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狗心虚的凑到刘天一耳边低声说道:
“大当家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你这回来之后这么多天了,也不让兄弟们下山砸窑,这好几十人,整天人吃马嚼的,粮食都快见底了,这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法儿不掉膘啊!”
刘天一点点头说:
“老子知道了,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记住了,掐好时间,千万别给老子办砸了!”
说完翻身上马,直奔白龙岭。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也不知道这花斑豹是跟谁学的,弄了不少红地毯,从山门一直铺到半山腰,红毯两边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喽啰,手持双刀,横眉立目的站在那里。
每个人身后都戳着一把崭新的三八大盖儿,明晃晃的刺刀耀眼夺神。
幺鸡纵马贴到刘天一身边低声说道:
“大当家的,看来这花斑豹是在向个山头示威呢!”
说话间就来到近前,有司礼官立刻高声唱喝:
“卧龙岭…刘大当家到…”
红毯两边的喽啰立刻把手里的双刀往地上一插,转身拿起枪,哗啦一下把子弹上膛,冲天开枪。
“叭、叭、叭、叭、叭、叭、”
一连串的枪响,有点儿鸣礼炮的意思。
刘天一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伸手把苏晓茹扶了下来,昂首挺胸的往里走。边走边低声对苏晓茹说:
“宝马佳人,还真他娘的有点儿戛纳电影节的意思啊!”
他声音本来就小,周围还在不断的响枪,苏晓茹没听清,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井节?”
刘天一笑了:
“井节?还他娘的烟囱节呢!一会儿尽量少说话!”
苏晓茹撇撇嘴,“哼”了一声,没有再问。
花斑豹的排场暂且不说,光是人家这山寨就有刘天一的卧龙岭十五个那么大。
尤其是正当中的聚义厅,那真算的上是气势恢宏。
远远的就能看到正上方的那块金边蓝底的片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飞龙厅。
红砖绿瓦,雕梁画栋,看来这花斑豹还真是想在这九龙山上登基坐殿了。
屋顶四角的鸱吻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这么远看上去都栩栩如生,称得上是大家手笔。
不过,呵呵。
这样的建筑在这山里,那真是活靶子一样的存在,隔着二十里都看得到,实在是火炮的最佳目标。
山寨门口站了一群人,苏晓茹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胡彩凤,下意识的伸手挽住了刘天一的胳膊,腰板儿刻意的挺了挺,身段更加摇曳起来,每一步走的都是韵味十足。
刘天一看出了她的异样,无奈的翻了翻眼皮,没敢吱声。
来之前他特意让花狗给他详细的介绍了一下各个绺子当家的特征,一边走一边逐一观察。
不用说,正中间那个梳着汉奸头的肯定就是花斑豹了。
左边是胡九爷和胡彩凤,右边是一个面白无须,书生模样的人,根据花狗的描述,这人一定是黑龙岭大当家……常墨林。
这人的经历比较传奇,今年四十多岁,据说从小就生的俊秀,
十二三的时候被他爹卖到京城,在八大胡同做了“兔相公”。此人聪明伶俐,又天生一副女人相,就连声音都是娇滴滴的,一度成为京城众家王爷贝勒的宠儿,据说那恭亲王都将其带回府中滞留了很长时日。
第29章 细说九龙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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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满清亡了,这小子跟着逃难的人群途径九龙山,正赶上黑龙岭的土匪下山,把他当成娘们儿掳回山上,当时的黑龙岭大当家殷三爷一眼就看上了,迫不及待的给拽进屋里。
按到炕上扒了衣服,当时就傻眼了,玩意儿虽然小,那也是玩意儿啊!
当时气的殷三爷当场就要蹦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就活下来了。
没过多久,殷三爷就给这常墨林挂了柱,当了四当家。
黑龙岭绺子不算大,四梁八柱也不完备,常墨林一个人担着两台和秧子房的掌柜,几年下来,算的上是凶名远扬。
抓到黑龙岭的“秧子”就没有一个能囫囵个儿的从山上下来的,多多少少都会被卸下点儿东西来。
估计这老小子是兔相公当的年头多了,心里极度扭曲,不分男女,只要上山就一定要阉了。
时间长了,只要一提土匪绑票,说是黑龙岭绑的,有的人家干脆就不赎人了。
反正都是废了,赎回来干嘛?
殷三爷死了之后,这常墨林就坐上了大当家的位置。
刘天一总结了一下,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就八个字:喜怒无常,心狠手辣。
常墨林右边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罗锅,身高也就一米六,体重不会超过九十斤。当然,要是把他背上的罗锅抻直了,至少也有一米八。
这人外貌特征太明显,刘天一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虬龙岭的赵驼子。
别看这人其貌不扬,像个小老头,但是他今年只有三十出头,过去是个练杂耍的,有一手飞刀绝技。
几年前在一个军阀的寿宴上,那个军阀看上了班子里的姑娘,那姑娘抵死不从,军阀一怒杀了那个姑娘连同班主在内的十几个人,赵驼子红了眼,一通飞刀扎死七八个,逃了出来,上山当了土匪。
再往下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叫滚刀肉,四十多岁,是赤龙岭的大当家,二十年前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屠户。
后来到处闹军阀土匪,三天两头就有人来要钱要肉,这还都好说,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有个乡里的混混看上了他新娶的小媳妇儿,这小子一怒之下杀了那人全家,带着媳妇儿跑到了赤龙岭。
当时赤龙岭还没有山寨,只有几个走投无路的猎户躲在这里,几个人一合计,去他娘的吧,要想不受气,那就只能豁出命干了。
下山抢了几个地主老财,拉了一帮人,在赤龙岭插了旗。
之所以叫滚刀肉,就是这小子生冷不忌,两句话不来抽出杀猪刀就干,要么你干死我,要么被我干死。
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去找他的麻烦了。
在这九龙山上,除了刘天一的卧龙岭,就属赤龙岭绺子最小,也就五六十人。
从胡九爷左边,紧挨着胡彩凤站着一个女人,四十多岁。对于这个九龙山唯一的女当家秦五月,刘天一特意多看了几眼。
她穿了一身黑段子的对襟衫,头发随意的拢在脑后,宽肩阔背,一看就是练家子。
她爹原本是个武馆教习,她从小就跟着练武,手上都是真功夫。
后来偶遇了当时的水龙岭大当家,情愫暗生,就嫁到了山上,当了压寨夫人。
丈夫意外身亡之后,秦五月活活用拳头打死了那个一直想要篡位的二当家,亲自当了寨主。
要论身手,恐怕这九龙山的土匪没有几个敢和她试试的。
站在秦五月旁边的两个男人在这些奇形怪状的土匪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可以说是他们长得有点儿帅。
一个西服革履亮皮鞋的,是葬龙岭的大当家穆杰森,另一个是剑龙岭的大当家徐大棒子。
穆杰森的爹是满清的进士,好像还有个什么官职,早年间送他出国留洋,但是没想到没两年满清就亡了,他被迫回国,四处躲藏,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土匪窝,还当上了寨主。
徐大棒子和刘天一一样,属于是捡现成的吃,从他爹那一辈儿就是土匪,他爹死了,他自然就是大当家。
这小子从小听说书的讲水浒的时候,就喜欢霹雳火秦明,天天拎着一条狼牙棒,徐大棒子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刘天一还没走到近前,花斑豹就迎了上来,双手一抱拳,大声说道:
“哈哈哈,刘大当家,你他娘的可有点儿来迟了啊,不过你是贵客,我们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他这一句话就把刘天一推上了众矢之的,在场的都是各个绺子的大当家,而且他卧龙岭还是最弱的一个,花斑豹这样说明显是在给他拉仇恨。
刘天一笑了笑,拱手转了一圈儿,嘴里自嘲的说:
“实在对不住各位当家,卧龙岭是个什么情况各位当家的都知道,人穷马瘦,脚力也不行,那几匹马根本跑不快,让大家久等了,一会儿一定自罚三碗,给诸位当家的赔罪!”
说完一躬到地,算是给足了其他山头儿面子。
秦五月最先说道:
“刘麻子,老娘也算是你长辈儿吧?你这谱儿摆的可有点儿大了吧?”
刘天一赶紧说:
“算算算,您当然算是长辈儿,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紧接着转身往后一指自己那辆马车,苦着脸说:
“秦姨,你看一眼我那几匹马,真不是我故意要来迟,实在是牲口的脚力不行啊!”
秦五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点手叫过跟自己来的一个喽啰:
“去,牵五匹马过来,”
转头冲刘天一说:
“就冲这声秦姨,老娘也不能让你白叫,这几匹马送你了。”
刘天一连声道谢,一个劲儿的鞠躬,看的身边的苏晓茹直皱眉头。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一会儿一副面孔,根本就不知道那张是真的。
其他的几家当家的一看秦五月送了五匹马,也都各自让人牵过来几匹马,送给刘天一。
刘天一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收下,转身对幺鸡说:
“你去把拉车的马换了,再留下两匹,剩下的直接敢回山,丢了一匹,老子扒了你的皮!”
幺鸡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胡彩凤这时冷冷的来了一句:
“刘麻子,你是跑这儿发财来了吧?要不就把你那卧龙岭散了得了,穷的都要饭了,这土匪还当个什么劲儿?”
第30章 动嘴?老子口活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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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斑豹也笑嘻嘻的接了一句:
“麻子老弟,彩凤妹子说的对呀,要不你带着你那点儿人来我飞龙岭得了,哥哥我让你做二当家,你看怎么样?”
他这一句话让其他几个当家的当时脸色就变了。
花斑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犯了大忌,赶紧改口说:
“开玩笑,开玩笑的,来来来,各位当家的,里面请,里面请!”
胡彩凤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苏晓茹,冷冷的“哼”了一声说:
“我看没什么不对的,入了别的伙儿,至少不用要饭!省得崽子们跟着你挨饿受穷的。”
胡九爷听到女儿的这句话,立刻怒声骂道:
“闭嘴!你他妈了个巴子的懂个屁!”
花斑豹闻言也转回身,站在胡彩凤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刘天一。
刘天一扫了他俩一眼,故作无奈的说:
“你俩,还真他妈的是天打雷劈的绝配!”
飞龙厅。
花斑豹这波秀的确是有些亮眼。
他端坐在正中央的虎皮大椅上,四梁八柱分列两旁,负手而立,每个人腰里都别着两支崭新的盒子炮。
刘天一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这他娘的小鬼子还真舍得投资!这玩意儿可不是他们自己造的连厚木板都打不穿的王八盒子,造价颇为不菲,现在竟然都装备到了土匪身上,可见他们的“用心良苦”!
落座之后,花斑豹朝独眼雕点点头,独眼雕高声唱喝:
“吉时已到………开席……拜寿………”
刘天一有点儿想笑,低声对身边的苏晓茹耳语道:
“这孙子还真他娘的是狗长犄角,吉时已到不应该是拜堂进洞房么?”
苏晓茹听了,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低下头没说话。
趁着飞龙岭的大小头目带着喽啰给花斑豹行礼拜寿的功夫,刘天一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整个飞龙厅。
他心里清楚,今天这顿饭就是鸿门宴,一会儿肯定会出事儿,就是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万一动起手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抢占有利地形。
自己之所以把苏晓茹带出来,就是防着这一点,万一苏晓茹落到对方手里,自己就被动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在自己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以说带着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麻烦,但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想一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是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性吧,改了,也就不是他了。
无论是因为心中的那点情结还是真的就是喜欢这个女孩儿,已经都不再重要了。做了就做了,活着,就是为了不带遗憾的死。
至于什么时候死,那就听天由命吧。
自嘲的笑了笑,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拜完寿,花斑豹端起酒敬了各个山头的大当家一碗,做派十足的说:
“今天,把各位请过来,除了老子生日这件事之外,还有一点儿小事儿,和各位商量商量。”
刘天一知道,正菜要上桌了。
屋里屋外都站着背着枪的喽啰,看来今天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胡九爷最先说话了:
“花斑豹,你他妈了个巴子的有话就说,别他娘的学那些念过书的人说话,拐弯抹角文绉绉的,老子听着牙就酸!”
花斑豹“嘿嘿”一乐,点点头说:
“九爷说的对,咱他娘的就是土匪胡子,不整那些虚的,老子就直说了。飞龙岭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可以说是兵强马壮。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呢?相信你们多少也都知道一点儿,是在日本朋友的帮助之下!要钱给钱,要枪给枪,你们也都多多少少的受过人家的好处吧?”
他话音刚落,秦五月就一拍桌子:
“放你娘的屁!老娘是拿过他们的枪,但那是交易,是相互利用!不他娘的是他们的施舍!”
花斑豹撇撇嘴笑了,淡淡的说:
“秦大当家,急什么?老子又没说你受了施舍,我受了,我受了行吧?那又怎么样呢?你看看我这飞龙岭,哪里不好?我劝大伙儿一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还是给自己找个靠山吧!要不然,真的哪天打起来,就咱们这点儿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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