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森严,令行禁止;静江军和江阴军将不知兵、兵不向前;龙翔军虽然英勇无畏,在岸上却显得笨拙许多。而吴越军步卒精锐不如卫圣军、神武军,但总体上,要强于南唐军。
一时间,近四万正规军缠斗足足有半天时间,吴越军终于看到了被押上晋陵城头的钱文奉!
率领这两万步军的正是钱文奉的儿子钱承礼。他眼睛通红,执意要攻进晋陵城,却被钱文奉痛骂。
最后,他身侧的两个厢指挥使打晕了他,接替指挥权,整个队伍转向南,准备绕过太湖,回到苏州去。
南唐军统军周宗认为自己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对方的逃窜,干脆在后面领兵紧追,不给他们一点喘息之机。吴越军两个厢军指挥使直接分兵两路,一路一万多人,窜向常熟县方向;另一路五千多人,准备经无锡绕路回苏州。
可是,奔无锡县城的五千人刚逃出没有五十里,就遇到了江南河上乘船赶到的南唐大皇子、燕王殿下、润州节度使、扬州刺史李弘冀。
三千多黑色披风的高大武者整齐站在身后,长剑举起,一声声低吼中,拦住了这五千人的生路。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总之那五千人从此没了消息。
被周宗紧紧追赶的一万多吴越国精锐步军急速向常熟方向奔逃,却迎头遇到了江阴军赶来的水军。
人数不多,却在黑暗中猛然拦截,让这一万多人慌乱中跑错了方向,竟然拐到了无锡县。
当这一万人冲进无锡县城时,正看到满城百姓和伤者,还有城外湖畔堆积的不少物资。愤怒之下的他们,哪儿还管什么青红皂白,点起大火,然后冲向岸边,准备坐船离开。
可是,当他们刚刚坐上船几千人,天色已经微亮,远方的湖面上,李丛嘉的六七十艘战船驶来,烈烈的金龙旗表明身份无疑!
站在一条斗舰之上,吴越中吴军步军都虞候孙谦芳脸色铁青,他看着岸边的钱文奉之子钱承礼:“快绕湖而行,向南不要停!”
说着,他挥刀命令全体大小战船、渔船冲过去,绝不恋战,逃得几条是几条。
并不是孙谦芳悲观,也不是他胆怯。
因为他们不是水军,在水上根本打不过龙翔军。虽然吴越国人都擅长水性,也能摆弄几下船,但和真正的水军交战,那就是找死一般。尤其是自己一方被堵在狭窄水面,又无大船,几乎是必死结局!
看着无锡县城方向冲过来的如黑云一般的“黑云都”带来的凛冽杀机,岸边的厢军指挥使钱畴哪儿还敢耽误,架着钱承礼,挥泪向东而去,沿着来路,一路狂奔。
此时已经天明,双方看得分明,一追一逃,很快整个无锡岸边又没有了几个军卒。
李弘冀站在高岗之上,盯着楼船之上挥手示意的李丛嘉,气不打一处来。
待到李丛嘉快步冲到岗上,向他施礼之时,李弘冀猛然抬脚,一脚将李丛嘉踹坐地上:“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
说完他又要猛踢,却被身后的两个大汉拽住。
说实话,那两个大汉恨不得他真打死李丛嘉呢——这个混帐小六子,几个月来如同神助,不仅完全压过了大皇子的风头,还赢得了民心、臣心、帝心!
但是,众目睽睽,做样子也必须拉住啊!最主要的,李从嘉身后四五个护卫已经向前,准备出手啦!再不拉住李弘冀,说不定他俩就要挨打!
(本章完)
第194章 机缘巧合立奇功()
李弘冀两个眼圈微红:“小六子,你真能啊!骗了父皇和母后,还糊弄整个朝堂这么久!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为国操劳?”
李丛嘉不敢还嘴。这一次无论怎么说,他做得都有点过啊!
李弘冀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快过来,让我看看受伤没有?”
一把扯住李丛嘉,左看右看,猛然抱在怀中:“唉,就是瘦了许多,倒健壮不少!我一到润州城,就听到你的名字,我连扬州府都没去,直接就奔江南河转了过来!幸好我来得快,不然你就得让这一万多溃兵给冲垮!”
这时候,李弘冀身后奔来一骑,他是整个“黑云长剑”黑云都中唯一骑马之人。全身素墨色长袍,头上一顶乌云盔,脸上半罩面甲,露出一对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李丛嘉瞪了一眼,又转向了李弘冀:
“那些人溃不成军,对黑云都不构成威胁,但随着进入苏州府地界,恐怕会与杭州方面来的吴越军撞上!请殿下立即催促后方的周宗,让他加快点速度,把那些无用的水军抛下!”
李弘冀转过头,对身后的壮汉道:“去和周大人说一声,静海军、江阴军归队吧,龙翔军留下一千人,剩下的回润州城。卫圣军和神武军那点人都赶过来!”
站在山岗上,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周宗才骑在一头瘦弱的驴上赶到,显得滑稽可笑。但是,却没有一人敢轻视这个老头。
正是在他悄无声息的运作下,静海军在近一半将领叛变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如此战斗力!
这就能看得出周宗对于军队的直接影响力。
而且五天六夜的战斗中,他事实上指挥着七支实力、编制、人员差距极大的军队与吴越国作战。在无任何圣旨、任命的情况下,四支毫无隶属关系的正规军高级将领、一州置制史、两个刺史、三个团练使,都甘心听命,这间接表明老者在整个南唐军政体系中影响力极大!
现在就是给李弘冀全权指挥权,恐怕他也不能调动如此多不相干人员,更不可能追击得两万强敌逃之夭夭!
想到这儿,李丛嘉和李弘冀对这个老者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也深深为自己的爷爷李昪、老爹李璟所折服:能把这些悍将文臣驾驭得如指臂使,甚至敢于用“瞒天过海”之计,与吴越国斗智斗勇,既剪除军中败类,又灭了敌方威风!
李弘冀挥手让周围人退远点,他低声道:“小六子,说实话,满城都在传说你在江中落水,被紫金龙驮上岸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丛嘉心头一动:自己这个长兄对帝位看得太重,可不是好事!随着自己羽翼渐渐圆满,二人的矛盾会越来越突出啊!
这可不是自己想退就能解决问题的啊!
他轻声地将自己如和贾崇来润州时落水被江豚所救,又救治江豚的事情一一道来。再后来追击丁四虎时,那成群结队的江豚将自己抛在岸边,可能被人误会,以讹传讹!
李弘冀长长出口气。他最初听到这个事情,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方面真为兄弟担心,另一方面真怕传说是真的!
紫金龙,一直是整个金陵龙气传说的主角。不仅有秦始皇镇压之说,更有历朝历代控制此地龙脉不让其向北纵横,防止抢夺江山社稷!如此众多担心,他李弘冀岂能不多虑!
万一天运真落在聪慧又果敢的六弟身上,他的帝王梦、天下梦岂不成了泡影?
听着李丛嘉解释,想想那个叫江雁的渔人的话,他有些相信:****(江豚)救人的故事一直在长江两岸经久不息,说它们成群结队报恩,把李丛嘉扔回岸边太有可能啦!
拍拍李丛嘉的肩膀,他轻叹一声:“押着钱文奉回京吧,但愿你的大功能抵得过冒失出京的欺君之罪!”
“不!大哥,我要用钱文奉换解药,父皇给我的青鱼护卫替我挨了暗器,中了梅花针,我已经传话给吴越国那个小皇帝啦!”
“六帝不可鲁莽。尽管手下护卫的性命重要,却不可因小失大!钱文奉是吴越皇族中最有水平的统军将领,更是中吴四州实际上的掌控者。失去了他,钱弘俶那个小皇帝极可能成为外姓武臣的傀儡,彻底失去对朝政的控制……”
“大哥说的都对!但是,青鱼的命也是命啊!至于钱文奉,他回去又如何?失去步军、水军,恐怕他的罪过绝不小,还能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吗?吴越朝堂的明争暗斗,由此会加速升级,放他回去效果恐怕更好!”
“我不与你争论,钱文奉就在晋陵城中,恐怕父皇旨意快到啦!你不要节外生枝,自找祸端!朝廷中那些文臣没有得到一州之地的大功,怨气一定会撒到你和周宗头上!小心点!”
说着,他大步而去,带着四千步军,和“黑云都”一起追袭残余吴越步军。
李丛嘉看了看周宗,挥手叫过身后卫圣军厢指挥使雷大齐:“带五百卫圣军,每人背负半石粮食,追上燕王,恐怕一两天内大家都是在追击中渡过,他们所带粮食不多!”
雷大齐领命而去,朱啸则带领龙翔军坐着李弘冀等人来时的小船,一路进入江南河,向润州城而去。
周宗赞许地看着李丛嘉:“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五百里奇袭嘉兴城,把我都吓到了!不过也是天意让你成功,竟然真的一拳捣在了吴越军最柔软的地方!”
二人唠着许多战斗细节,越谈越觉得钱文奉用心险恶:分明就是要占领润州、常州,将整个江南河以东并入吴越国啊!
要不是他棋差一着,没有想到龙翔军敢冒险通过江南河,走小河汊进入太湖,恐怕所有计策都有可能奏效!即使不奏效,也绝对会让南唐痛失无锡县等地方,甚至静江军、江阴军都会损失惨重!
五千多名县团练兵、江阴军、静江军懒散地跟随在后面,无论怎么吆喝,都打不起精神来!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就连周宗身后的上百龙卫军精锐战将,都一脸憔悴:自从随周宗星夜赶到静江军起,他们已经十几天没好好休息啦!
李丛嘉也不管这些人懒散,任他们缓缓而行。他嘱咐人看好无锡县城外吴越国工匠,自己则先进了这座经历两遍战火的破败县城。
刚刚走到县衙旧址,就听到一个声音咆哮如雷:“李煜那个混蛋在哪儿?在哪儿?”
(本章完)
第195章 嬉笑怒骂李征古()
李丛嘉听着声音极为陌生,转头看向周宗。周宗面有难色,又十分鄙夷:“小心点,此人是吏部侍郎李征古,号称刚正不恶,却极为阴狠,是宋齐丘手下最得力的狗!”
放眼望去,正午的阳光下,一个紫袍老者相貌堂堂,口若悬话。话里话外,透着对武臣的鄙视。他腰间佩金鱼袋,显示出其二品文臣的尊荣。
李丛嘉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轻轻咳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几个绯、红袍文臣脸色尴尬,他们立即向李丛嘉介绍李征古。李丛嘉正要微微施礼,却见李征古一甩袖子:“不为人子!竟然不尊帝令,是为不忠;不告而辞让父母担心,是为不孝;临战忘危,与兵士等同,是为不智;置万千百姓安危不顾,妄兴刀兵,是为不义……”
看他还要说下去,身侧的文臣南怀蕙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李侍郎言过了!六殿下不告而别是不对,却不是为个人私情,而是于国家有利;每战必先,是为武将之首要,更是文臣之楷模……”
那李征古更痛骂李丛嘉来劲呢,看到南怀蕙跳出来,一下子转移枪口,马上就要开骂,却不想南怀蕙根本不接着,一挥袖子:“那个钱文奉就要押到了,我去看看他,别弄死就不值钱啦!指望他换一州之地呢,万一有差错,李大人岂不要了许多人的脑袋?”
说完,根本不给李征古还击的机会,抽身向后方而去。
李征古憋了一肚子的尖酸刻薄之语正要喷射出来,忽然人家就走了,他愣愣地站在哪儿,想再骂李丛嘉吧,好像不太好!
周宗瞪了他一眼:“李大人负责谈判事宜,不知道吴越国使臣可到了?”
李征古想骂周宗几句,却有点不太敢:这老臣可是在朝堂二十几年了,不比他资历浅,更兼握有兵权,文臣武将中都吃得开,得罪狠了,恐怕会留后患!
想到这儿,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马上就到!昨天听说到了苏州,今天就乘船而来!怕咱们再抢人家,所以到的快……”
李丛嘉正生气呢,见他又要提及自己的事情,真有些忍不住了,接口道:“咱们不抢人家,人家倒烧光了无锡县城!与狼讲仁慈,别让狼给吃了!东郭先生般的人物,也配称名臣?”
李征古骂仗那是排第一的,怕过谁?他转过头来,就是一堆话冲李丛嘉而来。
可惜得很,李丛嘉也学着南怀蕙,去看望那个不幸被俘虏的钱文奉去了,根本不听他呱噪。
随着钱文奉被五百团练兵押到无锡县城,整个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可是李征古等文官们的希望,如果不能在谈判上一展风采,从吴越国身上挖下肉来,恐怕这一次泼天大功就没他们什么事啦!
说到就到,太湖上一艘中等船只靠了岸,数十人一个时辰左右,出现在无锡城外。
谈判临时在几间简易木屋中展开。做为重要当事人,李丛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谈判人员当中。不过中间的李征古可不想让他抢到话语权。
四个文臣中,只有南怀蕙算是李丛嘉的盟友,他挨着李丛嘉,轻轻趴在他耳边,声如细蚊:“不要乱说话!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你不如我们!”
从善如流,李丛嘉微盍二目,似乎睡着一般,绝不插话,任双方从米、铜钱的损失,扯到战舰、道义,又开始互相威胁,甚至将朝中许多隐秘事情都牵涉出来。
绕来绕去,问题渐渐清晰。吴越国不想让一寸土地,光想赔一些钱款就想把钱文奉和被俘的几千士兵换回去!
而南唐一方,什么都不要,就是要一州之地。
看着双方大有谈上一年的架式,李丛嘉心急如焚:他们这么慢慢扯淡行,可青鱼护卫的性命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啦!
看看弯月高挂,离天明不到四个时辰了,李丛嘉身后的金鳞、紫龙、白鹰三个护卫脸都开始阴沉起来。
他们在吴越国谈判人员中,看到不少随行人员,分明就是当初逃走的吴越军步卒。难道,他们没把用解药换钱文奉的事情报告上去?
李丛嘉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你们慢慢谈,我要去割一块钱文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