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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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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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赵王为何会无端端的翻脸反目。

    从一开始的礼敬,再到此后的冷漠,让糜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实在的答案来。

    他浑浑噩噩地到了御道前,一顶轿子正候着他,几个轿夫一见到糜益来了,其中一人便笑呵呵地道:“糜先生,今日回来得这样早?”

    糜益像是受了刺激般,老脸猛的微红。

    若是让人知道,自己是被赶出宫来的,自己实在无脸做人了啊。

    突的,糜益想起了什么。

    不对……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他后知后觉的,这一路出宫,都在思考着这件事,如今终于是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到了什么。

    随即,他眼眸张大,却是后悔不迭。

    蠢啊,自己真是愚不可及啊。

    他竟做下那样的蠢事,怎么可以将一切的责任推给小皇帝呢?

    如此一来,那赵王殿下怎么还可能给自己好脸色?

    他猛地想要回头,再去拜谒一下赵王,无论如何,都该向赵王好生的解释一二。

    于是他朝这轿夫道:“你们且稍待,不……”

    他嘴唇一顿,猛地又想起了什么,自己现在再入宫,很不合适,不如在赵王府前等,等赵王出宫回来,再解释,似乎更妥当一些。

    糜益想罢,似乎对自己的安排甚为满意,只是心里不免还有些愤慨,都怪陈凯之那个小子啊。

    于是他吩咐轿夫道:“去赵王府。”

    22

第四百二十一章:刀光剑影(4更求月票)() 
稳稳地坐在轿子里,糜益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复,心里一直忧心忡忡的,他想到了许多事,想着今日与赵王殿下对答的过程,不禁心神恍惚。

    他更在纠结着,见了赵王后,该如何解释呢?想来,素有贤王之名的赵王殿下也不会怪罪吧。

    是呢,自己只是口不择言而已,以赵王殿下的气度,想来很快就会原谅的。

    自己……只不过……

    只不过是……

    他下轿子的时候,身子一颤。

    猛地,他额上豆大的冷汗流了出来,后襟竟是湿透了。

    只不过是……将天子形容得蠢笨一些而已……

    蠢笨……岂不是说……望之不似人君?

    这本是大逆不道的话,当然,并不直接,十分的隐晦。

    只是在当下的大陈,这一句话的影响却是……

    想到这里,糜益顿时脸色苍白如纸,出了宫这么久,想了这么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铸就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曾在北海郡王府担任门客,对时局还算是有一些了解的,自己的身份,恰恰又说出了陛下孺子不可教的话,这……

    此时,在他的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糜益下意识地回头。

    却是一个面色平淡无奇的人,这种人,在人堆中,极不起眼,三十多岁的样子,像是哪个铺子里伙计,面上带着忠厚微笑,他浓眉下的眼睛里,更是透着一股笨拙。

    “敢问,是糜先生吗?”这人一笑,有礼地朝糜益作揖。

    却在这个时候,糜益的眼眸中,突的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仿佛一股电流,瞬间的弥漫在了他的全身。

    他惊恐地打了一个颤,而后下意识地往后退,转过头,便想要逃。

    只是当他一转身,却与身后一人撞了个满怀,他口里忙道:“烦……烦请让一让。”

    那人与他的身子紧贴,可他却不知道,在这人的大袖之下,一柄利刃正闪着幽光,嗤……

    下一刻,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呃……呃……

    一股剧痛飞快地蔓延全身,从糜益的喉头,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却已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片湿润,他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而这时,匕首如电一般地在他的腹部猛戳。

    嗤……

    嗤……

    嗤……

    七八刀下去,伴着无数的血肉,匕首收回了袖子,而糜益的腹部,已被捅了个稀烂,鲜血喷溅而出。

    糜益张大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想看清楚这个人,这个人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搀扶着糜益,慢慢地到了一旁的墙角。

    此人的脸上依旧淡然之态,只用他这平淡无奇的眼眸看了糜益一眼,而后与方才糜益想要避开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徐徐踱步而去,最终,转入了一旁的小巷,再不见踪影。

    半响,糜益噗的一下倒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目中依旧张得很大,浑身浴血,喉头依旧还不甘地发出微弱的呃……呃的声音。

    他的身子开始抽搐,犹如打摆子一般,似是某种生理上的条件反射。

    而直到这时,方才有人意识到……

    许多人朝这里看来,顿时一股尖叫声响起,长街上,人群顿时混乱,瞬间,这街道便清空,再无一个人影。

    只有糜益捂着自己的腹部,他身上的血仿佛已经流空了一般,浑身渐渐的变得越加发白。

    在这条突的变得清冷的街道上,他仰着头,看着天,今日依旧是艳阳高照,只是这艳阳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暗淡,他眼里的世界,仿佛渐渐降下了一道黑幕。

    终于,糜益不再动弹了,直到一炷香之后,一个差役战战兢兢的来,看着这一具早已僵硬的尸首。

    而在文史馆里,陈贽敬和陈一寿依旧还坐在这里,一个学士亲自给他们冲泡了一副好茶,其他诸翰林,个个众星捧月地围着二人。

    陈贽敬举起了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不由道:“翰林院里的茶水不好。”

    一个侍读学士忙道:“殿下,下官……”

    “不必请罪。”陈贽敬温和地笑了笑,将茶盏放下,他笑起来,连眼睛都似乎带着笑意,尽力的不给人压力,缓缓地道:“本王过些日子,让人送十几斤好茶叶来,翰林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材,什么都可以省,唯独这茶,却是省不得的。”

    众人便都笑了,连连向陈贽敬谢恩。

    陈贽敬则叹道:“这哪里是什么恩典,本王不爱听这些话,我朝能有五百年的天下,靠的都是诸公啊,先皇在的时候,就屡屡提醒,说是要礼贤下士,方才可以天下归心,你们都是人中龙凤,些许的茶,若都算恩典,反而是朝廷的疏失了,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抬眸,在人群中逡巡,突的目光落在了那杨振兴的身上,随即道:“你是杨振兴?本王没有记错吧。”

    杨振兴一脸诧异,目光溢出了继续激动之色,忙道:“下官正是杨振兴……殿下竟是记得……”

    “怎么不记得?”陈贽敬用手指了指杨振兴,朝身边的陈一寿笑道:“陈公,他是二甲的进士对不对?本王看过他的时文,文章很是犀利啊,痛陈了宗室之害。”

    杨振兴顿时汗颜:“那时候年少无知。”

    陈贽敬摇摇头:“不不不,你若这样说,本王可就不喜了,本王最喜欢的,便是这股子锐气,本王也是宗室,可大陈这么多宗室,难道就完全无害吗?本王看哪,也不尽然,总有一些不肖子嘛,要振兴朝纲,不但要教化万民,对宗室也要有所看管,如此才可防微杜渐,不至将来惹出什么灾祸。”

    杨振兴激动得面都红了,崇敬地看着陈贽敬。

    陈贽敬端起茶来,却又不肯再喝了,只是面带微笑道:“可是方才说到了教化,本王就不得不再提一提这陈凯之了,陈凯之……”他看向陈凯之,接着道:“我大陈有陈修撰这样的人,何愁教化不昌呢?”

    他在此坐了一个时辰,真是将每一个人都顾忌到了,大大地颂扬了一番,被点到名的人,无不荣幸之至。

    陈凯之颔首道:“殿下谬赞。”

    陈贽敬又笑了笑,才道:“哎……真是可惜啊,你陈凯之虽不肯去文楼教授陛下读书,可毕竟还在朝中为官,能够为朝廷分忧,只是那糜先生,就更淡泊了,本王寻一个空子,定要好好的拜访他,再请他出山,他是衍圣公举荐的,他的品德和学问实是无可挑剔的。”

    说到这里,陈贽敬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陈一寿只在旁淡淡的笑,慢吞吞地道:“若是糜先生知道殿下如此牵挂他,他一定感激不尽吧。”

    其他翰林们都不由笑了起来,越发多的人对赵王露出了敬佩之色。

    见这赵王殿下一副忧虑的样子,都不由为赵王的礼贤下士而心有所触。

    “陈修撰……陈修撰……”

    赵王又在呼陈凯之。

    陈凯之方才走了一会儿神,这时忙收回了神来,抬眸看着陈贽敬。

    赵王殿下的面上依旧和蔼可亲,关切地道:“陈修撰莫非身子有所不适吗?怎的神魂不属?”

    陈凯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下官可能有些不舒服。”

    “噢。”陈贽敬笑了笑:“年轻人可要仔细自己的身体。”说罢,他长身而起:“好了,时候不早,本王也该走了,尔等尽心用命吧。”

    陈一寿便也站了起来。

    于是众人纷纷轰然而起,陈贽敬便回眸道:“不必相送了,在本王的面前,不需这样的虚礼客套,你们能恪尽职守,本王便已很欣慰了。”

    几个学士还是送了出去,只是这赵王和陈一寿前脚刚走,文史馆里却顿时哗然起来。

    许多人纷纷交口称赞:“殿下真是贤王啊。”

    “如此礼贤下士,真是少见,我见到北海郡王,眼睛都是朝着天看的。”说话的人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忙含含糊糊地岔开话题:“陈修撰,你太可惜了,多少人巴不得去文楼里教授天子读书都求不来,你竟是断然拒绝,这……”

    “是啊,是啊,陈修撰,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

    面对这许多的羡慕之色,陈凯之只是朝他们笑了笑,作揖道:“是我还欠火候而已。”

    倒是那邓健也眉飞色舞了起来,拉着陈凯之的袖子,低声道:“这赵王气宇轩昂,有容人雅量,待人如此和气,真是罕见,师兄见他的谈吐,心里真是庆幸,我大陈有这样的贤王,何愁天下不兴呢?”

    陈凯之依旧笑了笑道:“师兄说的对。”

    见四下的人离师兄弟二人远,邓健显出几分恼怒的样子,责怪道:“凯之,你又是这不咸不淡的样子,真真岂有此理,怎么,你对赵王殿下还有什么成见不成?”

    “不。”陈凯之莞尔一笑,声音压得很低:“赵王是贤王,这自是没错的,不过师兄后一句话,我却不认同,赵王辅政,也有一些年头了,可是现在的天下,较之先帝在的时候,又好了多少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算无遗策(5更求月票)() 
邓健呆了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双眼眸微微转了转,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陈凯之。

    陈凯之见邓健一脸迷惑的样子,便笑了笑地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人牙行,你猜一个有手有脚,年轻力壮的汉子多少钱?不过十几两银子而已,十几两银子便可买个人,给你当牛做马,人力之贱,可见一斑。所以赵王的贤明,可能是对百官,当然也可能包括了你我二人,会有机会沾他的雨露之恩,可再下,就不可能了,所以到底是不是会使天下兴盛,这我可说不准。”

    邓健和别人不同,却和陈凯之一样,都不算是殷实的家境里出身,听了陈凯之的话,竟也有感同身受。

    可即便是感同身受,他也不敢乱说话,因此咽了咽口水,不禁提醒陈凯之道:“这些话不可乱说!”

    还用你教?

    陈凯之心里想,师兄,现在是我操心你,不是你操心我啊。当然,他面上不敢表露出来,而是一副谨遵受教的样子,轻轻颔首:“是。”

    捱到了下值,师兄弟二人一道出了翰林院,这时,却见迎面有人疾跑而来,差点撞到了邓健,邓健便怒视这书吏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这是赶去投胎?”

    “出……出事了。”书吏忙向邓健作揖算是道歉,继而如实相告:“糜先生被人当街杀害,京兆府已上了急奏,照以往的惯例,一份奏疏送至了通政司,另一份则送翰林院,学生急着见大学士,禀告此事,还请恕罪。”

    糜益……死了?

    糜益可是天子的老师,不管怎么样都得报告给宫里,朝廷应该要给天下一个交代吧,给衍圣公府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邓健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对糜益只有一丁点印象,这人可是学侯啊,而且几个时辰前还是帝师,转眼就这样死了?

    虽然邓健不喜欢这个人,可听到这个消息,邓健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以接受,嘴角微微蠕动着,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是谁杀的?”

    书吏其实也不清楚,但依旧将众人猜测的告知邓健与陈凯之听。

    “据说,据说……初步的勘察,似乎和诸子余孽有什么关联。”

    “诸子余孽?”毕竟是一条人命,邓健这样性格的人自然是打抱不平,虽然糜益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也不该余孽被人捅死,今日是糜益被捅死,那明日呢?会是谁?

    因此他气呼呼地道:“想不到这样的猖獗了,这些该死的家伙!”

    陈凯之面上则是异常的平静,他笑了笑道:“师兄,走吧。”

    邓健看了陈凯之一眼,旋即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丁点都不着急?是诸子余孽啊,这些离经叛道之徒,猖獗至此,竟杀了学侯,想必衍圣公府一定会震动吧,凯之,你不要总是对事漠不关心的好,我等是圣人门下,与这些逆贼势不两立。”

    陈凯之无奈地摇摇头道:“因为我惹不起,所以自然不敢关心。”

    邓健便瞪着他道:“怎么惹不起了,你还是学子呢,你怕什么?”

    陈凯之看着他不忿的样子,心里吁了口气,其实这时候,他的心里有些发寒,当他听到赵王殿下猛地夸奖糜益的时候,他就知道,糜益必死了。

    他哪里是惹不起诸子余孽,分明是现在惹不起赵王啊。

    可显然,他这位思维单纯的师兄是完全想不到这个可能性的!

    只见邓健继续絮絮叨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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