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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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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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船离襄阳越来越近,船上又多了个可以欺负和免费使唤的壮劳力,大家都很高兴,觉得这个契丹人倒是很上道,明白自己无依无靠只得乖乖听话,乌延甚至动了收这个人为家奴的念头。

    只是没人发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大汉坐在船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一船人,那眼光里透出的杀意,那么的犀利,而那双手上的厚厚老茧,如果换一个老兵来看的话,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常年握刀的手,才会生出那样的老茧。

    几天之后,襄阳那高高的水关,立在了地平线上的太阳光影里。

第373章 这就是命() 
此时的襄阳,与近十年前孟珙刚刚收回来时的样子,已经有了太多的差别。

    孟珙熟知地理,精通军事,对襄阳的要害所在,非常的清楚。襄阳四战之地,东西南北要冲聚集,北控河南关中,南扼荆湖两广,顺水上下,上达蜀中,下通江南,宋朝得之可稳固江山、窥视秦陇山川;蒙古得之可遥望临安、掌握河北万里河山。

    孟珙任上,大力的经营此地,征发京湖数万民夫,加上近十万戍卒,上山开石、下河挖泥,将原本经年无人打理的城池,生生的重建起来,到了今日,已经成了横跨汉水的两座巨岜,北为樊城、南为襄阳,两城夹江而立,互为倚重,有汉水为水源,永不竭尽,有高墙为屏障,任你千军万马也毫不畏惧。

    乌延的轻舟到了襄阳水关,就有宋军水师拦河检查收税,站在船头,仰首望着头顶高达两丈五尺的巍峨城墙,如站在两座高耸的悬崖边朝山顶遥望一样,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襄阳对乌延等人来说,已经来过多次了,但每次见到这样的大城,仍然觉得心头发颠,情不自禁的用仰慕的眼神看热闹,那被他们救起的大汉也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一齐看,那细长的眼缝里,带着道不尽的惊奇和凝重。

    “石抹,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一个伙计见他看得痴相,一种老子以前就来过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出声道:“来,我来给你介绍。”

    伙计指指点点,不住的朝岸上的码头、拦河的军士、水边的南宋战船以及头顶两边高墙上持戈而立的兵口沫横飞的说着话,其实他也是跟着乌延来过这里两三次,很多地方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吹牛逼胜过真实,但也让大汉石抹阮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

    “嘿嘿,这里还仅仅是水关,等下过去了,我们带你进城里看看,我告诉你啊,你可要把下巴保管好了,不然等下你会把下巴都惊掉的。”伙计得意的道,他大概很少有机会这么显摆,虽然显摆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但依然挡不住他侃侃而谈的嘴:“这南面的大城啊,可比我们北方的城好东西多多了,具体什么好呢,我不说,等下你自己看!”

    他哈哈笑着,开始摸着自己的衣袋,那里面有些铜钱散碎银子,叮啷叮啷的乱响,是用来等下给烟雨楼里的姑娘的。

    襄阳是座兵城,但不等于没有寻常南方城市中共有的东西,市井街巷,茶馆酒肆,瓦子勾栏,相反的还要多出几分,这是因为襄阳兵多,人就多,军官自然也多,朝廷军饷给得足,大家都有钱,军官就不说了,常例的收入就十分可观,而大头兵们虽然会被盘剥一些,但拿到手里的多少还有几个钱。

    有了钱,自然就要花,在这方面兵将们想得很开,当兵打仗吃皇粮,刀口上舔血,日子是有一天没一天,指不定什么就是要死在战场上,不及时行乐怎么对得起自己?

    所以襄阳的繁荣,并不落后于南方任何一个大城,城内熙熙攘攘,服务业发达,诸多在北面看不到的东西这里都有,故而那伙计才会用流口水的姿势,向石抹阮说出那番话来。

    叫做石抹阮的大汉听了,如有所思,深深的点着头,两眼放光,似乎对伙计说的非常向往,又仰或想到了别的什么,嘴角一扯一扯的笑了起来。

    “在瞎聊什么?”乌延回头过来,对两人喝道:“验关已经过了,税钱也交了,还不快撑蒿划桨靠码头,难道要呆在这河上喝河风吗?”

    两人慌忙答应着,做事去了。

    平底船从水关前乱如麻团的船队中穿过,拐入水关旁一条明渠,明渠通往襄阳水关内的码头,沿着河岸一长溜的船泊在那里,而码头上面,就是行人往来如过江之鲫的襄阳城内了。

    船隐入船堆里,片刻之后,一群人就兴高采烈的下船而去,朝着人声鼎沸的繁荣之地奔去了。

    大汉石抹阮也混在其中,东瞅瞅西看看的如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满眼都是新奇。

    “姚师说得对,比起大理和西川来,这边果然要花团锦盛许多啊。”他心中暗暗的想。

    汉水河谷中,山洪过后的土地上,水慢慢的褪去,汇入江河,一片稀泥将河谷变成了沼泽。

    泥泞中,倒毙的人马尸体比比皆是,天气渐热,腐臭连连,几十里地的范围内空气里都充斥着令人恶心的臭味。

    那场水患,如此的厉害,水域淹没了木墙周边数里的地域,其中的人自然逃不过的,跑得再快的马,也比不过从山上冲下来的洪流。

    跟在忽必烈身边的两三千人自不必说,大半都在水中淹死,一些人侥幸抱着战马浮水逃过一劫,却又被冒出来的宋兵所逼迫,狼狈逃窜,那几天里整个河谷中都是逃窜的蒙古军和红着眼睛神出鬼没的宋兵,加上山火肆虐,山石乱落,从金城城墙下一直到洵州一带的河谷沿途都是死人。

    宋军大捷,斩获无数,是定数了。

    就连西北第一大势力的万户刘黑马,也死在了宋兵的陌刀阵中,刘黑马从金城下退走,归路又被大水挡住,求天无路入地无门,想回头又朝金城方向冲杀突围,但宋兵的陌刀阵已经严阵以待,盾墙加陌刀和弩手的组合对付正面冲阵的轻骑兵是死神一样的存在,两侧是河水和高山,连迂回的余地都没有。两千人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刘黑马的人头,也落到了长孙弘手中。

    蒙军的首级,一天天的在金城外堆成了山,宋军派人用石灰处理,以防恶臭漫入城内。

    长孙弘坐在金城城头,看着城外远处用布巾遮面的兵卒漫天朝首级堆撒石灰,问道:“谷中都处理干净了吗?”

    对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完颜承嗣站在他身后,虽然屁股后头就放着一条板凳,但他不敢落座,而是站着回答:“处理得差不多了,一些山岭中还散布着少数的蒙古军,但都是百人左右的小股散兵,不成大气,没有威胁,其余大股的要么逃散,要么被打垮,整个河谷都清静了。”

    “忽必烈呢?”长孙弘把手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着,沉声发问:“有没有找到?”

    “没有。”完颜承嗣摇摇头,有点惭愧的答道:“已经发出号令,寻到酋首者赏万钱、升三级,但是还没有找到。”

    得知忽必烈也在蒙军中的确切消息,是在找到几个蒙军俘虏、拷问之后得来的,当时长孙弘就激动了,亲自在谷中走了一个来回,严令不论生死,一定要把这家伙的肉身找到,脑袋也可以,反正不能放他活着出去。

    但时间过去多日,找到不少半死的蒙古人,却无一人是忽必烈,长孙弘的心情由期待慢慢的转到失望,现在已经不抱希望了。

    那么这人逃去了哪里呢?

    长孙弘思索了半天,也不明所以,河上无船,水流汹涌,莫非他呆在后阵,大水没有冲到他,眼见情势不对拔马走掉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弥足可惜,抓到忽必烈,长孙弘完全可以凭借此人做出一番文章来,对他心中设想的布局,更为有利。

    可惜啊,长孙弘叹了口气,莫非这就是命?

第374章 不认命() 
命运这东西,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铁木哥斡赤斤就不信这个,虽然他信奉长生天,天天把长生天挂在嘴边,但轮到要他认命的时候,他就不干了。

    铁木哥斡赤斤,也速该的小儿子,成吉思汗铁木真最小的弟弟,他比铁木真小六岁,算算年纪,他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

    这是一个猛人,不愧成吉思汗的亲兄弟,打起仗来状如雄狮,为大蒙古国的辽阔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按照蒙古幼子继承父亲财产的惯例,他的封地在大兴安岭西面,美丽的海拉尔河以南到哈拉哈河流域的肥沃地区。

    年纪大了,地盘也大了,斡赤斤已经不必在偌大的年纪还出去打生打死,可以在自己富足的领地内安享晚年,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当成吉思汗死去,群龙无首之际,他还挺身而出,以元老身份为黄金家族出力,帮助皇子窝阔台坐稳了汗位。

    但当太宗皇帝窝阔台汗也死掉之后,形势一下就变了。

    上台的贵由汗是窝阔台的皇后乃马真一手扶上去的,真正由窝阔台指定的皇储失烈门反而丢了皇位,名不正言不顺,造成了蒙古贵族的大分裂,草原上一片混乱。

    很多野心家,顿时就有了想法。

    而风烛残年的斡赤斤,也是其中一个。

    照理说,以他的岁数,应该修身养性、颐养天年才对,犯不着为了人人窥视的大汗之位而挺着僵硬的身子骨去拼命。

    但是,权利是诱人的,特别尝到了权利味道的人,更是欲罢不能,成天想的,就是再爬高一点,去取得更高的权利。

    斡赤斤已经是亲王了,再爬高一点,只能是大汗。

    本来,当大汗这个想法,只是他在年轻时心头的一个隐藏极深的念头,从不敢在人前暴露出来,因为他那个彪悍的哥哥铁木真,实在太强大了,斡赤斤亲眼看到许多意图对铁木真和他的儿子们不利的蒙古王公的凄惨下场,那份毒辣,令他望而却步。

    但铁木真死掉了,窝阔台死掉了,而他斡赤斤还活着,这就行了。

    第一个提出抢夺汗位想法的,是他的儿子脱迭,这是个野心家,不甘心斡赤斤一系逐渐的边缘化,他有雄心壮志,他有勇力韬略,他要把让斡赤斤一系,如铁木真一系一样,屹立于大蒙古国最高的位置上。

    当然了,让他起这个心思的,肯定还另有其人,否则以这个只知道在草原上追逐野狼的莽汉那颗只比针尖大那么一点点的脑子,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这个人,却是个汉人。

    狗子李贵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正从一个脸盆一样大的铜制容器中抬起来,脸盆里装的,是上等马奶,喝一口精神抖,狗子满身的疲惫,一下去了大半。

    “李先生,好喝吗?”脱迭坐在他那顶豪华帐篷里的舒适羊毛垫子上,盘着腿望着李贵,殷勤的问。

    “好喝。”狗子留起了络腮胡子,胡须浓密,虽然他没有脱迭那么宽广的前额和那么细小的眼睛,不过隔远一点看,一身皮袍的狗子跟普通蒙古人看起来很像。

    脱迭得意的笑,道:“正该如此,我知道你要回来,特意选了我部落里最好的母马,掐着点挤出来的奶,鲜美无比。”

    狗子赶紧起身,拱手道谢:“王子美意,小人没齿难忘!”

    “坐、坐,不必这么生分。”脱迭挥手:“你我交心的朋友,我们对你,早已不当汉人看待,而是当作了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当然就应该送上我们最好的东西来招待,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狗子含笑坐下,再次拱手:“能得到王子这般高看,李贵惶恐啊。”

    “这是你应得的。”脱迭含糊的敷衍一句,然后惶急的把身子侧过去,避退左右急问道:“如何?拔都那边可有了消息?”

    李贵露出笑意,撕开身上皮袍的夹层,从里面贴肉摸出一封信。

    脱迭直勾勾的看着,貌似喉咙里都要伸出爪子。

    李贵却不急,慢慢的把信取出,在空中展开,却是一张白纸。

    他不急,脱迭很急,但看到白纸也不意外,耐着性子看着,等着李贵的后手。

    果然,李贵又从身上摸出一支香,点燃后就在信纸底下来回的熏,那香很醉人,脱迭想如果把这香供在鄂博堆前用来祭祀长生天,也是极好的,这么用实在太可惜了。

    李贵却一点也不珍惜这好闻的香,粗暴的熏了一阵之后,那张白纸上慢慢的露出字迹。

    看着这神神秘秘的手法,脱迭叹为观止,由衷的道:“李先生,你们汉人的手段,真真高明,这是如何做到的?”

    李贵神秘的笑一笑,把香收回衣袋,道:“障眼法而已,王子不必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看看上面如何写的才是正道。”

    “对、对!”脱迭醒悟过来,赶紧接过信去,认真的看,看着看着,就止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拔都果然上当了!”脱迭跳起来,一蹦三尺高:“走、走!李先生,随我去见父亲!”

    他的父亲,自然就是铁木哥斡赤斤了,两人的住所,相隔很远,李贵先到脱迭这里来,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脱迭的断事官。

    断事官听上去似乎是个法官之类的玩意儿,其实不然,在大蒙古国,断事官是重权在手的职位,是掌握行政权力的主宰者,一般来说,汉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个职位上的。

    但是李贵当上了,而且脱迭还很信任他。

    为什么呢?因为李贵会挣钱啊。

    李贵的背后,站着庞大的瑞福祥商行,这个商行,早已从合州时期的纸业专卖,成长为几乎垄断性的大商行,涉及各行各业,到处都能见到它的影响。

    李贵把脱迭急需的盐巴和茶叶、铁器、瓷器等贩运过来,换取牛马羊毛,运回山东。在山东,原有李全等红袄军,后有史天泽在河北山东一带的统治,瑞福祥在商言商,与这些势力都有来往,钱嘛,人人都爱,瑞福祥与这些势力分红赚钱,混得风生水起。

    脱迭原本是个土霸王,天天混吃等死,得了李贵的好处之后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个聚宝盆啊,有了他,原本被课税所盘剥得没剩下几个钱的脱迭一下腰包鼓了起来,有钱就可以买到好东西,甲胄兵器,都换上精良的好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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