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动手中的苗刀,手起刀落斩断了活着难民的绳索,哽咽道:“老乡们,你们自由了!”
那群难民早就麻木不堪,手上的枷锁虽然已经不复存在,可他们竟然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死尸堆中,一具以近乎朝拜的模样佝偻着跪在地上的年轻妇女动了几下。
“哪里还有一个活的,快救人!”
熊楮墨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刚要弯腰把那年轻女子搀扶起来,就被那进气多出气少的女子伸手一把死死地攥住了裤管儿。
熊楮墨吓了一大跳,刚要挣脱却发现那女子单手捂着脖子,以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孩子……孩子……”
熊楮墨这才发现这女子刚被秦军割断了喉咙,再无生还的可能。
那女子脸上突然焕发出一阵蓬勃的生机,毅然决然的松开捂着脖子的右手,用尽毕生的力气双手撑在了地上。
就在女子身体离地的一刹那,一名裹着花布的女婴赫然出现了熊楮墨的眼前。
“啊?!你是个妈妈!”
女子终究是回光发照,很快就撑不住了。
熊楮墨惊叫一声,在那女子的身躯下沉的一刻,他伸手就把那不足一个月大小的女婴从冰冷的地面上给抄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
他见那女子跪在地上直捯气儿,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连忙把女婴凑到了她的眼前,哽咽道:“你放心吧,我熊楮墨发誓,会把他养大成人的!”
女子看着女婴笑靥如花,口中鲜血大口大口的往外直流,眼角淌出两行清泪,目中尽是不舍之色。
那女婴心有感触,在母亲咽气的一刹那,发出一阵尖锐的啼哭。
熊楮墨心中尽是悲伤之情,伸手合上了女子的眼睛,把啼哭不止的女婴轻轻地抱在了怀里,轻声说道:“好好安葬遇难的百姓,有名有姓的刻上名字,莫要做了那孤魂野鬼!
小陀螺,你带人把这女婴送到洪水城去,交给李香君,连同她母亲的尸体一并运到洪水城安葬,去吧!”
小陀螺看着地上的女子想到了自己的老娘,摸了把泪水,哀伤无比的接过女婴,说道:“我这就去,子谦,你一定要手刃贺人龙那个畜生,为冤死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熊楮墨点了点头,看着尸横遍野的难民,怒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贺人龙!”
王破瓢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投降秦军怎么办?”
熊楮墨怒吼道:“留着他们当炮灰!”
杀红眼的熊楮墨几乎把山丹卫城翻了个底儿朝天,终于在文庙里发现了让他“日思夜想”的贺人龙。
穷途末路的贺人龙岂肯轻易就范,他左手攥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的衣领,右手把钢刀横在了老者皮肤松弛的脖颈上,整个人死死地躲在老者的身后。
他的亲兵早就被冲的七零八落,看着屋外前来追杀的熊楮墨狞笑道:“姓熊的,你给老子退出去,否则我就宰了这个老匹夫!”
那老者面色蜡黄,望着熊楮墨的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熊楮墨冲着身后的火枪手使了个眼色,心急如焚的说道:“五十米,能不能一击必杀?”
那火枪手头目额头浸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仔细观察一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愧疚的说道:“不行,贺人龙太狡猾躲得太严实了,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他是新军中一等一的射手,如果他说没办法,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熊楮墨叹了口气,怒道:“贺人龙,你放开那老丈,我给你个痛快的,留你个全尸,如何?”
贺人龙手上一用力,老者脖颈上顷刻间渗出了鲜血,狰狞的笑道:“呸!你当某家是两三岁的黄口小儿?放开这老匹夫,我死的更快!
咱们打个商量,你今日放我一马,城中的财宝尽数归你,如何?”
熊楮墨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个恬不知耻的畜生,那是属于你的钱财吗?那是惨死在你刀下的千万个冤魂的民脂民膏!
你个畜生连新生的婴儿都不放过,人性泯灭丧尽天良,你枉称为人!”
那老者发出一丝凄厉的尖叫声,面色狰狞恐怖的喊道:“啊?!!!月儿死了?我女儿死了?”
熊楮墨眉头一皱,对着眼前的老丈说道:“月儿?她怀里可是有一名还没满月的婴儿?花布包!”
那老丈心如刀割,白发人送黑发人,眨眼间须尽白,双目泣血,凄厉无比的哀嚎道:“那是我的外孙女!好汉,杀了贺人龙这畜生!老丈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说完满头白发的老丈猛抬双手,攥紧钢刀,脖子往前猛扎,顷刻间血溅当场。
饶是贺人龙杀人如麻也被老丈这疯狂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尤其是那以肉眼可见的变白的须发,更是让做贼心虚的他心惊胆战。
熊楮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刚烈的老者,抓住空挡,趁着贺人龙失神,一猫腰便冲了上去。
他身后的满腔怒火的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就把贺人龙掀翻在地。
熊楮墨对准贺人龙的脑袋就是一记飞脚,三五两下便干的他面目全非。
血肉模糊的贺人龙躺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哀求道:“熊大人,至圣先师孔夫人像前,不杀生,不杀生,不能杀生啊!”
熊楮墨早就看透了贺人龙拖延时间的把戏,跳起来在他的头上重重的跺了一脚,怒吼道:“我方才说过给你留个全尸,可是你没有珍惜!
来人,把这畜生拉出去五马分尸了!”
贺人龙杀过多少人,他现在就有多恐惧死亡,他知道那是真的一了百了。
当熊楮墨斩断他的手指的时候,他害怕了。
贺人龙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激动的他声音都走了音,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尖叫道:“你凭什么杀我?你凭什么杀我!你不能杀我!这不合规矩!
你不是皇帝,你没有权力要我的性命,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官啊!”
“不看功劳看苦劳,看在我为朝廷南征北战的份儿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把我的兵全都给你,全都给你,给你扩充势力,求求你放过我!”
熊楮墨对着贺人龙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脚,睚眦欲裂的吼道:“凭什么?就凭我手中的刀!就凭这是我的地盘!就凭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
“你又凭什么残害甘肃镇的无辜百姓?你又有什么权利结束他们的性命?啊?!”
“麻辣隔壁的,朝廷派你来是驱除鞑子的,而你却避而不战,一味儿的残害百姓!
知道老百姓们怎么说你们吗?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呀!朝廷的威信就是被你们这种畜生给生生的败光的!”
贺人龙挣扎着匍匐到熊楮墨的面前,把头挨到他满是血污的鞋面上,泪流满面的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要不咱们让兵部,不,让圣上定夺吧!
打打杀杀多不好,咱们通过司法途径定夺生死,他们让我生我便声,他们让我死,我便死,怎么样?求求你了!我已经放下屠刀了!”
熊楮墨怒极反笑,看着像哈巴狗一样卑躬屈膝的贺人龙冷声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不成佛是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是送你去阴曹地府!
你去跟死去的无辜百姓们去阴间司法解决去吧,拉出去车裂了!”
就在此时,文庙门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王破瓢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伸手拦住了往外拖死狗一样拖着贺人龙的士兵。
他冲着熊楮墨喊道:“子谦,来的人是小曹将军曹文昭,这是洪承畴洪都督的信,指名道姓让你放了贺人龙,你看……”
熊楮墨一把打开王破瓢的手,怒吼道:“不看,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有,照办不误!
把贺人龙拉倒秦军俘虏的面前,五马分尸,立刻,马上!”
王破瓢面露难色,轻声说道:“曹变蛟带的是关宁铁骑,要是起了冲突,兄弟们可能顶不住。”
熊楮墨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人要是杀了你的父母,打不过这仇就不报了?啊?!
顶住不也得顶!”
王破瓢额头青筋暴露,打了立正,高声喊道:“是!顶不住也得顶!”
山丹卫城北门,当着六千多俘虏的面,贺人龙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匹马上。
真到撕开的时候,恐怕受刑人已经不会觉得痛苦了,痛苦的是正在拉扯的时候。
骑兵们缓缓催动各自的马匹,向前走去,他们要做的就是无限延长这个时间。
贺人龙被越拉越长,终于为他的罪恶付出了代价,发出一阵非人的嚎叫声后被拉扯成了六块。
熊楮墨面朝六千多秦军俘虏,指着地上死翘翘的贺人龙,吼道:“正义永不缺席,你们这帮畜生不做炮灰就车裂,还特么有谁不想做炮灰?”
六千俘虏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全都垂下了罪恶的头颅。
熊楮墨挥动着手中的苗刀,吼道:“让你们当炮灰是抬举你们了,一个个的千刀万剐都不带冤枉你们的!
逃跑一个,车裂一排!南门,麻溜的!”
第94章 瓮中鳖()
山丹卫南门外,洪水城的新军同曹变蛟的关宁铁骑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关宁铁骑方一越过警戒线,王破瓢就毫不犹豫的挥动手臂,吼道:“炮兵,五发开花弹,警告射击!”
五发炮弹呼啸而出,在二十米的范围内爆裂开来,关宁铁骑阵前被炸得黄土漫天,他们要是再往前走几十米,就会有人命丧当场。
曹变蛟被吓了一大跳,就是关外的建奴都没有眼前这帮着装古怪的士兵嚣张,他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如此密集的弹着点,这份儿震慑来的还真够分量。”
王破瓢听见身后一阵人嘶马鸣,见熊楮墨终于赶来,长舒一口气,说道:“你终于了!”
熊楮墨身着飞鱼服,腰挂平虏将军印,策动胯下战马挎着苗刀来到两军阵。
他飞身下马前冲着面色黢黑五官棱角分明三十岁左右的曹文昭深施一礼,朗声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小曹将军果然是生的仪表堂堂,在下新任甘肃镇总兵官熊楮墨,有礼了!”
左都督(武将在公侯伯爵以下的最高级别)曹文昭神情一怔,因为他压根就没听说过甘肃镇有熊楮墨这么一号人物。
他仔细的打量了熊楮墨一番,见他生的不似奸佞之辈,不耐烦的冲着他拱了拱手,说道:“有礼了,既然知道是本将前来,为何还不快将贺人龙送还?”
“哎呀,将军你晚来了一步,贺人龙刚被我给宰了!”
熊楮墨冲着身后一挥手,王破瓢抄起车裂成六块的贺人龙的尸体,抡圆了膀子就三下五除二就扔到了两军阵前。
曹变蛟勃然大怒,呵斥道:“大胆,姓熊的,你这是找死!”
熊楮墨知道好言相说是说不通的,索性来了个硬碰硬,不卑不吭的说道:“小曹将军,找死的不是我,是贺人龙这狗贼。
他的作风你想必也听过,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可敢同我进城一观?出城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变蛟冷哼一声,喊道:“洪都督大军将至,我有何不敢?”
说罢带着百十个亲兵策马前行,跟着熊楮墨就进了城。
甘州城,豪格和范文程是在天亮的时候才收到洪水城密探用信鸽送来的情报的。
山丹卫城外的清军密探,也用信鸽送去了熊楮墨率部进攻贺人龙的消息,甚至详细的描述了王破瓢挖掘地道的位置。
范文程两相印证,当即坐实了熊楮墨倾巢而出进攻山丹卫贺人龙部的消息,并且迅速做出了洪水城此时守军是不堪一击的新兵的推断。
慌成狗的豪格正愁着如何回盛京跟自己的皇阿玛述职,一听洪水城兵力空虚,他岂会放过这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
立功心切豪格同范围成一商量,当即拍板率领新近抵达的一万清军利用熊楮墨被贺人龙牵制住无法回援的这段时间差去洗刷耻辱。
急促的集结号角响彻甘州城,可是当他们完成集结整装待发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城门打不开了。
日头越来越足,全副武装的豪格身上沉重的盔甲压得喘不过来,他手握马鞭骑在战马之上,冲着跪在地上负责看守城门的包衣牛录愤怒的咆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那名包衣牛录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王……王爷,南门和北门都打不来了,奴才无能,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豪格挥动马鞭“啪”的一声就把那名包衣牛录的脸给抽得皮开肉绽,勃然大怒道:“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范文程气的头顶直冒青烟,睚眦欲裂的吼道:“王爷,成败在此一举了!否则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简直是在拿黄连当饭吃,他后悔死了来趟甘肃镇这趟浑水了,要是不能摆平洪水城,他的政治生命基本就到头了,回到盛京就是不死也会被黄台吉逐渐边缘化。
豪格何尝不知范文程的意思,他气急败坏的怒道:“用炸药给老子炸开城门,老子要出城,无论如何也要在一刻钟内出城,否则你就等死吧!”
甘州城南北城门炮声连天,本就不多的火药眨眼间就被消耗殆尽。
那名包衣牛录炸开厚厚的城门后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就悲催的发现城门后出现了一道坚若磐石的石墙。
任凭他刀砍斧凿,使劲浑身解数,那堵石墙就跟从九幽之下长出似的,就是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事儿,是出自熊楮墨的手笔。他早就算计到豪格没有不趁火打劫的道理,索性派了一千人,用钢筋水泥把甘州城的南北城门全给封死了。
这招儿缺德是缺德,可真他娘的管用,立竿见影。
那一千多骑兵也是一帮二杆子,此刻正躲在甘州城不远的山头密林之中偷笑呢。
包衣牛录嚎啕大哭道:“王爷,城门下坚硬的条石都被凿出来了,可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