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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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可安-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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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人生的启蒙老师,是他最敬重的兄长。

    事发突然,他本在外地出差,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他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更何况,是身边的可安。

    这个打击,足以摧毁了她。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有条短信进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

    屏幕上闪动着言泽舟的名字。

    正阳下意识地看了看可安。

    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正阳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把电话给拨回去。

    言泽舟很快就接了起来。

    “她怎么样?”

    “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正阳如实已报。

    言泽舟那头沉默了许久,正阳等着他说话,目光却远远地落在了可安身上。

    可安忽然站起来了,她俯身,紧紧地抱住了宁容成的骨灰盒。

    她准备好了。

    “我们要去墓园了。”正阳对言泽舟说。

    “照顾好她。”

    “我会的。”

    正阳挂了电话,跑过去扶住可安。

    可安却挣开了他的手,没有让任何人碰她。不,或者,她是不想让任何人碰到她怀里的宁容成。

    徐宫尧撑起了伞,把伞沿倾向可安,自己走在了雨里。

    雨很大。

    宁氏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立马跑过来为他打伞,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长龙一样的车队,一辆挨着一辆排列在灵堂前面。一起去墓园的人,都已经妥妥帖帖地坐在车里等着了。

    徐宫尧把可安送进了第一辆黑色轿车里,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的身上全都湿了,司机递给他一块毛巾,他擦了擦脸,回头去看可安。

    “宁总,可以出发了吗?”

    可安低头盯着怀里的骨灰盒,良久,才开口。

    “走吧。”

    为了避免记者跟拍,这一路都封锁了。开出灵堂没多久,徐宫尧就在模糊的雨帘里,看见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越野车停在路边,大雨捶打着车窗,看不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

    但徐宫尧知道,那是言泽舟。

    黑色的轿车和黑色的越野擦肩而过,车里的可安和言泽舟,谁都没有看见谁。

    雨还在下。

    好像,过往的所有痕迹,都会在这场雨里,被冲刷干净。

第七十八章 竹外桃花18() 
整个宁氏的车队浩浩荡荡到达墓园时,雨忽然停了。

    徐宫尧下车,给可安拉开了车门。

    几乎同时,身后的十几辆轿车,齐刷刷地打开了车门。

    前来送葬的,都是宁家亲眷或者宁氏高管。

    可安走在最前头。黑色的裙子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更加纤瘦,她好像是隐匿在这天地间的墨痕,随时会消失。

    墓园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偿。

    徐宫尧把预约落葬的通知书交给了工作人员。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送葬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列在墓穴前,低头默哀。

    落葬仪式正式开始,可安手捧着宁容成的骨灰,却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她的黑发随风起又随风落,美得有点荒芜。

    周围一片肃穆,没有人敢催促,也没有人敢挪步。

    徐宫尧看着她,等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去,她的世界,却像是被定了格。

    送葬的队伍里开始传来哭声,隐隐绰绰的,像是幻觉,却又真实存在。那哭声渐渐由点,连成了片。

    终是有人不忍心的,如此简简单单的把他送走。

    这样年轻蓬勃的一条生命,这样如诗如酒的一个男人。

    可安的眉角动了动。

    徐宫尧的心弦都绷紧了。这个女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去注视她,才能藏住胸腔里汹涌的心疼。

    她上前了一步,接着缓缓地抬手,掀开了盖着骨灰盒的那块红色绒布。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又停住了。她的目光,安静的沉痛的,落在宁容成的骨灰盒上,就像是看着宁容成本人一样。

    “哥,我们来生见。”她开口,嗓子哑得不像她本人。

    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宁容成的骨灰盒。

    徐宫尧抬手挤了挤眼窝,他的眼角,也有了几分湿润。

    天空的黑云,又涌到了一起。

    大雨,随时会再次落下。

    她终于不再犹豫不再留恋,亲手将宁容成的骨灰盒放入了墓穴。

    封穴盖顶,落葬完成。

    在场的很多女士都开始恸哭,但可安依旧很沉静,她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菊,俯身跪下。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得又重又狠,似要磕出血来。

    徐宫尧上前扶她,她挥了挥手。

    “徐特助,让大家都走吧,你留下。”

    “是。”

    徐宫尧转身,对着队伍里的宁正阳点了点头,宁正阳会意,开始谢客清场。

    偌大的墓园,很快就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可安跪着,徐宫尧在她身后站着。

    “徐特助。”

    “是。”

    “你说,恢复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抽搐离世?”

    “医生说……”

    “我不要听医生说,我要听你说。”可安仰头看着徐宫尧,她的眼底一片血红:“你说,我哥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

    徐宫尧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宁总,我们没有证据。”

    “等验尸结果出来,就有了。”她冷静地可怕。

    徐宫尧蹲下来,和她平视:“你想怎么做?”

    可安看着墓碑上宁容成的笑脸,抿紧了唇。

    宁容成刚刚去世,海城上下就对宁氏内部管理调整的问题大肆报道,这样的报道,是不是人为,一看便知。

    她从前可以装傻充愣,不闻不问,但现在,她明白了,一味退让并不能换来余生安稳。

    最爱她的人被害死了,若她继续软弱,她也得死。

    “徐特助,你之前说过,我不争,你也不争。那现在,如果我想争了呢?”

    徐宫尧侧了侧身。

    他看到,她的眼里,有对他的信任。这种信任,超越了任何情感,让他感动,让他沉沦。

    “慷慨赴死,在所不辞。”

    ?

    言泽舟从检察院出来,门卫远远冲他行了个礼。

    越野车开出了大门,他刚刚想要转弯,一抬眸却看到马路对面的香樟树下,有一个人等着。

    那人新剪了头发,只短到耳廓的发弧,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精巧的脸型。她穿了纯白的裙子,站在绿荫底下,裙摆飞扬,洁净美好。

    是宁可安。

    已有整整半个月未见的宁可安。

    言泽舟狠狠地踩下了刹车,他不顾自己的车正堵在路口,关门冲进车流。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绿化带和栏杆,被他利落地跃过。

    他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可安冲他微微一笑。

    言泽舟沉默地看着她。

    她瘦了,瘦的那么明显。她不快乐,因为她笑着,眼里也没有光。

    言泽舟本该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可是想了想,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怎么过来了?”

    “想和你吃个饭。”

    她还是直截了当的样子,他忽然放心了,转念又觉得更担心。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她说着,也跳进了车流,学着他刚才朝她跑过来的样子,翻过栏杆,跳过绿化带。

    言泽舟跟在她身后,看着都捏把汗。

    穿着裙子也敢如此乱来的,大概整个海城也就她一个。

    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护着。

    上了车,她自觉地绑好了安全带。

    “想去哪里吃饭?”言泽舟问。

    “去哪里都没有关系。我只想要一个包厢,能和你安静地说会儿话。”她的眼神和她的裙子一样,纯粹得纤尘不染。

    言泽舟点头。

    他把车开到了检察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餐厅的装潢风格高雅整洁,情调格调都不错。

    言泽舟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可安上了楼才发现,这竟是个情侣包厢。她站在门口盯着门牌上的“情侣”二字出了神。

    跟在她身后的言泽舟清清嗓子,解释说:“只剩下这样的包厢了。”

    不知是真是假。

    可安笑了一下,推门进去。

    包间不大,但环境特别好。从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海城著名的佳夜江。这条江的夜景,美得让人心驰神往。

    “这顿得我请。”可安先开口。

    正在给她倒水的言泽舟顿了顿:“分什么你我。”

    “要分的,就当是我对不住你,那天,我不该不声不响地离开放你鸽子的。”

    “我理解。”

    “谢谢。”她很客气。

    这种客气,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疏离。

    “最近,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他已经从正阳那里,了解了她全部的近况。但是,此刻她在眼前,他还是想亲口问一问,她还好吗?

    “不好。”她坦白地答。

    她的诚实,让言泽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绕过桌沿,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温柔地抱住了她的脑袋。

    可安没动,鼻间熟悉的皂角香,让她安心。

    “节哀顺变。”他的嗓音沉沉的。

    可安轻轻地点了点头,推开了他。

    “别这样,服务员要进来上菜了。”

    “没关系,这是情侣包厢。”他很认真地回答。

    可安笑了。

    她比他想象的,笑得更多。

    但这种笑容,真的不一样了。从前,她无论怎么笑,都是生机勃勃的。但现在,这种笑容里多参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服务员果然敲门进来上菜了,上菜的间隙,言泽舟一直看着她,但是,她却一直在走神。

    “新发型很好看。”他难得主动夸她。

    可安眨了眨眼。

    “嗯,我知道。漂亮的人换个发型,不过就是换了一种漂亮法。”

    这下轮到言泽舟笑了。

    气氛忽而轻松起来。

    言泽舟给她切好了牛排,推过去。

    “你今天对我真好。”可安低头看着盘子。

    “我以前对你不好?”

    “嗯。”

    “那我检讨。”

    可安握着刀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不用检讨。本来就是我死缠烂打的追着你。你对我已经足够容忍了。”她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言泽舟总觉得她还有下文。

    果然,她咽下去之后,又开口。

    “前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我很抱歉。我想,你应该在五年前就知道了吧,我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他的眸光深了下去,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三分钟热度,说风就是雨,厚脸皮……“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语气已经变重。

    可安苦苦地勾起了嘴角:“那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重要,忽然不见,也不会觉得可惜,对吧。”

第七十九章 竹外桃花19() 
言泽舟搁落了手里的刀叉,他的眼底起了愠色。

    包间里瞬间静了下来,佳夜江上有游轮驶过,传来长长汽笛声,这汽笛声,莫名地惹人焦躁。

    “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安有点尴尬地摇摇头,又自嘲似的道:“我们明明也没有在一起,可我怎么觉得,我今天来是和你分手的。很可笑,是不是?”

    她拉扯出一个笑容,眼里却情绪翻涌。

    言泽舟觉得她有点反常。其实,她从出现开始,就平静得反常偿。

    “宁可安。”

    他试图抓住她的手,但是她躲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来请你吃个饭和你道个歉。接下来我会比较忙,我们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你要好好的,工作别太拼命,饭记得按时吃,对女人温柔一点,别总冷冰冰的……”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言泽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包间里的气氛凝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不是说过嘛,我拿你当初恋啊。”她吸了口气,语调轻快地回答着言泽舟。

    言泽舟盯着她看,那眼神凌厉地像是要剥下她的伪装。

    可安在他的目光里渐渐沉下了头,她的眸色灰暗,笑意殆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但是,初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她淡淡地说。

    那声音与她的眼神一样,虚渺如烟。

    言泽舟想说点什么,但是可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推开了手边的牛排,站起来。

    “徐宫尧来接我了,我得走了。你都没有吃过东西。吃点再走。”可安把自己面前的菜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言泽舟没动也没看她。

    他放在膝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

    可安不再停留,快速越过他坐的位置。

    她的脚步凌乱,期待他留她,可又害怕他留她。

    他终究一声没有吭。

    可安走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

    “言泽舟。”她叫他。

    言泽舟慢慢回头。

    她故意忽略了他冷若冰霜的目光。

    “你看,我今天穿了白色的裙子。”

    她笑着,在门框间轻轻地转了一个圈。裙摆盈了风,那飘弧又圆又润,像是一朵盛开的白海棠。

    言泽舟眯了眯眼,克制着不让自己站起来去抱她。

    “我走了。再见。”

    她挥挥手,转身就不再回头。

    走廊一地清光,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但是,再长,他也抓不到了。

    ?

    可安一路从楼上跑到了楼下。徐宫尧站在餐厅的门口,听到脚步声,他回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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