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娥皇一副陶醉的样子,李丛嘉心头大动:不如就此向周宗挑明求女之意?
这个想法如种子一般,借着春风在李丛嘉心底发芽,一发不可收拾,渐成一片芳草。
他转头看向了周宗:“老人家,剩下的不如您来完成,牧童也好,纸鸢也罢,再添一丝生机更佳!”
周宗盯着李丛嘉看了好久:“果然是真正的才子,长江赋词、太学对联、挥毫泼墨、以诗入画,一切都是原来那个李煜!没变,真没变!老天保佑,娥皇的命不错!”
说着,他也不管李丛嘉疑惑的眼神,转向周娥皇:“你来补充完整吧!”
周娥皇十分不习惯直接用“没骨法”作画,不过她绘画功底极深,在闲纸上轻拭几次,渐渐掌握笔墨浓淡,笔画渐渐轻灵,忽急慢缓,几笔下去,两个可爱小娃出现,牵着一缕线,远方是半面纸鸢斜掠在画面最边处!
留白恰到好处,与燕、柳相映成趣,整个画面充满春天的趣味!
看周娥皇放下笔,李丛嘉又提笔在手,手腕灵巧翻转间已经出现两行字:新燕啄春泥,雄垒雌啾哜。
说着,他看向了周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宗脸色一变,盯着李丛嘉看着,似乎不认识一般。好半天,他转向周娥皇:“能看懂吗?”
周娥皇脸色早就红如胭脂,捂着脸向后退着,都快逃回后宅了!
周宗微微颌首:“娥皇,你接着写吧?”
周娥皇执拗不肯,却见周宗不言语,她只好走上前,走到李丛嘉身侧,狠狠踩了他一脚。在李丛嘉龇牙咧嘴时,她挥笔用正楷欧体字写道:孩童慕东风,孤鸢羡燕嬉。
周宗哈哈大笑:“好!好!一对小儿女,我心爽亦!”
李丛嘉拱手就要告辞:他终于猜出周娥皇恐怕与李煜早就有亲事在身,周宗怕自己被打傻了,所以才不断试探自己呢!
“煜哥哥,不如把上次未完成的画作画完?”
看李丛嘉连连摆手,周宗有些奇怪地盯着他:“到了自己家里,还客气什么呢?陛下那里我去说!”
李丛嘉怔忡一下,马上道:“周老误会!我不是不愿和娥皇共画,只是我真的有事情要忙!你也知道,家母有两家铺子,生意都不太旺,宫女们赏钱没着落,她火上大了!我这不正要找人……”
周宗摆摆手,气愤道:“满朝上下,一身铜臭,如何治国?不摒弃这些浮夸之道,不以耕战为本,怎能复兴大唐?明日我就向陛下进本,重农罢商……”
李丛嘉一下子就急眼了:这老头怎么忽然就激动了?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弄,恐怕南唐几年就土崩瓦解啊!
他急忙拦住周宗话头:“周老大人但听我一言!士农工商军,如人之头脑神经、五脏六腑、肌肉骨骼、血流体液、肱股四肢,缺一不可!岂能因一而废其他?”
周宗瞪大了眼睛:“谬论!古往今来,哪朝因商兴国?哪朝不是因豪奢而误国?黄嘴小儿,何德何能敢论士农工商军?”
李丛嘉拍案而起:“老人家差矣!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所述者,正是治国为政之道,与年龄何干?姑且听我说来,如有不对,再请长者教我!”
说着,他不管一脸胀红的周宗气得两手发抖,来回走着:
“所谓士,在我朝包括读书人、官员。所谓学而优则仕,这无可厚非,却造成了其他行业人才短缺,影响了国富民强。所谓工者,制造之术也!强国必然有强大的工匠支撑!如先秦之时,铁器、铜具、战车,甚至修建了雄伟长城;再如大唐强盛之时,陌刀、亮光甲等装备的精良,保证了战无不胜。这都说明制造术的重要性!”
周宗一拍桌子:“农为本,农为本,这都不知道吗?”
“是的!农为本,如果说士是国家的头脑和神经,那么工就是肌肉骨骼。而农者,就是五脏六腑,正如您老人家所言,农业好坏直接决定了身体的强弱。肚子饿了要吃饭,它可不管其他的!所以农业是基础,一点都不能忽视!”
周宗长出口气:“这不就对了吗?商人卑鄙,不讲信义,败坏风气,唯利是图,理应禁止!”
“错了,老人家错了!商者,正如血流体液。医论说,血亏而气不足!商业不兴,有再好的头脑、内脏,都会逐渐因为营养供应不上而枯竭!相反,如果其他器官不妥,血液同样是无本之源!”
说到这儿,已经惊呆的周娥皇终于插话了:“煜哥哥说的对!军队就是手脚,如果拳脚功夫不行,再高大的身躯、再聪明的头脑也是白搭!”
二人一喝一答,竟然让周宗好半天哑口无言。
他扑腾一下子坐下来,指着李丛嘉:“坐罢!你和娥皇的事情先帝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不过当玩笑罢了!后来你和娥皇多次在一起玩,也算熟悉。只是近一年来,你来的次数少了些!”
李丛嘉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是感觉娥皇对我很重要,上次见面却没有认出,还是娥皇认得我!”
周娥皇脸色红艳:“听说你失忆了,我也没怪你!父亲说怕你傻了,所以……”
苦笑,两个男人苦笑着,半天无语。
李丛嘉站起来又要走,却见周宗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我这有一个田庄,你先接管着!听说你从李庄弄来不少年轻人,还在进行什么队列训练!干脆扔到城外去,别在城内折腾,让有心人说三道四!至于商业的事情,你说的有道理,但必须严格管理,容我再想想!”
(本章完)
第25章 为收大将求人难()
李丛嘉知道,自己与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全融合,好多问题还停留在前世的观念上,属于纸上谈兵,因此也不再深询,拱手向外面走去。
刚刚带着王国庆走出不足千米,就看到对面一骑飞奔而至,远远落马一人,正是他的贴身太监洪公公。年龄不大,二十多岁,却已经在宫中六七年之久。
洪公公快奔几步,到了近前,弯腰欲跪,被李丛嘉制止:“说事吧?跑得这样急,有什么重要消息?”
“听说柳一凡在狱中要自杀,被狱卒发现。他大骂不绝,说自己是冤枉的,说殿下您……”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不外乎‘不得好死’之类的,对吧?”
看着洪公公点头,李丛嘉暗自责备自己:怎么把这个人才给忘记了呢?
他边走边思考:刑部、枢密院、军方,自己都没有熟悉的人啊?这点事情,直接去找父皇好吗?
正想着,远方侍卫军马军大队通过,一时间兵甲之声齐整,让沉思中的李丛嘉忽然想起一人来:神武统军、侍卫诸军都指挥使贾崇。
可是,这位大人物在哪儿办公啊?
那个柳一凡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再晚上弄出来几天,别残废了!到时候就算搭救出来,恐怕对自己积怨已深!
洪公公听了李丛嘉的想法,他微微一指侍卫亲军司:“那就是他们办公的地方,具体是哪个院子不清楚!”
李丛嘉带着二人,转悠到侍卫亲军司门口,正看到一群兵痞子在“闹事”呢!
已经临近傍晚,将军们早就回家,这些无事的家伙们,坐在门口闲得无聊,就捡起石子撩拨过往的妇人。一石扔过去,然后正襟危坐,待那妇人转身寻找,却根本不知石子从何而来!
远远的,李丛嘉看到这一幕,憋不住笑,又深深为这样的侍卫军军纪而悲哀!
王国庆见惯不怪:他在“龙翔军”水军中,见到更甚者,竟然将船上铁具拿回家熔了制锅!甚至有人把兵器都卖了,然后上报说掉江里了!
李丛嘉听着王国庆讲着军中种种弊端,不由暗怒:看来建立一支新式作风的军队已经是当务之急。一支强大铁军,绝不是三五年就能成型的,自己就从那二十人入手,慢慢培养吧!
毕竟自己还小,没有官职,没有封地,手下也聊聊无几,只能一步步缓缓图之!
门口士兵看到几十人走过来,马上肃立,一幅军容严整的样子。
洪公公上前询问,一名营指挥使模样的马军从里面走了出来,匐倒在地:“六殿下,军机重地,请恕在下不请殿下进去坐!您要找的贾将军,已经回府了!”
三人转向,准备向贾府而去,未走多远,那名营指挥使追了上来:“六殿下,我明天休沐,正好无事。不如让我送殿下去贾将军府上。不知殿下找贾将军……”
这名叫任环任玉贵的指挥使很有深浅,微微试探一下,再不多问。
走了一会儿,李丛嘉笑道:“任将军可认识柳一凡?他的情况如何?”
任环犹豫一下:“殿下,我这个人比较实在,请先恕在下冒犯之语,属下才敢说!”
听任环缓缓讲述,李丛嘉揣测着任环话里的真假,渐渐震惊:这个柳一凡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啊!他在狱中暴躁不止,问供不说,叫骂不停,这五六天都在折腾!
“任环,你实话实说,这个柳一凡平日里在军中为人如何?”
“不好!这家伙独来独往,喝酒不去,打架不去,别人请他去秦淮河上玩,他走到河边发现去逛花楼,把请客的那商人痛骂一顿!但此人的本事确实不错!”
“那你认为他是刺杀我的凶手?或者说与此事有关吗?”
“殿下,那纯粹是扯淡!估计是没办法交差了,就拿他顶缸了!要怪就怪他命不好,谁让他平日里谁也不服,接连顶撞上司呢?神卫军那些军头没事还想找理由把他撵回家呢!”
一路走一路听任环和王国庆讲着军队中的点点滴滴:这二位仿佛不知道李丛嘉在套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会儿间,几乎把禁军六军、侍卫诸军、地方乡兵、团练的老底给抖落了一个干净。
全都是负面传闻,听起来如同笑话的训练、如神话般的恶斗,如瞎话般的战绩、如童话般的军纪……李丛嘉的心情一点点沉落:就这种军队,历史上的南唐不被大宋灭亡,简直没天理啊!
贾府并没有和大部分官员一样,住在繁华的南街“烟雨巷”,而是孤零零地矗立在快到北城门处,显得格外显眼。
这里已经算是半贫民窟,连富户都少。除了偶尔有刚刚回京的穷官员租住在这儿,整条街上,就贾崇一个有官身的人。
一个穿着皮甲的老卒抱着肩膀斜靠在门外侧柱子上,盯着过往的百姓,无精打彩的样子。
李丛嘉远远就注意到了这座略显沉旧的大宅,诧异中不禁对这位贾崇产生点点好奇:“这老者当过一任节度使,现在又官居侍卫诸军都指挥使,位高权重,怎么会选择此地?”
正寻思着,身侧的任环笑了:“咱们这位贾将军,爱清静,不愿意与文臣离太近!但是,他又嫌武人粗鲁,所以……”
李丛嘉心中暗笑:信你才怪!能混到如此高位的武人,会因为这样粗鄙不通的理由隐居在此?一定有什么秘密!
不过,这老人家已经快六十岁了,恐怕对自己将来助力不大,所以李丛嘉并无兴趣关心人家的隐私!
门柱上的老卒终于抬起头,看着大群奔到府前的禁卫军,未等任环开口点出李丛嘉身份,老卒不耐烦的挥手:
“贾将军出城赴宴去了,今夜不回,有事情明天去军府找他!”
李丛嘉有些大愣,不过还是上前一步:“请告知贾大人一句,就说我李丛嘉来感谢上次城门相助之恩!”
老卒盯着他看了一眼:“你这个小白脸是谁家纨绔?怎么随意带禁军到处走动?要是让贾将军看到了,你老子可惨了,快走,快走!”
被人如此不待见,李丛嘉真还是第一次!
(本章完)
第26章 洞悉真相护柳家()
任环终于忍不住报出了李丛嘉的字号,本以为老卒态度会有所好转,却不想他更是横眉一冷:
“六皇子怎么了?我们老爷最不愿意掺乎你们皇子皇叔之间的恩怨纠葛!如果是公事,明天衙门找他!”说着,老卒推开虚掩的宅门,不了踪迹,大门沉重的关合而上。
任环暴跳,正要上前擂门,李丛嘉摆手制止他:“老人家这是避嫌,恐怕咱们一到侍卫亲军司前,就已经有人通报他了!走吧!”
走了几百米,李丛嘉转过身,盯着任环:“可知道柳一凡家人住在哪儿?”
任环脸一变,眼睛咕噜乱转:“不……不是很……清楚,恐怕不在城里吧?”
李丛嘉是何等人,马上明白:这任环不知道自己想什么,生怕牵连到柳一凡家里人!
他微微一笑:“任环将军,如果你所述属实,军中那些人见柳一凡迟迟不肯认罪,会不会用他妻儿威胁他?我想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柳将军确实无辜,也好保护他家眷……”
王国庆笑着对任环道:“你以后就会了解殿下,殿下不是小肚肌肠之辈!咱们俩这么愚笨,都知道柳将军是被冤枉的,何况殿下乎?”
几天下来,他也学得文雅许多。
任环低头想了想:“不瞒六殿下,我与那柳一凡是姑表亲,所以才如此了解此案。我在门内听殿下找贾将军,就想求殿下开恩,放过柳一凡全家!殿下……”
挥挥手,让王国庆搀扶起又跪在地面的任环:“任将军不用客套!但凡对我们唐国有用的人才,我都会如此厚待!毕竟柳一凡丢失军甲和武器,给奸人可趁之机,这过错他是要认的!”
说到这儿,他转身随着任环走向西城:“柳一凡不肯多说一句话,恐怕甲衣所失,定有蹊跷。问一问他媳妇,没准知道点什么!”
任环停下脚步:“六殿下英明,其实我已经问过了!柳一凡战甲兵器丢失,根本就是无意的!”
原来,那日柳一凡一早就与同事争吵,二人互相怄气,都被左厢指挥使赶回家中陪妻儿,战甲兵器挂在墙上。
妻子见他气愤难平,就陪着他去城外任环老娘家走亲戚,只余儿子柳雷、女儿柳剑在家!
这两个淘气孩子,哪儿能老实呆在家中。夫妻二人一出门,两孩子就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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