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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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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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向北,过众安桥,街上的灯笼就多了起来,此刻天已擦黑,暮色阑珊,将尽未尽的夕阳从天边映过来,将临安的屋顶镀上了一层红,笼罩在夜色下的街市,纷纷的挂出招牌灯笼,灯笼一个比一个亮,一个比一个高,大大的墨字店号写在上面,亮堂堂的隔得老远就能瞧见。

    灯火中,逛夜市的人群川流不息,临安的夜市,灯火辉煌,糖果肉铺,百味小吃,羹汤饼子,上百种吃食任君选择。玩物酒类,漆器玉石,香浓软纱,数千类耍玩摆放满街。中瓦子的煎白肠,市西场的焦酸馅千层饼,孝仁坊的沙团子,众安桥的十色花糖,玲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穿行其中,长孙弘比昨天匆匆的过路感受要直观许多,一种盛世繁荣的太平景象通过眼睛、耳朵,直灌入人的心坎上。人人脸上带笑,个个音容如花,满街的欢声,一路的笑语,小孩子嚷着要吃糖的喧哗,大人们彼此寒暄的对话,店铺面前的讲价,酒楼窗前的呓语,从楼上飘飘荡荡传出来的小曲,汇聚成一处,荡漾在临安城的上空,如一首天下无事的欢歌,将夜市的欢欣,逐渐的推向高潮。

    “住在这里,真是幸福啊。”长孙弘骑行在陈禹身后,慢慢的从人堆里穿过,心中莫名的感慨:“不知在四川打仗的百姓过来这边,看着这一幕,会有怎样的感想。”

第275章 南宋半边天() 
清河坊在临安城里,是出名的所在。

    临安城内四大夜市,市西坊、官巷口、众安桥和清河坊,分布在御街沿途,如同四颗璀璨的明珠,将长长的御街,连成一串,每逢夜晚,站在凤凰山巅,遥望灯火辉煌的城市,入目一片灿烂的光,整个运河都笼罩在花灯之下,巨大的都市盘踞在光影中,纵然身在其中,也不禁感叹临安的繁华。

    四大夜市,虽名头相等,内在却各有千秋。

    市西坊又叫羊坝头,临安城南、北、中三大瓦子之一的中瓦子就在这里,别号“五花儿中心”,听名头就知道是什么生意最发达了。对,就是勾栏妓院。

    官巷口亦名寿安场,是一条花市、灯街,卖花和卖灯的格外多,金银铺子也很集中,大姑娘小媳妇想买些珠宝首饰了,首选的采购地点就是这一片。

    而众安桥,则是官营酒楼居多的地方,基本上是隔几步就能看见一道招牌旗幡,前日长孙弘等人闹得鸡飞狗跳砸了的春风楼,就在这里。

    至于陈禹要带长孙弘现在要去的清河坊,就是四大夜市中最为高档的场地了。

    清河坊纵横五条街,酒楼和瓦子分布得密密麻麻,比别处要多上许多,高级酒楼更是数不胜数,以私营的居多,临安最为出名的三元楼、五间楼、熙春楼、双凤楼等等都在这边,加上众多的顶级勾栏,构成了临安城内最大的销金窑和欢乐窝,不知多少浪子在里面放纵,也不知几多狂生在其中逍遥。

    陈禹骑马穿街,领着长孙弘到了清河坊的外面,这里靠近城内的一条河流,名叫市河,也叫小河,河流不宽,没有盐桥河那般宽阔,但也能行船,河水清澈,供城内居民取用。

    河上有桥,最近的一座,叫做熙春桥,著名的熙春楼就建在桥的左侧,三层高的建筑,富丽堂皇,吃客行酒令的喧嚣和艺伎唱小曲的低吟伴着狂放的男女笑声常常从楼内溢出来,流到河面上,馋得河上的船夫们频频抬头张望。

    这里高大的牌坊,“清河坊”三个大字听说从高宗皇帝时就刻在这里了,里面不能骑马,因为人太多了。

    两人弃马步行,陈禹的随从自晓得在这里等候,路边有拴马石,已经有不少马儿拴在这里了。

    “长孙兄是头一回来临安吧?”陈禹带着长孙弘,信步走在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朝前走去,三元楼在前头,要从熙春楼这边绕过去,人很多,走起来很慢,所以陈禹边走边说话:“怎么样?这等烟花锦盛的地儿,别处没有吧?”

    长孙弘点点头,边走边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古装女子从身边经过,那一阵随风而来的胭脂味儿几乎让他屏住了呼吸,这时代的胭脂就真的是胭脂,可以吃的那种胭脂,味道很冲,他掩着鼻子答道:“是啊,这样的大城,从未见过。”

    陈禹听他声音发闷,奇怪的回头,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哈哈大笑,抚掌道:“长孙弘果然与我投缘,都是不懂风情的汉子,不知道掂花惜叶,哈哈哈,走在这里居然还要掩鼻子的,怕是只有你我了。”

    他凑近一点,神秘的道:“我第一次来这边,也被女人们那股味儿刺激得受不了,拧着鼻头好一阵才习惯的。”

    长孙弘略感难堪,于是把手放下来,敷衍几句应付过去。

    两人继续前行,走过十来步,就看到一座高大的酒楼耸立在眼前,同样的三层木楼,建的却比熙春楼更加的别致,楼前门庭若市,迎客的小二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就是这里。”陈禹走过去,对笑得像朵迎春花一样的小二道:“我的阁子在哪里?”

    那小二认得陈禹,这职业首要的素质就是认人要准、并且过目不忘,陈禹似乎常来这边,小二熟门熟路的嘴上“大爷、大爷”的殷勤叫着,把两人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阁子里。

    “有三位大爷在里面等着了,两位慢请。”小二哈着腰,恭敬的把一间阁子的门敲了敲,又问道:“隔壁的阁子,大爷是用来坐唱曲的姑娘的,是不是现在就把她叫上来?”

    “不急。”陈禹笑道:“我可是听说你们酒楼今晚会有龙山瓦的头牌过来串场,对不对?”

    小儿顿时笑了,市侩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淫邪,他点头哈腰的道:“大爷从哪儿得的风?消息真真的灵通,大爷说的不错,龙山瓦的头牌姑娘唐安安今晚会过来镇楼,有知道消息的客人都在等她。”

    “消息不灵通,怎么会单单定你们家的阁子?”陈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让他们不用等了,等下安安姑娘来了,直接领到我这边来。”

    小儿僵了一下,道:“这个官人,安安姑娘包场的价格,可不便宜。”

    “大爷像缺钱的人么?”陈禹不耐烦起来,他可不能在长孙弘面前坠了面子,当即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苍蝇大小的物事,丢给了小二:“赏你的,待会可务必让安安姑娘过来!”

    小二接过,顿时眉开眼笑,原来那是一小块银子,大约几分的量,但换算成铜钱,也是不少了。而且宋朝银子很少,市面上以铜钱流通居多,能得到一块银子的小费,小二当然高兴了。

    “好咧,大爷放心吧!”小二把银子揣进兜里:“小的这就下去安排,等下安安姑娘一定来您的阁子!谁也抢不了。”

    “这就对了。”看小儿屁颠屁颠的下楼,陈禹推门,转身把长孙弘领进了包间里。

    阁子并不大,放着一张圆桌,桌上菜肴美酒,墙上挂着书画卷轴,四角有高高的烛台,点着亮晃晃的纱笼蜡烛,靠外开着一扇窗,窗外市河上的微风轻轻吹进来,扬起了窗边轻柔的帷幔。

    桌子边上坐着三个人,空着上首的主位,正在闲谈,听门响,一起看了过来。

    “呵,终于来了!”一个高个子、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我们还以为你被熙春楼的姑娘拖进去出不来了,正要出门寻你去!”

    “哈哈哈,正是,你若再不来,我们就要报官了,说两淮军中第一浪子被临安城里的姑娘绑了票,要我等军汉莽夫拿钱去赎人。”另一个同样三十来岁,略微矮一些、文气一些的人也附和道,他侧过头,朝第一个说话的人故作为难的问。

    “吕大哥,我等大头兵,无钱可赎,如之奈何?”

    第一个人大手一挥,振声道:“只好随他去了,等过得两天,姑娘们把他榨干了,自然放他回来!”

    “哈哈哈!”

    屋中三人一齐大笑,捶胸跺脚,乐不可支。

    陈禹面色通红,显然被说得无计可施,偏偏他的确让人久等,僵了一下,只好团团的作揖,苦笑着道:“三位哥哥不要笑我,我接长孙哥哥晚了,认罚就是。”

    “哦?”三人中的最后一人是个文士打扮的,闻声止住笑,朝陈禹背后看了一眼,道:“莫非这位就是西川长孙弘?”

    长孙弘其实站在门口,已经把屋里的人,看了个遍。

    他的心情很激动。

    这间屋子,等于坐了南宋半边天啊。

    他紧握着手,大脑在高速的运转,思考着等下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这三位大神,对自己打下深刻的印象。

    文士打扮的人一声问句,把陈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他赶紧的拉过长孙弘,正色的介绍:“诸位哥哥,这就是我常提起的,文武震四川的人杰,长孙弘长孙大人。”

    他又指着对面的三人,一一介绍。

    “这位年纪看上去最大的,乃福州观察使、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我两淮军中优秀的战将,赵葵赵相极力提携的人才,吕文德吕大人。”

    “这位是绍定五年的进士出身,知淮扬道,知安庆的向士壁向大人,他是文官居武职,别看他比吕大哥矮一些,力气却是我们当中最大的。”

    “这位,就是杜杲杜大人的长子,朝廷司农丞,知真州兼淮东提刑官,杜庶杜大人,他虎父无犬子,一身本事,又以文采最为出众。”

    长孙弘随着他的介绍,向三人一一拱手施礼,一双眼睛,不住的从这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目光热烈而炙热,仿佛看到了三个活着的宝物。

第276章 基情() 
“下官长孙弘,见过诸位大呃,大人。”长孙弘把大佬两个字,生生的咽在了喉咙里,拱起手,朝三人团团一揖。

    三人忙回礼,大嗓门的吕文德是平民出身的武将,为人粗犷,当即就笑着道:“说起这个,该我们称你一声大人才对,你是大理国的一字并肩王,爵位为尊,若论高低,我们三人在你面前,却连棵草都算不上。”

    这话听得有些酸,但从吕文德口中冒出来,却充满一股玩笑味十足的意味,令人一听就明白,这个高个汉子只是有感而发,没有其他意思。

    “岂敢、岂敢,我是汉人,世居汉地,在大理的王爵与大宋无关,在朝廷里,我只是荣州团练使,微末的小卒。”长孙弘也故作卑微状,开着玩笑道:“今后还得靠诸位哥哥多多照顾。”

    “哈哈哈,得了,这等酸气的话,我们就少说几句,来来来,菜肴已上,就被等它凉了,我们入席吧。”吕文德大笑起来,拉着长孙弘就坐在圆桌边。

    几人笑着入座,陈禹道:“其实在座几位,虽然都是两淮军将,与四川相隔千山万水,但每每朝廷塘报过来,我们都很关注蜀地安危。故而长孙兄在四川的独当一面的功绩,大家都是知晓的。”

    “不错。”皮肤有点黑但黑里透着文气的向士壁应声道:“朝廷的书面塘报上,说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但带兵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笑着朝在座的人指一指:“四川前两年的困局,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境地,连制置使都战死了好几个,否则枢密院也不会把孟珙调过去当四川宣抚使,这是要作最坏的打算,把京湖当成西面前线来运作了。连我们两淮的将官,都得到消息,要做好调兵去四川的准备了。”

    “所以当上头口风一变,突然要我们安心对付两淮当面之敌,不必理会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很诧异,不知道四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吕文德击掌,接口道:“细细的打听,方才知道,原来那边出了一位叫做王夔的知州和一位叫做长孙弘的蛮将。”

    吕文德肌肉发达,一身鼓鼓囊囊的衣服底下全是硬如磐石的腱子肉,动作做出来很有爆发力,拍个巴掌都活像要打人一样,把长孙弘吓了一跳,弄明白吕文德是在对自己表示敬意后,方才把屁股重新在凳子上坐稳。

    “我吕某人不擅长花花肠子的纸上功夫,不像向士壁和杜庶,知道什么弯弯拐拐的迂回。”他用大如铁锏的手指头,朝向士壁和杜庶点了一点,哂笑道:“我只佩服有本事的人,不管塘报上把那些没有出力的文人吹得多么厉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有你蛮将长孙弘拖住北虏大队在川西,现在蒙古人大概已经在江陵一代造船过江了。”

    “砰!”

    他又猛拍桌子,叫道:“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桌子一抖,满桌的碟儿杯儿乱跳,另外几人急忙按住桌子,一齐叫:“对的,对的,你说的都是对的,不要拍桌子,菜要洒出来啦!”

    一盆鸡汤里面的汁溅出来,跳了吕文德一脸,他微微怔了怔,然后不以为意,把粘了汤汁的脸朝长孙弘凑了凑,自得的问:“是不是?长孙小哥,我看穿了吧?”

    “吕大哥法眼无双,事情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在其中起的作用,其实没有那么大”长孙弘觉得在这些历史名人面前,要保持谦逊的态度,于是打算稍稍推辞一下,不了换来的,是吕文德又一次大力拍桌子。

    “砰!”

    “果然!”他喊道,这一次面前那盆鸡汤里溅起的汁多了一些:“果然不出我所料!把擅长骑兵的北虏硬生生的拖在山地里,让他们跑不起来奔不起来,这等好主意,绝不会是那帮文人想的出来的!唯有领兵打仗的武人,唔,还是位蛮将,才想得到!”

    其他几人把桌子按得紧紧的,憋着气听他说。

    “哈哈哈哈,痛快!”吕文德把巨眼在桌子上搜索:“来来来,我要敬长孙小哥一杯,这等咦,酒壶呢?”

    “在这里。”杜庶无奈的把举着的手朝吕文德晃了晃,手上端着细腻白瓷的酒壶,促狭的笑:“我不把它举高点,刚才就被你震到地上摔碎了。”

    吕文德愕然,继而不好意思的看着那把悬在空中的酒壶,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眨着眼睛道:“啊,我拍桌子啦?”

    众人见他窘迫,一起笑起来,陈禹道:“吕大哥啊,这个坏习惯,早晚要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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