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和宝贝女儿各自端着娄言山倒的水,也好喘喘气,找个台阶下。妈妈先说话了:“我看呐,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混赌场弄得倾家荡产的人,能够在赌场翻身的。万嘉良的实际情况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还真是不能相信。”
“所以嘛,”娄古兰自然也是顺坡就下,“我就没有答应那个万嘉良派花轿来迎娶芹儿的要求,提出先要到他那里去了解一番。他要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还则罢了;要是其中有虚假成份,那就是他企图骗婚。骗婚,不仅仅是于情理不合,而且就是犯法。犯法,是要吃官司的。我们再退婚,就算不得言而无信,嫌贫爱富了。”
“这倒也使得。”胡氏批准了丈夫的建议。
“那我就写张小笺告诉万嘉良后天我去到他那里看看。可是这信派谁送去呢?”娄古兰问道。
“派欧阳剑雄去,”娄言山抢着答道,“欧阳是班里年岁最大的,做事也可靠精明。”
“不错,也只有他还靠得住。”胡氏这一关也算通过了。
娄言山偷眼看看姐姐,正好姐姐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四目相对,姐姐赶紧把脸面转过去,一丝红晕立刻出现在她的脸上。
第一步达成共识,娄古兰去到他的书房写信。吃完午饭,娄古兰把封好的信交给欧阳剑雄,告诉了万嘉良的地址,又叮嘱了一番。
娄言山陪欧阳剑雄出门,给欧阳剑雄雇了一头小毛驴。分手的时候,他说:“欧阳兄,你是个明白人。你此行下书,牵涉我姐的终身大事。多长个心眼儿,看姓万的那儿,有些什么破绽没有?那处房产是不是真的是姓万的自己的。回来告诉我。”
“好,多谢你派我这个好差事。其中的关节,我省得的,兄弟放心。”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红着脸说。
两个人拱手而别。
娄言山转回家门,一进院子,就看见姐姐在堂屋门外站立,正等着他。
“把欧阳送走了?”
“送走了。姐姐您放心,牵涉到你的好事,我哪里敢马虎?那欧阳兄,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给姐姐办差,就跟八府巡按领了圣旨似的,没错儿!”
“嬉皮笑脸!我不理你了。”娄香芹转回了她的绣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章 田间赋诗()
万嘉良的新宅在离娄家庄不到二十里路程的八里营,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欧阳剑雄就回来了。他到娄古兰的书房,把万嘉良的回信交给了娄古兰,就退出来了。随后又来到了娄言山的房间。
娄言山正在坑上读诗经,看见欧阳来了,合上书本,跳下炕来,倒了一杯水递给欧阳,握着他的手说:“欧阳兄,辛苦了,姓万的那边怎么样?”
欧阳答道:“院子不小,是个两进的四合院。门上的油漆是新油过的,墙面的白粉子也是新刷过的,挺漂亮。院子挺大,房子不少,可就是没有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下人中只有一个看门的,年纪大概是四、五十岁,两只眼睛贼溜溜的,总盯着我。好像我是个贼似的,被我瞪了他两眼,才有些收敛。”
“哦,”娄言山一面听着欧阳说话,一面脑子里飞转着,“那个姓万的把回信递给你的时候,没有问你什么?”
欧阳说:“他倒是没有问什么,只是叮嘱我说,一定要把回信亲手交到娄老师的手上,不要让别人代转。”
“其实他交给你的,不过是一张简单的确认我爸到他那里去看看的便笺,有那么重要吗?”娄言山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欧阳说,“不过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事儿,总算说明了姓万的对这个事件非常的重视,而且小心到了过敏的程度。他到底过于敏感什么?他担心什么?”娄言山说,又有点像在和自己自言自语。
按照他在穿越之前大半辈子在社会上混的经验,只有是作假的人才可能有那种不必要的过敏。万嘉良是不是在作假,现在还没有充足的证据。兹事体大,没有必要不能说出去。娄言山再没有问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到了。
吃完了晚饭,娄古兰对大家说:“万嘉良回信,同意在后天接待我。我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带谁去,听听你们的意见。”
对于万嘉良这个“回头浪子”到底是真是假,现在有多阔气,每个人都有浓厚的兴趣,都想和老爷子一块儿去,但是也不好明说。因此每个人脑子里面的算盘,都快速地扒拉起来。到底是年轻人脑子快,让娄香芹抢了头筹:“我看让小山子跟着您去吧。小水太年轻,我妈和我是妇道人家,不应该出头露面的。”
大弟弟同情她和欧阳的感情,坚决反对她嫁给那个赌痞子纨绔,就算是那个人有了钱也反对,立场鲜明,她是知道的。让他跟随老爷子去,说不定会影响老爷子的决定。——这是潜台词,当然不能够说出来。
有了姐姐的提议,娄言山觉得自己该说话了:“姐姐说得对,我去。我还可以在鞍前马后照顾爸爸,保证爸爸的安全。”
娄府上下经过了一天的忐忑不安之后,第三天,娄言山雇了两头毛驴,爷儿俩各骑一头,在胡氏率女儿和小儿子的欢送声中出了门,往万家庄的万家新宅进发。
天气晴朗,时已初秋,山风徐徐吹来,原本形成的一丝凉意,让温暖的阳光一照,觉得全身舒服。看着小道两边的农田,庄稼已经临近收获。红色的高粱,黄色的谷子,长势良好。如果没有天灾**,今年可以预料,有个好收成。
娄古兰看着这些景致,心情顿然开朗,好想吟诗。可是又一想到此去考察万嘉良家,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要是弄得不好自己上当受骗事小,坑了宝贝闺女可是天大的祸事,自己就是死了也无严见她们娘儿俩。想到这里,心情不安,把对景吟诗的雅兴丢到爪哇国去了。转念一想,自己虽然已经没有了诗兴,借此考察一下大儿子脑子恢复得怎么样,倒是一个机会。
他叫着大儿子的大名:“言山,你看,这初秋田野里的景致多好。你能不能赋诗一首,让为父看看你的脑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那我就试试,请父亲大人指教。”
娄言山一想,我这以前是生活在二十世纪,打小就没有念过古文,更别说是写诗。我哪儿会呀。好在喜欢看古典小说,那里面动不动就是什么有诗为证,咱们给他来首短的。对,就是五个字一句,四句就能交差的那种。叫什么来着?是了,叫‘五言绝句’,能押韵就行,甭管它平平仄仄,是不是打油诗,老爸凑合着听吧。
他口中念念有词,琢磨了一会儿念道:
“金秋风送爽,
黄粟红高粱,
得得驴蹄声,
父子又过岗。
“我这是顺口胡诌,难登大雅之堂。爸,让您见笑了。”
娄古兰听了一遍,说道:“山儿,你再吟一遍。为父再推敲推敲。”
老爷子听完了第二遍,自己在驴上又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遍,说道:“嗯,意境还是不错,也切题。只是这个驴字,恐有低俗之嫌”
可不是,古诗里面都是骏马如何如何,真还没有小毛驴如何如何的——那专门以驴入画的黄胄,也是在三百多年以后才出世的哟。娄言山想到这里,顺口说道:“那就把驴改成马好了。”
“嗯,得得马蹄声得得马蹄声还不错,是比得得驴蹄声更雅致一些。以驴入诗,就涉嫌打油了;以马入诗呢,则既雅致,还有更多把玩的意趣。一字之差,一字之差啊。”老爷子对驴、马入诗的不同效果的研究,兴趣不减。
他在驴背上摇头晃脑地沉醉在自己的存在感中,驴蹄子踢着一块石头,疼得毛驴把屁股猛地一抬,差点儿把老人家给颠了下来。
“爸,您可坐好了。您要是摔下来,有个好歹的,我回去怎么向我娘交代啊。”娄言山说道。
“胡说,你这是怎么讲话?什么叫做有个好歹的?为父文武双全,尤精骑射,等有时间了,我练给你们看。”老人家的父道暨师道尊严的劲儿上来了,总要把儿子呵斥一番,才能画上句号。
父子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万家庄。按照欧阳剑雄的介绍,转进了一条小巷,一座新粉刷了墙壁,油漆了大门的小院遥遥在望。这大约就是万嘉良准备迎娶娄香芹小姐的新居了。
娄古兰用脚踢了踢毛驴的肚子,加快了速度。娄言山也学着老爸的样子,踢驴肚子,紧跟着向那所宅子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访万嘉良()
爷儿俩骑驴到了这所院子跟前,院门是刚油漆过的,还散发出浓厚的油漆味儿。娄言山为了不让手粘上油漆,在地下捡了一块小石头打门。没一会儿,里面有人搭腔:“谁呀?别敲门啦,刚油漆的大门,别给弄脏了。”
娄言山答话:“我们是娄家庄来的,专程拜访你们万少爷。”
“敢情是娄老爷呀,我去通禀我们少爷一声儿,马上就来给您开门。”里面的仆人答应着。
此刻已经是巳时已过,不到午时,(用现在的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算法,是十点多钟),太阳光下,娄言山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微的汗珠。跟着老爸出门访亲,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点儿,就觉得浑身燥热。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仆人来开门,院子外又没有棵遮蔽太阳的树木。他就有点烦:“这个万嘉良拽什么啊,把个老丈人和小舅子关在院子外晒太阳,还不来开门?”
‘呀’的一声,门子终于把大门打开了。万嘉良站在门后拱手说:“岳父大人和小舅兄弟到了,快请快请”。接着就让这娄家爷儿俩进堂屋。
娄言山一眼看见万嘉良还是穿的那一件前天到自己家的大褂,心里就觉得不自然:如果万嘉良真的是如他所讲,那么有钱了的话,就不应该三天了还不换别的衣服。再仔细一看,穿得别别扭扭,好像是刚才临时急忙胡乱穿上的。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万嘉良才刚刚起床?他可是知道老爸今天上午会来拜访他的啊——对了,这小子是个赌痞子,晚上赌得太晚,早晨起不来,也是可能的。
唉,如果我那如花似玉的姐姐嫁了过来,这个姐丈天天晚上赌博不回家,就是有钱也不幸福,真是太可惜她了。娄言山不仅又对姐姐感到不平起来。
进了堂屋,三个人坐下,一个丫环进来上茶。娄言山打量那个丫环,中等个儿,姿色不错,高额头,大眼睛,笑起来有一个酒窝。年纪大约有十六、七岁。
只见万嘉良指着这个丫环,对娄古兰说:“这个丫环**兰——嗐,犯了您的名讳,这就改名**蕙吧——。厨房里还有一个丫环叫秋菊,正在那里和一个男仆,就是刚才给你们开门叫万忠的,在一起准备饭呢。为了给香芹小姐使唤,我买了这两个丫头。先使唤着,以后事情多了,再买。”
娄古兰摇着折扇点头微笑,心想,这个万嘉良还会办事。女儿还没有被娶过门来,先给准备了两个使唤丫头。以后女儿过了门,就不像在娘家那样成天手脚不识闲儿,粗活细活都要干,算是交上享福的好运。心里一高兴,原来还存在的一丝警惕,就去姥姥家了。
接着,万嘉良对春蕙说:“春蕙,你去对秋菊说,中午饭就开在后面堂屋里。我领岳父大人和小舅兄弟到院子里各处转转。你和万忠,去厨房帮帮忙。”
春蕙答应着去了。
万嘉良领着娄古兰和娄言山出了堂屋,领着这爷儿俩在院子里转,指着这些房子说:“我这个院子,是由前后两进四合院的形式组成。前院大一些,由正房的一明两暗的三间房子,和两边各两间的厢房组成。主要是用来处理对外的业务。前院的堂屋用来见客,客人中有朋友,也有业务上的来往客人。两边的暗间,一间的我的书房,一间也用来会客,商量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务。厢房里放置杂物,男仆的寝室和作为客房。后院是家里使用,正房的堂屋,用作饭厅,一间暗间是我和香芹的卧房,另外一间现在用作香芹做些女红,将来香芹有生育了,就用来做育儿的房间。后院的厢房,就用来做丫头们的寝室了。”
娄古兰一面听着万嘉良的介绍,一面不断微笑着点头:“贤婿想得很周到哦。”
娄言山注意到老爸把对万嘉良的称呼,从‘贤契’变成了‘贤婿’——看来,老爸已经倾向同意把姐姐嫁给这个暴发户来了。他心里萌发出来一种奇怪的苦涩。照说,姐姐结婚以后能够有这样富足的生活,应该为她高兴。可是姐姐会高兴吗?她的内心深处真能把欧阳忘掉吗?他也很为欧阳伤心。欧阳怎么办啊?怎么样才能给他一些安慰呢?
万嘉良当然也看到了娄古兰态度的变化,心中大喜:哈哈,亏得我准备得充分,看来这位老学究爱女情深,太希望女儿将来有很好的生活了。不过,这还不算最后成功,还要努力,特别注意不要高兴过份才是。
于是万嘉良特别谦虚地说:“岳父大人,小婿我没有经验,一定有好多不周到的地方。哪里不足,哪里还要改进,您一定要不客气地提出来,小婿好立即改进。”
娄古兰也觉察到了刚才自己有不够矜持的地方,把很喜欢的表情收了起来,摆起了老丈人的谱儿,说到:“你能够做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够不容易的了,特别是在眼下民生艰难,兵荒马乱的时候。”
“岳父大人夸奖。”
“不过——还是有些地方,可以改进。”
“您说,什么地方?我一定改进,马上就改,在香芹小姐娶来之前就改。”万嘉良急着说。
“贤婿你知道,”打击一下万嘉良的骄傲劲儿的目的达到了,娄古兰接着说,“芹儿虽然是个女儿,我可是拿她当作一个儿子培养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要说读书做诗写文章,你恐怕还未必是她的对手。”
“是是,我哪里能和香芹小姐比啊。”这可要了万嘉良的短了,万嘉良不得不陪笑脸。
“芹儿除了女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