流着照顾老人,实在不行,我向军休所请长假,每年回老家照顾老娘四个月。”

    郑丽娜不赞成杨传福的想法,也不答应他那样做:“你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在农村长期生活过了,回去小住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很难适应,我虽然一辈子没有脱离过城市生活,但是也知道,农村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一些,但是与城市相比,依然相差很多,一没有暖气,二没有空调,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地上有老鼠跑,空中有苍蝇飞,更不用说每周洗几次热水澡这些事情了,如果你的身体健康都保证不了,还怎么能够照顾老人呢?”

    “这些问题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生活不习惯可以慢慢适应,主要是儿时的玩伴有好几个都作古了,健在的不多,回家一看,满眼都是陌生面孔,难免有错把故乡当他乡的感觉。现在我刚刚习惯了军休所的生活,这里的各项活动很丰富,回到老家就单调多了,会觉得有些孤单。另外,你一个人长期在北京生活我也放心不下。”

    “你如果能做通老人家的思想工作,让她每年来北京住几个月,我非常欢迎,秋萍明年就从国外回来了,老太太喜欢孙女,这也是动员她来北京长住的一个理由。不过,她在我们家里的时候,咱们俩可以城里人适应农村人,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到了外边,她也要农村人适应城里人,按城里人的习惯说话办事,免得别人笑话。”

    杨传福听了郑丽娜的话,苦笑了一下说:“算了算了,要是那样的话,你觉得别扭,她感到委屈,心里都不痛快,这是何必呢!”

    “老人家在老家不行,来北京也不行,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过罢春节我回老家看望老人的时候,与老二老三再商量一下,我觉得还是让老人在老家生活比较合适,人到了老年,一般都不愿意脱离熟悉的生活环境。以后我和老二在外边可以多出些钱,让老三在家里多出些力,我们合理负担,共同赡养。”(。)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①() 
天高云淡,气爽风清,树叶舞动着金色的巴掌,不知是欢送即将离去的深秋,还是欢迎即将到来的初冬。

    对于饱受雾霾之苦的北京人来说,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农副业生产科技》编辑部的工作人员住得很分散,多数人距离办公的地方比较远,他们上午上班时从四面八方赶来,下午下了班向四面八方散去。他们都有部队大院的出入证,也可在部队大院的食堂就餐,但是,编辑部的员工不能进机关的军人食堂吃饭,大院职工和军人家属小孩的食堂又有点乱。一般情况下,崔大林和陈充实、吴忧、费爱军等一些年轻人,中午几个人相约或是某一个人单独,在部队大院外边找个小饭馆简单吃点饭,外边的小饭馆不像部队院里的食堂有那么多的规矩,时间可早可晚,说话自由随便。多数时间是各人根据爱好,分别点菜买饭,陈充实有时候高兴了也会自己掏钱请几个哥们撮一顿。

    崔大林上午下班的时候接了二林的一个电话,没有赶上与陈充实他们一起去吃饭,准备就近到办公楼旁边家乡人开办的一个名叫“豫香飘”的面馆,简单地吃一碗羊肉烩面就回办公室休息。

    二林刚才在电话里对大林说,他在省城的学习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到敬老院报到上班,方元也已经到了敬老院,正在购置用品,准备理发室开张。

    二林还说,青翠上个月已经和黄乾办理了离婚手续,黄乾的妈妈想与青翠去敬老院仍然一起做饭,黄乾还有一个姐姐,前几年嫁给了本乡的一个憨厚农民,并且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农村的老人一般不愿意住在女儿家里,黄乾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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