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艽蟮男判摹!
“探马说,刘黑马在洵阳没有耽搁,大概明天日落前,就会到达这里。”完颜承嗣面色凝重的答道,他感到有些压力,不过声音很坚定:“对抗蒙古人,我们会把命豁出去!长孙大人不必担心。”
长孙弘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不可大意,也不要意气用事,毕竟,我希望你能活着跟我走得更远一些。”
这句话有些暖胃肠,完颜承嗣哂然一笑:“那是自然的,没有命,谈什么都是空话。”
“九龙昂德我留给你,他带鬼卒,另外,那些会爆炸的铁疙瘩我也留给你,守城用得上。”长孙弘转过身,伸出手,搭在完颜承嗣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忽必烈带来的,有好几万人,虽然这里地方狭窄他不可能铺得开,但车轮战法你一样很难受,困难不可谓不小。”
他把语气加重,沉声继续道:“你若失败,我会第一时间决堤,两天,你必须像颗钉子样钉在这里两天!”
完颜承嗣与他对视,目光交织,彼此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决绝,临战者不畏死亡的决绝。
完颜承嗣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狠狠的点了点头。
远处,飞扬的烟尘,似乎已经冒起在群山的上头。
刘黑马这两天,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焦急,一方面是因为兴奋。
一路追击,连续打了两三次遭遇战和狙击战,拦路的敌兵都是一触即溃,草草的隔得很远就开弓射箭,一旦自己的军队突破了类似木墙和陷坑之类的防御工事之后,对方就土崩瓦解,奔逃如炸了窝的老鼠。
或许用行军途中遭遇了一些不成建制的散兵来形容这类战斗,更为贴切。
这是很正常的,溃逃中的范用吉残兵就该这个德行。
刘黑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汉中城的轮廓了,汉中平原千里平原,土地肥沃人民富庶,是一处油水丰足的好地方,更不要说此地西接陇右、东连关中、下可通巴蜀、斜刺里还能入南阳,四通八达的关键所在,天下兵家必争的宝地,了不得的地理要冲,必须牢牢的握在自家手里,日后争夺汉地总理的宝座,也是一分重重的筹码。
他等不及慢腾腾的步卒了,留下几百人守着洵州县城,亲自带着前军两千多的骑兵,冲在了最前面。
这种行为很冒险,不过他不怕。
前面有什么?一群仓皇败兵而已,就算金州有金国余孽把持,凭着手底下这些骑兵儿郎,他也有把握进退自如。
于是他出现在注口关木墙外的时间,比长孙弘预料的早了两个时辰,刚过晌午没有多久,大队骑兵就饮马浅浅的吉水河畔。
隔着吉水,刘黑马错愕的打量着远处连绵的木墙,瞪大了眼睛孤疑的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他喝问斥候:“谁在此处设防?”
因为骑兵太快,斥候和他几乎是前后脚到的这里,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只能告诉他:“此处山民都已逃离无踪,道旁山势又陡峭难行,无法绕过,寻不到向导询问,不过观关口旗帜,应该是金人在这里堵路。”
“金人?”刘黑马更加诧异了,他不由得手搭凉棚朝远处看了又看,那些木墙很扎实,离地三尺都是巨石为基,明显不是仓促间立起来的,而是经过仔细规划后巧妙设立的,这道墙等于平地把河道拔高了一丈多,墙上开有小口,锐利的弩弓在后头亮晃晃的露出峥嵘。
木墙上头,飘扬着几面旗帜,在绣着龙虎图案的旗面中间,用女真文字写就的认旗格外清晰。
“金国都灭国十几年了,这里竟然还有余孽?”刘黑马惊讶之余,冷哼有声:“土鸡瓦狗之辈,当年鼎盛时不能挡我,难道此时还想拦我去路?真真荒谬!”
“儿郎们,且下马休息,检查武器!两刻钟后,随我过河!”
第353章 迎头痛击()
话说得很大,不过具体做起来,刘黑马还是很仔细的,他拔马回头走了一段,躲到这世上最强劲的弩弓也射不到的距离之外,才下马休息。
两千多前军骑兵,除了分出一些人靠前戒备之外,其余的人,都跟着他远远的走开,纷纷下马休整。
跑了一天,不休息立马投入战斗,那是无敌的正宗蒙古人才做得到的,汉兵们没那本事,必须恢复下体力。
刘黑马坐在一具摘下来的马鞍上,瞧着远处的河岸和木墙,侧头思量着,寻找等会发力突破的口子。
他又把脑袋扭了扭,想在附近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从高处查看木墙后面的布防和人数,以便更好的找出防守的薄弱处,但看来看去,入目都是平地,吉水千百年的冲击把这一片冲成了辽阔的平地,田野中的庄稼秧田虽然被战马践踏后一片狼藉,但还是看得出来,这块平原是上好的庄稼地,收获季节里定然绿意盎然、稻蕙飘香。
除了近十里地开外巍峨的大巴山脉,方圆十来里的范围内竟然没有一处高地,木墙后倒有一些,但是过不去啊。
大巴山又高得太过陡峭了,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出不容易攀爬,刘黑马估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吧。
换做往日,两军不相上下的对圆临兵,刘黑马会下令伐取树木,搭起高塔一座,来窥视木墙后的动静,但是此刻,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去费事了。
不过还是有觉得纵然费事、也应该这样做的稳重人,千户刘重进就是一个。
他拿着一个水皮袋,一边递给刘黑马,一边建议:“大人,前面敌军形势不明,我们又来得仓促,为求稳健,是不是等一等,待得探知了对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不必了。”刘黑马牛饮一口皮袋里甘冽的凉水,大刺刺的道:“我们在这里跑马休整,动静这么大,换做寻常军队,早就人头攒动的上墙守卫了。现在你看看,木墙后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旗帜都没有摇一摇,指不定就三两个阿猫阿狗在后头发抖。忽必烈大人就在后面追赶,他若知道我们因为一些散兵游勇而耽搁时间,我们会落下笑柄的。”
“这个。。”刘重进深以为然,不过对于完颜承嗣的消息,他了解得比刘黑马多一些,于是又道:“此地的金人,听说乃当年忠孝军的余部,范用吉多年用兵都不能奈何,只怕”
“哈哈哈!刘重进啊刘重进,你不是没见过范用吉的本事,他这些年贪图安逸,坐拥富贵,早就忘了拿刀该用几分力气,他的那些富贵兵,估计连剿个山匪都难,他做不到的事情,对我们的虎狼之师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刘黑马哈哈大笑,抹着嘴角流下的水滴不屑一顾:“不必担心,我们这里的两千儿郎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等下势必一冲而破!”
他说的笃定无比,刘重进也被他感染,觉得自己实在多虑了,于是也跟着笑了几声,又殷勤的摸出几块肉干,递给刘黑马充饥。
刘黑马嚼了几条,就赫然起身,把手一挥,喝道:“行了,差不多够了,把鼓架起来,鸣号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一面牛皮鼓就在他身后稍远处立起来,伴着鼓点的节奏,汉兵开始聚集成阵,至于他们的马,都被收集在一起,压在后面。
阵有三处,分别有三个千户带领,各自面对一段木墙,刘黑马自己没有上阵,他重新骑上了坐骑,这样可以高一点指挥战斗。
木墙很长,从吉水与汉水的交界处一直向山脉的方向延伸了近三里远,再远的地方,则因为突兀向汉水方向伸出的一道属于大巴山脉的山梁的关系,犹如一道天然的难以逾越的城墙,而无法通过。
也就是说,刘黑马无论带了多少人,只能在木墙前面乖乖的排队攻城,而且除非他横下一条心,宁愿带着人马去翻越只有胆大灵活的采药人可以攀爬而过的入云山峰,否则的话,他呆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其实他还没有想那么远,爬山之类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乐观的认为,这道木墙会跟前面遇到的那一道一样,轻易会被自己碾压。
看看天色,无风无云,阳光正好,正是厮杀的好天气。
前方的三股下马充作步卒的骑兵,已经在三个千户的带领下,来到了出发的位置,这些位置也很讲究,并非你挨我我挨你等距离间隔的样子,其中两队人,靠得很近,随时可以合为一队,其中藏着集中力量突破一点的意思。
如果木墙后头的守兵见这两股兵势大,而刻意集中人手来应付的话,那第三队兵就得到极好的机会了。
简单的部署,体现出了刘黑马沙场老将的能力,他觉得,这样安排足够了。
今天晚上就能在金城寻个不漏风的房子睡觉了,希望那些金人余孽做事不要太绝,如果像均州一样烧城而逃就太惹人生气了。
“三通鼓!”刘黑马眯着眼,打量着木墙后面的反应,前面的汉兵已经在复合弩弓的射程内,不能再慢慢的靠近了,这时刻需要冲锋,快速的接近。
鼓点骤然密集起来,嗵嗵嗵的鼓声似暴雨中打在瓦片上的雨点,把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杀!”
两千多兵一齐暴喝,如三条从高山上倾泻而下的洪流,快速的冲向依然没有一点反应的木墙。
汉兵们脚下疾奔,跑得越快,被守兵弓弩射中的可能性就越低。
距河边一百丈,墙后没有反应。
五十丈,依然没有反应。
二十丈,还是没有反应。
刘黑马眯着眼,沉稳的看着,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到了河边了,不到十丈宽的河面包括河边的淤泥地带对面,就是一人多高的木墙了,墙后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死一般的寂静。
后面是不是没人?
跑在前头的汉兵们心中冒起了这样的想法,他们举着盾牌护着身子,预料中的攒射没有出现,令他们又惊又喜。
马上就是最危险的时刻了,蹚水过河踩在淤泥上的时候就是当活靶子的时候,只要移动到木墙底下,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这是乐观的想法,刘黑马当然不会这样认为,相反的,他心头有着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他觉得,这回大概碰上硬茬了。
军队强不强,能不能打,不是看人数,而是看沉不沉得住气、听不听指挥,人再多三心二意叫你停你非要跑,那也要打败仗。
沉默的军队最可怕。
刘黑马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马鞭,牛皮做的鞭子被他扭成了麻花。
跑在最前面的兵,开始涉水渡河,那河水一看就很浅,连膝盖都没有没到,随便谁都能走过去。
紧跟着的,大批的汉兵开始下水,一时间泥泞的河滩上,到处都是人。
他们虽然动作都很快,但湿泥巴裹住了脚,肯定不会有在岸上那么快。
刘黑马的手又捏紧了几分,他知道,该来了。
如他所料,远端的木墙后面,有一阵“蓬”的轻响,有些像翠竹被弯弯的拉住,然后猛地放开弹起的声音。
“小心!”有人凄厉的大喊:“敌人放箭了!”
木墙后,无端端的腾起了一片云,又不大像云,更像一片飞蝗,一片黑色的雨。
紧跟着的,一声赛过一声的弓弦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木墙上同一时间打开了无数个小口子,一架架弩弓从里面伸出来,把尖利的箭矢,瞄准在河心中挣扎的汉兵,猛烈的射出去。
第354章 冲锋冲锋()
完颜承嗣已经等待了很久。
木墙后面,有他的部下三千人,这些都是当年忠孝军的余部,每个人经历的战斗,身上留下的伤口,数出来露出来,密密麻麻的都是故事。
当年金亡时还青春年少,十几年过去,一些人已然须发皆白,但身上的腱子肉依然紧绷,拿刀端弩仍然沉稳,而目光中的怨念跟恨意,却如深海中涌动的暗流,澎湃汹涌。
蒙古灭金,三峰山一战五万忠孝军全军覆没,而忠孝军以血缘成军,里面都是父子兵、叔侄兵,沾亲带故人人都是亲戚,真正的一人被杀全军红眼。而残存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当年失去至亲的,刻骨铭心的恨,多年来从未散去,而且越积越深,越深越重。
完颜承嗣也是其中一个,仇恨没有令他癫狂,反而让他冷静得像一头复仇中的狼,残暴而隐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刘黑马在木墙正面喝水吃肉,休息备战,他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不发一声,不开一矢,静静的等候着,手下三千兵,包括更靠后的从金城征发来的诸多青壮民壮,都无人发声,如石雕一般在各自的位置上枕戈待旦。
木墙内外,喧嚣与沉默,宛如临战前的两个极端。
当汉兵逐步接近,接近到陷入河水与淤泥中时,他才咆哮着,发出了开弦的命令。
手里的三石弓骤然拉开,披着甲胄的胳膊力道饱满的把麻绳混合了动物皮筋所制作的弓弦拉得如满月,穷尽全身力气的力量将长长的狼牙箭尽力后拽,凝神定目,瞄着跑得最快、正在河中心扑腾一个汉兵,猛然松弦。
长箭划破空气,发出尖利的啸声,带着刺耳的余音,从木墙上的孔洞射出去,飞过数丈的距离,准确的扎进汉兵的咽喉。
箭头从脖颈后面穿出,汉兵的盾牌只是举到了胸口,头上也有铁盔护脑,箭矢恰恰从周密防护的小小缝隙间射进去,要了他的命。
他轰然倒地,连惨叫也没有发出,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紧跟着的,大片的箭雨从木墙后飞出来,铺天盖地的洒向汉兵群,女真以骑射立国,每个人都可以开弓拉弦,三千兵就是三千弓手,以抛射的形式,根根落下。
而木墙上的孔洞,都留给了弩手,这些弩手都是长孙弘留下的宋兵,他们端的脚踏弩射出去的箭矢弹道平直,适合直瞄射击,杀伤力巨大,箭箭都能要命。
箭雨是密集的,究竟有多密集呢?举个例子,千户刘重进手里的举着木盾,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就钉上了四五根颤颤悠悠的长箭。
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