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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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7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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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从天空斜斜洒落,少年的步伐倒也算不得坚定,他在城市的街道边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走向市集,去买了一小盒芝麻糖拿在手上。这样一路快走到初一所在的屋子时,前方有人走来,一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却是在这边管事的文兴舅舅。

    “过来看初一?”

    宁曦向苏文兴请安问好,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没好意思回答,舅甥俩一面说话一面走了一程,眼看着时间到了中午,宁曦辞别苏文兴,到附近的食堂吃了午饭——他被这插曲弄得有些想打退堂鼓。

    中午过后,宁曦才去到了初一养伤的小院那边,院子里颇为安静,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那位与他一道长大的少女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床边的木柜上有茶壶、杯子、半只橘子、一本带了图画的故事书,闵初一读书识字不算厉害,对书也更喜欢听人说,或者看带图画的,幼稚得很。

    宁曦走进去,在床边坐下,放下芝麻糖。床上的少女睫毛颤了颤,便张开眼睛醒过来了,看见是宁曦,连忙坐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好好说话,少女局促得很,宁曦也微微有些局促,结结巴巴的说话,不时挠挠头,两人就这样“艰难”地交流起来。

    等到一道从集山回去和登,两人的关系便又恢复得与从前一般好了,宁曦比往日里也更加开朗起来,没多久,与初一的武艺配合便大有进步。

    在和登的日子谈不上清闲,回来之后,大量的事情就往宁毅这边压过来了。他离开的两年,华夏军做的是“去宁毅化”的工作,主要是希望整个构架的分工更为合理,回来之后,不代表就能抛开整个摊子,许多更深层的调整整合,还是得由他来做好。但无论如何,每一天里,他终于也能看到自己的妻儿,偶尔在一起吃饭,偶尔坐在阳光下看着孩子们的玩耍和成长……

    时间过去这许多年里,妻子们也都有了这样那样的变化,檀儿更为成熟,有时候两人会在一起工作、闲聊,埋头看文书,抬头相视而笑的瞬间,妻子与他更像是一个人了。

    小婵管着家中的事务,性格却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她是性格并不强悍的女子,这些年来,担心着如同姐姐一般的檀儿,担心着自己的丈夫,也担心着自己的孩子、家人,性情变得稍稍忧郁起来,她的喜乐,更像是随着自己的家人在变化,总是操着心,却也容易满足。只在与宁毅私下里相处的瞬间,她无忧无虑地笑起来,才能够看见往日里那个有些迷糊的、晃着两只马尾的少女的模样。

    云竹更为娴静温柔了,时光如水一般的在她身上沉淀下来,也总能感染他人。她教着孩子,写些东西,曾经住在那河边小楼里的她,青涩而局促地想要尝试回到儿时那片破损的天地里去,到得如今,坚韧和温柔终于在她身上定了下来,她在家中照顾孩子,提小婵分担些事情,往日里檀儿、红提工作太晚,也总是她提了东西过去,叮嘱一番早些回家,如果曾经的那位官家小姐不曾经历家破人亡,有一天,或许也会渐渐变成今天的样子吧。

    唯有锦儿,依旧蹦蹦跳跳,女战士一般的不肯停歇。

    还有性格柔顺的红提、为“民主”大业奔忙的西瓜、跟在宁毅身边担任秘书的娟儿……

    有时候宁毅闲下来回想,偶尔会想起曾经那一段人生的过往,来到这里之后,原本想要过简单人生的自己,终究还是走到这忙忙碌碌不可开交的境地了。但这境地与曾经那一段的忙碌又有些不同。他想起江宁时的风和日丽、又或是那时覆盖天地的柔和大雨,在院内院外行走的人们,红墙黑瓦,乍乍乎乎的少女,那样美好的声音,还有秦淮河边的棋摊、小楼,摆着棋摊的老人。一切终究如流水般逝去了。

    一切终将如流水般逝去,只是距离可以驻足的未来还有多久,他也无法计算得清楚。

    外界的讯息也在不断传来。

    就当黑旗这头庞然巨物在山中醒来、缓缓舒展身躯的同时,中原大地,王狮童率领的饿鬼势力也终于也卷起巨浪,掀起了滔天的灾难。

    自八月始,王狮童驱赶着“饿鬼”,在黄河以北,开始了攻城掠地的战争。此时秋收刚过,粮食多少还算丰盈,“饿鬼”们放开了最后的克制,在饥饿与绝望的趋势下,十余万的饿鬼开始往附近大肆进攻,他们以大量的牺牲为代价,攻下城池,劫掠粮食,**掳掠后将整座城池付之一炬,失去家园的人们随即再被卷入饿鬼的大军之中。

    两个月的时间里,饿鬼们在黄河以北连下大大小小的城镇八座,城池尽毁,死难者无数。平东将军李细枝派出五万大军试图驱散饿鬼,然而在兵力膨胀的饿鬼群的前仆后继下,军队被饥饿的人海硬生生的压溃了。

    黑旗军留在北地的负责人私下里与王狮童又有了一次交涉,试图尽最后的力量,然而已经没有意义。

    疯狂的鬼王惦记着他的初衷,不断膨胀的灾民群在黄河沿岸蔓延,随后渡过了大河。这个时候,雪已经开始落下。

    灾民们攻下相对较少的城镇,搜刮***洗劫一空后点起大火,在火中取暖,然后又在大雪之中逐渐被冻饿致死,没有人知道,这场大雪过后,黄河两岸会有多少尸身腐烂。

    天灾延缓了这场**,饿鬼们就这样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大量地死去,这其中,或也有不会死的,便在这雪白之下,等待着来年的复苏。

    北面,扛着铁棒的侠士跨过了雁门关,行走在金国的漫天大雪之中。

    赤峰山的“八臂龙王”,曾经的“九纹龙”史进,在伤势痊愈之中,解散了赤峰山剩余的所有力量,一个人踏上了旅程。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并不擅长,赤峰山内讧瓦解,他又败给林宗吾后,他终于对前路感到迷惑起来。他曾经参与周侗对粘罕的刺杀,方才明白个人力量的渺小,然而赤峰山的经历,又清晰地告诉了他,他并不擅长当头领,泽州大乱,或许黑旗的那位才是真正能搅动天下的英雄,然而梁山的过往,也令得他无法往这个方向过来。

    我这一生,价值已经不多了……他这样想着,便又回到了周侗的路上。

    那便去金国,刺粘罕。

    此时,距离周侗对粘罕的行刺,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十年时间。

    一路北行,途中他也曾遇上几个同行者,一位名叫方承业的油滑男子与他倒是相谈甚欢,只是在同行不久之后,快接近雁门关,对方也离开了。

    ——方承业多少有些懵逼。

    他在泽州策划了针对虎王的那场大乱,后来与师父宁毅重逢,宁毅给他建议了两个方向,第一,当饿鬼大军经历了足够的战争,尝试干掉王狮童,接手饿鬼,第二,帮助九纹龙重建赤峰山。如今饿鬼凶焰滔天,看起来是真的失控了,也不知道雪灾之后还能有几个活人,九纹龙则甩手不干,只身赴死。这些事情,也让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沃州的小衙门里,化名穆易的男子也正在享受难得的安逸生活,他有妻子,有儿子,儿子慢慢地长大。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他时常这样说着。

    西夏,名叫赤老温的蒙古将领率领军队在金国边境与术列速率领的金**队发生了三次碰撞,蒙古骑队来去如风,金国也尝试了刚刚列装的大炮,双方谨慎交手后,蒙古人终于放弃了攻打大金国的试探。

    即便是好战的蒙古人,也不愿意在真正强大之前,就直接啃上硬骨头。

    西夏已经灭亡,留在他们面前的,便只有远道西进,与斜插东南的选择了。

    武建朔八年的冬天逐渐推过去,除夕这天,临安城里灯火如织、载歌载舞,冲天的花炮将大雪中的城池点缀得格外热闹,相隔千里外的和登是一片阳光的大晴天,难得的好日子,宁毅抽了空,与一家人、一帮孩子结结实实地逛了半天街,宁凝与宁霜两个三岁大的小女娃争相往他的肩膀上爬,周围孩子吵吵嚷嚷的,好一片温馨的景象。

    过完这一天,他们就又大了一岁。

    建朔九年,朝所有人的头顶,碾过来了……(。)

第七五五章 穷碧落 下黄泉() 


    一年之计在于春。武朝,辞旧迎新过后,天地复苏,朝堂之中,惯例便有持续的大朝会,总结去岁,展望来年,君武自然要去参加。

    这一年,在京城呆了半个月,朝会上的唇枪舌剑也飚了半个月。君武太子之尊,没人敢在明面上对他不恭敬,然而一番歌颂之后,朝臣们的话语中,也就透露出了恶意来,这些大人们陈述着武朝繁华背后出现的各种问题,拖了后腿的因由,到得最后,谁也不说,但各种舆论,终究还是往太子府这边压过来了。

    纵然失去了中原,南武数年的蓬勃发展,经济的扩张,国库的丰盈,乃至于武备的增长,似乎都在证明着一个王朝痛定思痛后的强大。这不断飞跃的数字印证了君王和大臣们的贤明,而既然一切都在增长,后头的些许瑕疵,便是可以理解、可以忍受的事物。

    没有人能够证明,失去倾向性后,国家还能如此的腾飞。那么,些许的瑕疵、阵痛或是必然存在的。而今前有靖平之耻,后有女真仍在虎视眈眈,如果朝廷全面倾向于安抚北面难民,那么,国库还要不要了,市场要不要发展,武备要不要增加。

    大儒们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论证了众多事物的必然性,隐约间,却衬托出不够贤明的太子、公主一系成为了武朝发展的阻碍。君武在京城纠缠半月,因为某个消息回到江宁,一众大臣便又递来折子,谆谆劝说太子要贤明纳谏,岂能一怒就走,君武也只能一一回复受教。

    二三月间,雪融冰消,莺飞草长,在京城坐镇的闻人不二便也过来了,主宾俩站在江宁城头,看着飞上天空的巨大黄色气球。

    气球的吊篮里,有人将一样东西扔了出来,那东西自高空坠落,掉在草地上便是轰的一声,泥土飞溅。君武将眉头皱了起来,过得一阵,才陆续有人奔跑过去:“没爆炸——”

    “十年前,师父那边……便研究出了热气球,我这边磕磕绊绊的一直进展不大,后来发现那边用来密闭空气的竟然是纸浆,孔明灯用纸可以飞上天去,但这么大的球,点了火,你想不到居然还是可以用纸!又耽误两年,江宁这边才终于有了这个,亏得我匆匆忙忙赶回来……”

    城墙上风大,君武的声音也高,二十六岁的太子殿下袍服宽大,蓄了两撇胡子之后已颇有威严,此时手臂轻挥,更是显得意气风发。闻人不二只是肃容拱手。

    “对那叛逆之人,殿下慎言。”

    “闻人师兄说得对,那弑君恶贼,我等与他不共戴天。”君武坦然笑道。闻人不二乃秦嗣源的弟子,君武幼时也曾得其教导,他性格随意,对闻人不二又颇为倚重,许多时候,便以师兄相称。

    “殿下愤然离京,临安朝堂,却已经是沸沸扬扬了,将来还需慎重。”

    “是,这是我性格中的错处。”君武道,“我也知其不好,这几年有所忍耐,但有些时候仍旧心意难平,年初我听说此事有进展,干脆弃了朝堂跑回来,我说是为了这热气球,事后想来,也只是忍耐不了朝堂上的琐碎,找的借口。”

    他直承过错,闻人不二也就不再多说,两人一路沿着城墙下去,君武道:“不过,其实想来想去,我原本就是不适合做太子的性子,我喜好钻研格物之学,但这些年,各种事情缠身,格物早已落下了。天下动荡,我有责任、又无兄弟,想着为岳飞、韩世忠等人遮挡一番,再者救下些北地逃民,勉为其难,然而身处其中,才知这问题有多少。”

    他走下城墙的楼梯,步伐矫捷:“世家大族,两百余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牵扯早已根深蒂固,将军短视怕死,文官贪腐无行,成了一张大网。早几年我插手北人南迁,表面上众人叫好,转过头,怂恿人闹事、打死人、乃至煽动造反,依法例杀人,这个关系那个关系,最终闹到父皇的案头上,何止一次。最后说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还说实属无奈——北方怎么归!北方打烂了!”

    “看看岳将军那边,他为人刚直,对于辖地各种事物一把抓在手上,绝不对人妥协,最终维持下那样一支强军。这几年,说他跋扈、霸道、与民争利乃至有反意的折子,何止数百,这还是我在后头看着的情况下,否则他早让有心人砍了头了。韩世忠那边,他更懂转圜,然而朝中大臣一个个的打点,钱花得多,我看他的军械,比起岳飞来,就要差上些许。”

    两人下了城墙,走上马车,君武挥了挥手:“不这样做能怎样?哦,你练个兵,今天来个文官,说你该这样练,你给我点钱,不然我参你一本。明天来一个,说小舅子到你这当个营官,后天他小舅子克扣军饷,你想杀他他说他姐夫是国相!那别打仗了,全都去死好了。”

    马车驶出城门,上了外头的官道,然后岔道出田野,君武发泄了一阵,低声道:“你知道造反为何要杀皇帝?”

    “太子殿下慎言!”

    “打个比方,你想要做……一件大事。你手下的人,跟这帮家伙有来往,你想要先虚与委蛇,跟他们嘻嘻哈哈敷衍一阵,就好像……敷衍个两三年吧,但是你上头没有靠山了,今天来个人,瓜分一点你的东西,你忍,明天塞个小舅子,你忍,三年以后,你要做大事了,转身一看,你身边的人全跟他们一个样了……哈哈。哈哈。”

    闻人不二眯起眼睛来,今天的君武,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略兴奋,也更加肆无忌惮,这样的状况,往日里未曾见过:“殿下,您是否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君武挥了挥手,随后掀开车帘朝前方看了看,热气球还在远处,“你看,这热气球,做的时候,三番五次的来御史参劾,说此物大逆不祥,因为十年前,它能将人带进皇宫,它飞得比宫墙还高,可以刺探宫闱……什么大逆不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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