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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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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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彬暴怒,一张脸微微扭曲起来,咬牙切齿地从口里挤出话来:“你……分明骂我,还不承认?”

    陈凯之先是好笑地直视着李文彬,旋即绷着一张脸,格外认真地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李文彬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李文彬。”

    陈凯之双眉微微一挑,满是不悦地说道:“这就是先生的不对了,我分明是故事中,讲的是李姥姥骂龟儿,先生叫李文彬,何来的骂你呢?”

    随即,他显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道:“哦,难道是先生听书听得入神了,把自己也代入进去了?”

    李文彬瞠目结舌,见无数人都是忍俊不禁地看向自己,心头不禁升起一股羞辱感,却同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突的惊悟过来,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凯之的确口才了得,句句都能把他绕进去,他总算还留有几分理智,倒没有被羞恼冲昏了头脑。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越是纠缠,就越是令他惹来笑话。虽是憋屈,而他只恨恨地看了陈凯之一眼,便不再搭腔了。

    太后也听得大惑不解,身边有女官知道内情,便低声在她耳畔解释了一二。

    太后方才恍然大悟,也不禁笑了:“李卿家,陈凯之并没有骂你,他在讲故事,你莫非是听书入神了?”

    李文彬顿感无地自容,却只能唯唯诺诺道:“臣死罪。”

    若说开头,故事还未深入,可讲到了这里,故事便有了全新的期待,待陈凯之讲到贾宝玉梦遗时,天色已是渐渐的晚了。

    钟声一起,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道:“娘娘,天色不早了。”

    太后这才恍惚回神,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故事之中了,她深深地看了陈凯之一眼,心里还存着意犹未尽,却还是道:“既如此,今日且讲到这里吧。”

    就在此时,她的唇边不痕迹闪过了一抹笑意,因为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往后可以和陈凯之多接触的机会了,随即道:“下一次筳讲,陈爱卿再来。”

    翰林们一听,却顿时脸色都变了。

    陈凯之可以来吗?当然可以!太后召见,谁敢阻拦?何况现在陈凯之已身负学爵,也没人再能质疑他的资格了。

    而这是筳讲,口无遮拦,来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人可以干涉,这么说来,太后下一次,还请陈凯之来说书?

    这是将筳讲当做了什么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不过,大多数翰林,虽露出了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却不禁在琢磨,这贾宝玉的命运如何了呢,还有那林黛玉……还有……

    陈凯之则已是含笑道:“学生遵旨。”

    一场筳讲,终于结束,众人已是散去,大家各怀着心事,陈凯之走出了文楼,邓健想要追上来,倒是那郑宏快步上前,挡住了陈凯之的去路。

    “陈子先生。”

    陈凯之驻足,看了郑宏一眼,朝他作揖道:“不知有何见教?”

    郑宏神色淡淡地徐徐开口道:“陈子先生既有学爵在身,想必用不了多久,公府的学剑不日就要送来了,有了学剑,陈子先生便算是正宗的学爵了。”

    学剑……其实名曰为剑,却并非是凶器,理论上来说,更像是礼器。

    据说五百年前,南越国不知从何处,取得乌金千斤,随即将这乌金奉送给了衍圣公府,衍圣公府命人制剑一百五十七口,作为颁赐给学爵的先生之用,剑乃是尊贵的武器,同时也是很重要的礼器,这代表的,乃是身份的象征。

第二百七十一章:爱子情切(3更求月票)() 
衍圣公府锻造了一百五十七口学剑之后,便将爵位一直保持在一百五十人上下,但有人亡故,则收回学剑,赐予新的爵位,正因为如此,所以学爵才成为稀缺品。

    许多读书人,都以一辈子能够佩戴学剑为荣,只是可惜,能拥有学剑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再分配到诸国,那就更加是凤毛麟角了。

    此时,陈凯之对郑宏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郑宏看着陈凯之,心里满是羡慕,这年纪轻轻便是学爵了,多好呀,他虽身在曲阜,可他要成为学爵,却是不易,这是他此生的目标,可人家却轻轻松松便得到了。

    哎……

    郑宏虽然老羡慕了,不过这羡慕之情只在脑海里停留片刻间而已,他便接着公事公办地说道。

    “除此之外,按衍圣公府的规定,凡是拥有学籍之人,都该以广受门徒为己任,孔圣人在时,弟子三千人,这是典范,陈子先生年纪尚轻,公府倒也不求你能够广纳门徒,不过若有机会,倒是可以一试。”

    这个……陈凯之却是知道的,拥有学爵,那么就有义务广纳门徒,所有拥有学爵之人,都是衍圣公府所树立的杏林典范,既然是典范,那么倡导教化的职责是不可避免的。

    陈凯之淡淡笑道:“学生尽力而为。”

    郑宏一笑,提醒道:“陈子先生莫在自谦为学生了,自此之后,就是陈子先生的恩师、宗师,亦或者是天地君亲,陈子先生称吾即可。”

    陈凯之却是莞尔一笑道:“学生习惯了,怕是改不来了。”

    郑宏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到了宫门口,和陈凯之告别,陈凯之则等来了邓健,一道回家。

    郑宏刚刚目送陈凯之远去,心情不免复杂,身后却有人道:“郑学兄。”

    郑宏回眸,却见是李文彬。

    今日李文彬的表现,实在让郑宏觉得失望,感觉衍圣公府的脸都被丢光了,因此他只不咸不淡地道:“噢,学弟有何吩咐?”

    语气之中,不免带着疏远了。

    李文彬怎么会感受不到这种变化?他却笑了笑道:“不是早约好了吗?要与郑学兄一览这洛阳的风采。”

    郑宏淡淡地道:“谢过学弟的好意,吾还需立即回曲阜去复命。”

    李文彬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如此,他面容里依旧带着笑意:“郑学兄为何这样急着回去?哎,你我同属师门一场,这陈凯之……哎……你可见他这般羞辱作践我了吗?实不相瞒,愚弟苦不堪言啊。真是无法想象,这陈凯之是何德何能,竟让衍圣公这般青睐他。”

    郑宏却是板起了脸来,一字一字地道:“学弟岂敢腹诽衍圣公?”

    李文彬忙肃容,道:“不敢,只是这陈凯之……”他眼眸一闪,才又道:“既然学兄急着去复命,那么敢问,今日这陈凯之在文楼说这YIN秽不堪的书,学兄是否据实禀报?”

    这石头记,若说YIN秽不堪,其实有些过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说它不正经,倒是没错的。

    若说一开始,李文彬对陈凯之是文人相轻的性子,所以处处跟陈凯之较劲,那现在,李文彬对陈凯之可谓是恨之入骨。

    想到陈凯之在文楼里,当着那么多的人,说到李姥姥的那一幕,等形同于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了,更因此而引起满堂大笑,他的颜面是丢尽了,他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郑宏眼中闪过复杂,倒是犹豫了起来。

    李文彬眯着眼,道:“学兄要走,明日才走,今日,你我师兄弟好好的聚聚,不醉不归,至于禀奏的事,这有何难?不过是据实奏陈罢了,走,咱们去天香楼。”

    郑宏迟疑了一下,李文彬却已是殷勤地拉着他便走。

    …………

    在这后宫的一处寝殿之中,一片静悄悄的,此时,天色渐晚,太后已就了寝。

    在这龙凤帐内,她只盖着一层薄裘,发出均匀的鼾声。

    张敬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帐子,轻轻地给太后掖了掖被子,猛地,太后的手如电一般抓住了张敬的手腕,扣得张敬哎哟一声:“娘娘,是奴才。”

    呼……

    似是看清了来人是张敬,太后方才松了口气。

    她微微蹙眉,徐徐欠身坐起,却依旧是靠着身后的软垫子,轻轻道:“今夜是你当值?”

    “是。”张敬松了口气,继续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

    平时在夜里,也有伴寝的宦官来伺候,却不似今日这般,想到方才娘娘略带惊惧地扣着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娘娘身上的微颤,这使张敬不禁有些担心。

    太后略微展眉,朝张敬摇摇头,才道:“无妨,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梦里……”

    虽太后这么说,但在这寝殿里,只点着微弱的灯烛,影着她略带迷离的眼眸,依旧令张敬免感受到了她隐隐的不寻常。

    只见太后顿了一下,才幽幽地道:“哀家梦见赵王发现了皇儿的身份了,哎……定是哀家多虑了,皇儿是个极聪明的人啊,不会让自己轻易遇险的。你可知道,他小小年纪就有了学爵,文章更是进了地榜,这……是何其大的造化啊。”

    说到这里,太后不禁欣慰且带着喜悦:“天下这么多人,莫说是文章入天人榜,得衍圣公府的学爵,更是痴人说梦,可是哀家的皇儿,仿佛有神明襄助一般。只是……”

    这喜悦背后,却又带着无比的悔恨:“只是今日皇儿讲的这石头记,却像是专门对哀家说的,石头记,石头记,他是说他的身世,只是一块可怜无人问津的石头吗?是啊,他心里定是埋怨我,埋怨这个母亲,当初没能保护好他,埋怨哀家现在竟是不敢和他相认,还有……书里的那贾宝玉,真如天上的人物,和他颇为相似,他讲这个故事,一定是希望有一个像贾母一样的母亲吧。”

    太后越想越深,患得患失的,心口瞬间像是被大石堵着一般,甚是难受。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她皱着眉宇,看着烛火下的张敬,才正色问道:“今日筳讲的东西,可都抄录下来了吗?”

    张敬连忙道:“照惯例,筳讲的一言一行,都需记录。”

    “将那故事,再整理一二,明日送到哀家的面前。哀家……心中真是甚是宽慰,看着他,便希望他能像现在这般,一辈子无忧无虑下去。可有时,却又心如刀割,觉得让他独自在外,实在是太孤苦了。可哀家能怎么办呢?哀家现在还需扛起所有的职责,你知道荆棘吗?荆棘上有刺,哀家不能将一根荆棘交在皇儿的手里,哀家要做的,是将这荆棘上的刺一根根的削了,再完好无损地将其放在他的手里,若是哀家成了,便可以和他相认,令他克继大统,如此,也算是告慰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可若是哀家败了……”

    说到这里,太后微微的颤抖起来,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清晰。

    她知道,从十三年前,有人抱走了皇儿开始,就有一场阴谋在酝酿。

    这场阴谋,已经策划了十三年,阴谋的背后,她固然知道是赵王,可和赵王站在一起的人,又是哪些呢?

    她无法深想下去,却还是欣慰地道:“就算是败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知道皇儿的身份,那么,就让他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上吧,天塌下来,也不过埋葬掉哀家而已,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哀家死也瞑目。”

    张敬深看了太后一眼,压低声音道:“还有奴才。”

    太后瞥了张敬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啊,还有你,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哀家和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未来要嘛迎皇儿入宫为主,要嘛,便一道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她闭上了眼睛,凄然一笑,眼眸张开时,这眸子却又明媚起来:“这是以后的事,现在,哀家一直在想,那石头记后头的故事是什么,说起来,至今还想继续听下去呢。”

    张敬知道,太后不过是想使自己轻松一些而已,这至高无上的宫禁和庙堂所在,实在是有着太多难料之事,即便是太后,亦难有万分的把握。

    他了解太后,便道:“那让奴才明日请人让殿下将这故事一并写了,送入宫中来?”

    太后摇摇头,这三旬不到的妇人,竟猝不及防地朝张敬露出了俏皮的模样,带着满眼的期待道:“哀家,要慢慢的听!”

    “是,奴才告退了,夜已深了,娘娘该早些歇了。”

    张敬恭敬地应下,重新服侍太后睡下,方才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寝殿。

    外头的风很大,虽快到夏日时节,可夜里依旧带着如初春时的凉意。

    张敬站在这寝殿外的七彩廊下,目视着远处飘荡摇曳的宫灯,那夜雾中散发出来的幽光,宛如鬼火。

    张敬的脑海,却像是一切的意识已经空了。

    只有一张画面定格住,便是方才,太后那俏皮露出笑容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二章:夜夜笙歌(4更求月票)() 
张敬记得,在娘娘入宫时,这样俏皮的样子是时常可见的,那时候,自己不过是神宫监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打扫宦官,平日所做,就是为太后清理寝殿。

    现在,他依旧记得,那个时候,虽是辛苦,却是苦中带甜,因为太后,不,那时候的皇后娘娘,总喜欢这般俏皮笑着,就像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烦恼,甚至偶尔,还会捉弄一下他这样的小宦官。

    张敬记得,正因为她这笑,使年轻时的自己,竟也放肆了起来,也跟着呵呵的笑,刚好被掌事的大太监看到了,那大太监顿时就面如土色,狠狠的给了他一鞭子,随即磕头如捣蒜,请求皇后娘娘的原谅。

    张敬那时刻,方才惶恐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招致来了杀身之祸,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就在他惊慌得身如筛糠的时候,却有人将他搀起,他抬眸,再次看到了那一脸俏皮的笑,接着便是这张笑脸的主人,轻声问他被鞭挞的地方疼不疼。

    这个笑,张敬一辈子都记得,后来,他慢慢地成为了太后的腹心,慢慢地开始帮着娘娘做了许多事,只是,自皇子不见踪影之后,那带着几分少女般含羞的俏皮,便再无影踪了。

    而今日……

    夜风飕飕,吹得张敬自眼眶里落下了一行泪,这泪,如珠子一般的掉。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今,十三年了,已经十三年了……

    花了十三年,终于寻到了皇子,那么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而这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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