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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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第4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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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太冷了,看这天色,只怕大风雪很快就会出现,将士们奔袭而来,后方补给难以跟上。时下已经出塞多日,军中的给养也所剩无多,再追下去,一旦碰上暴风雪,只怕——”

    后面的话,庞德不敢说出来。

    一旦风雪交加、军需断绝,被暴风雪围困的军队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到时候平日里俯首帖耳的胡兵就会化作狼与豺,磨牙吮血,反噬其主了。

    杨丰冷笑一声,摆了摆手,没有把庞德的话放在心上,他坚持己见地说道:

    “大将率师出征,焉有临阵推脱之理。眼下丁零胡已经穷途末路,只能够仓皇北遁,我等不一鼓作气追上逃窜的胡人,奋力将其消灭,难道还要坐视其毫发无损地离去,养精蓄锐后明年开春再来袭扰居延泽么。”

    “话虽如此,但将军乃是三军之首,又岂可冒险追击,派遣一偏将带兵继续北上追赶即可。”

    “令明!战阵本就是兵凶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为将者马革裹尸,幸事也。我跟随骠骑将军征战多年,破军下城,亲冒矢石,从未有过畏难退缩之事,这才能够使得众将士随令所向,无有不从,这也是卫霍远度沙漠,摧破强虏之胜道。今日若是主将退回塞内安坐,仅有裨将冒险追击胡酋,那不管胜负,将来我还用什么来统御将士、号令三军呢?”

    面对杨丰的不容置疑,身为下属的庞德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放下谏言,俯首领命,然后才转身离开,将安西将军的军令传达给各部人马。

    很快,坚持己见、追敌心切的杨丰就下令吹号,让刚刚下马休整的骑兵整装上马,只留少量兵马押解俘虏,其余大部骑兵继续追击向北方逃窜的丁零胡。

    寒风呼啸,号角催人。

    卢水胡的骑兵队伍里,刚刚下马休息的伊健妓妾听到了继续进军的号角声,脸上浮现厌恶之色,他狠狠地抽了抽马鞭,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么冷的天,战士们和马匹都开始出现了冻伤,还要继续追赶下去,这个汉人将军,只顾着自己的军功,也太不体恤我们底层这些胡兵了,就没人能够拦下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么。”

    身边已经扶着马鞍准备上马的治元多闻言停住了动作,回首笑骂道:

    “伊健妓妾,赶紧闭上了你那张臭嘴吧,安西将军心意已决,连庞校尉都劝不动,谁敢多言,再不上马,小心让将军的亲兵看到,将你绑在马尾后面拖着走!”

    “他们敢!我也是在军中多次立下战功的人,这河西平定,还不是仰仗我们卢水胡的骑兵,几个小小的汉人亲兵也敢辱我?”

    “呵呵。”治元多冷笑一声,指着伊健妓妾说道:

    “你莫要忘记攻破表氏城那一天,在酒宴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汉人将军的心黑得很,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你,只怕你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赚下的那一份军功赏赐也要给别人吞没了。”

    当初的事情被治元多一提起,伊健妓妾的脸色顿时涨红,他喘着粗气,想起了酒宴上受辱、差一点没命的事情,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狠狠地又往草地抽了几鞭,才气呼呼地上了战马,跟随着前指的军旗方向,娴熟地催动了马匹。

    容你在凉地猖獗一时,一旦。。。哼。。。

    看过那杆又畏又恨的军旗后,伊健妓妾眺望着远方的苍穹,心里慢慢泛起了阵阵涟漪。

    ···

    笼括四野的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草原上空的满天星斗也在远方隐隐闪现,迁徙逃亡的羝敕部落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先头的人马已经停下了坐骑,从高大的车篷内搬下毡帐、食物,准备扎帐饲马、生火进食了。

    “大人,所有人都走了一整天了,是时候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了,睡一夜的好觉,等到明日白天再赶路吧!”

    几个丁零贵族一同策马返回,找到了在后头催促着队伍前进的部落大人羝敕。

    裹着皮袍、辫发左衽的羝敕冷漠听完了这几名贵族异口同声的话语后,冷哼一声,没有表示反对,但脸色还是流出了一丝不满。

    这些贵族,在逃亡途中,还贪图一时的安逸,太不把自己这个部落大人的命令当一回事了。

    “大人,实在是走不动了,就算我们能坚持下去,马儿也熬不住了。”

    贵族们显然也察觉到羝敕的不满,一个青年贵族连忙苦笑着向羝敕解释说道。

    “走吧。”羝敕没有接话,他猛地抽了一鞭子,胯下的坐骑就唏律律地嘶鸣了一声,撒开四蹄飞快地跑了起来。

    既然几名部落贵族带领的先头队伍都已经停下了,羝敕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尽快下令让部众进食,同时给牲畜喂足草料,明日尽早赶路。

    下了马的他,很快就有胡女恭敬地献上了冒着热气的食物。

    作为丁零部落的大人,虽然还不可能像汉人的君主那样集大权于一身,会时常受制于部落的贵族和巫师,但是对于普通部众和奴隶而言,他无疑就是一个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君长存在。

    羝敕的心思不在食物,看着腾腾的白气,他出神了一会,心里泛出一种荒诞的想法。

    这是从汉人那里掠夺来的粟、麦,连同肉干、野菜一同熬制而成的,在寒冷的冬天,这种制作麻烦的热食,比起寒冷僵坚硬的肉干奶酪来,明显更能够使得身体升温生暖。

    也许,现在自己跟这些贪图安逸的贵族在用汉人繁琐的方式进食取暖的时候,那些汉人正在学着丁零人饮酪食肉,冒着严寒大风继续追赶。

    可笑么,不可能么?

    羝敕听说过很多草原上流传的故事,他知道,当年的匈奴人就是因为相信这种种不可能,才会在漠南漠北、在稽洛山、在金微山下败得一塌涂地。

    要是暴风雪出现那就好了。

    羝敕随手接过了食物,囫囵吞枣一样将它几口解决完之后,就站起身子,看着夜空已经消失的星斗暗暗嘀咕道。

    虽然暴风雪对逃亡的部落人马有着巨大的威胁,可对于缺少补给、轻装疾行的骑兵而言,将会更加危险。

    满天风雪,会让原本明显的车骑痕迹消失干净,也会让不熟悉草原的人马迷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只是这些,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羝敕摇了摇头,下马的他尽管有篝火取暖,也没有在寒风中支撑多久,很快他就交付了守夜的事务,然后跟其他贵族一样,钻入了早已经有妻妾、奴隶暖好被窝的毡帐之中。

    温暖的气息让羝敕倦意迅速上涌,倒在毡毯上的他很快就打起呼噜,闭着眼睛沉沉陷入到梦乡之中。

    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土生土长的北海边,还是孩童的他已经开始在部落里展露峥嵘,驰马狩猎,放牧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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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大雪满弓刀() 
在北海边上,自己能歌善舞的族人都喜欢唱起那首属于丁零人自己的歌谣。

    敕勒川,北海边。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羝敕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只是任凭他怎么张大嘴巴,也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

    正在他急迫之时,突然耳边涌入了隆隆的如夏季草原上闷雷响动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鲜卑人又入侵了么,还是那些坚昆部落又来侵夺草场了?

    身为战士的羝敕耳朵十分敏锐,他常常能够通过马蹄声判断出敌人来袭的方位和距离。

    可是这一次他只听到了马蹄声,无法做出其他的判断。

    难道是汉人追击的骑兵已经杀到了?

    羝敕突然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吓到,好像明白过来的他被吓得骤然起身,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裹着毛毡满身是汗,刚刚只是处在一场虚无渺茫的梦境中,难怪自己在梦里喊不出声音,也做不出其他的清晰的判断。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境。

    羝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骤然提起的心也慢慢落回原位。

    只是帐外这时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落在羝敕的耳朵里,却是清晰无比。

    难道部落有变?

    羝敕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他随手抄起身边的短刀,摇醒了还在酣睡的妻妾后,迅速地挑起帐门,率先冲了出去。

    冲到帐外的羝敕环视四周,结果丁零人临时的营地里安然无恙,并没有遭受到袭击或者有人图谋不轨,不远处守夜的人依旧围在篝火旁,互相偎依取暖。

    只是羝敕感觉到了脸上开始阵阵发凉,他有些意外,定了定神之后,发觉大风中夹杂着雪花迎面而来,吹的他浑身生寒,那些雪花落到他还带着毡毯余温的身上,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下雪了!”

    羝敕失声地大叫起来,继而才是疯狂地哈哈大笑。

    “长生天没有遗弃她的子民,下雪了,是要大风雪,我们得救了!让暴风雪更大些吧!”

    疯狂地大笑声中,羝敕双膝着地,跪在地上看着上空,忘情地张开双臂叫喊着。

    逐渐也有其他帐篷里的人惊醒,从毡帐里钻了出来,很快他们也与守夜的人陷入到了狂欢之中。

    ···

    “下雪了!”

    听到帐外传来胡、汉交杂的吼叫声,和衣而睡的杨丰惊醒之后,披了一件皮袍,就匆匆走出了帐篷。

    果然,帐外已经开始了风雪交加,而且风力好像还在不断加大,它就像是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将天地间的雪花鼓吹得凌乱飘散。

    “该死。快,快去将所有亲卫、郡兵叫醒,让庞校尉带兵去把奔走呼叫的人抓起来。”

    杨丰唾骂了一句,他已经从刚刚的吼叫声中听出了某些危险的信号,连忙下令身边的亲兵严阵以待,并准备派出兵马镇压动乱。

    可是糟糕的事情永远都发生得太快,连日奔波、风餐露宿的将士们神经就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弓弦,一旦松弦不得法,不是要割伤了手指,就是会崩坏了自身。

    “将军,酒泉郡兵发生了营啸,庞校尉陷在乱军之中了。”

    “将军,义从胡的人马和滇那羌打起来了。”

    “将军,卢水胡反了,他们正在攻击武威郡兵和邻戴羌。”

    坏消息纷至沓来,流矢甚至已经射到了自己的帐前。这让提矛上马的杨丰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竟然会让自己麾下的胡汉军队瞬间崩溃,正要带着亲兵前往镇压动乱,又有败退的士卒仓皇来报:

    “将军,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带着胡兵杀过来了,军中已经抵挡不住,请快快撤离!”

    这——

    充斥在杨丰耳中的都是兵荒马乱、金铁交鸣的声音,有些军帐甚至已经着火,在大风的助威下,火势愈发壮大,红黄错杂的火焰融入到了暴风雪的前奏之中,演变成了一个人间鬼蜮。

    杨丰看了看逐渐加大的暴风雪,又看了看身边面露惧色的亲兵,咬了咬牙,终于调转马头,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撤退!”

    “呜呜呜——”

    中军主将的牛号角声再一次在苍穹下响起,只是这一次却无法再顺利号令众将士,在风雪交加、火光摇曳、人马乱战的环境下,它仅是悲鸣了几声过后,就如同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只有少数人马能够及时摆脱混乱的战场,随着短促的号角声,跟随主将杨丰的方向往来时的路退去。

    人马的乱斗声渐渐远去。

    裹着皮袍、颠簸在起伏的马背上,耳朵里尽是呼呼的风声,杨丰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回首看到能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胡汉士兵已经十不存一,类似当初那种被苏衡、黄昂逐出表氏城的苦涩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让暂时脱离风雪、乱军的杨丰在心中哀叹不已。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败军丧众了!”

    ···

    建安四年冬,丁零胡入侵居延泽,安西将军杨丰引兵击之,胡即破散,丰乘胜穷追,把炬逐北,出塞数百里。会夜大雪,积地三尺,军大惊,卢水胡人伊健妓妾、治元多反,内相攻击扰乱,军遂败。

    就在杨丰后续收聚已经不足半数的溃卒,退回边塞一面躲避风雪、重整旗鼓,一面咀嚼着心中苦涩修书请罪的同时,酒泉、张掖、武威三郡有关安西将军杨丰丧师败绩,溃散诸胡沿途剽掠的军报也通过邮驿快马,送达到了长安城中。

    骠骑将军府,内堂。

    与外面北风呼啸的环境不同,修有地火龙的将军内堂温暖如春,若是在此处劳形案牍呆久了,额头上甚至会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只是今日内堂的氛围又与往日不同,处处透露着一股黯然沉寂之气。

    “伯阳败了,但河西不能乱!”

    沉默许久的阎行看着面前的严授、荀攸,长叹一声说道。

    详细看完军报,甚至连搜集到的有关伊健妓妾、治元多等胡人反叛首领的信息都浏览一遍的严授听到阎行的话,等待已久的他当即颔首说道:

    “与不期众少,其于当厄;怨不期深浅,其于伤心。昔日中山君以一杯羊羹亡国,前事之痛,可鉴今日之失也。”

    严授一如既往没有过分干涉兵事,但话里有弦外之意,阎行却没有理睬,他看了这位“严师益友”一眼,就很快转向了荀攸。

    荀攸见状,连忙起身近前说道:

    “明公,河西胡汉冗杂,安西将军此败,虽非折戟敌手,但也已经军心涣散,诸胡离散,转剽郡县,为防河西发生大乱,还需及早部署,速发援军为上!”

    阎行点点头,没有接话。

    杨丰年少游侠河西,在羌胡部落中有些名气,前番平定雍凉又立有大功,加上是自家的妹婿,跟随自己征战多年,不管是军功、资历还是忠诚、能力,都已经足够了,阎行才会任命他为安西将军,留驻河西。

    可是这一次进攻丁零胡,出塞兵马自戕溃散,杨丰不恤士卒、轻敌冒进的缺点都暴露无遗,河西诸胡离散,若是不能尽快安抚平定,很有可能又会掀起一场凉地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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