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已停下马车,答道:“我正是杨邦乂。”
得到确认,一众人等急忙滚鞍下马,致礼道:“我等受高知县之命前来迎接,姗姗来迟,望恕罪。”
知县居然派人迎接自己,杨邦乂感到意外,惊讶地问道:“知县大人如何知道我今日到达?”
“高大人并不知晓大人今日到达,不过,这几日他派我等轮番在此等候,这是大人必经之地,所以能够遇上。”来人答道。
“高大人有心了。”杨邦乂想不到会受到如此礼遇,之前的顾虑打消了不少,因而说道,“如此,我等快去拜见高大人。”
“大人勿急,先前有人已回报高大人,他将在半途迎接大人的到来。”来人说道。
“岂能让高大人如此劳累?我等还是快行吧。”杨邦乂听说,很是着急,他一名新来的下官,岂敢让知县远迎?
一行人上马赶路,行不数里,又有几骑迎来,当先之称道:“高大人和王大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摆酒欢迎杨大人。”
杨邦乂不懂了,搞得如此隆重,好像欢迎凯旋的将军似的,他有那么重要吗?
他哪里知道高峰对他的敬重超越了一般,父子俩人都是史上著名的抗金英雄,那份骨气和贡献磬竹难书,高峰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再行不远,前方果然有数人,一张桌案摆放在那里,上面放了几坛酒。
此时,杨邦乂哪里还敢乘车,他快步如飞,迅速往前赶去。
等待的人群中,看到杨邦乂如此,也有两人出列迎了上来,双方很快见面,一名年青人首先来到杨邦乂面前,说道:“杨大人一路辛苦了,在下高峰,这位是县丞王大人,我们迎接来迟,望见谅。”
看到来人,正如传说中一样年青英俊,杨邦乂感慨不已,自己三十好几选登进士第,半年就委派了县尉之职,还以为多快呢,此时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杨邦乂内心纠结,表面却激动地应道:“杨某何德何能敢劳驾两位大人亲迎至此?”
“杨大人不要客气,我们已是同事,以后还要共事,相互间更需关照。”高峰说道。
“杨某初来乍到,还带了一家老小,以后麻烦两位的地方定然不少。”杨邦乂说道。
这时,王节上前见礼道:“杨大人不用担心,高大人早就安排妥当,房舍院落已让人备齐,只等大人入住了。”
杨邦乂愕然道:“如此怎么敢当?”
“安顿好家小才能全心为朝廷办差,这是我等该做之事,望杨大人不要多心。”高峰笑而答道。
正说间,一名少年赶至近前,问道:“你就是高知县?我听说过你。”
“宝儿,不得无礼,快见过高大人和王大人。”杨邦乂急忙喝叱了一句,又向高峰说道:“这是犬子,不懂事,还请大人勿怪!”
宝儿?高峰疑问了一下便明白了,这应是他的乳名,于是摆了摆手说道:“勿妨,看其面相,此子将来定成大器。”接着又笑呵呵地对少年说道:“我就是高知县,你可是杨再兴?”
不等见礼,杨再兴便惊讶地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能不知道吗?将来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你老爹之所以能来此地,也是因为你。
高峰揶揄道:“你能知道我,我自然也能知道你,此事并不稀奇。”
第394章 廷议奏折()
杨再兴虽然不清楚高峰如何知道自己的,却也不纠结于此,上前与高峰和王节见了礼。
高峰受了其一礼,说道:“我给你引荐几位伙伴,相信你会喜欢他们的。”
说完向后一招手,那边吴扬、胡宝、风小懒、莫虞四人赶了过来,高峰说道:“你们几个独自去玩,我们就不陪你们了。”
不说五人如何结识,如何玩法,只说高峰引着杨邦乂来到案桌前道:“杨大人车马劳顿,先喝碗水酒解解乏,回去还有接风宴,到时我们再痛喝一顿。”
此种情况,杨邦乂就是滴酒不沾也得喝下去,何况他确实乏累,喝口酒定能缓解一下,于是接过碗来一口干了。
“杨大人痛快。”高峰也干了一碗,说道:“请杨大人上车,我们回城。”
杨邦乂哪里还敢坐车,于是上马与高峰同行。
一路且聊且行,及至赶到县城,相互间已了解个大概,就是相互关系也不再生疏。
一番下来,高峰对杨邦乂更是佩服,那份博古通今的才华展露无疑,起码在他认为,王节是比不上的。
回到县城,安顿好杨邦乂一家,又在董家酒楼为他接了风,此事才告一段落。
……
同一时间,东京汴梁城正在进行一场廷议,廷议的内容是一个折子。
宋徽宗赵佶高坐龙椅,面向文武百官说道:“丰’县最近递上来一道折子,讲述了一至三年的发展策略,并向朝廷申报了一些特项,诸位爱卿,都谈谈看法吧。”
赵佶一说完,户部侍郎魏伯刍便上前说道:“奏折第一条提出撤、并、降、减、改的财税策略。其言,改动和撤消农业税,合并商业税,降低工坊税,减少县府缴税份额……”
“此举万万不可。”不等魏伯刍话说完,有人出列反对起来。
众人看去,正是王黼。王黼在上次的酒方事件中吃了个小亏,被赵佶罚处了三个月的朝俸,老实了一段时间,这次又跳了出来。
魏伯刍淡声问道:“王中丞,有何不可?”
王黼说道:“税收政策乃我大宋立国之本,岂可轻言撤、并、降、减、改?若其余州县效仿,如何处置?”
魏伯刍出声应道:“既为试点,且看可行与否,行则为之,不行则取消,与它县无关,此言有些耸人听闻。”
“那也不行。”王黼说道,“比如农业税,若撤消,粮食从哪里来,国家何以为继?还有,减少县府缴税份额,它一县之地,取如此多份额何用?”
王黼所说实际上就是大宋的现实,农业税依然是大头,缺少了农业税,朝廷差不多就喝西北风去了。
另外,各地官府所收之税,除少量留存行政开支外,基本是原额上交朝廷,由朝廷统一调度,那种多取份额的想法根本就行不通。
魏伯刍笑而答道:“王中丞所虑极是,不过,你可知这些策略实施过后,他一个小县还能上交多少税款?”
“那要看他预留多少份额了。”王黼说道。
魏伯刍回道:“五成份额。”
“按往年惯例,前年该县交朝廷三十万缗,去年发现盐矿,收入增加,也不过五十万缗,若减去五成份额,抵消每年预留额度,今年能交三十万缗已是高算。”王黼讲道。【注:一缗为一贯。】
魏伯刍笑而应道:“折上申请今年留五成,而预估上交额度为一百万缗,明年留三成,上交额度为二百万缗,后年按朝廷要求上交,为五百万缗。”
“嘘!”王黼倒吸了一口冷气,留五成还能交一百万缗,岂不是说一个县的全年收入可达两百万缗?这可是翻了四倍,有那么厉害吗?还有,三年后可上交五百万缗,那是什么概念,比去年翻了十倍,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要是所有的县府都如此,大宋的钱将多的怎么花也花不完。
王黼脑子一转,说道:“那也不可,一个县城预留一百万缗何用?”
“用途折上都已讲明。”魏伯刍讲道,“一,行政开支十万缗;二,支持农业发展,提供信贷助民十万缗;三,开发治理大沙河岸,育林固沙二十万缗;四,建设县属盐业、肥料、铁器具、纺织等作坊各十万缗,五,清理境内大沙河、复新河两条河道,长五十里,挖通两河水道及汴河水道,长三十里,共需一百一十万缗,六……”
“等等。”不及魏伯刍讲完,王黼再次打断道,“如此算下来,两百万缗都解决不了问题,他只留一百万缗如何够用?”
“所以他才要分两年实施。”魏伯刍讲道,“在这之前,为应急处理,将会以县府的名义向各界发行债券,为期一年,所得钱款就用来做上述事情。”
本来还想问,为何三年后能收入五百万缗,而今年只能收入两百缗的,想了想,王黼还是停住了,因为他已看出那几条用途不简单,若全部实现,收入翻上几倍没有什么问题。
王黼不说话,其他倒有人上前寻问细节,如,农业税如何撤消和修改,少了这块税收粮食如何保证,盐业为何又要建立作坊,债券如何发行,等等。
魏伯刍都按折上所说方法和原由一一回答。比方说,官府手中有钱,缺粮可直接向农民购买,这样,既能提高农民种粮的积极性,还能减轻农民负担,盐业作坊是为了把盐进行再加工,分为精盐、细盐和粗盐,这是面向不同的消费人群。如此等等,其理由充份,措施得当,没有什么疑义,此事也就过去了。
魏伯刍接着又道:“第二条实际在第一条中已说到了,该县准备挖通大沙河和复新河以及汴河,请求朝廷批准。”
不等别人询问,魏伯刍解释道:“丰’县南北各两条河,皆向东汇入洪泽湖域,其连通处在外县,县西侧并无汇集点,为在境内形成水域网络,于县西开渠连接,这样,两条河便在县境内交汇,便于县内的河道运输,另,大沙河与汴河平行而过,相聚最近不过是二三十里,若能开渠连通,境内两河即可入汴河,如此将大大促进货物贸易。”
这个手笔看似不小,却切实可行,就算花上一百多万缗,若能把县内的河道连成片,又外接汴河,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明显可以看出来,此举连接的可不仅仅是丰’县一家,复新河、大沙河下游的数个县域都会受益,因为他们也可以通过水路进入汴河。
汴河直通南北,是重要的交通水道,也是大宋的一条大动脉,若加上这条分枝,其意义不言而喻。
第395章 筹划作坊()
魏伯刍接着说道:“第三条,该县计划借鉴交子的方法,在县境内实施贸易。”
……
“第十条,为保证县域安稳,组建乡兵巡逻,需购健马五百匹。”
……
魏伯刍一口气介绍完毕,这次再没有人打扰,就是他介绍完了也没有人质问。
不是众臣工不敢质问,而是折子上把理由都讲得很明白,大家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看半天没有人出声,赵佶忍不住问道:“诸位爱卿,你们有何看法?”
还是没人出列,这时蔡京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个发展策略任何一条都有可取之处,也值得试行观效,只是罗列在一起就显得过于庞大,全部实施稍显急躁,而以一县之力还无法周全。”
赵佶问道:“太师之意当如何?”
蔡京不慌不忙地答道:“依轻重缓急,徐徐图之。先试行几项,待时机成熟再试其它。”
“嗯!”赵佶点了点头道,“太师之言甚合朕意,此事就交给太师处置吧。”
说完,便宣布退朝,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其中机巧。
散朝后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那个高知县不是太师的人吗?怎么太师这种态度?”
“这还不明白吗?此人的话说得太大了,大到把太师都比下去了,太师对此当然不满意。”
“还是年轻呀,根本不知道为官之道。”
“是,一个毛头小子,毫不沉稳,岂能懂得官场的上下沉浮?”
“算了,此事与我等无关,多说无益。”
……
等到几日后高峰接到朝廷的回复,看过之后不由得脸都绿了。他提出的一些要求,满足的不到三成,此时他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好在最急需的几件事朝廷都答应下来了,截留五成份额,修渠,建作坊,包括组建乡兵、购置马匹等等都在应诺之列,唯一可惜的是马匹只答应给二百匹。
这样也行,反正他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朝廷不答应,就另想办法,他不相信活人能让尿憋死。
打定主意,高峰反倒明白起来。既然朝廷给予限制,使他束手束脚,那他本身的一些权利就得用到极致,中间或可有投机取巧的地方。
终于,高峰的班子开始运转起来。
首先是筹建几个作坊。这些作坊是挣钱的要点,也是便民的重要举措,必须在第一时间把它建立起来。实际上,在他上任的第一天起,已偷偷地安排人在划出的区域进行了建设,只是还没有公开罢了。
第一个作坊是盐作坊。他把盐分成精、细、粗三类,分别用不同的包装,上面打上标签、生产日期和编号,还印上一些说明,特别突出碘盐二字,每袋一斤装,分三个价位向外出售。
盐的利润本来就薄,但面对不同的人群又是不同,老百姓自然选细盐或粗盐,但那些权贵和有钱人却会选择精盐,就是价格高出一至两倍,也有人愿意买,高峰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一些利润。
对盐分包装和印制说明当然也有用意,此举既是为了规范产品,也是为了宣传产品,更多的是让大家知道加碘盐的好处,从而打开销路。
不但盐如此,其它商品高峰也计划实施商标制和包装要求,这都在行业规范中体现出来,因而,当盐作坊开始的时候,他的行业规范也下发了下去。
第二个作坊是铁制品作坊。实际上,他是把芒砀山的那个冶铁工艺搬了过来,专门生产农具和工用设备,没有这些,想提高生产力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不惜一切把专利成果奉献出来。
当然,他还是有所保留,这个作坊只是铁器加工,至于合金等的炼制,他还是留作了后手。
第三个作坊是一个印刷厂。他要办报宣传县城的发展之策,同时也宣传各类产品,没有个印刷厂是不行的。
印刷厂的主要功能是印刷报纸,当然,还兼顾印制书籍,古今重要的书籍都印制,并以相对便宜的价格向外出售,这样又多了一项赚钱的途径。
第四个作坊是一个纺织厂,他改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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