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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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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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反”二字一说出口,众人心中都是一惊,然后摇头,不在纠缠此事。

    周楠笑着摇了摇头,确实有这件事。实话说水浒传这书在三观上确实有些问题,如果让小孩子读了,搞不好会受到影响。所谓:少不看水浒,老不读三国。

    不过,一禁了之也太简单粗暴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水浒后来在清朝的时候也禁过几次,至于恩师王世贞所写的金瓶梅更是禁得不能再禁。

    正磕着瓜子,却见到有人在身边一施礼,低声恭敬地说:“小人见过探花郎,给大老爷磕头了。”

    周楠转头看去,竟是朝考放榜那天在皇城门口遇到的徐养大的那个下人。

    他心中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少爷不是河南做知县了吗,怎么没跟着去?起来,别惊动其他人。”

第487章 你不能不管啊() 
徐养大自然是没点翰林的,他走门路得了吏部派遣,在河南省彰德府林县做知县。虽然是河南,好歹却在黄河以北,距离京城也不远,职位不错。

    那下人直起身子,小心回道:“禀探花大老爷,在下姓金名三。上次看榜的时候,小人失言,得罪了少公子,被赶出府中,现在京城宛平县徐家的农庄干粗活。”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苦楚。

    周楠这下定睛看去,只见金三上次那白皙的面庞已经被日头晒得黝黑,身上衣裳也破旧。

    徐家是昌平大族,这金三以前是徐养大的亲随,也是衣食去缺,甚至还可以在普通百姓面前作威作福。

    他上次触了徐知县的霉头,林县自然是去不了的,现在还被赶去做农民,真是惨到家了。

    这就是反骨仔,周楠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金三啊,你家少爷已经去林县做官了。我和他是同年,原本帮你说说情,徐同年也会给我一些面子。可是,现在他不是已经走了吗,对不住了,此事本大老爷爱莫能助。”

    我堂堂探花郎,认识你金三是谁?

    周楠说完话,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落了山,也到了回家的时候,就扔了几枚铜钱在桌上,到了大街上。

    正要招手让两个正在揽活的轿夫抬了轿子过来,金三又挨了上来,不住作揖:“探花郎,大老爷,你可得救我一救啊!”

    此人纠缠不清,直是可恶,周楠的脸色就冷了下去,口中喝道:“金三你竟然滋扰本大人,小心捉你进顺天府去治罪。”

    “大老爷,别别别,你听小人把话说完。”金三畏惧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周楠又发现,他的肩颈处因为干农活已经磨破了皮,心中顿时有些怜悯。温和地说:“金三,这是你们徐家的家事,外人不好过问的,你回去吧!以后我若见着徐年兄,定会为你求情的。”

    以自己和徐养大恶劣的关系,莫说以后估计也没机会见面。就算看到人,人家理我周楠才见鬼了。

    金三突然垂泪:“大老爷,小人今日来见你,非是为自己,为是为我家兄弟金四哥。因为我的事情,四哥犯了人命官司,望大老爷救他一命。我全家老小都记得大老爷的情分,定会在家中立下你的长生牌位,日日烧香为你祈福。”

    周楠皱眉:“金三,怎么又钻出个金四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金三:“金四哥乃是我的亲生兄弟,前日杀了人,被下到宛平县大狱里,说是被知县大老爷判了斩首,今年秋后就要行刑。听说宛平县丞史老爷曾经做过探花郎的师爷,还请大老爷开恩帮他一帮。”

    原来,金四哥是金三的亲弟弟。姓金,名四哥。

    他们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因为家境贫寒都没有活到成年。

    再加上老子也死得早,家中老娘一病就是二十年,全靠吃药吊命。

    为了给老娘治病,为了养活弟弟,金三将心一狠卖身到徐家做了奴仆。

    靠着能说会道,又会来事,且识得几个字,做了徐养大的亲随。

    前番金三得罪了徐养大,被赶到宛平农庄干活。恰好,他又是宛平人氏,正好照顾家里人。

    就在前天,落魄倒霉的金三和金四哥进城赶粪车,拉了一车粪出城回庄子去,却惹上了一桩麻烦。

    事情是这样,京城现在有百万人口。这么多人每天的排泄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从元朝到现在,地下水都被污染了,味道苦涩。皇宫里的还有京城的公卿大夫日常用水,都派人去玉泉山拉。

    这么多人畜粪便都得运出城去用做农家肥,因此便催生了粪行这种职业。

    金四哥就是干这个的,每拉一车粪出去,请他清运分辨的人家就会给他十文到二十文前不等,折合成后世的人命币也就十来块钱。由此可见,古代的人力是何等的廉价。

    拉上一车粪之后,到了金三干活的庄园卖了,又可得十文肥料钱。金三一看,这活也干得,准备也赚点零花。

    于是,两弟兄便做了一道,进城收了粪,得了钱,兴冲冲出城。

    还没等他们出城,却出了交通事故。

    原来,金三只顾埋头拉车,一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一辆粪车。

    那个拉大粪的回头就对金三骂起来。

    金三以前可是在徐家当过随从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也看不上前面那人,也回嘴去骂。两人活儿也不干了,尽顾着斗嘴。

    正吵得热闹,突然就从那头跳出一个矮个赤膊浑身花绣胖子,上来就抽了金三几记耳光。说,你认识宣武门的龙爷吗,我就是。不知道这一片的粪都是我地坛行的人承包了的吗,好大狗胆竟敢来咱这里抢食?

    金三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是碰到打行的人,碰到水浒传中的牛二和恶霸了。

    可他毕竟是徐家出来的,又几分见识,抽了几记耳光之后也不依,说是要报官。

    那个龙爷大怒,竟抽出一把西瓜刀就朝金三砍去。

    可怜金三以前好日子过惯了,如何知道底层社会的生态凶险成这样,腿上竟被砍出两条伤口,鲜血淋漓。

    金四哥忙上去救,也中了两刀。

    他是个老实人,顿时恼了。再加上他以前也学过武艺,尤擅跤法。竟将那人手中的刀子抢了过来扔到一边。然后抱着龙爷一个夹颈摔,顿时将他的颈项都给摔折了。

    龙爷欺负了人一辈子,这次断了脖子,只片刻就蹬腿落气了。

    人命关天,杀了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先前那什么龙爷提刀砍人的时候没人说话。现在金四哥刚把他摔死,就有衙役出来把他给捉了从去宛平县衙。

    金三知道自家兄弟这回是在劫难逃,录了口供被县衙放出来之后,急忙跑来找周楠请他救自家兄弟一命。

    对他们弟兄的遭遇,周楠深表同情,却没兴趣帮忙。

    再说了,这种命案铁证如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法律大如天。

    周楠叹息一声:“金三,不是本大老爷不肯说话,实在是没有任何用处,你回去吧!”

    说完,就朝远处那顶轿子走去。

    金三心中一急,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大老爷,此事因你而起,你不能不管啊!”

第488章 宛平出贪官了() 
周楠大奇:“你兄弟杀人的案子怎么因本大人而起了?”

    金三:“当初看榜的时候,若非大老爷当众说起我家大少爷不能中庶吉士,小人也不会因为恶了他而被赶到宛平农庄干农活。若不是到了农庄实在活不下去了,小人也不至于进城拉粪车。若不是因为拉粪车也不可能和那什么龙爷起冲突,我家兄弟也不至于失手将他给摔死。大老爷,你说此事你是不是应该负责,你不能不管小人啊!还请大老爷你给宛平说一声,留我兄弟一条性命。”

    他竟说得义正词严理直气壮了。

    周楠听得瞠目结舌,继而大怒,喝道:“滚,再罗嗦我叫人将你给捉了。”

    “别别别,大老爷,救命啊救命啊!”金三的眼泪就落下来。

    但周楠本就对他甚是鄙夷,自不理睬,竟至坐轿子走了。

    他今天去的是阿九那里,这个九夫人又道她今天又回了一趟娘家恰好碰到了祖父。徐阶又淡淡地谈起周楠进西苑参加经筵的事,问他可有主张。

    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楠心中烦恼,苦着脸道:“阿九,以后你少去相府,这事不那么好办。”

    在阿九心目中周楠就是狡猾多智之人,整日嬉皮笑脸,就没看到他紧张过。可现在却这般模样,心中不觉奇怪,问:“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事情不太好。”周楠大概说了说自己遇到的麻烦。

    阿九便怒了:“这个高胡子直是可恶,老爷将来若是入阁,绝不于他干休。君子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周楠苦笑:“莫说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算将来我在仕途上一路顺风进了内阁,说不好已是一二十年后的事情,到时候,高拱早就退休回家去了。”

    “他将来致仕又如何,不还是徒子徒孙吗?”

    周楠忍不住一笑:“你这人倒是气性大,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这话也就是安慰阿九,后天就是经筵的日子,若是错过了,要想等下次机会就是一个月以后。

    一个月之后,高拱再来这一手,自己可跟他耗不起。

    周楠自然明白,高阁老想得就是把自己和天子隔开,以是报以前争首辅时的一箭之仇,二是隔绝徐党内外消息。

    徐阶一党现在之所以如此风光其实和周楠随时侍侯在天子驾前,又以一首青词简在帝心有关。

    只需让周楠几个月见不着嘉靖,周翰林在宫中的情分就算是耗尽了。

    想办法,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高拱掌管着翰林院事,经筵人选他一言可决,说不带你玩就不带你玩,根本就搞不定。

    要想进西苑,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到内书堂暑假结束,可那已经是八月份的事情了。还有这么长时间,内阁增补两员辅臣的事情可拖不得。不在皇帝身边,恐生变故。

    阿九是了解周楠的,知道他口头说得轻松,其实也没有主张。便不再提起此事,只和他拉着家常。

    说了半天话,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说:“老爷,我要去白各庄住上一阵子,已经让舅舅收拾好了行装,明日一大早就出发,还请老爷准了。”

    周楠:“怎么,可是京城里住烦了,想去城外散散心?另外,也好陪岳母她老人家一阵子?”他这才记起,阿九在白各庄还有一分产业,她母亲也住在那。

    阿九的母亲才是周楠真正的丈母娘,对那个慈祥的瞎眼老太太周楠还是有感情的,就笑道:“你都收拾好行装了,还来问我?哈哈,尽管去,代我问岳母大人好。另外,我让下人准备一份礼物你带过去。”

    阿九回答说:“除了去陪娘住一阵子之外,那头还真有些事。”

    周楠随口问:“什么事?”

    阿九:“庄园地里的禾苗正是抽穗灌浆的日子,需要大水大肥下下去。以往,城外的农田肥料都由城里送出去,十几二十来文一大车。最近几日,却缺货,我需要去守着。虽说田里的粮食也值不得几个钱,可自家地里的粮食吃起来却安心。”

    周楠奇道:“大粪也缺货,不应当啊!这京城里住了上百万人,每人每天拉一泡屎,堆起来就是座大山。”

    “你啊,还探花郎呢,说话却如此不讲究?”阿九皱了一下眉头,她身边的小丫鬟也在偷笑。

    阿九道:“这京城里的大粪都被打行给包圆了,成立了好些个粪行。他们不送大粪出去,谁能又办法?”

    所谓打行,其实就是明朝的黑瑟会。主要工作是放印子钱、帮人打架,欺行霸市。

    前头说过,淮安府安东县梅庄主就是靠做这个起家的。

    “他们不送大粪出城,难道是为了囤积居奇?”周楠忍不住自言自语。

    阿九笑道:“那么臭的东西,囤起来做什么?”

    “难说,毕竟是肥料。”周楠想起先前金三就干的是这个营生,心中一动,似是把握到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事可以深挖一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楠也没有去翰林院上班。反正去了也就是喝茶看报纸,吃饭午觉混光阴。

    再说了,里面又不打考勤,高拱一个月才去翰林院三五次。没人管束,周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等送阿九上了马车,他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一个小子去了外城,在街巷里乱钻。

    他有心调查粪行的事情,内城都是公卿大夫的府邸,自己就有化粪池,自己就能叫人清运,黑瑟会的触角还伸不到那里去。

    再说,内城的人口也不多,怎么比得上外城市场广阔?

    刚钻进一条巷子,鼻端就嗅到浓重的臭味,熏得他几乎流下泪来。

    再定睛看去,却见街上污水横流。绿色黄色的脏水足足有一脚背深,漫住了整个巷子。

    更有白色的大尾巴蛆在水中载沉载浮,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百姓出行不便,只得在脏水上用砖搭了一条路。遇到行动不便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周楠臭得实在受不了,忙逃出去一百多步,在街边的甜酒摊狠狠地喝了两碗米酒才醒过神来,最后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臭,太臭了,如入鲍鱼之肆。”

    “相公可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那地方可脏得很,看你模样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去哪里?”卖甜酒的老板笑着说。

    周楠:“正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太脏了,衙门也不管管?”

    他是个老公门,自然知道地方政府机关的运作。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衙役来干的。

    古代的衙役的工作非常繁杂,抓捕人犯、征收税赋、救火、打扫街道,集警察、消防员、税官和环卫工人为一身。

    “管什么,嘿嘿,宛平县衙出刮地皮的贪官了。”

    “咦,这里归宛平县管?”周楠问。

    “正是。”

    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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