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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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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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儿臣在想,将禁卫们暂时移防至肴山的禁苑吧。”

    慕太后不禁诧异,忍不住道:“怎么,你连禁卫都不放心了?”

    陈凯之道:“只是调他们去肴山,重新整肃一下,禁卫一直都是国舅统领,儿臣对国舅,却是放一百个心的,可禁卫如此,实是教人有些放心不下,所以……”

    慕太后毕竟也不是普通女流之辈,到了这个时候,还怎么看不出陈凯之的异样?她不禁认真地端详着陈凯之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凯之凝视着慕太后,吐出了四个字:“有人谋反。”

    慕太后顿了一下,反而一笑:“谋反?这天底下,自太祖高皇帝以来,多的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哪一年没有人谋反?皇儿,你可看过史书吗,还有地方的州志、府志、县志,年年都是如此,你我母子,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担心这个?现在天下承平了许多,再乱,能比得上当初的时候?”

    陈凯之摇摇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谋反之人,可能牵涉到的,是非同小可之人,他们蓄谋已久,甚至连儿臣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人参与,保不齐,便连禁卫中的某些人也牵扯其中,这才是真正可虑之事,说实话,现在无论是禁卫还是京营,儿臣是一个都不敢相信,唯一能信的,便是勇士营。”

    慕太后眉头深锁起来,道:“皇儿是不是太风声鹤唳了一些?”

    陈凯之吁了口气:“儿臣也但愿是自己只是多想了。”

    慕太后深深地看着陈凯之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叹口气道:“好吧,国舅那儿,哀家去说,让他们移防吧,调勇士营入宫值守,若是这样能令你心安,便就这么定了。”

    陈凯之颔首点头,陪着慕太后闲聊了几句,方才告辞出宫。

    等出了万寿宫时,已是深夜了,只见这外头宫灯冉冉,陈凯之背着手,心里却在想,方才母后说,一旦自己死了,能稳定大局的人,是靖王……

    他思虑了许多,竟是愈发觉得匪夷所思。自己当初,没少受靖王的恩惠,他更是自己核心班底之一,不过……靖王确实堪称是德高望重,在宗族之中,辈分又是极高。

    莫非……那杨正便是靖王,靖王便是杨正?

    至于羽林卫和京营,他现在是一个都不敢去相信了。

    这些年来,陈凯之非常清楚,大陈经历了许多年的混乱,而这些混乱,早就让杨家人有了可趁之机,不知多少人被腐蚀和千疮百孔,此前多次的宫变都已证明,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投机取巧,风吹两边倒的家伙,指望着他们不来添乱即可,平叛……

    陈凯之想到平叛二字,不禁的摇摇头。

    他甚至突然在想,假若这个人是靖王,那么单凭一个靖王就可以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呢?数十年的朝纲混乱,虽然陈凯之在宫变之中,铲除了不少的余孽,可陈凯之依旧还相信,有许许多多的人,依旧还心怀着叵测。

    当日,陈凯之草草的在别院里睡了一宿,次日一早,自是精神百倍的到了文楼。

    内阁大学士陈一寿早早便带着几个内阁学士来了,除此之外,陈凯之专门命人招了靖王前来。

    陈凯之坐在文楼里,呷了口茶,接着便开始听着陈一寿关于新政举措的推行之事。

    听到了一半,陈凯之突然道:“节度使入京,是陈卿家的主意,是吗?”

    陈一寿正色道:“不错,推恩令乃新政最重要的一环,可要推行,免不得还需和节度使们商洽一二,事先商量好了,总比贸贸然的推行,最终引发了反弹要好。”

    陈凯之颔首点头道:“陈卿家说的有理,不过,陈卿家,此事,是你一人的主意?”

    陈一寿想了想,才道:“在向陛下上奏请求陛下恩准之前,臣为了稳妥,还与靖王殿下商议过了。”

    陈凯之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了陈义兴的身上,笑了笑道:“皇叔当时的意思呢?”

第九百四十五章:盛世危言() 
    陈义兴气定神闲的思虑了一会,旋即便朝陈凯之正色开口说道。

    “陛下,臣以为,陛下平定关中,震慑天下,此时召节度使们入京,谈及推恩之事,实是天赐良机,所以臣便与陈公商议,建议此时召节度使们进京。”

    他显得痛心疾首起来,很是忧心的样子:“至于节度使们闹兵部之事,是臣猝不及防的,还请陛下恕罪。”

    陈凯之闻言,朝陈义兴轻轻摇摇头。

    “闹一闹,其实也好,不闹,这怨恨若是留在心里,反而会出大事。”

    “还有一事。”陈义兴叹了口气,整个人面色略微沉重,一面观察陈凯之的面色,一面说道:“前几日,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被盗了不少,已请了锦衣卫来督办此案……”

    陈凯之眉头一皱,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掠过丝丝冷意,有些错愕的开口问道。

    “火药竟被盗了?”

    “是。”陈义兴惭愧的垂下头,一字一句的顿道。

    “这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一直保存的极为稳妥,臣负责勇士营后勤之事,哪里敢不尽心竭力,只是……万万料不到,就在三日之前,清查库存时,却发现这库房中的火药,足足少了三百多斤,因为这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虽已奏报,不过想来,锦衣卫还未呈上御前,陛下还没有看过才是,这是臣的巨大疏失,臣已将一切库中值守、清查、点验的人员暂时控制起来,想来,这几日,便能有结果。”

    三百多斤的火药,看上去不多,可一旦被有心人拿了去,可是要制造天大的乱子的。

    这怎么不叫人忧心呢,这陈义兴眉头紧锁。

    陈凯之也是在深深思忖着。

    或许对有的人而言,这可能只是小事,是有人贪墨了库中的火药。

    毕竟,现在各国对火药的需求极大,而大陈与各国之间的火药贸易,则大多是狮子大开口,往往是以十倍以上的价格兜售,火药谁都会造,可谁都知道,大陈的火药威力十足,因而各国争先购买,也正因为如此,这就催生了走私火药的行当,各国的商人,在暗中,都愿意花高价收购。

    当然,这对陈凯之而言,在这多事之秋突然丢失的三百斤火药,一旦被用来做什么,势必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想到这里,陈凯之脸色铁青,厉声道:“立即彻查,全城搜索,此事,要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曾光贤亲自带队,定要尽快将火药追回,飞鱼峰上,一向是防卫森严,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袖一甩,神色极为难看。

    陈义兴慌忙请罪:“这是老臣的疏失,理应臣全权负责,该承担的干系,老臣一应……”

    陈凯之此刻已经淡定下来,他朝陈义兴挥挥手,提醒道。

    “下次,要谨慎一些。”

    随即,陈凯之看向了陈一寿,很是认真问道:“陈卿家,朕听说,这外头,有人对朕不满,而且,有意思的是,不满的竟是读书人?”

    陈一寿叹了口气,表情露出为难之色,旋即便淡淡开口说道。

    “陛下自登基以来,对济北尤其看重,济北而今商贸正隆,许多商贾,也觉得扬眉吐气,而读书人,大多出自士绅之家,他们难免也受影响。陛下,现在……阡陌之中,逃亡的佃农实在太多了,济北那儿,到处都在招工,需要极多的苦力,而在乡间呢,青壮们留不住,士绅有大量的土地,可这些土地倘若无人耕种,自然而然,就引发了大量的不满。”

    陈凯之沉吟的片刻,便撇撇嘴,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就夸大其词了,就算许多青壮去了济北,可毕竟也不过数十万人,人口的流失,也怪的济北?说到底,无非是士绅们不肯让佃农们吃饱穿暖,辛苦耕作一年,也不过能吃饱个半年,其他时候,便只能喝粥度日了,长此以往,谁还肯租种土地,朕记得,太祖开国的时候,佃农租种土地,只需上缴三成的粮食,其余七成,还可自用;可到了现在呢,却是反过来的,有的地方,需要上缴七成、八成,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太祖时人多地少,所以士绅们想要招募人来耕种,就必须得让利,而现在,却是人满为患,土地,却大多都在士绅手里,寻常百姓,失去了议价权利,自是随他们开出什么价码,便是什么价码。”

    他顿了顿,才有继续说道。

    “朕一直在想,开国的时候,他们只收三成的租,便足够了,可现在呢,收六成、七成甚至是八成,这么多人辛苦耕作,却吃不饱肚子,现在人往高处走,佃农们有了新的出路,他们不肯降低地租,使人安心耕种,却非要使人不得已之下背井离乡方才甘心,人留不住,不是朝廷的责任,也不是朕的责任,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他们不满,朕其实也早就不满了,不满他们为何到了现在,不想想为何百姓们不愿留下,不想想为何有人要远走他乡,想着的却是,商人们抢了他们的人力,让他们少了地租,便要心怀怨恨,便不服气,这些人,亏得还都读过书,还自称是圣人门下,圣人提倡仁义,提倡宽以待人,提倡士大夫该知耻;他们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陈一寿和陈义兴对视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可是陛下,历来天子都是和士大夫治天下,而非是和百姓治天下啊,寻常百姓饿了肚子,倒也罢了,可若是士大夫们愤怒,可是要出大乱子的,朝廷的钱粮,在地方上,靠谁来征收,不就是地方的士绅吗?朝廷的政令,到了县里,这县里总共,也不过数个官,数十个吏,谁来晓谕四方?”

    他们小心翼翼的给陈凯之分析起来。

    “还不是士大夫,士大夫们非一家一姓,他们盘根错节,就以臣的老家为例,小小一个县,分别为陈、刘、王、张四姓,这四姓士绅,占了县里近四成的土地,一县有五万户,十九万人,可其中有一万多户人,便都得仰仗着四姓,有的是为他们做短工,有的给他们榨油,有的在他们商铺中做事,有的则租种了他们的土地,有的为他们管账,有的在府中差遣,他们四家,各有族学,其中半数有功名之人,都是他们的子弟,便是地方上的地保和甲长,也大多是他们指派的同宗,陛下想想看,这县里的县令和县丞,无论要修桥铺路,又或者是征粮,甚至可能出现了盗贼,需要组织青壮会同官军围剿,这些……能离得开这四姓吗?”

    陈一寿娓娓道来,接着继续道:“不只如此,这四姓在县中经营了许多代,早就相互之间有了姻亲,仔细算来,这四姓都是亲戚,张家的女儿可能是王家的夫人,王家的外甥,可能就是陈家的子弟,他们这四姓,不只是在本县,便是在府里,也早有布局了,就说张家吧,张家这三代,出了一个进士,四个举人,这进士早早为官了,现在在荆州任同知,那四个举人,也凭着张家的关系,各自谋了一官半职,有的成了教谕,有的做了县丞,陛下再想想,该县的县令,一到了地方,该是听朝廷的,还是听四姓的?”

    陈凯之默不作声,他本就是自底层而起,来自于民间,自然晓得这种犬牙交错的关系,可以说是错综复杂,几乎周围的人都是亲戚。

    陈一寿见陈凯之缄默不语,不禁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陛下一定以为,地方官一定是听陛下,听朝廷的,哎……说是这般说,毕竟陛下乃九五之尊,他们本就是陛下的臣子,怎么敢悖逆陛下呢。可实际呢?老臣斗胆进言,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山高皇帝远,他们做了什么,陛下岂能知道,就算知道,他们自也可以陈辩,毕竟,朝廷再如何,还是讲道理的,还需按律行事;可到了地方,就不同,倘若地方官无视这四家士绅,甚至糊弄他们,四大姓可是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倘若要报复起来,保准能令你焦头烂额,使你官声狼藉,一面,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头的知府衙门,一面,可以怂恿下头的百姓,给你难看,甚至是官衙中的小吏,也大多和他们同气连枝,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地方官虽是下头小吏的官长,可地方官三五年一换,而地方上的世家大族,你一旦开罪了,便是一辈子不得安生,甚至祸及子孙的,这笔账,谁不会算呢?”

    说着,陈一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一脸忧心的提醒陈凯之。

    “小小一个县是如此,往大里说,这全天下,多少个这样的县,又有多少个这样地府,他们不满,对朝廷而言,可能遗祸无穷,陛下要慎之再慎才好。”

第九百四十六章:破釜沉舟() 
    陈一寿捋须,一脸感慨:“所以,陛下必须明白,陛下是依靠什么治理天下,又是和谁一起治理天下,天下有百姓,可在老夫的老家,官家能依靠的,却只有这四姓,至于其他人,老夫斗胆进言,其他人,其实是不在陛下思虑范围之列的,当然,臣所说的这些,只是想告诉陛下,这天下的现实,即是如此。”

    “而陛下要改弦更张,要革新,臣是一万个赞成的,说起来,臣也是士绅之家出身,正因为出自士绅之家,却更明白这其中的弊病,因而也知道,天下百姓,何其苦也,陛下要改,那便改,臣愿为陛下粉身碎骨,若是能成,则是不世之功,即便是败了,臣亦无憾。可是陛下要改,还需小心,必须得明白,是何人反对新政,这些人有什么力量,他们会制造多大的阻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行军打仗是如此,在臣心里,料来这新政,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其实提出新政者,如过江之鲫,可最后成功的人,却是凤毛麟角,盖因为要新政,就要除旧弊,而要除旧弊,就要使原先可以不劳而获之人失去手中的好处,他们之所以能不劳而获,是因为他们有力量,有足以使皇家都忌惮的实力,所以最终,古往今来的新政,要嘛只是流于形式,要嘛,不过是知难而退,能贯彻始终的,实是太少了。陛下既想福泽天下,想要将事做成,便决不可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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