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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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5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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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了一整个下午,师师半身也都是血腥气了。侯敬给她拿来了馒头,但她自然吃不下去,但身体摇摇晃晃的,也仿佛没有了力气。偶尔与侯敬说上几句时,侯敬便给她说早些日子攻城的景状、战事的惨烈,当师师再去看那城墙时,那巍峨高耸。四四方方的城墙,又变得像纸一般薄了。

    一百多万人,就这样的,被这四方的城墙围住,城墙一旦被越过,便全都可能是这样的命运……

    即便是今日这样的战事,也有不少人死去了。往日里自然更多。而在城墙外,那片原野上死去的人。便更多更多了。

    这些时日里,师师偶尔幻想这些人的命运。也想起宁毅动身时,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在城内,今天见到了这样的景象,对方在城外,经历的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城外也数度传来援兵、勤王军队的消息。女真人却是连续出击,毫不留情,在这段时间里,将这些勤王军队一支一支的悉数打败了。

    “……城外啊,几十万大军都被女真人打败了。那些女真人,听说现在已经在汴梁北面扫过好几遍了吧,死了很多人,恐怕现在尸体还在那一片呢……埋的地方都没有……那些女真人攻城还不太熟,但他们的骑兵在平地上,就是无敌的,跑都跑不了……”

    侯敬跟她说着自己能够理解的战事,几十万军队陆陆续续的过来,陆陆续续的被打败,汴梁城里,谁也指望不上,如今看来,北面那一片,恐怕已经被杀成赤地千里了吧……

    赤地千里……

    师师望着城墙,想象着无数人已经被杀死在了城外的那片地方,宁毅不知道在不在里面,但数十万的救援,已经或者溃败,或被杀死。在这片原野上的这座城池中,孤零零的一百万人,怕是无人可以救得了了。

    她回到矾楼之后,当天晚上便生病了。病了五天,好了之后,跟矾楼里的大夫请教了治伤的办法,就又去到伤兵营里帮忙了。

    有时候于和中、陈思丰等人会过来找她,聊起这战事。她时常会想起宁毅,有认识的人上了战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又在做些什么事情。如果活着,有没有在那样的环境里畏惧或是逃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逃了、活着,又或是勇敢地死掉了,汴梁城的时间,便在这样的氛围里,一日一日地过去。

    而在牟驼岗,女真人的军营里,士兵们并没有因为天气的转寒而开始休息,许多的攻城器械,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着。女真人长于马战,攻城之法,虽然在灭亡辽国的过程里有所积累,但毕竟是短板,趁着围城的机会,宗望准备将之训练起来,毕竟将来金国要全取武朝,一路南下,需要攻克的城池,还是很多的。

    这段时间里,他所指挥的骑兵,也在这片原野上展现了几乎无敌的战力,除了这座城池是唯一需要攻克的目标,其余的方面,基本上不需要忧虑。

    武朝的战斗力,打过几仗之后,他心中便有底了,一国之力,弱到这种程度,说实话,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除了以练兵的心态驻扎于此,对于女真军队来说,这些时日里另一个目的,便是猎奇了。往周围扫荡的过程里,女真人搜刮了不少好东西,也抓了不少人,好吃的、好玩的如今正在军营里流行,好在宗望如今威望甚足,稍稍放松的同时,一众将领也都让麾下士兵保持着足够的训练和紧张感。

    十一月里,眼见便要下雪了,平平无奇的这一天,汉军都统刘彦宗与将军活里改在军营里巡视时,活里改倒是随口提起了一件事。

    “这周围的汉人,已越来越少了。”

    “嗯?”刘彦宗皱眉。

    “昨日派出去三千人,巡周围五十里,竟一无所获。”活里改道,“空手而回。”

    刘彦宗笑了笑:“我朝大军已来了这么些时日,周围人该走的。也都走了,有何可怪的。”

    活里改摇了摇头:“往日里这周围水土肥沃,就算大军过来,躲进山里的人也是不少,如今便是往山里搜,也搜不出人来。末将倒是不担心他们是被吓跑的或是被杀掉的。只是听抓来的一些人说,武朝官员之中,至此时仍有人在疏散周围百姓、粮食,范围或已扩大至百里方圆以上,目的便是为坚壁清野,断我军粮草来源。若是真事,或许该重视一下。”

    刘彦宗皱眉想了想,随后还是轻松地笑起来:“坚壁清野之事,武朝人必然是要做的。如今我军粮草尚够数月之用,派人出去转,也不过为了活动筋骨,如今这粮草之事,不必过虑的。”他随即压低了声音,“武朝偏南,冬日里寒冷渗骨,虽与我辽东之地不同。但终究并非大碍,一待这攻城器械做足。大军随即攻城。武朝军队,士气全无,只凭坚城抵挡,一如辽国上京,若非是为了使用这些器械,它恐怕早已破了。如今且先等等吧。”

    女真人攻辽国上京时,不计代价,上京也是坚城重镇,当时半日便被攻破。这其中当然也有诸多复杂的原因,但是在汴梁城下陆续打败了几十万军队之后。女真人便大都有这样的自信。若非是大帅要训练攻城器械的用法,也是不计代价的攻城,汴梁恐怕也撑不了几天,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必什么跳梁小丑都放在心里。

    这只是小小的插曲,一时间无人记在心中,活里改虽然说了出来,但他的心里,也不是太担忧的,说出口来不过是出于谨慎的习惯而已。在这之后,也就不再对此认真,而当这件事再被提起来时,已经是一段时日以后,女真人不得不认真的时候了……

    ****************

    黄河北岸。

    一支马队正在渡河。

    这支马队大约两千余人,河边的方阵整齐,队列安静肃杀,后方还用车子拉了些东西。

    负责运送他们过去的船队乃是附近县令安排的,由于位处黄河渡头,又是战时,最近这段时间,船队老大已经不知运过多少人过去,又运了多少人回来,只是过去的乃是整支的军队,回来的却往往是溃兵、伤兵以及尸体。

    运过这么多军队之后,船老大基本也能认出这些军人的素质了,不过,眼前的这支马队,有些古怪。他们当中的士兵,看起来都是饱经风霜、杀戮的老手了,在武朝军队之中,这样的往往是精锐、亲兵,但每每是这样的精兵,也容易出那些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的兵痞,而保持严肃、战战兢兢的,往往是那些新兵,虽然看起来听话、整齐,但这样的士兵往往在上了战场之后整个队伍崩溃掉,有些连逃跑都没有章法,伤亡往往是最高的。

    这一支队伍,却兼具了两种特质,一方面,他们的队伍整齐得就像是画出来的,另一方面单个看起来,他们的每一个组成,又都不像是庸手。

    船老大看过他们的编制之后,知道这是北方招安时归顺的义军——但老实说,这就更奇怪了——所谓义军,往往是山匪土匪组成,这些队伍纪律更差,女真人打下来,各地义军云起,但真正敢追上来找女真人火拼的,却少之又少,不过是口头上说得好听些而已。若按照宁毅的说法,那些人都是“至少爱国”的典范,但是,若说得严厉点:到底做过多少亏心事的人,才会“至少爱国”呢?

    但无论如何,他的船队还是规规矩矩将这支队伍运了过去,临别时,也详细地跟对方说了女真人的情况,要他们小心,不要重蹈前方军队的覆辙。

    “我们是不同的。”将作为渡船之资的几锭银子放到船队老大的手里时,这军队中名叫韩敬的那位副将如此说了一句,船老大心道那最好是,嘴上自然不做反驳,心中倒也记住了这支据说是从吕梁山过来的队伍。他偷偷地朝队列前方看,那位披着斗篷的为首的将领,看起来竟像是个女的。

    他先前在黄河那边时看过对方一眼,斗篷下的那道目光望过来时,他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一般的吓了一跳,那女将军身上透的杀气,令他许久都不敢乱看……

    ****************

    这是黄河南岸的一道谷地,树林与山谷延绵,此时,这里已经成为临时的屯兵之所,谷地外围,拒马与壕沟一道一道地延绵开去,将这里变成了最不适宜马战的场所。

    自九月二十四的晚上,女真人展开攻势以来,到十一月的现在,汴梁以北原野上,数十万的军队都被打垮了。许多人的尸首如今就在那片原野上,也有许多溃兵四散逃离,失去了踪迹。但总还有几股力量,能够暂时的收拢人群。

    眼前的这片地方,是原本武瑞营的一支,打着这个名义,又收集了其它的不少溃部,最终在这里驻扎下来,如今,整日里都在做训练。

    这里稍显难啃,距离牟驼岗和汴梁城不算非常远,女真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看见外面重重叠叠的壕沟和拒马后,暂时懒得强攻进来。

    宁毅站在河岸上,脸色有些苍白,他微微咳嗽了几声,身边的,是属于竹记的几个人——并非武者,多是账房、参谋之类的人物。

    “……我问过了,现在是枯水期,所以水位这么低,开春以后,会涨上来。”宁毅回头指了指南面,“如果在水位最高的时候掘开这个提防,黄河改道,大水会直冲汴梁城,到时候……”

    他顿了顿,吸一口气,挥手:“到时候,水退了,沃野千里……就可以养活很多人。”

    几个人都在朝河水那边看,只有宁毅面对着那谷地的方向,远处一道道的壕沟与拒马、防御工事、整个山谷里的人,他的脸色苍白,目光也有些苍白,那是死的颜色。

    尽管自诩心狠手辣,也曾主宰过许多人的生命,但这一个多月里,他所见过的死亡,也已经远远超过过去的总和了。包括他自己,也已在生死面前,走过了几遍。

    在杞县的那一晚,他身上受的伤甚至到现在都未好得完全,而更多的人,则连伤愈的机会都不再拥有了……(。。)

    ps:  嗯,七千字,整个汴梁之战,应该都会放在这个标题下了^_^

第五九三章 凝冬雪海 生死巨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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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过来,即便是冬日的枯水期,黄河河道仍旧显得宽阔,高高的堤防如同小山一般的耸立在这边,人在期间,分外渺小。∑頂點小說,

    自武瑞营被打散之后,在这附近住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这片黄河堤防,宁毅过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略交代、吩咐清楚之后,他从这土坡上下去,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风声凄冷,田东汉过来想要扶他,被宁毅挥手拒绝了。

    两人之中,田东汉已经将近四十的年纪,宁毅则只是二十出头。仅由此看来,宁毅无论如何也是不需要对方扶的年纪,但那夜惨败以来,在这片地方上收拢溃兵,进行各种宣传、人心疏导,最终将军心小范围的振作起来,与此同时,竹记还在持续进行着坚壁清野、方圆数百里的人群疏导工作,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年轻人在主持的。

    九月二十五的那天凌晨,女真人攻破杞县大营后,也占住了粮草库。当时武瑞营的留守部队早已破胆,女真人杀来杀去的,多少也有些掉以轻心。宁毅率领数十人潜行进去,烧了粮草之后逃离,女真骑兵则一路衔尾追杀。后来虽然侥幸得以脱离,那数十人中的幸存者,也大都带上了轻伤重伤。

    这样的事情之后,立刻又转入寻找秦绍谦、收拢溃兵、继续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工作里,宁毅的身体好转极慢。虽然说起来,作为主持者只要总揽大局,但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宁毅经常是夜里无暇入睡的状态。女真人攻下杞县,户部的各种情报转移不及,只得焚毁,丢失了许多,再加上这年月联络手段有限。竹记放出去的小队,要接受命令,互通有无,都得通过杞县协调,此事一出,整个框架都被打散,要重新整理起来,谈何容易。

    并且,由于周边地区的军队都被打败。竹记要督促在荒山野林间避难的民众转移,手段就更加受到限制了。

    大战后最初的那几日,宁毅几乎是在担架和床上度过的,好在他精神依旧清晰——一般来说,经历了这样的惨败,绝大部分的人都会陷入沮丧一段时间,但唯有宁毅,还在重伤当中。便在积极的做出应对:寻找周围有可能容纳溃兵的地方,寻找还有主要功能的官府成员。寻访秦绍谦,为收拢溃散士兵准备说辞,与有可能分散在各处的竹记成员取得联系,重新整理户部资料,查漏补遗……等等等等。

    人员不够,大多重伤。精神疲累,心理重压……这些麻烦,最初几乎压在每个人的身上。而在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无论多么清晰的指令,最后大多也难有结果。然而田东汉等人——包括当天晚上跟随着竹记众人溃散的数百士兵。几乎都是被这种偏执、强大到近乎疯狂的态度给催促、煽动起来的。

    在所有人都疲累不堪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人选择的,竟然不是安抚和休息,而是让人拼命。

    “如果抱怨有用,我会从现在开始骂上三天三夜……”

    “你没穿衣服掉进雪地里,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动起来,犹豫就要死……”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撂挑子,走到这一步,我不管你们有多难,是不是可怜,想哭,没有人理你!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你的前面是山缝,你只能往前挤!骨头碎了也要挤出去,你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挤出去,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以后的资本,要么你死在这里,你现在多可怜,都不会有人同情你!所以,女真人有多厉害,你们有多没用,脑子里转这种想法的,就都出去吊死吧!你们只能记住,现在!不管多难,只能做你们能做的事情!不要考虑做不到,因为做不到你们就死了!”

    当时在担架上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一面发出各种准确的命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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