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想到了这个咸阳城另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六国余孽。一念及此他立即喊道:“快查此时六国处于管制之下的所有人动向!”
果然,半柱香之后,有关于六国之人的消息就已经尽数摆在了他的案头,其中最上面的便是代表齐国的竹片。
“对齐国之人住处强行搜查,发现与名录相比缺少七人。”
“该死!”李昙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猛然站起,“这些家伙想要谋反不成?!”
“快备马车,吾要面圣。”
“……”
“不,不去皇宫,来不及了,直接去中尉署!”
第五十三章 与大人论道论道()
当李知时和布道两人来到溢香楼的楼下,看着周围将整个溢香楼封起来的士卒,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此刻,钟树应该已经死了。”布道叹息了一声。
“是啊。”李知时默然应道,在计划当中,危险性最大的便是坐在溢香楼里的人,因为这个时候的李昙应当已经有所察觉,很有可能会杀掉坐在这里的人,以此来试探李知时的下一步反应,从而确定他们的目标。但这一步棋却非得有人来完成,因为这是将整个局面贯通一气的关键步奏,关键到要拿人命来布局。
故而当李知时让参与计划的人自愿选择之时,没有一个人能安然若素的站住来。除了钟树,他得了不治之症,活不过今岁。
在任何具有思维的生物身上,生死一向都是最为重要,也最让人恐惧去思考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钟树在溢香楼里,站起身,重复三遍“请坐”,递出竹片再坐下的这几个过程中在想些什么,但李知时觉得不应该在是什么家国天下,毕竟人是向往自由的。
陡然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像一个哲学家,李知时惭愧的笑了笑,他只是一个从小自生自灭的孤儿而已,哪来什么生死之时的人生哲学,只有咬着牙逼自己一把的死撑而已。
“布道大夫,走吧,我们去城门。”
……
……
“大人,小心点。”
马不停蹄赶到中尉署的李昙此时整个人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肩膀上的断箭虽然在御史台时已经取出,但是失血以及疼痛带来的眩晕无力却是好不了的。
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之下,李昙见到了中尉署的中尉严愈,这是一个在他看来圆滑无比的家伙,这也是他非得亲自来一趟的缘故。
“李大夫这是怎么了?”严愈一眼便发现了李昙身受重伤的情况,赶忙上前帮着搀扶。
“严兄,吾无事,如今情况紧急,望严兄速速带着城内衙府士卒前往南城门,咳,咳,小皇子,可,可能有难。”
“什么?!哦,抱歉抱歉!”严愈内心震惊之际手上却是下意识一松,幸亏旁边还有侍卫,否则差点让李昙直接摔倒下去。
“严兄无需管在下,速速前去即可,如若小皇子有危,陛下降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啊!”李昙当即摆摆手表示无事,再次催促起严愈来。
因为身在京都做官,严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多装病少管事的规矩,可如今这事他就算是想避也不敢避下去了,当即对着李昙行礼告退,然后迅速的发下命令,带上府衙士卒飞快的赶向南城门,同时下令城中一应官差一听调令速速前往南城门行事。
随着一条条命令下发下去,整个咸阳城顿时喧闹了起来。
“走,我们也去南城门。”虽然松了口气,但李昙的面色还是没有松懈,强撑着站起身来对身边侍卫吩咐道。
“可大人,如今中尉署已经出动了,而大人你又重伤在身,这拖下去……”
“去南城门!”李昙没有回应贴身侍卫的劝告,而是语气坚决的下发了命令,身边侍卫也只好再次将其扶上马车,向着南城门前进。
“这可不是我固执,但就算严愈兄去了,可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啊。”马车上的李昙闭上眼睛一边休养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放今日所经所见之画面,虽然所有的线索全部表明对方的目标在于小皇子,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的头顶悬挂着一柄随时可能垂下的利刃,这也是他非要到南城门看看的原因,只有最直观的观察才能从中发现不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马车的行进速度此时已经不能快起来了,一方面是明显开始变得有些混乱的街市,另一方面便是驾车的侍卫担心速度太快过于颠簸,会让车厢内的李昙承受不住。
如此一来,等到马车到了城门,却是已经没了小皇子队伍以及中尉署士卒的身影,等到贴身侍卫将陷入沉睡的李昙叫醒,后者看着因为清场疏散而空无一人的南城门四周,那种被算计的感觉愈发清晰的涌上心头。
“把城尉官叫过来。”半晌之后,李昙有些虚弱的对身边侍卫开口说道。
没过多久,身着甲衣的城尉官便心中忐忑的恭敬上前行礼,李昙眯着眼扫了扫,问道:“吾的亲令应该早就送到了你的手上,是吧?”
城尉官心中一凉,硬着头皮回答道:“是。”
“那你为何不关闭城门!”听到这个“是”的李昙却是陡然爆发了起来,抓着腰间的玉牌便猛地扔到城尉官的胸口,玉石与盔甲相撞之下瞬间裂开成几瓣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叮乓乓的清脆声响。
城尉官自然是不敢避开的,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咬着牙回答道:“禀大人,御史台无权命令城门开阖,且小皇子的性情,御史大人也是知道的,他要出城且早有报备,下官,下官也不敢阻拦!不过下官当时设法阻拦了片刻,中尉署的士卒已经追了上去。”
“他就算看了你的脑袋你也要把城门给我关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整个南城门的士卒都要陪着你掉脑袋!”听到城尉官的辩解,李昙怒气稍稍降下去几分,但还是有些恼怒的将之呵责了一番。
“他们走了有多久了?”
“禀大人,应有两刻。中尉署衔尾而上,应该不会让奸人得逞逃脱。”
李昙听闻轻轻吐了一口气,身旁的贴身侍卫则在其身旁低声说道:“大人,想来那些家伙也不敢真拿小皇子如何,不然陛下震怒之下他们谁也承受不起,用如此方法逃脱咸阳,倒也算的上奇谋,只不过现在中尉署的人已经追了上去,他们就算逃也逃不掉的,到时候把他们统统抓起来问斩,以儆效尤就是。”
“要是真有所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李昙苦笑着轻轻摇头,似乎是应和他的话语一般,此时从城外一名令兵纵马赶了回来,一见到李昙便下马快跑了过来,至其面前后快速的行。
“禀大人,中尉大人要小的快马回来通报消息。”
“说。”李昙点点头。
令兵立即抬头看向李昙,神色有些犹豫,说道:“中尉大人并未在小皇子车队中寻得任何可疑之人,且小皇子也当场核对了人员,并未发现有所缺漏。”
“什么?!”李昙已经,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且中尉大人让小的转,转告大人一句话,”令兵说道这声音开始不由变小,“大人说,说,他已在返程路上,回来,回来当与御史大人好好论道论道……”
第五十四章 尘埃落()
“怎么可能……”对于令兵后面的话李昙似乎没有听见,此刻他的心中尽是充斥着难以置信,之前那种不安的预感此刻竟让真的转为了现实。
“大人,难道那些齐人真的没有借助小皇子的队伍出城?”贴身侍卫此刻也懵了圈,下意识的询问李昙,毕竟在他看来这位御史大夫的智谋比自己这些人自然是高多了。
“等等。”听到贴身侍卫之问的李昙并没有回答,一方面这个问题也是他的疑惑,另一方面却是在听完之后陡然感觉有一道信息一闪而过,不免有些激动的握住了侍卫的胳膊,“你,你再说一遍!”
这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惶恐不已,当即应道:“大人,小的什么也没说!”
“我要你再说一遍你就再说一遍!”李昙气急,一时之间那点灵感也似乎单薄了几分,心中急躁之意更甚,竟是直接挣脱了侍卫的搀扶,然后抬起腿来一脚提在了对方的臀部之上。
“是,大人别打,我说我说!”贴身侍卫好歹也是跟着李昙许久的老人,这一下自然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连忙认错,之后斟酌了半天,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李昙脑海中的那抹明悟更加深刻了,但依旧有那么一缕源头总是抓不准。
知道他的面前出现了严愈亲自带领的中尉署士卒从城外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中尉署的士卒实际上和正规的兵还是有区别,正确来叫只能叫官差,故而披甲的没几个,大多是统一的差服,至于真正打仗的士卒咸阳城中只有禁卫军以及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故而此番官差进城,倒有种一窝蜂的混乱感。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严愈一看到李昙便怒气冲天的快步走了过去,若是有个桌子给他拍他都能拍出个印。
“李昙,这就是你说的有奸人要害小皇子?我可是命人进宫向陛下要了口谕,如今却一无所获,你要我如何向陛下交代?这事,首责可在你!”
这样一定规模的出城在京都是必须要向上面报备的,咸阳城中,民间如此需向官府报备,而官府之人如此则要向皇上禀报,得到同意才可出城,这也是严愈在有城尉官帮忙阻拦的情况下也只能衔尾追上的原因。
而面对严愈不顾身份的一阵狂轰乱炸,李昙却是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其身后依次进城的官差们,唯有眼神开始逐渐明亮,到了最后,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种挫败感从心中直直升起,且再看向严愈的眼神多了一抹同情。
“严兄,你,我,都中了那人的套了。”
“什么人?什么套?”严愈一愣,然后没好气的瞪着李昙,“你别糊弄我,现在你就和我一起进宫面圣!”
“这位大人,吾家大人身受重伤此刻已是强撑,怎能还与你一起?大人当真是……”此时旁边李昙的贴身侍卫有些忍不住站了出来,话没说完却被李昙挡了回去。
“严兄,如今却不是一无所获这么简单了……”李昙叹了一口气,在严愈疑惑的表情中接着说道:“你出城时可清点了人数?”
“五十三人,算上我五十四。”严愈瞥了一眼答道。
李昙摇摇头,“那严兄可有一一对比身份?”
“事急从权,你说的小皇子有险,我岂有时间一一比对,只让各自的差头认了认。”说到这,严愈的语速也慢了下来,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都不是蠢人,他隐隐约约反应过来面前的李昙指的是什么,当即转身吼道:“别他娘跟娘们一样叽叽喳喳,给我清点人数!”
几个呼吸之后,面对呈上来的数字,严愈的脸色一片铁青,铁青的更深处,则是一抹慌乱和不安。
因为,那个数字与五十三相比,少了七个。
李昙此时脸色也跟死了家人一般苦丧着,叹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今日我收到消息,六国中齐国中人,一夜之间少了七名,其中,就有陛下亲口责其强迁于咸阳的齐人匡真,此人乃匡章的后人,是齐国亲贵,如今齐废王田建身死,此人逃脱如欲复国,便可直登齐王之位,收拢天下齐民。”
“什么!”严愈眼睛一睁,原本铁青的面色瞬间一片死灰。
就算他是听了李昙的情报才出动的,但人毕竟是从其手上不见的,始皇若是发火,首当其冲要面对的人就是他,这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责任与事实。
良久的沉默之后,严愈才抬头看向李昙,言语间已无半分的不敬,极为诚恳的出言道:“敢问李大人……可有良策?”
……
……
“走吧。”看着远处虽有不少人,但一片寂静的南城门,布道有些奇异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李知时。
“大夫不多看一会?”李知时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出这几个字,因为他知道,一旦李昙反应过来,作为明面上的布道,必然是逃不过这一劫的,今日这一次他之所以要来看看的原因,更多的就是想让这个老人能够更宽心些,也能够透过城门,多看一眼城外的世界。
布道摇摇头,“不用了,老朽活了六十余年,这天下也算是走了一遭,没什么好谁不得的,而且现在看到他们安然脱身,更是无欲无求。”说完话不再言语的布道实际上还有一句话在心中没说,那就是他此刻并不是无欲无求,现在的他,只求一死。
不过走在路上之时,想到某事的布道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开口问道:“李卿可是如何认定那中尉不会仔细清点人数,就算事急从权,可只要其一查,必定就是覆没之果,此计当真甚危。”
发觉这个老人心中还有念想,李知时稍稍一愣,而后笑着说道:“大夫若是愿随吾去,吾之所想定当告知。”
谁料布道听闻却是摆摆手也是笑道:“李卿不用如此诱惑老朽了,老朽已决意赴死以保全李卿及他人,李卿之想若是愿意告诉老朽,那时极好,若是不愿倒也无妨,有了这个问题,生死路上也不至于寂寥。”
此番言语一处,李知时只得低下头苦笑,又是半晌的无语后,才抬起头看着前方慢慢开口。
“实际上我早就吩咐季礼让其不要最先也不要最后到达南城门,先看情况,查便不再冒头,不查则可现身。若是前者,则众人换掉差服办成农民悄悄随人流聚集于城门之处,待城尉官,小皇子车队,中尉署三方冲突混乱之时,借着疏散的时机悄然离开,只不过此计乃下策,风险大些便是。至于那中尉如何想如何做,我又未曾见过此人,哪能猜到。”
布道听闻不由一笑,声音带着笑意,也有几分看破之意,调侃道:“原来李卿也不是无物不算无物不知啊。”
李知时点点头。
这世间,哪有那样的神人,都不过是在绞尽脑汁拼命挣扎,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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