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这里已经很靠近广宁了,若是碰上鞑子可就糟了!”一名身材较为瘦小,皮肤黝黑的夜不收也附和道:“上头让咱们来探查情况,咱们看看就好,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吧!”
“都给老子闭嘴!”
为首的骑士突然转头怒喝了一声:“怕死就别干这行!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夜不收,是边军最精锐的夜不收,也是身后十多万兄弟袍泽的眼睛和耳朵,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十多万袍泽的安慰,大人们给咱们全军最精良的装备最优厚的饷银,就连抚恤也是最高的,所谓何来?还不是因为咱们是全军的耳目,咱们所看到的听到的关系着全军的安危,所以才会如此优待咱们,否则咱们凭什么领这么高的饷银?既然端了这碗饭就得给人家卖命,这点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这名为首的骑士身材虽然不高,但却魁梧异常,两道伤疤从分别从左右的额头往下划下,令人一看便觉得恐怖异常。他的左腰悬挂着一把重剑,右手边的马鞍上还挂着一杆长枪,背后则是挂着一把牛角弓和一个箭壶,在腰间还插着一把匕首,从这身行头来看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被为首的这名赵老大一骂,他身后的骑士都低下了头不吭声,这名骑士这才将声音放缓了些,“你们都别再苦着脸了,再往前行进五里地,到了拐子弯探查一番咱们就可以回去了,运气好的话咱们明日傍晚便可回到大凌河堡,好好的洗个澡睡个觉,若是大人开恩放咱们几天假,我带诸位到锦州的云翠楼去乐呵乐呵!”
赵老大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垂头丧气的几名骑士全都一震,那名身材瘦小的骑士急声道:“赵老大此话当真?那逛窑子的银子你也替我们出么?”
“滚一边去,老子请你们吃喝也就罢了,你们逛窑子的银子难不成也要老子出吗?”赵老大大怒,随即他又不屑的看了那名瘦小的骑士一眼:“不过我说黑子,我瞧你这身子骨估摸着去了翠云楼也只有瞪眼的份,到时候你喝酒就好了。”
“哈哈哈……”
众骑士都笑了起来,男人在提起这种事时全都是一个样,原本昏昏欲睡的他们也精神了起来,看得这名赵老大笑骂不已。笑过之后赵老大又叹了口气:“唉……若是杨大牛这厮在这里就好了,这小子使得一手的好箭术,有了他在这里若是碰到咱们若是遇到鞑子的探哨也能多几分保障不是。”
一听到杨大牛这个名字,众夜不收们也都轻叹了口气,杨大牛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他们当中最精锐的弓箭手,只要一张长弓和一壶箭矢在手,就算碰到十多名鞑子的探哨他们也丝毫不惧,只可惜年初的时候接到父母的来信后便辞掉了军中的差事回家了。
看到众人的情绪又有些低沉下来,赵老大强笑道:“好了,大伙也别垂头丧气的,再有几里地就到拐子弯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否则若是碰到鞑子可就枉自送了性命。”
在赵老大的鼓励下,众人转过了山丘准备朝着正北方向前进,当他们拐过最后一道土坡准备加快速度的时候,走在右侧的黑子突然神情一变,原本萎靡不振的模样立刻不见了,整个人如同灵活的猴子一般蹿下了马,他不顾被晒得几乎可以烤熟鸡蛋的地面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
看到黑子的动作,众人也立刻警觉了起来,在他们这群人当中黑子的耳朵和眼睛是最好的,尤其是一手贴地辨音的绝活更是众人之冠,只要他耳朵往地上这么一贴,但凡是几里地之内但凡是有什么大一点的动静他都能听出来,以众人的经验来看他既然做出了这个动作那肯定意味着他察觉到了什么。
黑子只是听了不到十秒钟,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只听他脱口而出道:“不好,前面有一批骑兵正在朝咱们这边靠近!”
赵老大皱起了眉头:“有多少人?”
“至少数百!”
听到黑子的话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这里已经很靠近广宁了,后金鞑子占据了广宁后便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这么多的骑兵出现在这里不用问就可以知道一定是鞑子的人马。他们这点人一旦被鞑子发现必然是必死无疑。
赵老大黑着脸道:“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大伙马上到后面的那处山丘后躲起来,将马匹套上笼头,然后藏起来,咱们能不能躲过这一波就看贼老天的意思了。”
这些夜不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了,赵老大的话音刚落他们立刻就催马跑向了身后那座山丘后,将战马绑好,然后几个人便趴在了地上一处较为茂密的蒿草从里静静的看着北面。
过了一会,马蹄声逐渐响了起来,不一会数百名骑兵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这些骑兵的模样很是彪悍,铠甲为深蓝色,在铠甲的边上还镶嵌着红色的边框,一颗颗粗大的铜钉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这里,赵老大倒吸了口凉气,咬着牙道:“他奶奶的,竟然是镶蓝旗的鞑子,看样子还只是一支前锋人马。”
旁边的夜不收没有吭声,那名一口山东腔的汉子嘴唇紧闭,右手紧握着腰间的刀柄。身形瘦小的黑子则是抓住了面前的几颗蒿草默不作声。
那几百名鞑子十分猖獗,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笑着,并没有主意到在距离他们只有几百步的地方正有几名明军的夜不收静静的看着他们。
等到这几百名鞑子骑兵走开后,左边的夜不收低声道:“咱们快走,这些不过是鞑子的前锋,趁着他们的大队人马还没赶到咱们立刻赶回去。”说完他就要爬起来,却被赵老大一把给拉住了。
赵老大沉声喝道:“大壮你急什么,就是知道这些鞑子不过是一些前锋,所以咱们才得查探出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回去后禀报军门,这便是大功一件!大壮,你不是老埋怨春妮的老爹要的聘礼太高么,只要干了这一票军门的赏银肯定少不了,到时候别说娶春妮的聘礼了,就是纳妾的银子都有了。”
“他奶奶的,这笔赏银可不好拿啊,搞不好连小命都得丢在这里。”大壮喃喃的说了一句,不过赵老大的话还是很惯用的,他又重新趴了下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远处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阵阵冲天的尘烟,很快一队队兵马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些兵马有骑兵也有步兵,他们一牛录为单位一队队的从他们的面前经过。赵老大等人一边捂着嘴一边默默的记录着经过的兵马,在战兵的后面是数量庞大的推着大车赶着牛羊的包衣和汉人模样的奴隶,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后鞑子的人马才全部经过完毕,而此事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
人马过后,一处蒿草从里一阵晃动,几个,满身尘土已经看不出原来衣服颜色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呸……呸呸……”
大壮使劲吐着唾沫,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口鼻里全都被灌满了泥沙,刚才鞑子路过的时候忍得异常的辛苦,现在总算可以把它们吐出来了。
同样灰头土脸的赵老大没有象其他夜不收一样拍打身上的尘土,而是沉声道:“黑子,都记下来了么?”
“都记下来了!”黑子点点头:“鞑子一共经过了二十五个牛录,还有杂七杂八的辅兵以及包衣等等,人数在一万两千人左右,正蓝旗这次可是倾巢而出了。”
赵老大沉着脸不做声,镶蓝旗可是后金当中仅次于正黄旗的第二大旗,共有牛录三十三个,如今一下就出动了二十五个牛录,说是倾巢而出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些该死的鞑子,难道他们想要攻打锦州不成?”一名高瘦的夜不收突然骂了一声。
大壮催促道:“赵老大,咱们赶紧回去禀报军门吧,仅凭这一项报告咱们的赏赐肯定就少不了。”
“还不行!”赵老大摇头道:“咱们还得抓上几个舌头,询问一下,必须要知道鞑子的目的是什么?”
几名夜不收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谁让赵老大是头头呢。
当天夜里,行军了一天的后金大军开始安营扎寨,一堆堆的篝火被点燃,无数的包衣奴才和辅兵不断的忙碌着,他们有的忙着杀牛宰羊有的忙着设立帐篷,有的则是忙着搬运柴火,而那些镶蓝旗的旗丁们则是一个个在包衣的伺候下开始卸甲,一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边大声说笑着。
这些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镶蓝旗的旗丁们没有想到,在距离他们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几个人人影正静静的伏在地上盯着他们。自从萨尔浒战役之后,女真人对于大明的态度便从畏惧变成轻视,再随后的这些年的战斗里随着铁岭、抚顺、沈阳地方接连落入女真人的手里,他们对大明的态度又从轻视变成了蔑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口号便是从这个时候喊出来的,这点从女真军队行军时的态度便可看得出来,如今的他们在扎营时只是在周围放置了一些流动哨便了事,连基本的壕沟都不挖。
夜渐渐的深了,吃饱喝足的女真人大部分人开始睡下了。在一个相对偏远的营帐里,几条人影慢慢的靠了过来,在躲过了一队巡逻的步甲兵后,这几个人影快速冲了进去,随后只听见一阵低沉的打斗声和闷哼以及惨叫声传了出来,过了一会后几个人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其中两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两个不断挣扎的赤赤条条的人。
他们飞快的朝着来路跑去,当他们刚跑出营寨时却被一队正好路过的巡逻兵给发现了。巡逻兵一边大喊一边追了过来,被发现后这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掏出了弓弩对着那队巡逻兵射了过去,将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巡逻兵射倒在地,看见同伴被射倒在地,巡逻兵们也不甘示弱,也掏出了弓箭射了过去,不过此时那几个人影早已跳上了战马后扬长而去,只剩了几句尸体和暴跳如雷的鞑子……
第二百零七章 口供()
天色渐渐的开始变白,远处的天空开始露出了鱼鳞纹。
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十多匹马从从路上进入了一片小树林,来到了一颗桦树旁边后,为首的一名骑士停了下来,这名骑士脸上胡子拉碴,两道交叉的刀疤看上去显得格外狰狞,只是这位面目狰狞的骑士如今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疲惫,他胯下的战马和身后跟着的那批备用战马也同样如此,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人和战马的身上淌落在地上,只见他转头对身后的人道。
“都停下来吧,不能再跑了,再跑咱们的马就得全废了!”
这些骑士就是跑了一夜的赵老大一行人,赵老大的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骑士们几乎是用滚的方式从马背上落了下来,不休不眠的跑了一夜即便是铁人也撑不了多久,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们先是从马背上扔下了三个捆得五花大绑的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只是将他们仍在地上后他们便不再理会这些人。
赵老大他们下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将马匹拴好后将战马的嚼子和马鞍头卸了下来,然后用一块干布将战马身上的汗珠擦干,否则若是让汗珠长时间停留在马身子上马是会生病的。做完这些后他们又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是混合了食盐、豆类、麸皮类和谷物(杂粮)的精料,骑士们将这些精料放在战马的面前让战马吃东西。
这些精料营养价值高,含蛋白质、脂肪多,马爱吃,好消化,是战马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另外喂一会精料后他们还拿出了水袋倒在一个木盆里让战马喝水以补充水份,一时间整个树林里都是战马咀嚼食物和喝水的声音,这些事情一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完成。
对于夜不收来说战马不仅是他们的坐骑也是他们的伙伴,更是承载着他们的生命的东西,所以不管有多累第一件事就是要伺候好它们。
做完这一切后,赵老大一行人这才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大壮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干粮袋掏出肉干分发给众人,自己又从腰间取下水袋一连灌了好几大口水这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手里拿着的肉干也没来得及吃就这么睡了过去,随着阵阵鼾声响起,除了爬到树上负责警戒的黑子之外,其他的人只是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肉干后也都纷纷进入了梦乡。
这场觉一直睡了两个时辰众人才醒了过来,这个时候马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有人建议继续赶路,不过赵老大看了看树林外那高悬着的炙热的太阳却摇头拒绝了,在这样的高温下赶路简直就是受罪,无论是人或是战马都承受不了多久,更何况还要带着三个舌头,速度就更慢了。
“现在还不能走,即便要走那也得把这三个家伙给解决了再说。”赵老大摇摇头,随即转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不住扭动身子的三个人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老王头,现在该轮到你施展你那祖传的手艺了。”
一个身材有些驼背,瘸着身子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这名男子乍一看有些貌不起扬,面容甚至有些憨厚,说他是乡间的老农那是绝对没有人会怀疑的。单凭相貌来看这个老头能进入号称最精锐的夜不收,说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相信。但事实上这名中年男子在夜不收里已经呆了近二十年,可以说是辽东边军中夜不收里资格最老的一批人了。
老王头站出来后,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包袱,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懒了,老头我今年都四十多了,还能干几年呢?等到我回去了连个接班的人都没有,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办?”
大壮笑了起来,“老王头,你那两下子就算了。不就是审个鞑子嘛,每次都掏出你那些零零碎碎的也不嫌烦,照我说啊一刀下去一了百了,我看他们说不说。”
“你知道个屁!”老王头瞪了大壮一眼:“审讯也是门学问,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花最少的力气让鞑子开口,这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要不你来试试?”
大壮尴尬的笑了笑:“算了,俺来试的话恐怕用不了一下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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