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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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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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渐渐长大的儿子,长孙豪心头畅快无比,还是读书好啊,短短几个月,儿子竟然比自己还要有出息了,东家,那是多么远的事情,儿子竟然轻而易举般的就拿下了,而且还极得周夫子这位鸿儒的赏识,太令人高兴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日子越过越好,今后大概在李家村住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最后一次帮衬村里的贫户,也算报答他们在长孙家落难时给予的接济。

    滴水之恩,涌泉报之。

    这就是长孙豪心底的想法。

第106章 新年() 
长孙弘在家里住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帮父母做了不少事,修补漏雨的屋顶,把院墙上因大雨而坏掉的篱笆重新树好,打扫屋子,提一些礼物拜访左邻右舍,总之,一个孝子能做的事,他都在做。

    江里的乱石已经疏通干净,冬季里田里也没什么事,农家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恰在此时,新年将近,家家户户都在清扫房屋,计划来年,这是习俗,再穷的人家都是这般。

    长孙豪和长孙进也呆在家里,和长孙弘说一些城里的事,他俩久不入大城,很多事情知晓得不如长孙弘多。

    “武学?这么说那陈禹是京城武学里的学生?”长孙进道:“盛长功的弟子?”

    “是的,他说我的斗拳跟他的太祖长拳很像,但不如他的正宗。”

    “放屁!”长孙进怒了起来,他本蹲在石磨上,一下子跳了下来,面红耳赤:“我们家的斗拳举世无双,乃我家祖辈相传,几百年下来从未学过别家拳术,他的长拳算什么东西?”

    “小声点!让我爹听到了、知道你教我武功,又要生事端了。”长孙弘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屋子里看了看,幸好长孙豪进去喝水,应该没听见。

    长孙进依旧愤愤不平,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因为激动也显得格外清晰,他把声音压低一点,怒道:“下次你碰上他,一定要把这兔崽子给我揍趴下!敢瞧不起我们家祖传拳术的,不能饶他!”

    长孙弘笑道:“消消气,二叔,他已经回京城去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那也不行!这小子目中无人,以为京城里就高人一等了。屁!京城禁军,说起来多么厉害,还不是一帮子花拳绣腿,衣甲穿得光鲜,打起仗来没一个有用的。”长孙进怒气难消,嘀嘀咕咕的抱怨:“跟夏国打仗,哪一次不是我们厢军出死力?禁军在边上敲敲边鼓,见势不对拔腿就跑,哪有一份强军的样子?哼!”

    长孙弘见他越说越气,赶紧的打岔,笑着道:“二叔,说起夏国,我在州城里听说,北边有蒙古人崛起,这些年在北地很厉害,将夏国打得落花流水,连金国都不敢跟他们硬碰,你见过蒙古人吗?”

    “蒙古人?”长孙进果然被带走了注意力,思量着摇摇头:“那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过,前些年在边关时,秦凤路常有从极西北之地逃来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有蒙古人在大漠以北建立了大部落,控弦十万,很有规模,打起仗来犹如狂风一般犀利,扫荡草原无敌手。不过这都是听说的,我们从没碰到过。”

    长孙弘点点头,大宋官军在此之前没有和蒙古人交过手,这并不意外。因为二者之间,从漠北到东北,隔着北辽、西夏和金国的广袤土地,要想见面也没个地头。成吉思汗南征北战,在大宋嘉定年间以前重心是放在西方的,对于同属草原部落的金国和夏国,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下决心攻打,而是向西扩张,打下极大的疆域,也就是后来四大汗国的前身。

    这样一支骁勇善战骑射战术几乎举世无双的军队,南宋对其几乎没有概念,毫不知情,想来真是可笑,不过从那时的信息传播方式和速度来看,也并不意外。

    所以长孙弘说蒙古控弦十万,着实把蒙古人想得有些简单,南宋宝庆年间时,蒙古人的确只有二十几万人的军队,但其仆从军已近五十万,且战斗力并不弱。

    “对了,二叔,叙州那边,你去过没有?”长孙弘又问。

    “叙州?”长孙进抓抓后脑勺:“那里不是靠近大理吗?听说是蛮人居住的地方,我没去过。”

    “什么地方没去过?”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两人回头一看,长孙豪正端着一瓢水,笑着走过来。

    “叙州啊,二郎提起叙州,我没去过。”长孙进道。

    长孙豪奇怪的看了一眼儿子,坐到磨盘上,把水瓢递给二人喝,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那边都是蛮子,不通王道,官家都不管他们,是个与世隔绝的偏僻山区,穷山恶水的,比我们这里还穷。”

    “哪里离大理国近吗?我们纸坊行销各地,大理也有客商,所以我打听一下。”长孙弘道,当然了,他说的假话。

    那日夜间,护院段五提到叙州,就让他起了心思,这个地方乃蛮夷之地,从未被外人征服,当然了,也没人想去征服,那里遍地瘴气,寻常人过去不是生病就是水土不服,又穷又没多少人口,土地极贫瘠,抢来做什么?只要蛮人们不造反,就由得他自生自灭。

    这不是天赐的避祸之所吗?

    在前世的记忆里,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后,对叙州一地也没有上心,土人们奉上降表就行了,懒得去管,蒙古人都是北人,江南水乡都呆不习惯,何况大山中的瘴气之地?

    生活也许会苦一点,但有钱也就无所谓。

    “那里离大理很近,从石门蕃过三台山,就是大理国了。”长孙豪道:“我也没去过,不过听说过,秦凤路有人过去做玉石买卖,恰巧与我相熟,听说的。”

    他想了想,笑着对长孙弘道:“二郎,你们纸坊也就别想在那边做生意了,叙州三蕃上下找不出几个会写字的,你们恐怕在那里赚不到钱的。”

    长孙弘也笑一笑,道:“只是过境,主要是卖到大理去。”

    三人都是一阵说笑,谈些新闻旧事,在闲暇里打发时间。

    第三天晚上,就是除夕了。

    李家村的除夕,当然没有富庶之地那么热闹,也没有城里人来人往的喜庆,山村中过得朴素,除了李显家挂出来大红灯笼外,其他家家户户的只是点亮了油灯守岁,朦胧的光在寂静的大山中格外明亮,如墨色的大地上闪烁的星星。

    长孙家与李家村的其他人家一样,早早的从山上砍下了竹子,备在院子里。一家人在屋里吃晚饭,张氏特地煮了一块长孙弘带回来的大肉,这顿饭吃得欢欢喜喜,还喝了一点酒,这酒比冉大器的酒还要难喝,不知道是什么酿的,喝得长孙弘直梗脖子,心道当初拿这个去跟林玲子消毒,没弄出人命都是运气好啊。

    到得午夜,长孙兄弟去到院子里,烧起一堆火来,把砍成一段段的竹子丢到火中,竹子在火里燃烧,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燃爆声,这就是爆竹了,寓意驱逐厄运,希望来年幸福。

    整个李家村都是用的这种爆竹,啪啪啪的爆裂声不大却很温馨,村里小孩子今夜可以很晚才睡,在村里到处乱跑欢呼,去各家讨要吃食,长孙保正家自然是必去的,一来表示尊重,二来,人们都知道,保正家的儿子从县城里回来了,带了好多年货。

    长孙豪也笑嘻嘻的分发麦芽糖啊之类的东西,一次一小块,大概一口就吞了,得到的孩子却喜不自胜,放在嘴里抿着,分外的珍惜。

    长孙弘躺在院里的磨盘上,听家人在耳边谈天,火光中的竹子不时的爆出一个火星,发出一个响声,与外面的爆竹声混杂在一起,让宁静的山村之夜变得稍稍闹腾。

    过不多久,从李家的方向,爆发出一阵明显不同于其他贫户家爆竹的声音,要响亮得多,长孙弘知道,这多半是真正的爆竹了,用纸把火药裹了,点燃后发出的声音。

    真正的鞭炮价格不菲,很少有人用,唯有富人方才可以燃放,门外有孩童呼喝着朝那方向跑过去,叽叽喳喳的觉得很新奇。

    长孙豪悻悻的从门口转回来,刚才那个孩童连麦芽糖都不要了转身就跑,去李显家看热闹,弄得他很无趣。

    长孙进大声的笑,于是长孙豪就生气,说不发糖了。过一会又有孩童上门,他却依然溜溜的跑去大门边,笑嘻嘻的散发。

    长孙弘看着这一切,眼中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仰头望天,皎洁的月亮伴着群星,银河玉带一样镶满了苍穹,俯瞰着大地,如主宰世界的神,与十二岁的长孙弘对视。

    大宋宝庆二年,就这样在竹节噼啪声中,过去了。

第107章 林老四再现() 
宝庆三年大年初一,长孙弘就带着狗子,踏上了回城的路。

    这几天店铺关门,工匠们都回去过年,作坊里人不多,正好下料熬浆,配方只有长孙弘知道,趁没人时多备一些,免得人多了被窥探去。

    护院段五没有回家,在铺子里留守,他是蛮人,对春节没有很深的概念,回不回去无所谓,叙州又远,交通不便,也可以跟他聊聊那边的事。

    张氏依依不舍,拉着儿子叮嘱了又叮嘱了,嘱咐了又嘱咐,给长孙弘身上的衣服全部浆洗了一遍,抹着泪在行囊里塞了些自己做的炊饼,把水葫芦灌满了清水,送出村子老远。

    长孙豪当然要矜持一些,还有些责怪张氏婆婆妈妈的。

    “二郎都是要成人的人了,还这般磨叽做什么?”他不满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等他上京赴考的时候,难道你个当娘的还陪着去不成?”

    张氏不敢犟嘴,只是强笑着,把儿子的脸摸了又摸,她的手尽是老茧,摸在脸上刮着生痛,长孙弘却一动不动,任由母亲抚摩。

    几人磨磨蹭蹭的,在村口一路拖了许久,长孙豪不耐烦了,最后说了几句,就带着张氏回去了,张氏还一步三回头,不住的看着长孙弘远去的身影。

    长孙进借口在送送侄子,陪他多走了一段路,走到没人的地方时,他从背后摸出一个一尺多长的布包来。

    在长孙弘和狗子惊疑的目光中,他目闪精光,笑道:“打开看看!”

    长孙弘凭手感觉得,里面大概是一件硬物,好像是刀剑之类的东西,阔而短,很独特。

    他心中激动起来,慢慢的解开缠绕的破麻布,一柄方头阔刃刀便展现在眼前。

    刀长一尺二寸,刀身阔约四寸,厚背薄刃,方头短柄,雪亮的刃口光可鉴人,打磨得非常锋利,刀柄木质,缠绕着一圈圈的布,握上去手感很得力,挥舞两下,虎虎生风。

    “二叔,这是给我的?”长孙弘讶然。

    “当然是,这是手刀,乃我在边军中时,用的刀子,保养得好,这么些年也没有迟钝,当年是武库中的上品,我用三个北虏的人头换来的。”长孙进傲然的介绍,伸手在刀锋上弹了一下,一声龙鸣悠然而起,嗡嗡有声,经久不息。

    “嘿嘿,大宋的南北作坊出的军器,都是些废品,在战阵上一砍就断,害死人不偿命。”长孙进又道:“不过这把刀,却是例外,是朝廷奖赏有功军士的东西,倒是不错,如今我和你爹躲在山村,这刀也没了用处,不如给你,带在你身边,南来北往的路上,也有个防身用器。”

    长孙弘不知刀兵,但也看得出来这是把好刀,单单是刀刃血槽中那些经年累月的黑色,还隐隐的带着丝丝血腥气,就足以证明它的来历,这刀子见过血。

    “多谢二叔,不过,我没学过刀法的。”长孙弘有些可惜,摸着刀锋道。

    “无妨,我长孙家拳法刀法相通,刀即是拳,以拳作刀,以刀作拳,你用拳法奥义去挥刀,自然就所成。”长孙进笑道:“都是刚猛路子,凶狠有力,讲的是速度跟力量,一通百通,你练练就知道了。”

    顿一顿,他叮嘱道:“不过这是把军刀,不同于普通的朴刀,是朝廷禁止的,你寻个刀鞘包了,以免泄露出去,徒增官司。”

    “那二叔的意思是,我可以练刀法了?”长孙弘眼珠一转,喜道。

    “当然,在外行走,刀是必备的,没刀防身拿根棒子有什么用?世道不太平,响马山贼到处都是,你又是纸坊东家,难免有贼子惦记,城内还好说,城外荒野,那就难讲了。”长孙弘朝他们挥挥手,转身道别:“读书是你爹的希望,自当努力,但可别拉下练武,过些日子回来,我还要考量你,如懈怠了,我要抽你的屁股!还要扎一天的马步!”

    他说得凶,长孙弘却知道二叔不是这么狠的人,笑嘻嘻的答应了,拱手告别,跟狗子向州城走去。

    溜溜达达,两人不消天黑就进了城,初一的白天街上萧条得很,人都没有几个,满街的店铺全都上着门板,人人都要过节,一年到头就看着这几天清闲,钱是赚不完的,休息也是必要的。

    瑞福祥里果然关着大门,里头就余了一个老鳏夫守着,这人无儿无女,无处可去,也在瑞福祥干了多年,冉大器可怜他,让他住在作坊里。除了他以外,旁人都不在,大年初一的,不是窝在家里就是在码头那边耍子去了。

    长孙弘闲不下来,他有事要做。

    先去县衙,备了一份礼送给王学进,这门关系要维持的,正巧王贵这班头也在当值,坐在班房里发着牢骚,随便也送了些拜年钱给他,把个汉子乐得咧嘴大笑,边往兜里揣钱边说:“县尊不在,一早就出门,带人挑着礼担子,大概也是去哪里送礼拜年了吧。”

    人不在也无可奈何,长孙弘留下瑞福祥的拜帖名刺,请王贵转交给王学进,也就回去了。

    他一个人在街上无趣的走着,过往的寥寥行人匆匆而过,有相识的,见面唱喏道贺,说一声新年好。他也没什么熟人,更觉得无趣了。

    街头有家小饭馆,却难得的开着门,卖些茶水面食卤菜,店面很小,装潢破旧,多半老板是穷的,趁着过年别人关门赚些钱财。

    看看天黑,瑞福祥黑灯瞎火的没人做饭,那鳏夫吃得简陋,长孙弘不想跟他一起吃,就慢悠悠的走进去,招呼来碗面,包些卤菜,带回去和狗子一起吃。

    坐在黏着厚厚一层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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