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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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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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事摆在那里,如何去看待其中的规律,对普通人来说,怕是没什么用处,但对于秦嗣源、康贤这种人,意义却不一样。秦老深思之时,康贤却微微摇了摇头。

    “此等说法,太过清醒。立恒看重那格物之学,与旁人不同,能得此领悟,确也发人深省。只是可曾想过,这等计算之间,人为何物?甚至人心、世情,这诸多事物……”

    秦嗣源这人务实,但人情世故也是清晰,只是或许有些往事困扰,他听得宁毅这说法时,倒是有些感慨。康贤这人则比秦嗣源更加看重人情世故,首先察觉到的,便是这些。这句话说完,宁毅望了一眼那棋盘,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他以前为人行事,走的是现代的分析体系,世事万物,皆为数据棋子,运气和意外,也只算作一种概率。到了一定程度,所谓奇谋其实是不存在的,无非是胃口大、胃口更大和胃口大到过分的区别。但如今不一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儒学是极其中庸保守和严谨的学问,但其中的某一点又给人一种极端向上的希望,必须要求最大的肯定人自身的修养和努力,肯定个人的意义,肯定自反而缩,虽千万人而吾往矣。其中的理由很复杂,但在某种程度上,这或许是儒家遏制格物,与西方那种“因为、所以”的严谨冰冷的逻辑体系越走越远的理由。

    这话到这里便不能再深入了,随后自是聊些琐事。宁毅也随口问起武烈军都尉宋宪的事情,秦老康老的好奇之中,他倒也坦诚是由于元夕的事情,那康贤才笑起来:“哈哈,众里寻他千百度,众里寻他千百度,我原本只觉得立恒以此词明志,想不到还真有个众里寻他千百度,不知道让他人得知,要笑成什么样子……倒是立恒你竟对武人游侠之风有兴趣,这可不好,再厉害也不过十人敌、百人敌。倒不如你方才那说法,虽也有些问题,但发展下去,可为一方儒将,那才是万人敌……对了,阿贵,你来。”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随后还是将名为阿贵的跟班叫了进来。这男子称呼虽然听来俗气,但地位怕是不低的,只是在康贤面前恭敬而已,宁毅知道他全名叫做陆阿贵。随后康贤问起那宋宪遇刺之事,这人想了想。

    “宋宪此人,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宁公子若对武艺感兴趣,据说他确是身怀高深武功之人,等闲十余人不能近身,在武烈军中,也颇受重用,如今统帅最精锐的近卫营。只是……此人人品上风评不好,据说张扬跋扈,睚眦必报,早年绿林出身,为求功名,曾杀过不少昔日同伴。宁公子对武学感兴趣,但若与其不熟,在下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接近他,毕竟本身艺业,在江湖之上,全是忌讳。”

    “那……陆兄知道,这等有高深武艺之人,在江湖上多吗?”

    “高深武艺,宁公子是指真能倒树碎石的内功了,这等人真是极少的,此时各个军旅之中,或多或少能有几人,几支乱军匪军当中,或也有此等强人。似那日刺杀宋宪的刺客,在下虽然未见,但听说过当日之事。此人一击未中,在飞燕阁大开杀戒,后来伤了连宋宪在内的十余人后方才离去,伤势仍然不重,宋宪本身便是高手,此人已是江湖上超一流的好手了,但即便如此,她到底是何许人,在下也是猜不出来。”

    他顿了顿,其实与宁毅见的次数也多,有时也聊几句,还是有好感的,一抱拳说道:“其实……恕在下直言,高深内功,绝大多数从小练起方有作用,而先不说宁公子能否找到这样的人,便是能找到,如今也是无用,并且……就算有用,武学一道,其实神奇的并非内功。一套再厉害的拳术,就算锻炼练法、打法数十年,在这方面又有惊人天赋,锻炼出来,也是无用的。此类技艺,均需在对战杀伐中不断磨练,对方一招攻来,应对无需细想,方才有用,然后重要的,才是快、狠、准,杀气血气之类气势,内功不过是出力之法,若只是练了这些,也是敌不过一个经历了战阵厮杀的老兵的。宁公子乃有大才之人,将来为官为将,均是万人敌,何须在此事上舍本逐末?”

    无论武侠小说上写得有多么浪漫,但在实情上,谁会真去向往那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绝大多数人还是习得文武艺售予帝王家的想法。这陆阿贵跟在康贤身边许久,多半也是觉得宁毅不凡,为练武浪费时间可惜了。意思也简单:你一个书生,打架的机会都没有,没有融会贯通的环境,练了武功也等于没练。宁毅知道他能说出这番话用心诚恳,连忙为之感谢一番。

    之后又聊了一阵,宁毅告辞出来之后,下午阳光正好,秦淮河岸边春光怡人。他沿着河岸散步一阵,心中仍想着武功的事情,接近聂云竹所居住的小楼那边时,还在这边的河湾,便望见那边一股黑色的烟柱冒了出来,简直如同起火一般。

    他一路过去,走到小楼前方时,只见厨房之中浓烟滚滚,一道人影被淹没在浓烟当中,拿着东西乱拍、扇风、咳嗽、时隐时现,随后终于还是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那正是狼狈的聂云竹,此时被熏得脸上一道一道的黑色印子,纵然是微凉的春季,此时也是满头大汗。手上拿了一把大蒲扇,跑到走廊上,郁闷地回望那被烟尘包围的厨房,大概还在想着怎么杀进去,偏过头时,望见前方道路上的宁毅,微微愣了愣。

    宁毅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聂云竹也笑起来,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汗水之中,拉出一道更明显的黑灰印记来。

    那笑容中有些赧然羞涩,但不知道为什么,配合脸颊上的一道道黑印,却只是让人觉得纯净与清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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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十九章 春光里() 
下午时间其实还早,小车还没有推回来,大抵是胡桃与二牛在那边守着,聂云竹先回来了,找了些樟木在家里烧成灰,能见到宁毅过来,委实是感到意外的。

    松花蛋的腌制需要二十天以上的时间,以前预备做这个生意的时候,其实提前准备了好一批。当然,由于聂云竹心中没底,大部分的数量还是宁毅要求下加上去的,但现在看来,实际上还是少了。

    松花蛋可能供不应求的事情她有跟宁毅说了个大概,宁毅也发表了些许看法,无非是开源节流,没什么出奇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本身就没什么出奇的,节流方面,给每个店铺限定一下送去的数目,当然也得跟各方面协调好,说些好话。开源则没得偷懒,速度做而已。这几天聂云竹都出奇的忙,当然这些忙碌她在早上的时候也不可能跟宁毅多说,只是喜滋滋地报告成绩而已。

    宁毅之前让她腌皮蛋用的是樟木灰,这时候也是每天弄些樟木回来烧,今天这些木柴比较湿,一不小心弄得满厨房都是烟。随后宁毅与她一同进去处理,弄了好一阵才将这烟雾驱散,炉灶里的湿柴抽出来一部分,燃起小火慢慢烧。宁毅坐在炉灶前看着火的时候,聂云竹在旁边洗了脸和手,随后拿了湿巾给宁毅让他擦脸,毛巾递过去时,脸颊微烫,手腕都微微有些发抖,不过除了她自己,旁人怕是看不出来。

    家中久不待客,毛巾也就只有她与胡桃的,不好拿胡桃的给宁毅用,此时也只好拿自己的了。这个举动似乎过分暧昧了一点,心中像是揣了只小耗子,看着宁毅随意地擦擦,再伸手接过来。口中说些无聊的话:“立恒……刚才自哪里过来呢?”

    “刚从秦老那边过来。”宁毅扔进去一根柴,“本来就是跟康贤打的赌,刚才炫耀一下,嗯,很有面子。”

    “那便好了。”宁毅说起这个,聂云竹心中也微微有些喜悦,她原本便担心这赌约达不到,让对方丢了面子,倒是想不到达成的速度会这么快,“今天上午,又有一家店要送松花蛋过去,这样就有六家了……”

    “这么快……”宁毅想了想,“不过那条街附近,能卖得起的应该也就这几家了吧,以后能维持这个局面,应该也差不多了……”

    如果不考虑扩大规模,纯粹是按照玩的心思来的话,能够维持这几家酒楼的供应,应该已经是聂云竹与胡桃的极限了。至于扩不扩大那是她的事情,宁毅不想在这上面插嘴。聂云竹想了想,在旁边蹲下来,笑道:

    “太快了,云竹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老实说,几天前,一直担心会误了立恒的赌约。”

    “呵,赌约其实是小事,开玩笑一样的,不过……能赢当然是最好,哈哈。”

    “那个老爷子是驸马爷呢,上个月去送松花蛋之时,宅院好大,公主府。其实年前立恒介绍时我便在想是不是那人,想不到是真的。立恒也真厉害,竟能与这等人谈笑风生,还能打赌玩笑。”

    这话并非奉承什么的。不管怎么说,康贤这等地位的人,都该是立恒的长辈才对。她以前也见过不少,这等年龄差距,彼此相见,必是执子侄弟子之礼,就算长者亲切,那也是对后辈的亲切而已。可是似立恒这般似乎对谁都轻松以对的,实在是未曾见过。其实这样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下棋认识的,大概没有太多功利之心吧。”宁毅拨弄一下火苗,“也都是明事理的老人家,敬他学问、观点,也就够了……呃,你之前便听说过他是谁?”

    “自然是听过的,立恒介绍之前,怕是见过一次、两次……说不定是两次。有一年白鹭洲头表演,明公当是过去了,只是有许多人,妾身也记不得所有……”她回忆着那些事情,随后轻声笑起来,“而且当时众多年轻才子在场,胡桃啊、其他认识的姐妹啊,都只顾着看那些才子,主宾席上的大官也有人议论的,不过明公虽然有学问,可他是驸马啊,而且又已老了,便也记不住这些了,想来明公也是记不住云竹的……”

    “喔喔。”宁毅狭促一笑,“就顾着记那些才子了……”

    若被旁人调侃这事,聂云竹或许会觉得不舒服,但这时并没有类似的心情,只是微笑着:“是呢,女子当时献艺,自是顾着记些才子。嘻,云竹当时爱记些有钱的,当然,若诗文学问能入眼倒也更好了,着紧巴结着,每日里算着赎身的钱……”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随后道:“立恒认识李频李德新吧?”

    “认识,之前说过吧,现在在一个书院的。”

    “曹冠呢?”

    “听说过。”

    “那……顾鸿顾燕桢?”

    她说出这个名字,注意望着宁毅的表情,宁毅想了想:“这个倒是没听说过……谁啊。”

    “没,也是才子。”她低头笑笑,“不相干的人。”

    有些事情,聂云竹没跟宁毅说,事实上,在她来说也不适合跟宁毅说。

    顾燕桢近几日都去小摊那找她,说些话,人是诚恳的,但对她来说,却委实有些困扰。特别是一些小问题也衍生而至,顾燕桢大概自胡桃那儿得知了自己还未嫁人的事情,这几天以来,竟也帮自己拉起松花蛋的生意。今天上午的那家,并非是如立恒说的那样在附近的街区,而是更远一点的地方,顾燕桢用了影响力叫朋友帮忙关照的。

    这些事情她自然不好说出来,生意做开了,好意不知道怎么推。顾燕桢那边只认为“你想要卖松花蛋,我就帮你”,却不知道她其实快忙不过来了,回想立恒这边,则只说“有这几家就够了”,让她觉得有些暖心,可也没办法问他该怎样将这局势控制下来。她心中本有些猜想,觉得市场的扩大可能跟立恒有关,但现在看来又不是,总不好跟他说如今另外有个男子在帮忙,这男子是她以前在青楼认识的……

    有些在乎立恒的想法,终还是不说的好,反正……做生意能做大总是好事了,如今忙碌一些,接下来大概要请人,或许就让二牛的家里人帮帮忙也好……唉,原本没想过能到这一步的,她原来向往的,或许只是那种每日守在小车边赚赚生活的充实日子而已……

    她不说,宁毅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在他看来,松花蛋这生意对于聂云竹来说,已经趋于饱和了,也跟李频说过,让他的那些朋友不用再做下去。李频前两天问过他一句:“立恒跟那松花蛋的摊贩是何关系。”宁毅也只答是个朋友,对方便不曾再问,他也察觉不到多少不妥来。

    另一方面,前两天顾燕桢则找李频问过这事。那时顾燕桢心如乱麻,气势汹汹,李频大概知道松花蛋小摊的主人便是顾燕桢以往喜欢的女子之后,并未将宁毅的名字说出来。他是心思缜密之人,宁毅本为苏府赘婿,他不可能与那云竹姑娘有什么暧昧——当然不管有没有,让人知道这事总是不好,无论是实情还是谣言,都是大忌。于是只说是一朋友游戏之举,并且提醒顾燕桢那云竹姑娘可能并未嫁人,顾燕桢后来向胡桃确定这点,也就不再深究了。

    其实对于宁毅来说,聂云竹这边的松花蛋只是些小事,每天早上跑步时聊聊天,占用的时间也不多。这些并非是他生活的重心。

    上午的时间给孩子们上课,下午时分,他则在豫山书院附近租了个房子,如果不去秦老与聂云竹那边——实际上去的也少——他便在这里开始一些化工研究,他如今拥有的是一些古文版的化工书,这些化工书对于许多现象有着记载,虽与现代化工体系的理论无涉,但至少可以给最初的研究指明方向。

    除了类似《梦溪笔谈》一类的书,他做了一些基本的铁架子,用作试管的陶瓷瓶,加热装置则用油灯,另外还有各种金属的、木制的、陶制的瓶瓶罐罐,然后采购了各种能找到的化工原料。老实说如今武朝也有一些大小作坊的生意涉及化工反应,不过他目前的状态看起来,或许更像是炼丹,而并非那些作坊技术的研究。

    前世的化学课程早已还给老师了,由于那时涉猎的产业较多,有的反应关系还能记得,但都已经不成系统,像是玩游戏时支离破碎的科技树。古文书上的一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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