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水口山,绝不是易事。尤其是闽地士兵,他们生在此地,根本不会拼命。就算我不带来坏消息,想让他拼命恐怕也极难!因此,不如放他们散去!八大姓中,除了詹家、丘家还算死心踏地,其他人,早就在另谋出路了!”
说到这儿,他一声长叹:“要不是家兄死在唐人手中,我家属又身陷囹圄,我也不如投了南唐爽利!可是,我兄毒杀了南州原来的刺史,天下皆知。而且唐军战事失利时,我又一手未伸……我投降必死,弄不好还会牵连家人,不如逃命去罢,或许还能谋个活路!”
钱弘儇一把拉住留丛效的手:“留兄的心境和遭遇让我同情!放心,我会留你在身边,但不能用本名啦!先藏几年,等有机会再回故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着,他一指远方:“我以为水口山必须夺下,不惜代价。福州的唐军数量才几千,再精锐也抵挡不住我们归家的脚步!”
“不对!我认为现在趁闽人还未完全混乱,可组织他们渡河攻击水口山,咱们也过河参战。应对个两三天,九月一到,闽江水量就会锐减。到时候直接渡江南下,攻击德化县城,如果有可能拿下南州,然后坐海船回杭州……”
“不可!虽然秋天,但闽地山高林密,极不易行。如果耽误时间,南州再让唐军堵死……”这个办法让钱弘儇心动,却也有些担心。
“如果南州被堵死,就去南汉国,从韩江入海……除非唐军疯了了,才会追到南汉境内去!这个办法是避免硬碰硬,全军覆没的办法!除此之外,就是北上……”
钱弘儇摇头:“北上的路是不通的!一旦我们万余吴越水步军北行,伪唐军必然追击。山高林密,走散的情况下,吴越军再难聚合!一万人能回去一千就不错啦!”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一旦进入吴越境内,就算唐军不追击,这些吴越士兵归心似箭,肯定各寻出路,自己就回家啦!再说了,兵败如山倒,恐怕一撤退,士兵就得开始逃跑!
这可不像是南下,人生地不熟,吴越军士兵就是想逃跑,也不敢离队啊!
二人正研究着,外面一声轻呼:“钱节度使,闽人在预谋逃过闽江去!”
钱弘儇哪儿还敢再研究逃跑路线,连忙带人出来,迅速冲到中军大帐,全军开拔,分十路渡过洛溪,直逼水口山。
数十声炮响,水口山狭隘的道路中,忽然冲出十六匹战马,后面是两千精锐唐军——衣甲簇新,显然是新制成不久。
中间端坐一人,大旗上赫然是“唐”,下面一个大字,透着耀眼的紫金光芒:李!
烈烈大风中,一声断喝传遍四野:“大唐李煜在此,还不速速投降,等待何时?”
(本章完)
第293章 山地蛮族话悲喜()
看着端坐马上的李丛嘉,钱弘儇盯着看了好久。虽然脸上长相看不准,但身材、五官和言谈举止,还是一目了然。
富贵气中带着丛容,笑谈中透着淡定,坚毅中有着一份果敢!
这个年轻人就是李煜?他就是那个掉进了深洞被活埋的南唐六殿下?
钱弘儇不说话,但身边的令狐南大步迈出,站在钱弘儇的轿子前,大声问道:“对面之人,可是传说中的李煜?”
李丛嘉一拱手:“正是在下!我在仙山洞府中修炼三年,回到世间重振大唐,想必钱刺史不想成为我第一个祭枪的人吧!”
令狐南挥动手中绸扇:“休要放狂言!我吴越国兵精将广,岂会畏惧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不过钱刺史有好生之德,不愿意生灵涂炭,如果你肯退回唐地,我们可以放你归去!”
李丛嘉还要答话,却见呼延朔一挥令旗:“哪位将军愿意出战?”
林仁肇未等冲出去,却见一匹淡白色的战马从右翼角落里飞出:“末将郑夺先下一城!”
马蹄声急,两柄铁链重矛在飞奔之中,忽然如长龙吐水,直接扫向迎面奔出的步军将领。
吴越国出战的是偏将金朵。吴越国的金姓本是刘姓,为了避吴越王钱璆(小名叫婆留)的讳,改成了金姓,是吴越国仅次于钱、孙的第三大氏族。
金朵手中一柄宣花大斧,舞动生风,撞在链矛之上,一片火花飞溅。二人马步缠绕,各占优势。
马上战将矛沉链柔,覆盖范围大,视线好;而步战则身体转动方便,招式更显随意。
一时间二人战至二十多回合,忽然金朵一声怪叫,拖斧急退。郑夺催马追至其身后,右手重矛脱手飞出,直刺他后心。
金朵猛然回头,手中亮光一闪,正晃在郑夺的马眼睛上,战马跃起,将郑夺甩了下去。
重矛失去准头,撞在金朵的胳膊上,那亮光应声飞出,却也落了空,赫然是四支梅花镖。
战马夺路而归。
两人挥斧提矛继续苦战许久,直到双方鸣金归队。
李丛嘉轻叹一声:天下英雄何其多也!盛世之时,不见其踪,但逢乱世,必然有应劫的绝世武将出世!
他正欲提马上前叫战,却见陶云墨一提座下战马,冲到正中间:“听说詹家有五龙之说,不知道在否?”
一个暴眼大汉怒骂一声,跳将出来:“我就是詹家老大,外号混江龙詹洛奇。你们杀我爹爹,这个仇我今天要加倍索回!”
说话间,他一挺手中双钩,搂头盖脑砸了下来。
陶云墨轻轻后退一步,待到他双钩欲收回之时,他忽然在马上一踏,整个人借着马力,如苍鹰搏兔,一下子就到了詹洛奇的头顶,一拳探出,正打在他持钩的右手腕上。
詹洛奇根本没想到这个骑马的人是一个武林高手,所以他猝不及防,右手钩被踢飞,半边身子酥麻。
但他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强者,左手钩急挥,在身前划出几道圆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达到了化境的强者,空手都能入白刃,更何况右手中还提着一只短轮。
“攻伐轮”一声轻啸,在钩影中越变越大,一下子将詹洛奇从中间横着切开,尸体摔在两处。
猛然后退,重新跨坐在战马之上,陶云墨吹一口气,将“攻伐轮”上的血丝吹落:“还有四条龙呢?詹家既然决定要投靠吴越国,从今后就从闽地搬去吴越国吧!”
正在后军整理军械的詹洛风听闻大哥被杀,一时间血贯瞳仁:他纯粹是一个水上战将,在水中功夫极佳,但岸上就是一个普通的武林中人!
他冲到前线,被钱弘儇派人摁住,不让他上前送死。
林仁肇提马上前:“我是建阳林虎头,还有哪儿位不服气,可出来一比!”
吴越军中一阵静寂:别人没听过,建阳林虎头可是名贯大江南北啊!
本来在闽地他名声就极大,又跑去金陵城迎战契丹人,一杆长枪挑飞对方数匹铁甲战马,诛杀数十契丹蛮人,名声仅次于李丛嘉,在南北各地传闻已久。
三年不见,他会比当初差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大家无语,钱弘儇真有些傻眼:论起武力,自己一方还真没办法和对方比啊!尤其是马上将,整个吴越国、闽地都极少有骑马作战的!
虽然闽马也不错,耐力好,但个子矮,多数用来装载货物,根本无法骑它战斗啊!
看连喊几句无人回答,林仁肇一声冷笑:“丘逢春,别说你小子不在?装缩头乌龟就行了吗?丘家打压我建阳林家好几年,别装得和没事人一般!”
站在钱弘儇身后的丘逢春不得不站了出来:“林虎头,我何时打压过建阳林家?虽然丘林两家是世仇,但毕竟是八闽大姓,同气连枝,我怎么会……”
林仁肇身后奔出一人:“虎头,你把他让给我!他抢了我媳妇,这仇我自己报!”
此人叫林仁彪,当初随林仁肇参加过对契丹骑军之战,是林家十虎之一,步战能力极强。
林仁肇盯着他看了一眼:“报仇的事情不可和战斗混为一谈!激将可以,真正战斗还要小心一点!”
林仁彪一提手中短枪:“丘逢春,认得我吧?”
丘逢春脸白如纸:这个年轻人正是他的死对头。二人都想娶黄氏一女,于是准备光明正大的争上一争。丘逢春怕失败,让彰武军派人把林仁彪抓起来,说他是南唐奸细,扔进大牢两年时间,幸得其他各族施加压力,才没被害死。
林仁彪足足恢复了小半年才重新站起来,武技也受了影响,三年未进一步。
二人的仇可结大了!以前是家族之间有些龌龊,没有到达你死我活的程度。但二人之间的事情,引得两家械斗数十场,死伤上千人,引得官府数次介入,差一点提前引发南唐与吴越国的战争。
丘逢春盯着眼睛通红的林仁彪,忽然咬牙切齿起来:“那个贱货的事情你还有脸提!你早就吃汤喝水了,然后把那个破货扔给我!今天,我就要连本带利算回来,你死啦,她再也不会把心思用在你这个混蛋身上!”
为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打了数次,今天终于在战场上一决生死。
丘逢春右手提着大刀,左手却暗扣了一件东西,在大刀挥动的瞬间,左手一扬:“去死吧!”
(本章完)
第294章 为肃军纪大屠杀()
那包东西赫然是一把生石灰。由此可见,这个丘逢春确实是一个十足小人。
林仁彪短枪架住他的大刀,根本没想到这小子玩阴的,而且一上来就如此下作!以君子之心应对小人之举,一定是要吃亏的!
林仁彪眼睛被糊上,疼得不行,哪儿还敢再战斗!
他侧步急退,却被丘逢春几步追上,一刀砍了下来。就在刀头临近林仁彪的脖子之时,远处一声爆裂之音!
一条火龙由远及近,撞在大刀之上!
密林之中,辽国医生直鲁古长叹一声:“战场比武,岂能如此不讲规矩?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啦!”
丘逢春狞笑着也不答话,手中又是一扬,竟然再次扔出一包东西:那黑乎乎中透着腥气,赫然是五毒蛊!
林仁彪摔倒在地,丘逢春也不再追赶——已经有数十长箭射到了近前,再往前走一步,恐怕都没有机会逃回来啦!
他快跑几步,正要钻回吴越军中,忽然远处一声断喝:“哼,去死吧!卑鄙的小人!”
弓鸣响,却没有箭声!
丘逢春回头看时,吓得面如土色:
一根闪着金光的短矛从中间的李丛嘉手中射出,带着无以伦比的寒气,直接撞飞了林仁肇的长箭,向自己后心飞来!
站在前排的吴越军士手中藤盾一举,正挡在丘逢春的后心处。
长出一口气,丘逢春转过身来,正要笑骂对方,却感觉前胸一阵剧痛。低头看时,脸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
那根不知道什么木头制成的矛头,竟然从藤盾中透了过来,一下子扎进了胸口之中。
他终于惨嚎一声,摔倒地面。
几个吴越军士把他扶起:“快来人,丘将军没有死……”
李丛嘉端坐马背,怒道:“现在死算他便宜,如果再让我抓到,定然剐了他!”
还没有完全昏迷的丘逢春听得真切,一翻眼皮,真得人事不知了!
李丛嘉挥手道:“南唐军卒,咱们退!”
李丛嘉一行人从容向后,却急坏了吴越军的指挥者钱弘儇:如果让南唐军退到水口山,依靠险隘据守,恐怕他费十倍力气也攻不下来啊!
他一挥手:“冲上去,围住他们,活捉李煜!”
吴越军中战鼓擂响,一声急似一声。吴越军中的闽军极不愿意冲锋,但被一万吴越军裹胁,不得不冲了上来。
就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李丛嘉忽然转头一脸阴笑。
密林两侧,忽然有数百个方形的绸包飞出,正落在越来越狭窄的山道中间。有的已经被刀枪挑开,黑色的药末洒落在人身上,更多的则完好无损!
就在吴越军兵不知此物是何之时,两侧火箭飞舞,更兼有黑色药包扔出!
再傻也知道此物是点火之物!
匆忙后撤之中,前后军涌在一起,挤得水泄不通。上百米宽的狭窄山道上,瞬间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趁着吴越军混乱无比,李丛嘉轻松地带人退回山顶,盯着下面的吴越军一点点收拾残局,整理军队。
一个时辰后,吴越军才安下营寨,却离密林远了许多。
呼延朔长叹一声:“如果贾将军刚才赶到了,吴越军肯定被包了饺子,或许一战就定乾坤啦!”
李丛嘉摇头:“再派人去催催!怎么这么慢?难道休息一个时辰走一个时辰?”
他没有想到,这句根本就是开玩笑的话,竟然是真事。
从剑州出发的南唐军,共有五部分组成:剑州团练军,三千多人,虽然战力不强,但警觉性极高。他们算是老兵油子啦!兵源主要是呆在剑州的大族陈姓和山地蛮族组成。
第二部分是神武军,现在剩下不足八千人,战斗力极强,却伤残拖累,行军速度根本不快。前两部分组成了中军,已经离这里不足十里。
第三、四部分是来自抚州、汀州的团练兵。他们最为拖沓——这场战事离他们所在的家乡太远。因此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漠不关心。
第四部分来自京城,人数最少,主要是先后到达的侍卫军,不足一千人。他们和一千神武军殿后保护着粮草辎重。
汀州团练使何侗一脸倦意:“老古,还有多远啊?天黑时能不能赶上中军?”
“不能,忙什么的!要不再歇一会儿?”古乐是汀州刺史的行军司马。他一向不热衷战事,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何侗处理。
何侗想了一下:“到达水口山,还有三十多里。如果中军到达,恐怕战斗就开始了!咱们拖到天黑前到达就行!要不然战斗太激烈,咱们也得参战!”
这样说着,他坐在一棵树下,由手下摆了一张桌子,沏上一壶茶,和古乐二人喝了起来。
足足半个时辰,二人才又重新开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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