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闲臣风流- 第1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阁老严世蕃又咳嗽了一气,皱眉:“陛下一向关心东南倭患,毕竟,那边可是我大明朝的财赋重地今日却如此小气,究竟是为什么呢?父亲,今日朝廷商议明年财政支出究竟是什么情形,你老人家说来听听。”

    严嵩就将今天在内阁值房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小阁老用手指敲了敲胡床的扶手,低呼道:“父亲,陛下这是想从太仓银里挪些入内帑啊!”

    严嵩苦笑:“我怎么不知道,临近年关,陛下也要用钱。可是,还是那句话,总共才两百万两银子,这么大一个朝廷还需要维持,我也为难。”

    皇帝和父亲的心思,小阁老如何不知道。

    嘉靖天子每年炼丹打醮,修建宫观,耗费巨大,内库不敷开支,通常都会问严家父子伸手要钱。每次,严嵩都尽力满足,这也是严家二十年圣眷不衰的缘故。

    估计是皇帝手头又没钱了,打起了国库的主意,想从中挪借一些。

    问题是,朝廷每年各项开支加一起就需要三百万两,而如今太仓才两百万两。要想维持下去都难,如果再被天子挪用,那可是要命的。

    在真实的历史上,嘉靖一朝从头到尾都穷得厉害。直到万历年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国家每年的财政收入才达到了惊人的五百万两。如此,朝廷不但能够正常运转,还有不少节余。

    靠着张首辅攒下的这笔家业,才有后来的万历三大征的胜利。

    皇帝要钱,你给就是了,咱们严家的富贵都是天子给的,至于朝廷如何维持,可管不了那么多。

    父亲这是想两头讨好,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阁老不满父亲的迂腐,可不满归不满,胡宗宪的问题需要解决。

    胡在福建的战事是他们的脸面,仗打得好,父亲的地位就稳固,打输了,就是墙倒众人推。

    严世蕃又将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问:“汝贞,你那头还需要多少军饷?”

    胡宗宪:“尚需百万。”

    “也易,没有王屠户还吃带毛猪?”严世藩道:“可让罗龙文去一趟江浙,将明年的盐税提前收了,先解送到军前。另外,盐引也可以在今年的基础上增发三成。”

    两淮盐和福建盐是严党的金库,也是嘉靖皇帝内帑的重要收入。

    这其中很多银子是不入国家财政帐本的。

    严嵩想了想:“可以做。”

    胡宗宪在浙江、福建经营多年,也知道恩师熟悉地方民情,闻言心头一松:“如此也好,明年的仗我打起来也多了三分把握。”

    说好这事,三人都轻松下来。

    严嵩笑道:“冬至夜了,忙了一天,汝贞还没有用饭吧,老夫也饿得厉害,就留在这里吃吧!”

    很快,严府就摆了一桌子酒菜。

    胡宗宪心中畅快,不觉多吃了两饭饭。

    但小阁老身子虚弱,只喝了一碗羊汤就停下了筷子,精神显得萎靡。

    胡宗宪心中担忧:“德球病了已经好几月,怎么不见好?”

    严世蕃:“怕是好不了啦,死了拉倒。”

    严嵩:“休要说丧气话,对了,徐阁老孙女嫁给绍庆做妾的事,我找人测了八字,倒合,准备定个日子。”

    “又是冲喜,说得儿子好象要死了似的。”小阁老很是不满:“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事也信不得。徐子升也就是为讨好父亲罢了,却不诚心。他若真有心结好咱们,怎么不将嫡孙女嫁给绍庆。我听人说,徐家这个庶出女好为男装,疯疯癫癫,如何进得了咱们的家门?”

第230章 走水() 
听到儿子的唠叨,严嵩笑了笑,也不说话。心道:嫡生孙女给绍庆做妾,可能吗?如果那样,徐阶还要不要脸了?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胡宗宪,不住劝酒:“汝贞,多喝几杯,今日是老夫最快活的一天,就当咱们吃团年饭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响了微微的喧哗声,好象是有奴仆在低声说些什么。

    严世藩病得厉害,病人性子急,正要发作。

    一个书办飞快地走进来,沉着脸:“阁老,你还是出去看看,西苑情形好象有些不对。”

    严嵩:“什么不对?”

    书办:“西苑起火了。”

    “咝!”

    屋中三人同时抽了一口冷气,再顾不得那许多,将筷子一扔,就跑到屋外。

    到了外面,严嵩抬头朝西苑看去,却见那边有一团艳艳大火冲天而起,将半个皇城都照亮了。

    落雪天风大,大火如同猩红的舌头舔着黑色夜空,满目都是火星飞舞。

    瞬间,有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逼宫、谋反!

    严嵩正要叫。

    旁边的严世蕃就喊了起来:“快,准备车马,送父亲大人去西苑,这是有人要反!”

    胡宗宪也喊:“快快快。”

    严嵩回头对儿子说:“庆儿,你快回屋,别冻着了。”

    严世蕃跺脚:“父亲,现在都什么时候,还管这些。你现在应该马上进宫,关闭宫禁戒严,找到天子。这城里马上就要乱了,需防着有人抢了先。”

    严嵩:“对,马上就走。”

    在众人的簇拥下,严嵩很快就到了地方。大火还在燃烧,这座皇家园林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好在里面秩序还好,到处都是兵丁。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施礼:“见过阁老。”

    严嵩认出这人,问:“今天是你当值,出什么事了,陛下可好?”

    军官:“回阁老的话,西苑走水,也没伤着人,这火估计天明就会灭。万岁爷平安着呢,现在玉熙宫,传阁老去说话。”

    听他这么说,严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皇宫和各处皇家园林都是木制建筑,一不小心就会走水。自嘉靖天子登基以来,大内就烧过两次,见多不怪。

    第一次失火的时候,皇帝恰好陷在火场里,还是锦衣卫佥事陆炳把他背了出来。

    一转眼,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陆炳也去世了十来年。

    光阴过得真快!

    严嵩一时失神,待到那军官喊了好几声,才道:“你马上关闭宫门,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即便是内阁的阁臣和各部院的主官。”

    又检查了半天,这才放了心。

    莫到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等到严嵩赶到玉熙宫,徐阶和黄锦、陈洪已经侍侯在那里。

    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很不好看,见到严嵩,呵斥道:“谁叫你封闭宫门,搞得像是朕就要大行似的。不要怕,乱不了。”

    说罢,就将手中的如意扔掉地上,闭上了眼睛。

    黄锦朝严嵩苦笑,然后放下悬在嘉靖皇帝头上的的纱缦,示意大家都退了出去。

    出了屋,不等严嵩问,徐阶就道:“今天冬至,陛下想要热闹一下,却不想人多手杂,走了水,将仁寿宫给烧了。还好,陛下只是受了点惊,龙体安康。”

    说罢,他又小心解释说:“我家里离这边近,西苑一起火立即就看到了,故尔走到首魁前头。”

    “仁寿宫!”严嵩心中一痛,这座宫殿建成于前年,总共花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其中,皇帝自掏了二十万,剩余三十万都是他帮着筹措的。这才住了一年多,就烧成白地。

    徐阶又说:“陛下平日里在仁寿宫住惯了,他又是个念旧的,现在搬到玉熙宫来,心中不快,倒不是为首辅封闭宫禁一事。阁老,既然陛下有这个心思,不妨再凑些款子重建仁寿宫。”

    什么住得近,什么不是为封闭宫禁一事龙颜大怒,分明就是你徐阶要做救驾的功臣,还在天子那里进了老夫的谗言。严嵩心中恼恨,哼了一声,喝道:“重建,说得容易,东南胡宗宪那边的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朝廷已是艰难,却要建宫观,老夫又从哪里变出钱来,徐阁老你告诉我?”

    徐阶一脸的惶恐,叹气:“是啊,首辅说得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正说着话,前面的火光逐渐暗淡下去。

    不片刻,就有人来报,火已经灭了。

    严嵩发泄完心头的怒火之后,也平静下来。苦笑着看着徐阶:“徐阁老,火灭了就好,万幸火势没有蔓延开去。看来,今晚你我都要住在内阁值房了,走,咱们一道去开阁院吧!方才老夫也是急火攻心,勿要在意。”

    按照明朝的规矩,内阁掌握做国家机密,每日申时都要锁门,任何一个阁臣不得单独入内,只留两个书办在外面值守。真要急事,需得两个阁老同时拿钥匙才能开门进去。皇城中的内阁如此,西苑值房也是如此。

    徐阶也苦笑:“是啊,今天大家都别想睡了。”

    明朝是火德,说起来,还真与火结缘。

    嘉靖朝且不说了,加上今天,已经先后经历过三场火灾。其中一次,若不是因为有当时的锦衣卫佥事陆炳拼死救驾,龙椅上已经换主人了。

    至于前面几朝,皇城中大大小小的火灾不断,其中最厉害的是永乐年间,直接烧了一座大殿二十多间房屋。

    京师如此,南京也是如此。

    成祖皇帝奉天靖难,拿下南京的时候,建文帝引火自焚,烧了小半皇宫。到大火熄灭,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到现在,生死成迷。

    开了值房,一边处置相关事宜,徐阶一边小心地看着严嵩,他知道首辅今天对他是相当的不满,怀疑他有争宠之念。

    心中不觉大叫冤枉:我也是多嘴让首辅拨款重建仁寿宫,却是忘记天子和严阁老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罢,这事老夫也不管了,让他自己操心去吧!

    想到这里,徐阶就假装实在扛不住的样子打瞌睡,严嵩叫他也装听不到。

    装着装着,他倒是真的睡着了。

    旁边,严嵩笑了笑:“岁月不饶人啊,都老了。”就示意让书办将炉火拨旺些,给徐阁老盖上一件袄子。

第231章 京察开始() 
冬至节过后,难得的假期结束,大明朝京官们迎来了久违的京察。

    一大早,考评工作组就进驻行人司。

    这次行人司的京察来了六人,两个官,四个吏员。

    不用问,行人司行人们工作的好坏,考语怎么判都由这两个个官员说了算。可说,此二人掌握着大伙儿未来宦途的生杀大权。

    邹应龙自然在其中,另外一个官员看起来年纪很大,头发胡须都已花白,看他官服胸口上的补子绣着一只白鹇,却是五品官。

    到行人司之后,一行人就进了秦梁的判事厅说话,这一说就是一个上午。

    他们迟迟不开工,周楠心中着急,感觉自己就好象是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禁不住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转着圈儿。

    “周大人,你就别转了,这么转下去也不是办法。”郭书办将周楠新泡的茶水第一开泼掉,续了水:“要不属下帮你打听一下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也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做什么准备?”周楠负气道:“邹应龙和我在延庆的梁子架得大了,他领了这个京察的差事,分明就是针对本官。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

    郭书办:“大人这不是坐以待毙吗,按照朝廷制度,像这种纠察风纪政务的差事得同时派遣两个官员,遇到要紧的事务,甚至得三人。而且,互相之间还不能有任何瓜葛牵扯,以防有人一手遮天携私报复。我想邹应龙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大人你不利,要不,我去访访另外一个大人是什么来路?”

    周楠心中一动:“那就劳烦老郭你走一趟了。”

    郭书办应了一声,正要跑出去,周楠又叫住他:“老郭,帽子,帽子,你光着个秃顶出去,那是对上司的不敬啊!”

    看着他发亮的头皮,周楠大摇其头。这个老郭也是生对了时代,试想如果在我大清,估计会因为不结辫子的罪名被人给砍了吧?

    我大清对谢顶非常的不友好。

    老郭也是惨,他也是有功名的,按说在司里当职这么多年也应该得到官职了,就因为他有秃顶的毛病,到现在还是个吏员。可见要想做官,颜值太低也不行。

    周楠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和邹应龙一道来的那个老官员是海瑞这种清官,如此,姓邹做事也有顾虑。

    很快,他这个幻想就被彻底打碎了。

    又过的一会儿,郭书办就回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嚷嚷:“糟糕了,糟糕了,周大人你的麻烦大了。”

    周楠:“怎么了?”

    郭书办:“和邹应龙一道过来的那个孙大人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根本就不管事。”

    原来,这个孙大人叫孙士约,乃是鸿胪寺右少卿,是这次行人司京察小组名义上的“组长。”

    事情是这样,按照明朝的考成制度。每六年一次的京察结果都要写在三本帐薄上。一本由本部院留底,一本送去六科,一本则交到内阁。按理,这三个部门都要派人的。

    不过,内阁相爷门日理万机,自然没空到基层。因此,通常情况下都是本部出一人,六科出一个人。

    行人司虽然属于科道系统,可上头还有个婆婆,那就是鸿胪寺。

    鸿胪寺在明清两朝是掌管朝会、筵席、祭祀赞相礼仪的机构,明朝前期行人司也归他管理。到中后期,行人司成为清流言官养望和升官的捷径之后,鸿胪寺对行人司只是指导、联络,没有管辖权。

    但名义上却还是行人司的上级机关,这次自然要派人过来。

    孙士约是从五品官,邹应龙是正七品,而且,孙大人是嘉靖九年入仕的老资格,自然做了这个工作组的组长。

    “这个孙士约大人当年是坏过事的。”郭书办说:“当年孙大人在礼部做主事,年纪又轻,前程看好。嘉靖十一年进士科考完,传胪大典的时候,诸进士皆集阙门。按制,进士们都要身着进士巾袍。可这日却是蹊跷,竟有百余人未着冠服。朝廷以礼部失于晓谕夺孙大人官俸一月。从此,孙士约前程尽毁,混了一辈子才混到一个少卿的官职。”

    “孙大人年事已高,听说过完年就要乞骸骨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