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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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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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看到这一行进入市中的车马,在缓缓驶近之后,竟然停在了自己的酒垆前面,她不禁吃了一惊,有些犹豫,是否要立即上前去招待这些看起来身份尊贵的不速之客,等到了戏志才从车上走下来之后,她更是惊诧地张开了嘴巴,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趋步走向了阎行、戏志才等人。

    “嗨,我还道是谁呢,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城里的戏郎啊,咦,还有一位君子,来,各位,快请进来庐中歇脚吧!”

    阎行就这一处酒垆打量了一下,就是一个简陋搭建的草庐,这个妇人刚刚就站在酒垆前买酒,不过似乎今日的生意并不好,草庐之中只有一两个人,在看到阎行等人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带刀护卫在审视自己之后,也识趣地付了酒钱,就连忙起身离开了。

    而面前这个招呼自己的妇人虽然姿色平庸,但却胜在身材丰满,而且听她刚刚开口,口音吴侬软语,带有江东一带的口音,似乎是一个南人,而且看起来这个妇人还和戏志才颇为熟悉,说起话来一点都不生分。

    戏志才点点头,口中轻笑说道:

    “吴大娘子,这位是我新结识的阎君,我等今日正好途经此处,想起了你亲手酿的农家腊酒,就顺道过来了,快快,就按往日里的酒菜上,我腹中空空,正要与阎君痛饮一番呢!”

    “好嘞,诸位还请稍等,妾身这就去拿酒了。”

    “还有,顺便也就将我平日所欠的债券一并拿过来,今日里,我索性就将往日所欠的酒钱,一并还了。”

    “好嘞。”

    两人的口中说这话,眼色的交流也没有停止,戏志才等妇人离开之后,才转身向阎行解释说道:

    “这位吴大娘子是会稽人氏,随其夫行商来到阳城,她的丈夫遭了瘟疫亡故,而之前为了治病,家财已经散尽,她孤苦无依,又归乡无望,只能够就地落籍,改嫁给了城中一屠户,不料那位屠户不久也得病亡故,她备受里闾讥议,只能够搬到这城外居住,依靠酿酒的手艺为生!”

    阎行闻言点了点头,时下正是疫病肆虐泛滥之时,光是桓帝之时,天下就有大疫三次,到了灵帝年间,疫病更是有扩大之势,接连出现大疫五次。

    在未来的年头里,各州郡之间战乱不休,混乱不堪,这疫病只怕又是会再次肆虐天下。

    而这位吴大娘子两任夫君全部都是得病亡故,虽然不能够说是她害死的,但在寻常迷信的黔首生民眼中,她确实就是一个会带来祸难的不祥的女人。

    两人又相继说了一会话,这个吴大娘子很快就手捧着漆盘,将酒菜接连端了上来,阎行看了一看,菜都是寻常的农家常见的菘、葵菜肴,肉就只有切成细片的炙彘肉,而且酒看起来也是很浓浊,并无酒香扑鼻。

    眼前这些酒菜自然无法和雒阳市中酒肆的粱肉美酒相比,但是在阳城的城外市集之中,能够吃到这些酒菜,也就已经很不错了,阎行也并非娇贵之人,伸出箸匕夹起彘肉尝了一块,虽然有股淡淡的膻味,但肉质还算可口,而小噙一口浊酒之后,阎行更是眼睛一亮,口中问道:

    “这是果酒?”

    手中拿着一堆散乱的竹片的吴大娘子脸色变得有些拘谨,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

    “不敢欺瞒君子,近一年来,阳城一地的粮价都在上涨,妾身虽有酿酒的手艺,但着实卖不起粟米用以酿酒,只能够采摘山中野果,以此物酿酒,若是君子喝不惯,妾身这就为君子撤下。”

    “免了,这果酒倒也酸甜相宜,别有一番味道,你就按这样的酒菜,为我的护卫也准备一份吧!”

    阎行说这话,看到卖酒的妇人欲言又止,没有立刻回应,瞥见了她手中的那些竹片,想到了戏志才欠下的酒钱一事,就让她将竹片都放到案上,阎行粗略一扫,这些竹片显然不是专门汗青过的竹简,新近写下的竹片上的字迹还清晰、而有些时日的竹片上的字迹就已经模糊,上面应该都是戏志才自己的笔迹,每一根竹片上写着欠下的酒钱从十几钱到几十钱不等,因为日积月累,这一堆竹片债券,怕是要有两三千钱。

    “吴大娘子容我赊欠酒钱多年,钱财是小,人情是大,还请阎君加倍奉还,也不枉费了这一番故人之情!”

    看着这一堆散乱的债券,戏志才脸色淡然,说起要让阎行为自己加倍还债之时,脸上毫无赧色,阎行也笑了笑,让护卫将欠下的酒钱连同今日的酒菜钱一并加倍都还上,也不讨论这点酒钱的事情,挥手就让卖酒的妇人退下去,也为自己的亲兵护卫准备酒菜饭食。

    戏志才看到自己的债券已偿,精神也爽朗起来,举起箸匕也开始大快朵颐。看着饮食如常的戏志才,阎行想起了和戏志才行事类似的郭嘉,笑道:

    “戏君,久闻颍川才俊之士众多,艳心生仰慕,还请戏君为我历数郡中才俊,其中如君这等高才者又有几人?”

    戏志才饮了一口酒,深深看了阎行一眼,继而饮酒吃肉不停,嘟囔着说道:

    “前有颍川四长,荀氏八龙,陈、韩、申屠皆海内闻名之士,德行称著于州郡,后有荀家叔侄,荀仲豫有大儒之风,十二岁能说《春秋》,邯郸子淑文才过人,豁达之士也,荀文若德才兼备,南阳名士何颙称赞其为“王佐之才,荀公达机敏之士也,十三岁,能洞察奸邪。又如钟繇、赵俨、杜袭、辛评、辛毗、繁钦、枣祗、陈群、郭图等,亦一时之俊杰,州郡之才也,至于在下,市井酒徒,穷困狂生,哪里可以和这些才俊并论!”

    阎行仔细听着戏志才洋洋洒洒的一番点评人物,他稍稍点了点头,颍川四长、荀氏八龙多数已经亡故,其他如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也被董卓相继征辟入朝过,而戏志才似乎对荀家的人物都有偏爱,特地称赞了荀家叔侄一番,还有一个邯郸子淑,阎行不知其人,没想到在戏志才眼里,他得到的评价竟然还能多过钟繇、陈群、辛毗等人。

    “邯郸子淑,艳尚未闻其高名,何许人氏,还请戏君为我详叙之。”

    “邯郸子淑者,阳翟邯郸淳,志行清洁,少年离家,游学京都,拜大书法家扶风曹喜为师,历年磨炼,终于有成。其书法尤其擅长虫篆,才学通敏,下笔洋溢,须臾成文。更难得的是,其人擅长讲述、撰写怪诞巧笑之事,初闻之令人捧腹,深思则令人自醒!”

    “原来如此!”

    阎行点了点头,战国之时就有小说家之言,又有诸如宋人揠苗助长、郑人买屐、楚人刻舟求剑的寓言故事,汉代又有像东方朔这类滑稽之士。看来戏志才称赞这个邯郸淳,并非因为他是能够与荀彧、荀攸比肩的才智之士,而是因为其人擅长讲述、书写笑话,符合戏志才的心性脾气,才让放荡不羁的戏志才特意高看一眼。

    席间闲聊,阎行也想和戏志才拉近感情,于是也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问道:

    “其人既有巧笑之言,戏君不妨为我复述一二”

    戏志才边饮酒边轻笑,口中说道:

    “正好,酒席之间,既无歌舞声乐,又无唱令行酒,饮来殊为无趣,在下这里就有一个笑话,可以讲给阎君听听!”

    “传说鲁国有一个住在城外的人,有一次他想要拿着一根长竿进到城中去,结果到了城门口,因为长竿太长,竖着举着长竿被城门挡住了,横着端着长竿还是被城门挡住了,那个住在城外的人没有办法进到城中,心中一急,就在城门口呜呜大哭起来。”

    “哦?”

    “此人的哭声吓了出入城门的人一跳,他身边一下子就围住了很多人,正好有一个跟他同乡的老者,问明白他的情况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跟着他说道:‘我虽然不是圣人,但见过的世面多了,你这种情况,找个解决方法又有何难,你把长竿从中间截成两段,不就可以进去了么?’”

    “这!”

    “那人一听,确实就是这个道理啊,于是他连忙把长竿截成两段,终于将长竿给运进城中,临走之时还不忘称赞老者是一个才思敏捷之人。”

    听到拿长竿之人称赞老者之后,阎行终于哈哈大笑,口中说道:

    “这拿长竿的人也真是愚笨,而这个老者也自作聪明,哪里需要将长竿截成两段,只需要将长竿笔直躺下,不就能够递进去了麽,二者确实可笑!”

    戏志才听了阎行的话,抿了一口酒,淡淡一笑,也没有说话。

    看见戏志才不说话,阎行又想起了原先的目的,郭嘉应该也是和戏志才一类的寒门士子,虽然可能是阳翟郭氏的一支脉,但眼下也应该是年纪尚轻、声名不显。

    所以阎行又说道:

    “戏君说的这位邯郸君,却是是一位才学豁达之士,不过,戏君,不知道你可曾听闻过郭嘉其人?”

    “郭嘉,何许人也?”

    戏志才闻言摇了摇头,显然对郭嘉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阎行心中有些落空,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

    “这个郭嘉,我也是听人说起的,乃是颍川中的后起才俊,虽然声名不显,但胸中却有奇才,故而艳有此一问!”

    “在下终日沉醉于酒中,懒于交友,确实不知其人,不过若是阎君执意要找郭嘉,我倒是知道有两个人,或许可能知道阎君想要找的这位才俊的一些情况。”

    “哪两个人?”

    阎行听说戏志才说两个人可能会知道郭嘉的下落,他不由眼光一亮,口中吃惊地发问道。

    戏志才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一摇说道:

    “颍阴荀文若,其人才德兼备、谦逊知礼,又能倾心与人结交,不以贵贱俗世眼光待人,其与颍川众多士人交好,若是阎君所言的郭嘉真是一位胸有才学又声名不显的人物,那么或许荀文若也会知道此人的。”

    阎行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荀彧在后来辅佐曹操的过程中,于内政、建计、密谋、匡弼、举人等方面都多有建树,很多颍川知名或不知名的才俊,就是由他来向曹操推荐的。这和荀彧那种待人宽和,又没有那种出身名门、高人一等的骄傲心态是有关联的,他确实可能知道,郭嘉其人其事。

    不过,荀彧眼下在颍阴,从阳城到颍阴,绕不过时下有重兵把守的阳翟,阳翟乃是豫州刺史孔伷屯兵之地,阎行虽然知道荀彧此人之才,但却难以去和他结交,并且向他询问,所以阎行又问道:

    “还有一人,却是何人?”

    “另外一人,乃是田饶!”

    “田饶乃是何人,我竟不曾听过,戏君刚刚历数颍川才俊之士,也没有提及。”

    戏志才面对阎行的疑惑,轻笑说道:

    “田饶乃是春秋时的鲁国人,并非我颍川才俊,阎君自然不知,至于为何他知道,却是还有一个故事要说与阎君听。”

    “——也好,戏君请讲!”

    “这个田饶,他是一名鲁国有才学的士人,侍奉鲁国的国君鲁哀公,但是却常常得不到重视。于是有一天,田饶对哀公说:‘臣将去君而槛鹄举矣。’哀公不由疑惑,就问道:‘何谓也?’”

    “那田饶说道:‘君独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虽有此五者,君犹日瀹而食之,何则?以其所从来近也。夫槛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菽粟,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远也。臣请槛鹄举矣。’于是田饶就离开鲁国,前往燕国,燕国的国君果然重视他,将他委任为相。”

    说道这里,戏志才淡淡一笑,话锋一转,开始说道:

    “鲁哀公因为鸿鹄远来,鸡者近下,就重鸿鹄而轻鸡,结果鸿鹄、鸡二者皆失,田饶此言可以为后世寻贤访才不得之人解惑,阎君知其然否?”

    等戏志才说完之后,阎行也顿时沉默下来,戏志才这个时候告诉他“田饶去鲁”,难道是在变相提点自己,虽然自己志存高远,想要在乱世之中佐国安民,寻求智谋之士以为翼助,但却是走错了方向。

    敢情自己这种利用先知、名声,然后再用招揽甚至乎强征的方法落在戏志才的眼中,是殊为不智的举动。

    须知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如果阎行能够克己下士,争取获得名位、地盘,明察自己身边的人才,做到举贤无遗漏,那么全天下的怀才之士,就会将他当成明主前往投奔。

    而不是像鲁哀公、董卓一样,或爱鸿鹄轻鸡,或强征荀爽、陈纪、韩融、申屠蟠、蔡邕等人,到头来那些鸿鹄会飞走,家鸡也会离开,强征来的士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太过亲近又会让自己身边人感受到冷落,最终落得一个人心不附,众叛亲离,两手空空的下场,又能够得到甚么呢。

    这一番话发人深省,让原先因为强行留下戏志才后,心中还存有几分窃喜的阎行内心受到警示,乱世之中,自己想要和曹操、袁绍等人逐鹿中原,就不能靠这等利用先知取巧的小道,而是应该在用人任人、处事决断上做得比他们更好,归本溯源,这才是争霸天下的根本所在。

    自己询问才俊之士的下落,但实际上,田饶的这番“鸿鹄与鸡论”,将人才聚集的根结所在阐述得明白,确实是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所求的才俊在哪里了。

    看着一脸凝重,陷入沉思的阎行,戏志才不露声色看了看酒垆方向的吴大娘子,起身说道要去如厕,迈步就往草庐后的粪溷走去了。

    ···

    过了一会儿,沉思中的阎行突然心中一个咯噔,想到了今日从早到午,戏志才所说的话看似随意,但实则都大有深意,他讲的魏武侯和吴起的故事、鲁人持长竿入城的故事,还有田饶去鲁的故事,联系起来,都是围绕着眼下的事情来讲的。

    吴起的“山河之固,在德不再险”,说的就是董卓的西凉兵马虽然有八关之固、崤函之险,但忧患在于萧墙之内,士民人心不附,攻守迟早异势的大局。

    鲁人手执长竿入城一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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