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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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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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不明白,老师你你还不是贪恋富贵荣华。”陈矩:“老师,在学生心目中你如同天人一般,但今日,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第二人对自己说“你太让我失望了”前一个是史文江。周楠一阵苦笑,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吞吐不出,郁闷难当。

    怒气涌起,他指着大门:“陈矩,徒择师,师择徒,对不起,你这样的人为师教不了,走,马上走!”

    等陈矩离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太监进来说:“教习,陈矩出言无状,不敬师长,当发付司礼监重责,赶出学堂。此人狂妄悖逆,实是可恶。”

    这人是个手脚勤快之人,平日里每当周楠过来授课,他都鞍前马后服侍。

    正如陈矩方才所说,在学生们心目中周楠就如同天人一般,那太监满面都是愤慨。周楠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句话,他就会立即将陈矩格毙当场。

    周楠心中一动,问:“这个陈矩是哪里人,缘何如此偏激?”

    “陈矩乃是北直隶安肃县人,他从小家贫,家中有父母、姐姐和一个弟弟,给人帮雇佣种地为生,受尽乡人欺凌。嘉靖二十六年的时候,陈矩主家少爷得天花,要成亲冲喜,就纳陈矩的姐姐为妾。”

    “陈家自然不肯,无奈主家势大,将陈矩父母打成重伤。姐姐也因为被抢过了门,最后不小心染上了天花死了。但说来也怪,那少爷的病反好了。陈矩不服,小小年纪就敢跑去县衙告状。只是,这状如何告得下来,也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两月,全凭一口米汤吊着那口气。若非命硬,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陈矩这就愤然净身入宫欲图个出身,说是一旦大权在手,要屠尽仇人全家。”那太监说到这里,轻蔑地说:“陈矩这人太热中权势了,杀性又大,口口声声说将来自己做了司礼监秉笔又当如何如何。宫中的公公们都说这人心怀不良,不能重用。也因为,他即便能读书,依旧被压在内书堂里混日子。这样的人,谁敢收?”

    “哦,原来如此。”周楠明白了,陈矩如此偏激,原来家中遭遇大变,亲人罹难,这就难怪了。他又禁不住好奇地问:“后来那家害了他姐姐的人呢?”

    “都死光了,嘉靖二十八年蒙古俺答入寇,将那家人屠戮一空。陈矩父母和弟弟也是运气好,侥幸逃得一命,这才是好人有好报。仇家死后,陈矩这两年的性子才好了些。”

    说到这里,那太监又道:“教习,陈矩其实也很可怜,你真的要赶他出内书堂吗?”

    周楠一笑:“方才你说起陈矩还切齿痛恨,现在却要替他说情?”

    太监:“回恩师的话,陈矩虽然不叫人亲近,可毕竟是我等的学长,他的学问文章我们这些同学也是很佩服的。若赶他出学堂,前程尽毁,却是可惜。”

    周楠点点头:“你有一颗仁厚之心,最是难得。人最难的是宽容,为师很欣慰。你等下去对陈矩说,方才我于他只不过是学术交流。主义有别,见解不同,与友谊无关。”

    那太监一脸崇敬:“恩师真是胸怀宽广之真君子,学生有一事不解。”

    周楠:“你说。”

    那太监:“以先生的道德文章,将来正该为国家朝廷效力,此乃天下百姓之福,缘何却要去做驸马都尉?”

    这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周楠和这个太监平日里也经常交流,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微微一叹:“这就是一场误会,为师也是遭人陷害。”就将自己和李高在军器的时候大概说了一遍,又道李高为了赶走自己,竟想让他做皇家驸马。

    “原来如此,我等一说起此事都是心中不满,以为恩师贪恋皇家富贵,竟是误会恩师了。”那太监长长一揖:“学生给恩师赔罪了,不过,以先生的学问,考个功名当是不难。”

    周楠虚扶了他一把,自信满满:“不过是区区一场乡试,为师尚不放在心上,今科必中。”

    “学生在这里预祝恩师马到成功。”那太监大喜:“学生这就去同陈矩说明此事,明日定叫他到先生这里来磕头赔罪。”

    周楠本打算先在公房温习一会儿功课再回家去的,经过陈矩这一打搅,哪里还有心情,就收拾好书籍乘了轿子回到家中。

    到家里,才发现里面好热闹,进进出出都是人,闹得厉害,所有人都面色郑重。

    周楠心中大奇,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安婆过来,一福:“今日如夫人感觉腹中孩儿躁动不安,有临产迹象。”

    周楠大觉紧张:“早产那可如何是好?”

    安婆婆:“既然早产也无妨。”

    周楠气恼地喝道:“早产无妨,你胡乱说什么?”

    安婆婆:“早产也能养活,大老爷勿要忧虑。”

    周楠心中一动:“七活八不活,确实是,想来芳语也怀胎七月了。”

    “回大老爷的话,是七个月了,老婆子摸过如夫人的肚子,一切正常。”

    周楠:“虽说如此,可也大意不得,还不快去请稳婆?”

    “已经请了。”

    “那好,那好,你就让稳婆住在夫人的院子里,芳语不生完孩儿她不许走。你好吃好喝供着她,事成之后本老爷还有重赏。”说罢,周楠就朝荀芳语房中走去:“我去看看夫人。”

    安婆大惊,忙拦住他:“大老爷,使不得啊,若恰好碰到夫人生产,见了血光,那却是晦气。”

    周楠不屑一顾:“此话毫无道理,本老爷命硬,可不怕这些。”

    安婆婆见苦劝无果,道:“老爷,武员外现在正在书房等你。刚才武员外来访,恰好碰到夫人胎动,稳婆还是他请来的,还叫下人送来许多未来小公子的日常用品,是个知礼的人。大老爷若不去见,却是失了礼数。”

    周楠一愣,武新化前番进京不是来做铜钱生意的吗,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怎么还没走?

    商人无利不起早,今日既然找上门来,执礼甚恭,说不定有事求上门来。

    如果能够帮忙,倒不妨随手帮了,也能得些生发。

    “武兄,别来无恙啊,可有事?”周楠和武员外以前仇怨极深,但自通州之事后,两人关系倒是不错,往昔种种大家也不再提起。

    “这个给你,还请子木过目。”武新化将一张写满了字的条子递给周楠

    周楠接过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竟然是一张一千两银子的欠条,上面写着道录司右则正周楠于某年某月某日借某人多少多少钱,将于某月某人归还。

    这人的名字很陌生,根本就不认识。

第382章 前途不明() 
难道这厮是来讹诈我的?

    一刹间,周楠心中转过无数过念头,冷着脸问:“武员外,此乃何意啊?”

    武新化却将那张欠条收了回去,笑道:“子木勿恼,这钱在下帮你还了。”

    周楠恼道:“这债主是谁我可不知道,又什么时候欠过他银子了,子虚乌有的事情,本官可不能平白承你这个情。武员外,今日你得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

    武新化却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子木,你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对了,我进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淮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楠:“你不是在贩钱吗,最近朝廷得到风声,有司也盯上了这事,新钱正在铸造之中,收上来的旧钱也要尽数融了。想来你等没有拿到通关文书,这才勾留不去,想请本官帮你走走门路。武员外,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武新化:“司正,你可猜错了。朝廷留意旧钱这事我们已经知道,如何敢顶风形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又是为什么?”

    武新化:“司正你忘记了吗,我本是淮安盐商,去年严党乱政,鄢懋卿尽废旧引。如今天子圣明,严党已被铲除,两淮盐道那边的官员上上下下都换了个遍。可是,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盐道总督自然要扶持他中意的盐商,我们这些旧的商贾却被一脚踢开了。咱们几人商议看能不能在京城活动活动,拿回以前被鄢贼剥夺的盐引份额。”

    闻言周楠心中一动,他以前也动过心思要和李伟父子合作弄盐,只不过事情实在太多,就此耽搁了:“哦。”

    说到这里,武新化激动起来:“我等听人说司正圣眷正隆,可谓是红得发紫,以你的手段,如果能够分些盐引出来,咱们全淮安的盐商人都承你的情。司正放心,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股份。此物,也是我们的一点礼数,聊表诚意。”

    他将那张欠条展开来,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司正请看这个落款。”

    周楠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上面豁然写着“嘉靖四十一年顺天府举人周楠。”

    “这是”周大人抽了一口冷气:“你们买了今科顺天府乡试的题目?”

    没错,这是标准的科场舞弊的欠条格式。

    考生在买题目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卖题人欺骗,一般都不会直接给钱的,而是打上这么一张欠条,上书“xx科举人xx欠银多少。”

    如果中了举,债主自然会拿着条子过来催款。

    如果没中考生也不怕卖题人讹上自己,因为他又不是举人,这张条子也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对。”武新化压低嗓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等本小利薄,可说官府一句话就能叫咱们做不成这笔生意。我等商议后得出一个结论——上头没人。司正现在已是六品衔朝廷命官,又做过行人,如今正得陛下看重,按说早就该飞黄腾达了。到时候,有司正照应,我等这生意自然能子子孙孙做下去。”

    “可是,大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未能一展胸中抱负,关键是没有进士功名。一个秀才,先天不足,前程也有限得紧。”

    “也是机缘巧合,我等竟碰到有人卖这科乡试的题目。愿为大人出钱出力,只求在陛下那里说句话,分些盐引给我等。将来司正腾达了,还请多多照拂我等。”

    周楠倒有些佩服这些商人了,这情形还真有点后世美国资本家依靠选举推出资本代言人的意思,这江淮的商贾真是意识超前啊!

    能够提前拿到考题,这样的诱惑简直就无法抗拒,而且这钱还是武新化帮着出,周楠也有点动心。

    可转念一想,不对,科场舞弊那是要重罪。一旦被查到,漏题的人自然要掉脑袋。正副主考自然也要吃挂落,罢官免职自然是免不了的。至于舞弊的考生,将被革除功名,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我老周现在日子过得滋润,活着不好吗,干嘛要去做这种事?

    周楠摇头:“武员外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君子但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此事休要再题。就当你没说过,本官也没听到。”

    想不到这么一个一心佞进的家伙也说出这种话来,武新化自是不信,以为周大人只是假惺惺做个姿态,还待在劝。

    周楠正色道:“武员外,为你们拿盐引的事情我可办不了。你大约还不知道,以往两淮盐引都由都转运盐使司发放。后来鄢懋卿去江淮之后,将权力收归总督衙门。严党即处,朝廷也觉得将如此大权聚于一人之手不甚妥当,就分权巡盐御史。新任的两淮巡盐御史我可不认识,人家也不会给面子。无功不受禄,员外还请回吧!”

    武新化如果肯信,依旧过来纠缠,周楠也不理睬,端茶送客。

    到了晚间,武新化又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事关紧,还请周大人亲启。

    周楠抽出信一看,上面很简单,就是三道题目,都出自论语,分别是“卫君待子而为政”“思无邪”“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显然,武新化是直接出钱买了题,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一定要周大人欠他人情。由此可想这么长时间没拿到盐引,淮安的盐商也急眼了。

    “啊!”周楠低呼一声,信落到地上。

    这三题,如果是真的,王世贞竟然猜中了两题。恩师的本事,真是可敬可畏,神鬼莫测。

    看来,这题目是真的。

    可想而知,卖题的人肯定不会只卖了武新化一人。这种掉脑袋的事,自然要冒险,那就将利益最大化。

    人人都开作弊器,他周大人还考个屁啊!

    本来,周楠对自己这场考试有有极强的信心,可如此一来,前途立即变得不明朗起来。

    他一把拣起信,揣进袖子了,高声喊:“黄豆,备轿。”

    黄豆:“大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周楠回头道:“道录司,快快快。对了,你跟如夫人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

第383章 夜谈() 
“早知道司正要来,茶已经泡好了。如果大人还没用过饭,这里还有茶点。”史文江一见到周楠,就将房门关上了。

    屋中只剩周、史二人。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回道录司?”

    “山人自有秒算。”史文江将手一摊:“司正既然知道了,给我一百两银子吧!”

    周楠心中更是疑惑:“文江,什么我已经知道,你又为什么问本官要银子?”

    史文江哼了一声,偷眼朝屋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为今年顺天府乡试考题一事,大人耳目真是灵通。”

    周楠抽了一口冷气:“这事连你也知道了?”

    史文江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过去:“司正且看。”

    周楠接过开,撕开一信封,里面又是三句话:大哉尧之为君也;君子居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也是三道论语题。

    这才笑道:“原来这是文江给我买的题目啊?”

    史文江严肃地说:“正是,大人的功名关系到未来的前程,也关系到在下衣食,不可不慎。我不知道司正的制艺如何,又是否能够能拿到举人功名。不过,小心无大错。速速去做了题,背熟了,好进考场。”

    “这个”

    史文江不悦:“怎么,司正害怕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你可不是这种迂腐之人。放心好了,此事甚是隐秘,就算将来事发,在下一肩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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