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眉脚一扬,毫不顾忌地问道:“如何问不得?”
“大胆!”刚刚与韩公对话的项将军身旁一少年突然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向眉目傲然的李知时,小小年纪却又有一股怒发冲冠的豪气。
对此李知时只是轻轻一笑,“在座的将军国公都未发话,你一乳臭未干的少年却站了起来,这难道就符合礼仪之道了?”
一话出,这少年顿时满脸通红,想要说话却无言反驳,只能捏紧了拳头,看向李知时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战意。
“羽儿,坐下!”这时其旁边的项将军终究是耐不住了,不顾少年的反抗,喝斥少年强行让其坐下,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平视着李知时,“在下项梁,楚国项燕之子,如此与阁下交谈可合礼仪?”
项梁?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嗯?!他是项梁?那旁边那少年岂不就是那日后的西楚霸王?
反应过来的李知时愣神了片刻,然后目光奇异的向这叔侄俩,淡淡的点了点头,“见过梁将军。”
对于李知时的不敬项梁面上自然有些不虞,“阁下可有官职爵位在身?可有世家功劳在侧?若是两者皆无,何以出言不逊?”
项梁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但到底来说还算不适礼法,更是进一步以礼法等级来压人。
“是呀,此人听说只是一个浪荡子?”
“碰巧走运跟着张良混了点名气而已,如此毫无身份之人竟敢如此狂妄?”
“要是我说,此人抓起直接杀了便是,张良谋害齐王,就算当中是非曲直不清,但此子总归是参与其中,若不杀之恐齐国之民怨恨难消。”
一瞬之间,无数道声音从在场之人口中冒出,尽数皆是攻讦李知时的言语,更有甚者则是希望杀其祭旗以平民愤。
对此,站在门口,成为众矢之的的李知时只是摇头笑了笑,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
“在下只想说,在座的各位……”李知时顿了顿,终究是没有说出那句“都是垃圾”的评价,而是话头一转,带着几分调侃的问道:“究竟是谁给你们如此高谈阔论的勇气?那个宁夏人吗?”
李知时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咬字特别清晰,所以在场之人尽皆听于耳中,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个宁夏人是谁,但前面那句话已经足以让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深感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就差怒发冲冠了,可还不等他们有所回应,李知时的下一番攻势便已经如惊涛骇浪般拍来。
“如今六国尽灭,尔等皆为阶下之囚受困于咸阳,何来功名?何来家世?何来世勋爵位?当真可笑至极。”
“以小子之观,尔等议事之时躲于地窖当中不见天日,平日里更多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口中说着灭秦抗秦杀秦王,可实际上内心畏之如虎丝毫不敢妄动。这一点小子说的可有错乎?!”
“鄙人游历江湖数载,没见到多少身居高位之人为国尽忠,倒是发觉所见仗义之行多是出自屠狗之辈。”
“有句话说得好,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如今阁下众人皆无一言断天下的本事,却又自恃身份不愿做那匹夫,空有六国之人,却无一能成大事者!”
“呵!悲矣,悲矣!”
李知时的这番话语没有给在座之人任何插嘴的机会,更是字字如惊雷轰击在这些人的心头,将他们面上一直佩戴着的面罩一瞬之间陡然撕开,只留下血淋淋的无能自尊。
而首当其冲的项梁更是满脸苍白,手心额头尽是汗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边之人,却发现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尽是如此表现。
“你,你,竖子岂知我等之志向?你,你怎知我等无灭秦之决,决心?”站在韩公身旁出言指责李知时的那人面上一会青一会红,难看至极,颤抖的举起手来指着李知时叫喊,但明明嘴巴张到似乎声嘶力竭,可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柔弱到毫无底气。
不过其终究是做了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李知时的领头羊,那些不知如何辩驳或者说无力辩驳的人便也顺着其话头往下接去,一开始还底气不足,之后便恼羞成怒的变成不论缘由的谩骂与指责。
“小儿矣,如此言,言论当真……可笑!”
“见识浅薄之辈,却还敢如此大放……大放厥词?”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小子狂妄!”
“把,把这人抓起来,此人如此言语断然是那秦王派来的奸贼,抓,抓住杀了!”
“对对对,抓,抓住杀了!”
“杀了这个奸贼!”
“对,杀!”
第四十七章 就等你说这句话!()
无数人的叫喊最终汇聚成同一个声音,一个简简单单的“杀”字,却暗含着不知道有多少种情绪。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弱智光环,只有人在被指责之后的恼羞成怒,以及不愿意面对六国覆灭这个早就已成定局的事实。
此时在这个充作秘密本营的地窖当中,唯一剩下的几名尚且保存公正理智的大概便是从开头提出问之后便一言不发的韩公,一名坐在角落中闭目养神的老者,以及齐国的那名执掌之人。
至于那个日后的西楚霸王项羽,虽然没有随着大流应声附和,但那眸子蕴含的怒火以及战意就已经充分的表明了其心境。
“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啊。”一直观察他的李知时在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一句,按历史来说,项羽直到死亡之时实际上都还是一个比较天真的有为青年,无论是鸿门宴还是二分天下还是乌江自刎,都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军事家可能做出的反应。
闭目老者所代表的势力是燕国,这一点不是李知时有上帝视角,而是因为其身后的燕国之人不乏自报家门之后来骂他的,当然因为老者的立场不明,燕国之人还算是留了点口德没有随随便便往别人老娘身上招呼。
至于大部分保持缄默的齐国人,李知时对这个国家如今幸存下来的有识之士倒真有点好奇,自己好歹也算的上谋害齐王的嫌疑人,竟然如此的无视自己的功绩,就算他不要面子那死了的齐王难道也不要面子啊?
略微吐槽几句,下意识想到布道对齐王所作之评价而陡然醒悟过来的李知时,发现没准齐国人真的不想给他们这个最后一任齐废王丝毫面子的啊,可以说真的就是这家伙一人之见识断送了整个齐国八百年的历史!
“若不是齐国最后没一个拿得出手的王室宗亲,只怕这些家伙弑君之后扶持新君上位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数了数大概有四五个聪明人,李知时欣慰的点点头,那些个要骂他杀他的人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极易被煽动被控制的“可用之人”,而这些保持理智的聪明人则是需要他花费更多精力去摆平的难搞角色,有这样几个人断然可以让局势得到控制不至于自己上来就被这些失去理智的人砍翻在地,但对于他彻底掌控这个组织得到最终目的来说却是不小的阻碍。
看到局势可能有失去控制的可能,聪明人韩公终于站出来喝止了这个六国小团体的喧闹,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之中走到李知时的面前,恭敬的行上了一礼。
“在下韩修,李义士有如此言论,想来已经想好了应付秦国之策吧?”
果然聪明人就是反应快,李知时歪歪头,看了看这个父亲被秦始皇杀了的老者,韩非子?战国末期法家之大成者,这韩修作风倒是硬朗,看来多半也随其父入了法家大门。
“韩公有礼,在下确有头尾两计,头策倒还好,可今日看各位如此模样,这尾策只怕是无力实施了。”
“什么头策尾策无力实施,我看是你根本无计可施吧!还吾等如此模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项梁身后一人听闻还不等韩公有所反应便一句话怼了出来,刚刚的声讨当中就属他的声音最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语言攻击李知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全然不觉得自己的如此反应会让攻击之人有多么难受的想吐血。
“不得无礼,让李义士说下去!”韩公摇摇头看了那人一眼,只感觉楚国的这些家伙当真是骄横惯了,连脑子都少了几两,在他看来如今要想稳定局势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面前这人逼出原型,其若是真有才那便再看,若无才那么杀其的理由不也就名正言顺的出来了?不然这议事之人让人如此侮辱却拿不出个由头来便杀人,这联盟也就真到了解散的时候了。
对于韩公的打算李知时自然知晓,不过他的打算本就不是摧毁这六国联盟,故而轻笑一声便将自己早准备好的言辞说了出来。
“这头策便是将联盟中人分批次偷送出咸阳,以此将反秦之势带动于天下局势当中。”
“而尾策则是在头策行进最后,以剩余之力刺杀秦始皇,此策需要所谋之人勇猛无畏方能成事。”
见李知时轻描淡写的便抛出了计策,韩公略微思考了片刻便质疑道:“逃出咸阳之举六国中人尝试者不知几何,但皆尽数事败身陨,阁下如此说来是否过于轻巧?再者那尾策刺秦,如此之事岂是随意便可为之?恕老朽直言,李义士所言头尾两策皆为纸上谈兵。”
“韩公所言极是,你这人莫非是来哗众取宠的不成,还头策尾策,皆是一些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的龌龊把戏!”听闻韩公的点评,项梁便明白了韩公的谋算,便附和出言开始给李知时定性,一时之间再有风雨飘摇之势。
对此李知时却是笑笑不说话,直到看着项梁头皮发麻之后,才用几分自傲的语气开口。
“尔等做不到,不代表在下做不到,尾策暂且不提,那头策李某若是做到了……众位又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如果你真的做到,吾等楚国之人日后便听你调遣又如何?!”项梁不屑的嗤了一声,看着在他看来大放厥词的李知时只是一声冷笑。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冷笑的项梁并没有发觉李知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唯有距离其最近的韩公感觉到一丝不妥皱起眉头,“难道此人之前如此言行便是等着项兄说出来的这句承诺?”
不过虽然有所察觉,但毕竟项梁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也不好阻止,一时之间也只能看向李知时,看其如此信誓旦旦,究竟是有何超出常人的高招?
下一刻,已经达成目的的李知时便回过头看了一眼季礼,然后对着齐国主事之人躬身一礼,说道:“大夫,若是信得过小子,在下愿助大夫……”
“将齐国受困于咸阳之人安然送出此城!”
第四十八章 新来的上司()
众目睽睽之下,齐国主事之人听闻一怔,然后苦笑着说道:“在下匡真,李义士如此言之凿凿,可是有何良策?”
姓匡?李知时瞳孔缩了缩,齐国姓匡又比较有名望的就只有匡章流传下来的氏族,匡章原本姓田,与田齐王族田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怪不得困在咸阳城的齐国之人对于田建之死表现的如此轻描淡写,现在想来……大概是有意要扶持这一位复国称君?
不得不说春秋战国时期当真是中华历史上的篡位高峰期,动不动就是大氏族,君主亲戚弑君篡位,篡位之后还一般没什么后遗症,这在后世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一念及此,李知时便明白现在咸阳城中,齐国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比韩国更有力的盟友。
“匡大夫,齐国留存于咸阳之人,可有手脚灵活之人?”
匡真想了想,回道:“倒是有几人武艺不错,其余人等大多也有技艺傍身。”
李知时点点头,却是不在多说,然后看了看满堂看着自己的复杂目光,稍稍笑了笑,“此地非言事之地,可请匡大夫移步?”
……
……
随着李知时与齐国之人的离开,这一日在驿馆地窖,联盟本营的“闹剧”也算是没了主角而结束。李知时自然知道当自己走后,身后的那些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语,反正最后总逃不过打呀杀呀一类的叫喊,这个时代之人思维还是有局限性,现在想想,若是对方一上来就搬出《满清十大酷刑》,《近代刑讯一百条准则》,《特工审讯法则》这些东西,没准他二话不说就直接认怂了?
此刻的他已经随着匡真来到了一处宅子里,宅院的大小自然比布道的民居大得多,而且一应布局规划颇为有灵气,想来也是请人专心布置过的。
“李义士,此间宅院觉得如何?”见李知时左右打量,匡真突然问道。
“布局规划无不上佳,无风无动便有靡靡之音,天下之繁华也不过如此。”李知时笑着夸赞了几句,然后便闭嘴不言。
见其反应匡真却是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他,布道的评价实际上早就已经由季礼转达给了他,“此子言语间有大智,君可查而用之。”
“既然布子已如此言语,此人应当信得。”匡真一念及此淡然一笑,问道:“义士当真是如此认为?”
李知时瞄了匡真一眼,答道:“那匡君以为如何?”
“在下认为,这府邸,美则美矣,但方寸小则颓其意,奢华靡而乱人心,终究难逃囚牢之本质。”匡真想了想,终究还是说出了如此一番话来。
“匡君不怕在下是秦王派来的探子?六国本营从事者多,吾一人轻言微倒还无事。可若是将君今日之所言报了出去,只怕君逃不过那车裂之果。”李知时默然应道。
“哈哈,吾若不信义士,怎会说出如此言语?”匡真哈哈一笑,眉目当中散发真诚,不过他当然也不是傻子,实际上从第一眼看见李知时时他便在不断的打量,虽然拿不准李知时的真实身份,但以其提起秦始皇时那并无多少敬意的语气来看,断然不可能是那嬴政手中一颗棋子。
看到匡真如此渴求的眼神,李知时倒也不想管这份眼神的真假,直接说道:“匡君既然如此信过在下,那在下对所行之策便也不藏私了,此处可有密室?”
“自然有。”匡真面露喜色,然后便带着李知时走进了一间比较隐蔽的偏房当中,遣了几名心腹在四周看守,没有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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