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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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6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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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光是一个泽州,已经有虎王麾下的七万军队聚集,这些军队虽然多数被安排在城外的军营中驻扎,但方才经过与“饿鬼”一战的大胜,军队的军纪便不怎么守得住,每日里都有大量的士兵进城,或是狎妓或是喝酒或是闹事。更让此时的泽州,平添了几分热闹。

    只是,七万大军坐镇,无论是聚集而来的绿林人,又或是那传闻中的黑旗余部,此时又能在这里掀起多大的浪花?

    夕阳西下,照在泽州内小客栈那陈朴的土楼之上,一时间,初来乍到的游鸿卓稍稍有些迷惘。而在楼上,黑风双煞赵氏夫妇推开了窗户,看着这古朴的城池掩映在一片安静的血色余晖里。

    城池中的热闹,也代表着难得的繁荣,这是难得的、祥和的一刻。

    ************

    万物皆有因果,一件事情的生灭,必然伴随着另一个诱因的扰动,在这世间若有至高的存在,在他的眼中,这世界或许就是无数运行的线条,它们出现、发展、碰撞、分岔、曲折、湮灭,随着时间,不断的延续……

    武朝建朔八年,大齐六年的中原,是一片混乱且失去了大部分秩序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势力的崛起和消亡,野心家们的成功和失败,人群的汇聚与分散,无论如何离奇和突兀,都不再是令人感到惊奇的事情。

    因为聚散的无由,一切大事,反而都显得寻常了起来,当然,或许只有每一场聚散中的参与者们,能够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和刻骨铭心的痛楚。

    中原,威胜,如今已是中原之地举足轻重的地方。

    因为晋王田虎定都于此。

    晋王,普遍又称虎王,最初是猎户出身,在武朝仍旧兴盛之时揭竿而起,占地为王。平心而论,他的策谋算不得深沉,一路过来,无论是造反,还是圈地、称帝都并不显得聪明,然而时光悠悠,转眼十余年的时间过去,与他同时代的反贼或是枭雄皆已在历史舞台上退场,这位虎王却籍着金国入侵的时机,靠着他那笨拙而腾挪与隐忍,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并且,根基愈发深厚。

    十余年的时间,虽然名义上仍旧臣属于大齐刘豫麾下,但中原众多势力的首领都明白,单论实力,虎王帐下的力量,早已高出那有名无实的大齐朝廷许多。大齐建立后几年以来,他占据黄河北岸的大片地方,埋头发展,在这天下混乱的局面里,维持了黄河以北甚至于长江以北最为平安的一片区域,单说底蕴,他比之建国区区六年的刘豫,以及崛起时间更少的众多势力,已经是最深的一支“名门望族”。

    当然,即便如此,晋王的朝堂上下,也会有斗争。

    “建国”十余年,晋王的朝堂上,经历过十数乃至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政治斗争,一个个在虎王体系里崛起的新秀陨落下去,一批一批朝堂红人得势又失势,这也是一个粗粝的政权必然会有考验。武朝建朔八年的五月,威胜的朝堂上又经历了一次颠簸,一位虎王帐下曾经颇受重用的“老人”倒下。对于朝堂上的众人来说,这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情。

    与这件事情并行的,是晋王地盘的边界外数十万饿鬼的迁徙和犯边,于是五月底,虎王下令大军出动到得如今,这件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

    大获全胜。

    时间将晚,整座威胜城中看来繁荣,却有一队队士兵正不断在城内街道上来回巡逻,治安极严。虎王所在,经过十余年建造而成的宫殿“天极宫”内,同样的戒备森严。权臣胡英穿过了天极宫重重叠叠的廊道,一路经侍卫通报后,见到了踞坐宫中的虎王田虎。

    他是来报告最近最重要的一系列事情的,这其中,就包含了泽州的进展。“鬼王”王狮童,便是此次晋王手下一系列动作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眼下已能确认,这王狮童,当年确是小苍河中黑旗余孽,如今泽州一带尚未见黑旗残部有明显动作,绿林人在大光明教的怂动下倒是过去了不少,但不足为虑。其余地方,皆已严密监控……”

    胡英陆陆续续报告了情况,田虎静静地在那边听完,健硕的身躯站了起来,他目光冷然地看了胡英许久,终于缓缓地去往窗边。

    “心魔宁毅,确是人心中的魔头,胡卿,朕为此事准备两年时光,黑旗不除,我在中原,再难有大动作。这件事情,你盯好了,朕不会亏待你。”

    “臣为此事,也已准备两年,必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

    胡英表忠心时,田虎望着窗外的风景,目光凶狠。两年前,心魔宁毅的死令得天下人为之错愕,但随之而来的许多讯息,也令得中原地区多方势力进退不得、如鲠在喉,这两年的时光,虽然中原地区对于黑旗、宁毅等事情再不多提,但这片地方所有崛起的势力其实都在忐忑,没有人知道,有多少黑旗的棋子,从五年前开始,就在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股势力的内部。

    然而能够明确的是,这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两年时光,无论是刘豫的大齐朝廷,还是虎王的朝堂内,其实或多或少的,都抓出了或是发现了黑旗余孽的影子,作为王者,对于这样的杯弓蛇影,如何能够容忍。

    在这太平和混乱的两年过后,对自身力量掌控最深的晋王田虎,终于开始出手,要将扎进身上的毒刺一举拔出!

    山雨欲来。整个虎王的地盘上,实际都已变得萧杀肃静~^~

第七二四章 风起云聚 天下泽州(三)() 
天色已晚,从庄严巍峨的天极宫望出去,彤云正渐渐散去,空气里感觉不到风。位于中原这举足轻重的权力核心,每一次权力的起落,其实也都有着类似的气息。

    虎王语速不快,向着大臣胡英叮嘱了几句,安静片刻后,又道:“为了这件事,朕连楼卿都下了狱……”言语之中,并不轻松。

    胡英行礼,上前一步,口中道:“楼舒婉不可信。”

    “她与心魔,毕竟是有杀父之仇的。”

    “然而楼舒婉也是最早与那魔头拉上关系的,当此大事,父仇又有何不能忍?何况,以楼舒婉平日心性……她嫌疑甚大。”

    田虎沉默片刻:“……朕心中有数。”

    这番对话说完,田虎挥了挥手,胡英这才告辞而去,一路离开了天极宫。此时威胜城中人流如织,天极宫依山而建,自窗口望出,便能看见城池的轮廓与更远方起伏的山峦,经营十数年,位于权力中央的男人目光远望时,在威胜城中目光看不见的地方,也有属于各人的事情,正在交错地发生着。

    天牢。

    在此时的任何一个政权当中,有着这样一个名字的地方都是隐藏于权力中央却又无法让人感到愉悦的黑暗深渊。大晋政权自山匪造反而起,最初律法便凌乱不堪,各种斗争只凭心机和实力,它的牢狱之中,也充满了无数黑暗和血腥的过往。即便到得此时,大晋这个名字已经比下有余,秩序的架子仍旧未能顺利地搭建起来,位于城东的天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仍是一个能够止小儿夜啼的修罗地狱。

    压抑而又腥臭的气息中,惨叫声偶尔会自远处响起,隐隐约约的,在牢狱之中回荡。在牢狱的最深处,是一些大人物的安置之所,此时在这最深处的一间简单牢房中,灰衣的女子便在简陋的、铺着稻草的床边正襟危坐,她身形单薄,按在膝盖上的十指修长,脸色在数日不见阳光之后虽然显得苍白,但目光仍旧平静而冷淡,唯有双唇紧抿,微微显得有些用力。

    这个名叫楼舒婉的女人曾经是大晋权力体系中最大的异数,以女子身份,深得虎王信任,在大晋的内政管理中,撑起了整个势力的半边天。

    她为人心狠手辣,对手下的管理严格,在朝堂上公事公办,从不卖任何人面子。在金人数度南征,中原混乱、民生凋敝,而大晋政权中又有大量信奉享乐主义,作为皇亲国戚要求特权的局面中,她在虎王的支持下,死守住几处重要州县的耕种、商业体系的运转,以至于能令这几处地方为整个虎王政权输血。在数年的时间内,走到了虎王政权中的最高处。

    如今,有人称她为“女宰相”,也有人私下骂她“黑寡妇”,为了维护手下州县的正常运作,她也有几度亲自出面,以血腥而凌厉的手段将州县之中闹事、捣乱者乃至于背后势力连根拔起的事情,在民间的某些人口中,她也曾有“女青天”的美誉。但到得如今,这一切都成虚幻了。

    昏暗的地牢里,人声、脚步声快速的朝这边过来,不一会儿,火把的光芒随着那声音从通道的转角处蔓延而来。为首的是最近常常跟楼舒婉打交道的刑部侍郎蔡泽,他带着几名天牢士兵,挟着一名身上带血的狼狈瘦高男子过来,一面走,男子一面呻吟、求饶,士兵们将他带到了牢房前方。

    楼舒婉坐在牢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楼大人。”蔡泽拱手,“您看我今天带来了谁?”

    楼舒婉的目光盯着那须发凌乱、身材干瘦而又狼狈的男子,安静了许久:“废物。”

    蔡泽笑着:“令兄长说要与您对质。”

    “我的兄长是什么东西,虎王清清楚楚。”

    楼舒婉的回答冷漠,蔡泽似乎也无法解释,他微微抿了抿嘴,向旁边示意:“开门,放他进去。”

    眼前被带过来的,正是楼舒婉的兄长楼书恒,他年轻之时本是样貌俊美之人,只是这些年来酒色过度,掏空了身体,显得消瘦,此时又显然经过了拷打,脸上青肿数块,嘴唇也被打破了,狼狈不堪。面对着牢房里的妹妹,楼书恒却微微有些畏缩,被推进去时还有些不情愿许是愧疚但终于还是被推进了牢房之中,与楼舒婉冷然的目光一碰,又畏缩地将眼神转开了。

    楼舒婉盯了他片刻,目光转望蔡泽:“你们管这就叫做拷打?蔡大人,你的手下没有吃饭?”她的目光转望那帮压抑:“朝廷没给你们饭吃?你们这就叫天牢?他都不用敷药!”

    “楼大人,令兄指证你与黑旗军有私。”

    “他是个废物。”

    “楼公子,你说吧。”

    楼书恒身体颤了颤,一名衙役挥起刀鞘,砰的敲打在牢房的柱子上,楼舒婉的目光望了过来,牢房里,楼书恒却陡然哭了出来:“他们、他们会打死我的……”

    楼舒婉目现悲哀,看向这作为她兄长的男子,牢房外,蔡泽哼了一句:“楼公子!”

    “你与宁立恒有旧!”楼书恒说了这句,微微停顿,又哭了出来,“你,你就承认了吧……”

    楼舒婉只是看着他,偏了偏头:“你看,他是个废物……”

    “你、你们有旧……你们有勾结……”

    “废物。”

    “我不是废物!”楼书恒双脚一顿,抬起红肿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在这里坐着……他们会打死我的。你知不知道外面、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是打我,不是打你,你、你……你是我妹妹,你……”

    楼书恒的话语中带着哭腔,说到这里时,却见楼舒婉的身影已冲了过来,“啪”的一个耳光,沉重又清脆,声音远远地传开,将楼书恒的嘴角打破了,鲜血和口水都留了下来。

    女子站在兄长面前,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废!物!我活着,你有一线生机,我死了,你一定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通。废物!”

    “我也知道……”楼书恒往一边躲,楼舒婉啪的又是一个耳光,这一巴掌将他打得又往后踉跄了一步。

    “我也知道……”

    “废物。”

    “出去受刑的不是你!”楼书恒吼了一声,目光通红地望向楼舒婉,“我受不了了!你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拔指甲、剪手指头打碎你的骨头剥了你的皮。天牢我比你来得多”

    “但是受刑的是我!”楼书恒红着眼睛,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看蔡泽,再回头道,“你、你……你就认了,你办法多你把我弄出去,我是你的哥哥!或者你让蔡大人手下留情……蔡大人,虎王倚重我妹妹……妹妹,你有关系、你肯定还有关系,你用关系把我保出去……”

    “啪”的又是一个种种的耳光,楼舒婉牙关紧咬,几乎忍无可忍,这一下楼书恒被打得眼冒金星,撞在牢房房门上,他稍稍清醒一下,猛然间“啊”的一声朝楼舒婉推了过去,将楼舒婉推得踉跄后退,摔倒在牢房角落里。

    “我是你哥哥!你打我!有种你出去啊!你这个****”楼书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他这几年借着妹妹的势力吃喝嫖赌,也曾作出一些不是人做的恶心事情,楼舒婉无法可想,不止一次地打过他,那些时候楼书恒不敢抵抗,但此时毕竟不同了,牢狱的压力让他爆发开来。

    “你装什么冰清玉洁!啊?你装什么大公无私!你是个****!千人跨万人骑的****!朝堂上有多少人睡过你,你说啊!老子今天要教训你!”

    楼书恒骂着,朝那边冲过去,伸手便要去抓自己的妹妹,楼舒婉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目光冷漠,扶着墙壁低声一句:“一个都没有。”猛然伸手,抓住了楼书恒伸过来的手掌尾指,向着下方用力一挥!

    “哇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回荡在牢房里,楼舒婉的这一下,已经将兄长的尾指直接折断,下一刻,她冲着楼书恒胯下便是一脚,手中朝着对方脸上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在惨叫声中,抓住楼书恒的头发,将他拖向牢房的墙壁,又是砰的一下,将他的额角在墙上磕得头破血流。

    楼书恒捂着胯下在地上低嚎,楼舒婉又踢了几脚,口中说话:“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拷打我,只拷打你,因为你是废物!因为我有用!因为他们怕我!他们不怕你!你是个废物,你就活该被拷打!你活该!你活该……”

    如此打了片刻,她毕竟是个女人,喘息着退回到那破床边坐下,目光望着在地上发出呻吟声的兄长,眼神冷漠,又带着伤心,如此安静了好久。

    “楼书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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