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幅傲然神态,洛达。孛尔只忽然感觉面前一亮。最后的树阴里透过的阳光,他看得分明,林外一千骑兵都从后背摘下一幅怪模怪样的长弓,半臂长短的箱体上长出弓身,却不见箭枝。每人平端而起,猛然一阵啸音传来!
对于唐人的崇拜让洛达。孛尔只意识到,这怪弓一定威力极大。他马上射出手中长箭,根本不管它射向何方,自己一个蹬底藏身,钻进了马肚子!
头顶一片啸音飞来,如同炸破的冰瓶,刺耳而沙哑。随即传入肉体的扑哧声、钉入骨头的粉碎声、落马的惨叫声、战马的嚎嘶声……
声声入耳,如同刀割!
猛然间,他感觉自己的战马一歪:不好!它也中箭了!
右手抽腰间弯刀,一刀两断,将右脚马蹬斩折,他几个跟头翻过,战马在前方轰然倒塌,震得断树嗡的一声响!
放眼望去,他立即忘记了胳膊的疼痛,眼睛再也无法离开:一地尸体,四百多匹马还在狂奔,冲破最后的矮灌木,直向山脚下的骑军冲去,但马上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人影!
抛弓,摘刀,这一千骑士的动作整齐划一,优美流畅!
这会是以前那些遇到的周军、唐军骑兵吗?会一击即溃吗?
他们的刀为什么那么长?没有刀柄,只有一米半左右长长的刀体,如一柄剑般,单手握在刀柄处的环首之中……西边的阳光落在刀身上,精光四射,刺眼而亮。
对了,这好像叫环首刀!不对,比环首刀背厚得多,刃钝而长!
就在他猜测之时,刀身忽然举在空中,随后对方的战马奔跑起来!速度不快,却仍然保持着一条直线!
就在四百多匹马冲到近前时,一些躲在马肚下的骑军跳回马背,手中弯刀划向对面唐军的前胸和咽喉!
“斩!”一声清确的汉音过后,长长的刀锋由上至下,齐刷刷斩落。
阳光被刀锋映亮,一瞬间洛达。孛尔只没有看清楚,倒底如何!但是,战马转瞬离开,重新拉开了百米距离。
千骑唐军忽然少了一块:正是四百铁骑冲过之处,许多环首刀落地,一些战马孤零零地徘徊着,用头顶着地上的尸体!
眼光放远,洛达。孛尔只差一点晕过去:四百匹战马,竟然只剩下百匹!剩下的马哪儿去了?
猛然跃起向前直冲几步,视线跃过灌木丛,他终于看到了一地马尸,数十个被压在马下的阻卜骑士正挣扎着抽出腿来!
“转向,冲!”
兴唐军骑军同时调转马头,开始小步快跑起来:马上的骑士明显骑术不太精明,单手控制缰绳,速度越来越快,举起的环首重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之意!
不用算数,洛达。孛尔只知道这一次吃亏吃大发了!兴唐军目前为止也不为死伤一百多人,而自己一方却只剩下一百多人!
“退!绕行!”他心头淌血,却不得不下用阻卜语大声呼叫着:再拼下去,他都没办法把消息送回山顶了!
就在一百多阻卜骑军绕进树林之际,山顶的耶律探花动了!
(本章完)
第659章 神臂弓箭初显威()
只剩下八百余骑的唐军骑军转身缓缓奔行,向着受伤的战友奔来。就在他们准备下马救援之时,步军中忽然响起凄厉的号角。
做为骑军临时指挥,欧阳权算是客串:谁叫他骑术精湛呢!
他脸色剧变,虽然看不清山顶辽军态势,但听号角的凄厉之声,他猜测出,山顶的辽军一定是冲下来了!
冲到哪儿了?
猛然间他意识到不好:一百多受伤战友未曾救治,地面上的环首刀、神臂弓未曾捡起……他冷汗浃背:李煜可是交待过,胜负不主要,但神臂弓一定不能丢!
“下马捡回神臂弓,三四连下马救人,一连带尸身后退,不得损失任何武器,其他人随我掩护!”
三百骑冲出,直奔满地尸身的战场。剩下五百多骑军随意捡起扔得满地的神臂弓,随着他缓缓而行,来到山脚树林前的灌木丛里。
“抛拒马钉!然后上神臂弓!”
一两千个拒马钉扔出百米远,滚得满地都是!
山坡上奔腾而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雪花从树上簌簌而落。树枝折断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五百多人将神臂弓在战马侧身处立起,双手用力扶着,脚甩开马蹬,踏在弓身前方木箱的铁镫上,使劲全身力气连踏几下,将弦上好!
就在他们重新将脚蹬入马蹬之时,树林里已经隐隐出现了骑兵的身影!
“准备!”一声令下,数十个没有上好神臂弓的骑士立即将弩弓抛在地上,举起环首刀!
树阴里一匹匹辽人铁骑出现,为首女子瞪着迎面端弓而视的五百铁骑,又看了看远方奔跑的步军,犹豫一下,脸色变了几变,胯下的战马几欲冲出!
一百多骑阻卜骑军终于归队,那女子望着开始后退的三都兴唐军骑军,摆摆手示意所有人转身,冲入北方茂密的灌木丛里,沿着灞水急驰而去!
欧阳权长出口气,立即大声道:“防备!不得大意!”
待步军冲到近前,他终于满头大汗如浆涌出,看着李贯诧异的眼神,欧阳权只说了一句话:“幸好那个女人不是疯子!”
耶律探花不是疯子,却差一点做出疯狂的举动!
此时,她全身酸软坐在马上如大病一场,几乎是半伏在马鞍之上:早上与情郎抵死缠绵,处*子之体经受耶律休哥狂风暴雨摧残。爽过之后却让她全身无力,骑在马上异常疼痛。
接着,她没有休息带骑军奔行几十里,跋山涉水赶到灞岭查看兴唐军动向。刚才在山顶上她急冲而下,双腿与马鞍之间的剧烈摩擦让她疼得冷汗直流。
“耶律监主,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耶律探花看着洛达。孛尔只关心的样子,差一点给他一鞭子:是受伤了,不仅伤心,还伤了身体——还不是你主子用力太猛,要解几年的相思之苦造成的?
想着想着,她的俏脸一片殷红,狠狠瞪了一眼:“没受伤,却吓得一身冷汗!你手下死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感觉?”
“那古怪的弓射出的箭太小,用弯刀几乎无法磕到!射程远超过弓箭,如果能连续发射,会是骑军的噩梦!那东西就是踏张弩吧?还有,那环首刀很厉害,而且比咱们的弯刀长……”
“环首刀不值一提!那古怪的弓箭才是大敌,它不是踏张弩!你以为我冲下山是为什么?和那些人拼命?我的命可值钱的很,还没有活够呢!”
“那您……您是为了救我?”
自作多情的想法让耶律探花直翻白眼:“当然是要救你们!更主要的,是要从那些死伤唐军手里抢到奇怪的弓箭,正如你所说,那东西是骑军的大敌!一旦布阵,箭矢充足,骑军几乎难以近前……二百步,至少射程为二百步,甚至能达到三百步!”
这个射程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连续上弦的能力!八牛弩等床弩威力巨大,射程甚至达到五百步,但需要数十人操作,移动也不方便,上弦速度极慢,所以它在辽人眼中只是一种笨重的守城工具,不值一提!
但是,这种可以配备在步军、骑军手中的神秘弓箭,却有着上弦快,轻便灵巧的特性,最主要的,它的射程远比弓箭更远,更准,这才是最可怕的!
耶律探花是何许人也?大辽国年轻一代的精英,一眼就看出了此物的巨大威胁!
“那您为什么又放弃了?”
“就算抢到了,你们也都得交待在这儿!对方还有步军,说不定还有隐在暗处的力量……我们把自己都搭进去,就算抢到几张弓,又能制作出多少张?”
洛达。孛尔只崇拜耶律休哥,也崇拜契丹勇士,但他知道,论起制造力,辽军不如周军,周军不如南方的唐军!
现在呆在长安城外,除了木头遍地都是,其他都极为缺乏,更缺少生铁供应,加上辽军全是草原骑士,根本不懂制造——就算俘虏了不少汉人工匠,但他们会尽心尽力的配合辽人吗?
加上缺少工具,估计一两个月都难以仿造成功!就算成功了,以辽军的情况,也制造不了多少张!
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句话洛达。孛尔只不会说,但却听得懂。听着耶律探花的叹惜,他不由得脸色黯然:自己的族人死伤惨重,却一点成果都没有!
耶律探花盯着洛达。孛尔只,苦笑一声:“也不是一无所得!用血和死亡来了解对手,远比看着更直观!唐人的骑兵不如我们,但战斗勇气和意志却极为顽强!配上那些奇怪弓箭,已经超过我们……”
从耶律探花嘴上得到承认,李丛嘉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苦闷!此时的他,盯着四五十个死去的骑兵战士,面色发苦:他从头到尾将战斗看在眼底,自己骑军的骑术水平和阻卜人一比,如同幼儿园的水平!
虽然胜了,却是一场意外得来的:突然出现的神臂弓、环首刀,让兴唐军骑军占据了优势,一千对五百的数据差距,加上拒马钉延缓了阻卜人战马速度、山林挡住视线让阻卜人没能提前发现异常……
这样的优势还能继续吗?
(本章完)
第660章 深思辽军动向清()
天幕一点点黑下来,弯月临空,星空灿烂,银汉迢迢,将寒夜的凄凉逐渐显示在山峦之间。
围坐在一堆燃得正旺的火堆旁,李从嘉听着三万多名刚刚随贯融道长跋山涉水赶来的流民叫喊着,哭闹着……一堆堆火焰映衬下,奔走的人群显得很凌乱,却遮挡不住他们对生活的希冀。
贯融道长讲述着长安南城外激烈血战和王景崇的一往无前;讲述着水丘竽涛说服邠州城外聚集的数万流民百姓,诛杀潜伏进来的辽人奸细;讲述着耶律休哥驻寨灞庙峰,扼住他沿灞水而下的企图;讲述耀州城失陷经过和坊州、鄜州兴唐军处境的艰难……
从傍晚直谈到夜深,李丛嘉的表情一变再变,从严肃到笑意满满,又到愁眉不展,转而长吁短叹……本以为形势大好,却忽然间发现,谁也不是傻瓜,关中的大势不止一个人在谋算,整盘棋对弈之人不仅仅是自己的肖斡:
自己准备攻南大营连通长安城,进而克耀州,关闭辽军直插秦陇腹地的企图,辽人何尝不知?他们面对窘境一天超过一天,却没有一丝退缩,目的或许就是牵制自己?
长安南营血战出乎意料,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出李丛嘉的想像,恐怕也不在肖斡的计划之中:自己本想以此为掩护,破坏辽人聚集流民冲击邠州的阳谋,同时压缩辽军活动空间,逐渐收复长安南、西各县,关上耀州大门,支援北方粮食……可是,一场大战下来,辽人傻了眼,自己也懵了!
一万多伤亡,对于双方来讲,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如此伤亡,长安城内的唐军还敢继续攻击辽军北大营吗?如此伤亡,辽人还会按照既定计划西进邠州吗?知道自己收拢难民修筑灞岭防线,他们还会按计划疯狂攻击吗?
李丛嘉本想用自己为饵,诱十万辽军疯狂:二万多兴唐军,加上几万民夫,远离蓝田县坚固城防,肖斡是有一定机率北上对决的——解决了自己,长安城内的唐军会土崩瓦解,这是破解关中死局的唯一机会!
可是看到长安城唐军如此悍不畏死,肖斡还敢不管不顾北上决战吗?不决战他们又会想什么办法破局?
攻陷邠州搅乱整个关中局势的阳谋破碎,粮草渐渐缺少,马匹瘦乏,人心思变……肖斡的选择机会还有多少?
从这一次长安南城大战可以看出,辽军内部派系林立,做为主帅的肖斡已经指挥不动契丹贵族的直属军队,只能用阻卜人、女直人这些边缘部落来充数了!甚至他一向爱若羽毛的宫帐军、皮室军都开始接二连三折损!
由此可见,辽军内部意见开始剧烈分化:或许是契丹贵族发现了皇帝耶律述律想消耗异己;或许这些贵族老爷们在关中打倦打累了:或许契丹内部悲观情绪浓重……总之,内部对峙严重是不争的事实。
一般来讲,辽国各部落之间除了强弱不同,地位完全平等。大家一窝蜂似地抛家舍业,自带马匹、甲胄、弓刀来中原作战,不外乎两个字:利益!
中原富裕,随意破开一个寨子,都比契丹一个部落全部家当值钱,更不用说打开一个县城、州城了!
最主要的,从唐朝安史之乱开始,中原一步步走向末落,长安城几次被异族占领。五代十国以来,新京城汴梁也几次被破,甚至皇帝都自称儿皇帝、侄皇帝,幽云十六州也拱手相送……
从对唐人的无比敬畏,到逐渐看不起,契丹及北方各少数民族的自信心一点点膨胀起来,渐渐认为骑马冲过长城,随意可以打草谷,遍地都是黄金财宝,十万铁骑轻而易举可以占领关中!
可是一年多的征战,连长安城都没有打下来,更别提占领关中了!先前抢到的财宝消耗殆尽,甚至连自备的马匹、兵器都损失差不多了!
春天出兵是大忌:从雁门关冲到关中,战马瘦弱不堪,本以为夏天可以好好补充,却不想鏖战连连;冬季是马匹最难熬的季节,秋膘都得掉一大截,就算在草原上每年春天都死上十分之一不止!
可是在长安城周围,不但不能将战马喂好,还要在冰天雪地中巡视、战斗,眼看着马匹一天天羸弱,每天都倒毙几十匹,草原民族的心一点点沉寂悲伤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退出中原回到草原才是,那里才是自己最温暖的家!
李丛嘉听着马碧岑审问阻卜人得来的结果,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果然如自己所料,草原民族对马匹的热爱尤甚生命!面对战马的不断倒毙,他们的信心开始坍塌!
肖斡比自己应该更急迫才是,他们究竟会怎么做?是退,是守,是攻?
他瞄着火光下依然在伐木打桩垒墙的民夫,又望向了长安城方向,辽人下一步目标是什么?
忽然间,他眉头一挑,大声道:“快叫贯融道长来,请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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