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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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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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淮河以北大片土地换来的。”

    “靖康耻,延绵百年,大宋上至官家宰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如鲠在喉,如锥刺腹,意图北收国土,一雪国耻而后快。”

    “但不曾想,二十年前的开禧北伐,却一败涂地,数十万大军如磨豆腐般的溃败,一泻千里,如不是用韩诧胄的人头换来一纸和约,大宋现在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学生以为,如今国富不富?当然富,军强不强?当然强!但为何近百年来无法北上半步?盖因无良才耳!”

    “读书人不知兵,武将不通文,究其原因,不过是文人读书论道却不知实际,泛泛而谈却头脑空空,瞎指挥乱摆布,武将知兵却只呈匹夫之勇,这是通病,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当然不能一朝一夕的改变!”

    “所以学生想,要想成为与国与君有用的人才,必须上读圣贤书,通治国之道;下解商贾途,明白实际运作的细节,如此方能成为真正的能臣,甚至如有机缘,学生还想去军营里,学习运筹帷幄之法。”

    “这,就是学生之所以去纸坊的本意。国无良才,愿以长孙弘起之!”

    他最后一句话,如沉淀了许久的雷,终于从黑云中释放出来,掷地有声般的说出口。

    周夫子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换了表情,由怒转惊,继而皱眉,最后换成了沉思。

    默然片刻,他眯起眼,吐出几个字:“强词夺理!”

第68章 我是单纯的想发财() 
“偷梁换柱!”

    “巧舌如簧!”

    连续用了三个成语,周夫子才堪堪表达出对长孙弘一番言论的态度,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冠冕堂皇的长孙弘:“你话说得好听,不过是为了给你热衷经商的行为找借口。”

    “这老头不好骗呐。”长孙弘暗自心道:“这人毕竟是有见识的。”

    于是他振作精神,被人揭穿却面不改色,又道:“非也,夫子,学生以为,知行合一,方为正道!要把圣人学说融会贯通,非身体力行不可!坐而论道,难免失之偏颇,天下事万般不同,不亲眼见、亲耳闻,何谈客观?呃,客观的意思就是真实、不掺假,古人云:读万卷书须行万里路,方成圆满。长孙弘不才,原以身贯彻之。”

    “天花乱坠,却是不着边界。”周夫子哂笑一声,脸色却不似刚才那般刻板了:“你口口声声说知行合一,我问你,何为知行合一?圣人书中没有这种说法。”

    长孙弘笑了,王阳明的心学要明朝才有,南宋当然没有听说过了,拿来装逼,再合适不过。

    “知,指人的道德意识和思想意念;行,指人的道德践履和实际行动。知行合一,其实是说的人的意识与行动之间的关系,简单来说,应该知中有行,行中有知。”

    长孙弘这几句话一出口,周夫子的脸色都变了,他本来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大,如同听到了为所未闻的至理。

    “又应该以知为行,知决定行,但知从行中来,没有行则难有知。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说要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检验理论,理论与实践相互统一,二者是有益的辩证关系。”

    一套套的理论被他搜肠刮肚的倒出来,由于离开学校太久,更多的他记不起来了。

    否则他还可以给周夫子上上课。

    这已经够了,周夫子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孙弘。

    “你这些说法,是谁教你的?”怔了良久,周夫子才慢慢的回过神,从一场短暂而剧烈的哲学思考中清醒过来,他紧捏着拳头,死死的抓着矮几底下的衣角,不让自己因为惊讶而太过失态:“是不是你看了什么书?”

    长孙弘轻轻的摇摇头,眼神深邃而睿智:“没有人教我,我自己领悟的。”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庭院,冬日萧瑟,院子里有书院的杂役在在清扫落叶,一把扫帚舞动,满院的叶片纷飞。

    “学生常常想,读书人读书,读来读去,都是大道理,没有实际意义,但凡历史上有名的圣贤,无一不是出自草莽,不解人间疾苦、不明世事百态,却硬要想当然的拍脑门做决定,纵然出发点是好的,也会干坏事。”

    “所以庸官不可怕,贪官也不可怕,庸官懒政,贪官只饱一己私利,坏不了大事,恰恰是想干事的半吊子最可怕,他们自以为是,窥一斑而妄猜全豹,自诩思虑周全,其实破绽百出。”

    “要成真正的人才,就要破卷而出,阅尽天下人事,通百行而知万事,举一反三,方为知行合一。”

    他低下头,向周夫子深深的一礼,道:“学生愚见,请夫子指点。”

    屋子里寂静无声,窗外的扫帚刮过地面,一下一下的嗖嗖声,听在周夫子耳中,却如重锤击打心房,一刮一道痕。

    知行合一啊。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想到的?他有些恍惚了。

    是了,二十年前的开禧北伐,断送周夫子一生前途的北伐,不就是这样吗?一个热血沸腾的御史,一个执着偏颇的宰相,一个雄心万丈的皇帝,一群各怀心思的铺臣,牵动了开禧年间朝堂上众口一词的壮举,南宋靖康之耻后百年间第一次大规模的北伐,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又惨烈无比的失败了。

    韩诧胄的头,血淋淋的述说着一个珍贵无比的教训,北伐,不是一个皇帝一个宰相就可以推动的。

    一棵大树,树冠顶上的几片叶子想要变成花,除了被庞大的树干无情的抛弃,随意的扔到风中以外,不会有别的下场。

    金人就那么厉害吗?听派过去的细作说,百年岁月流逝,他们能打的一代人早已死去,现在的金人比南边的宋人还会享乐,他们早就拿不动刀了。

    为什么会失败呢?隐居李家村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周朗都在思考,在寻找原因,他的头发一根根的白去,皱纹悄无声息的爬上额头、眼角,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白头翁。

    知行合一啊。

    没有基础,没有从下至上的决心,这就是行,光有上层的“知”,是行不通的。

    当年太年轻了,官家也太年轻了,至于韩诧胄,则是太太冲动了。

    他毕竟付出了生命,就这么评价他吧。

    魏了翁是正确的,却没人听,那帮明面上摄于韩相权势附和呐喊的渣滓,恐怕暗地里还在下绊子吧。

    周朗努力的眨了眨眼,把眼珠子上那层白雾去掉,看向端坐在对面的少年。

    “你说的,夫子还未曾想明白,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吧。”他轻轻的挥挥手,无比的疲惫:“让我好好想想。”

    长孙弘答应一声,恭敬的施了一礼,起身站起,背起书箱离开书院。

    走出大门外,他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连摇头:“费了老鼻子劲,才把周夫子忽悠过去,谁说古人好骗?没点干货,还真应付不了。”

    他回头看看,又摇摇头,脚下生风,直奔瑞福祥纸坊去了。

    知行合一,没有钱什么都合不了的。

    在乱世里,个人的力量再大,又能顶什么用?李元霸、吕布够厉害了吧?还不是死在乱军中身首异处。

    我只是想单纯的赚钱而已,没别的意图,扯远了就没意思了。长孙弘腹诽着,一个商人,穿越过来最大的本事依然是经商而已,弄点小玩意还可以,读书不过是给自己加上一重身份,更妥当保险一点,真要说起来,赚钱才是正道。

    这么想着,长孙弘匆匆的迈进了纸坊的门,浆池里的纸浆正在发生化学反应,时时刻刻都要盯着的。

    这才是最要紧的。

第69章 赛文魁() 
当瑞福祥工坊中的浆池日夜翻腾之时,合州知州衙门后宅中,同样也在翻腾。

    陈莹黑着脸,坐在弟弟陈禹的房间里,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就差一丁点火星就可以爆发了。

    陈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坐在一旁,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那首词是别人的,我以为那是你写的,所以就拿来应急了。”他吭哧吭哧的说道,声音低得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你知道的,宗伯伯就喜欢考人了,如果我拿不出像样的词作,他又要训斥我,那样你脸上也不好看吧?”

    陈莹面若寒霜,冷得如结了一层冰:“就算是我写的,你也不能随意的拿去用,这等文抄公的做派,让爹爹知道了,非打断你的手不可。”

    陈禹打了个寒颤,惊恐的看着陈莹,抖抖索索的道:“不敢了不敢了,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爹爹,不然我死定了!”

    他健壮高大的身子在凳子上缩成一团,面色发白,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们的父亲极为古板,痛恨弄虚作假的人,平时没少教育两人,非常严厉,陈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爹一个人。

    “现在知道怕了?就算我不说,这词的主人知道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盗用他的词,难道会服气?”陈莹道:“欲盖弥彰,闹将起来,早晚会露馅。”

    “这个”陈禹越发的害怕起来,回想起那日晚上,参加知州宴席的恐怕不下数十人,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角色,偏偏自己抄的那首词有太过精彩,跟后来周朗写出的醉落魄旗鼓相当,仅仅从意境上差了一些而已,宴席上的人都交口称赞,当场抄了去的也不在少数,现在恐怕早已人所皆知,要想挽回,做不到了。

    他越想越不对,这动静迟早会被原作者知晓,一旦人家闹起来,找上门,如何交待?

    别说他爹了,就是宗师道知道了,也是不得了的。

    “姐姐救我,你能写下那首词来,想必是认识那作者的,你给我引见引见,或者帮我说说好话,让他把这词让给我吧。”陈禹眼珠子转了转,明白这出路就落在姐姐身上了,立刻哀求起来。

    表情说变就变,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转眼间就梨花带雨般的哭哭戚戚,虽然一滴泪也没有掉下来,但抹眼皮抽鼻涕撒泼耍赖一样不落,就差满地打滚了。

    陈莹初初还不为所动,但陈禹演技精湛,吃透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脾气………吃软不吃硬………于是扭闹不休,可怜兮兮的把凳子靠过去,趴在陈莹身边嗷嗷叫。

    姐姐一般都是宠爱弟弟的,尤其是只有一个弟弟的时候,陈莹被闹得心烦,火气悄悄的被磨得冒不起来,没好气的朝陈禹头上敲了了爆粟,哼声道:“我哪里认识作者,这是我听来的。”

    陈禹一听看有门,大喜过望,把脑袋抬起,装作惨兮兮的样子道:“没关系,你在哪里听来的,我自己去找他。”

    “这”陈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大概想起来什么,火气腾的再起冒起,略略犹豫半分钟,猛然站起身,又一个爆粟敲在陈禹头上。

    “我想不起来了!”她丢下被她在额头上敲起两个包的陈禹,起身出门,边走边怒道:“我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出门时把那扇木门带得飞起,又重重的弹回来,打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两个躲在远处回避姐弟大战的丫鬟朝这边探头探脑。

    陈禹苦着脸,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摸着吃痛的头,望着陈莹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姐,你不说,我上哪儿找人去啊?”

    半个多月的时间,眨眼般的过去,这段时间里,长孙弘如一个瑞福祥义务的小工,天天跑过去,日日守在浆池边,认真得比冉大器这个掌柜的都还仔细。

    冉大器的态度,也随着浆池里的变化而变化。他本是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可以真可以弄出前所未有的崭新纸张来的。

    “吹牛的,这小子瞎吹的。”有时他也站在浆池边上,看着里面被大火蒸煮的木片冷笑:“用木头造纸,闻所未闻,到时候看这小子怎么收场。”

    工人们这时候也会附和着笑几声,他们都是在这里做了一辈子工的老匠人,对长孙弘的新技术当然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识过,不过既然收了长孙弘的一点小钱,帮他照应着火候是应该的,也仅此而已。

    态度是在大概七天之后有了转变。

    最开始是一个负责给这个池子加柴看火的工人突然发现,池子里面的木片在经过长时间的蒸煮后,熔入了满池白色液体中,跟那些同样融化了的石头混在一起,变成一池白色的黏黏的液体。

    这跟竹子树皮用草木灰加石灰煮了两个月后的样子很像。

    他慌忙的把其他人叫了过来,连同掌柜冉大器,众人围观,惊讶万分。

    “这就是纸浆啊。”一个老匠人用长铁棍搅拌了一下,带出一些粘在上面的液体,仔细看了看:“上等纸浆。”

    冉大器没有说话,是因为震惊的缘故。

    他做了一辈子纸,一看就当然知道,老匠人说得没错,这是极为优秀的纸浆,又白又黏,晒出来加工后,必然是卖相极好的纸张。自己的作坊里面,一次几个浆池能出一池这等水准的浆就算好的了。

    长孙弘却一次性的用一个池子就做出来了。

    还只花了七天。

    他扭头就走,把工坊的门牢牢的关上,吩咐匠人们道:“这里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我割了谁的舌头!”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他很想朝天上大喊三声,却又不敢,唯恐被旁人听到,传入对手们的耳朵里,那就不妙了。

    技术是不外传的,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谁也不能说。

    于是当天下午长孙弘散学后过来的时候,受到了非常隆重的接待。

    茶泡好,饭备好,连在烈焰熊熊的浆池边待久后洗脸的凉水都备好了,就差美女丫鬟伺候。

    长孙弘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笑笑的享受着,也不说客气话。

    第十二天上头,浆池起锅了。

    白色的木浆从温度高达一百度以上的池子里捞出来,滚烫的倒入一口口陶制的盆子里冷却,白泱泱的看着就舒服,瑞福祥的工人像过节一样喜形于色,这池纸浆成色极好,做出来的纸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品相一定比状元笺还好,成本还低,出产又快,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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