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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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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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打败对方,就要打得彻底,一个后患都不能留下,不然等春风吹过,敌人复苏,最后受难的,还是我们自己。”

    张荣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声道:“末将明白的,斩草要除根。”

    “就是这个意思。”卓尔马罕击掌:“南下打下成都城以来,这是发生的第一起南人宋军敢于野战中杀我将士的事件,虽然是偷袭,人数也不对等,但绝不能让这件事传开,一旦让那些南人得知了,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遍地都会竖起反抗的旗号,这是一个标杆,一个不好的例子,必须扼杀!”

    “我明白了,大人,等火灭了,我派人进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一定把他们从里面揪出来!”张荣祖道。

    “急也不急于一时。”卓尔马罕伸出手去,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度:“这火要烧个两三天,你我留下几个牌子队盯着,先去简州遂州转转,等火熄灭了,再回来收拾。”

    “至于都元帅那里,我自会解释的。”

    张荣祖闻言道:“既然如此,末将惟大人命是从。”

    两人立马看了一会山火燃烧,树林延绵,一山连着一山,火头借着风势,越烧越旺,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看着架势,一时半会不会熄灭的。

    隔岸观火的,还有另一群人。

    汉州知府王夔手搭着凉棚,遥望着几个山头之外的火光,火实在太大了,即使站在极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冲天的烟。

    “北虏又点燃了哪座城?”他的胡子因为脸上肌肉皱成一团的关系,紧紧的挤在一起,看上去有如一个毛球:“这帮驴日的,就不能积点德做点善事?”

    一个读书人出身的知府嘴里冒出“驴日的”粗口,被御史听到,一个弹劾是跑不了的,有辱斯文的罪过一定能坐实。但落在大兵们耳中,却是十分亲切。

    身边的一个副将应道:“看方位,应该是简州方向,大概城破了。”

    另一人道:“看样子蒙古人越来越近了,留在这里很危险。”

    王夔收回目光,又朝另外几个方向张望起来,他们身处一个小山岗的顶部,站在几块最为高大的岩石上头,极目四望,可以看出去很远。

    到处都是林海茫茫,葱翠的林木在湿润的气候条件下放肆的生长,遮盖了整片大地。起伏的山岭间一道道沟堑里,哪里都可以轻易的藏下几千人不显形,哪里都可以装下一城人而不露影,在青山绿水间,随处都是藏身的好地方。

    王夔不免焦躁起来,出来好几天了,在合州往北往西的山里钻了好几圈,却连叙州兵的影子都找不到,没有发现埋锅造饭的痕迹,没有发现军队野外留宿的痕迹,甚至连大队人马走过的脚印都看不到。

    这帮山蛮子莫非上天了?

    “他们会不会已经回叙州了?”有人提出猜想:“毕竟靠他们那点人跟蒙古人野战,实在不大可能,蛮人也不是傻子。”

    说得有道理,王夔差一点就信了。

    不过昨天下午,放出去的斥候发现了几具蒙古人被剥的光溜溜的尸体,王夔才断定,这帮石门蕃蛮兵一定还在这附近。

    只有他们,才有拿下蒙古赤军游骑的手段。

    从伤口的血液凝固和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这些人刚死去不超过一天。

    那么他们应该没有走远。

    但是他们在哪里呢?

    现在王夔真的是进退两难,他出来,是一腔热血为友军出头的,到了地方才发现,连人家影子都找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做?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合州?

    他的部下都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生与死,都在王夔一念之间。

    叹口气,王夔跳下了岩石,站到了平地上。

    “地图!”他喝道,立刻有人把地图摊开,铺到地上。

    众人都跟着王夔蹲下来,凑向那张图,几个脑袋碰在一起,铁质的头盔好像一碗黑溜溜的汤圆。

    “从这里往简州,不过十来里的路程,蒙古人既然点燃了火,想必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遂州或者资州,仰或两路并行,那么我们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道。”

    王夔看着地图,向众人道:“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向山里走,避开他们,要么直接回去,回合州,现在还来得及。”

    大家面色都有些难看,无论怎么选,都是不是好主意。

    于是一人道:“往山里走,并非上策,这边的山多陡峭难行,我们不明地理,没有向导很容易迷路,随身又带着兵器军械,走山路很困难。”

    将官们都点着头,觉得说的有道理。

    王夔也觉得不错,大山中很复杂,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连路都没有,走在里面,树木遮天蔽日,很容易迷失方向,走不出来。

    “大人,叙州兵能杀蒙古兵,又可以藏到连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可见自保无碍,他们都是蛮兵,在山里跑惯了,我们比不得的,不如我们先回去,等探知他们消息了,再来接应如何?”有人出主意。

    “这个好,这个不错!”众人立刻夸赞。

    王夔也是点头,他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似乎应该被接应的不是叙州兵,而是自己了。

    “各部传令,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就走。”王夔当机立断,拖不得了:“我们回去!”

    汉州兵一千多人,正驻足一处小山上,山下就是官道,西通简州东连资州,是沟通东西的重要道路,无论东进还是西出,都要从这里过。

    众人答应一声,就要下去,却见一个斥候惶急的跑上了山。

    王夔心中“咯噔”一声,眼皮猛跳,果然听那斥候疾步过来,失声就喊:“大人不好了!山下有蒙古骑兵大队过来了!”

第184章 箭阵和步战() 
王夔的汉州兵,碰上的是一个蒙古百户。

    这队百户走的方向,却是反着走的,从合州往简州方向走,汉州兵的斥候没有料到身后会出现蒙古人,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了前方,故而这些蒙古骑兵靠得很近了,才惊觉到。

    双方已经近至目视能相互看到的距离,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用说了,见面就开打。

    汉州兵的斥候虽然都是军中精锐,但却在坐骑上吃了大亏,蒙古人个个都是双马或是三马,行军一匹作战一匹有富余的还有一匹驮马,蒙古马耐力强冲刺猛,对付宋兵斥候的矮脚川马很轻松。发现宋军立刻就换马摘弓,一边疾奔一边射箭,当场就射翻了好几个,侥幸逃开的幸存者只能拼命的跑,奔回去报信。

    蒙古人衔尾追来,于是王夔所在山头被发现了。

    从王夔所处的山顶位置,已经可以看到山下大路上群马奔驰扬起的如柱烟尘。烟尘中若隐若现的蒙古兵穿的皮甲拿的弯刀在阳光下点点如星辉闪烁。

    居高临下,他眯起眼睛,瞬间就判断出了这队蒙古兵的人数。

    “没超过百人,是个百人队。”王夔果断下令:“在山坡上据盾摆枪阵,弓手居后,击溃这帮驴日的!”

    军将们答应着很快贯彻了他的命令。汉州兵登山扎营本就有防御的意图,这时按照命令摆阵御敌熟门熟路,拿长形大盾的士兵位置就在山腰上,扎下一个圆弧形的盾墙,长枪手猫腰在后,将长长的枪杆伸出墙外,从下面往上看去,就像一排枪车雄踞山腰上一样。

    宋军编制,弓手和弩手占据兵额的很大部分,有些极端的将领麾下,甚至有三分之二的编制都留给了弓弩手,当年全子才北上收复开封,两万人的军队就有一万五千强弩军,可见宋军对远程射手的重视程度。

    汉州兵也不例外,王夔一千多号人里,有两百五十名弩手,一百名弓手,他们蜂拥而下,蹲在长枪手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山下越来越近的烟尘搭箭引弓。

    追击宋军斥候的蒙古兵从烟尘里冒出了头,最后一个落后的宋兵被好几根箭射中后背,哼都没哼就一头栽倒在了山脚下,蒙古人吆喝着赶上来,拿着刀正要下去割耳朵,抬头就发现了山上的汉州兵。

    他们还在射程之外,宋兵没有射箭,当然蒙古人的箭在这个距离也射不上去。

    大队的蒙军随之而来,看得出,对于在这里碰上成建制的宋军令他们很兴奋,许多骑兵在山下徘徊,大胆的前出到弓弩射程的极限处张望窥视。

    更多的骑兵集结在稍远的地方,整队检查武装。

    人群中间,百夫长拔棱正在向一个年轻的蒙古人说着话儿。

    “王子,且请稍待一下,我的儿郎很快就能解决这伙宋军。”他脸上露着殷勤的笑,却说着高傲的话,不时用眼光撇着山顶上的宋军大旗:“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大队宋军,倒是耽搁王子行程了。”

    “无妨。”忽必烈挥挥手,不以为意:“行军打仗,哪会没有意外,给你两炷香的时间,屠了这座山。”

    “要不了这么久。”拔棱笑呵呵的说道:“一炷香足矣。”

    他策马往前,来到整队以待的骑兵们前面,厉声喝道:“一半人下马,准备登山步战,另一半人骑马开弓,靠近过去来回中放箭三次,每人至少放箭五支,然后下马随后登山!”

    “忽必烈王子就在我们这里,人人须得勇猛向前,不得懈怠,坠了我拔棱的名声,我扒了他的皮!”

    百人队应声怪叫起来,举着手中兵器,呼喝声震天。

    一半的人跳下马来,排着松散的队形,向小山涌去,而另一半人则催马向前,超过步行的人,拉弓引箭,瞄着山腰上的宋军。

    忽必烈和一些护卫停留在后方远处,轻松的看着,这种场面以前经常遇到,在宋军还敢跟蒙古人野战的时候,仰攻山头不止一次发生过。

    一般情况下,光是骑兵靠近攒射的箭雨就足以摧毁宋军的斗志了,步卒上去不过是扩大战果结束战斗的。

    他从这里路过,是回去汗庭向窝阔台复命的,既然遇到了宋军,顺手收拾了也不会耽搁太久。

    有人递给他一皮囊清水,忽必烈接过,大口的喝起来。

    前方的战斗,放出了第一箭。

    呼啸而过的蒙古骑兵带着几乎可以遮蔽他们身形的漫天尘土从山脚下疾驰而过,他们手中的狼牙箭和山上宋军的弩弓几乎同时放出来,两拨箭雨在空中交错,宛如对泼的水滴。

    蒙古军是仰射,宋军是俯射。

    常理来说,宋军是占据了地形优势的。

    结果却令人唏嘘。

    蒙古人的箭矢,凭借让人膛目的精湛射术,越过盾墙,飞过枪手们的头顶,直直的射进弓弩手的队形之中,每一箭都有威胁,每一箭都有伤亡。

    而宋军的箭矢,似乎总是慢上一拍,大部分都落在了马屁股后面,寥寥无几的射中了蒙古兵,但蒙古兵善于躲闪,射箭之后全身都缩在马背上,纵然侥幸射中,也没有中要害。

    单兵军事素质的强弱优劣,从这短短的一波对射中显露无疑。

    蒙古骑兵驰过了正面,在前头转了一圈,迅速又掉头回来。

    这时候汉州兵被射得乱哄哄的弓弩阵却一片慌张,不少人被射中,倒地惨叫,一些人去救治,能立马对蒙古人去而复返的举动做出反应的兵卒并不多。

    军官们在嘶声大喊,怒喝着下令继续开弓,在他们的骂声里,蒙古人的第二波箭到了。

    两次射击的间隔,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又是一场屠戮,没有重甲防护只穿着布甲的弓弩手轻易的被对手射得毫无还手之力,三百五对五十的对射,竟然打出了一面倒的结局。

    当第三波箭带着尖啸声划破长空时,汉州兵的弓弩手已经彻底被压制了,能够站立着还射的几乎屈指可数。

    躲在盾墙后面的长枪手们被军官们喝令不得回头,如果他们看到身后的战友被射的惨像,很难说不会心神动摇。

    山下的蒙古步卒,已经接近到了数丈的距离上,从盾墙的缝隙间看出去,晃动的蒙古皮盔近在眼前。

    “杀!”

    弃马登山的蒙古兵喊着嚣张的口号,瞪着发红的眼,手中的长矛弯刀狼牙棒,砸向了长枪阵。

第185章 短兵相接() 
长枪手站起身来,在盾手后面站成两排,一前一后形成错落,前面的长枪遥遥的乱舞,阻挡敌人近身,后面的长枪盯着突进的人,精准的刺杀。

    盾手由双手持盾改为单手,腾出一只手来,抽出了腰间的手刀。

    肉搏开始了。

    跟宋军黑压压的在山腰上形成一道墙比起来,朝山上冲锋的蒙古兵稀稀拉拉的松散很多,人数的剧烈不平衡让这场冲锋感觉很好笑。

    怎么会有人在兵员数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发动仰攻冲锋呢?

    的确很奇怪。

    说白了,是蒙古人强大的自信使然。

    而宋军居然没有散。

    山下的忽必烈在三轮骑兵攒射之后、就惊讶的看到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给予宋军两成左右的杀伤,就足以让其崩盘,目睹身边战友倒地身亡的同时,一般的宋军就会阵脚大乱,整个阵线会松动,不济事的就会逃跑,而最为顽强的宋军也会在蒙古军冲锋发起之后的那一刻溃散。

    眼前的这支宋军显然跟以往遇到的有些不同。

    “叫拔棱回来,宋军人多,他拿不下来了!”忽必烈果断的喝道,让身边的兀良哈台去传令:“继续冲的话,他要把他的百人队丢在这里!”

    兀良哈台自然也看出来情况不妙,答应一声,策马就往前奔。

    而此刻的拔棱,正冲在最前面。

    他拿着一柄重达三十斤的铁骨朵,厚重的身躯犹如一头蛮牛,势如疯虎的来到了盾墙前面。

    好几根长枪朝他刺了过来,他狞笑一下,挥舞手中的铁骨朵,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过去,长枪就被砸开,歪到一边。

    下一秒,他的肩膀重重的撞在盾墙上,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膀就像一架破城锤,将正面的一面盾牌撞了个跟头,长盾后面的宋兵面带惊恐的摔倒在地,他大概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使出牛一样的力量。

    盾墙开了个口子,拔棱大喝一声,揉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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