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觉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随王若虚从教坊司里出来,和两个美女一道吃吃酒,听听曲儿,聊聊骚,多爽!而且,看那两个妹子对我好生崇拜的样子,说得入巷了,未必就不能登堂入室,共度鸳梦。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嫖资老王已经出了,不享受教坊司的服务简直就是浪费。
浪费,就是极大犯罪。
得,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还是回家去吧!
“忙惯了的人,还是不习惯这种悠闲的日子啊!”
周楠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扔到一边。
回到家后,他就照例拿起自己以前购买的书儿打发时光。这次随詹知县来京任职,船只从淮安沿大运河北上,路上走了半个月。整天和二詹呆在船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就连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都番了出来,实在无趣。于是,周楠就叫人买了许多书儿打发时光。
明朝中后期随着土地兼并进一步加剧,大量无地农民涌入城市讨生活,城市规模进一步膨胀,就催生了明朝特有的是市井文化。
古人的娱乐项目少,不能看电影电视,不能上网打游戏,天一黑你只能上床睡觉。若想将生活多得多姿多彩,去青楼楚馆吧,稍微有点档次的,从打茶围到过夜,没个十两八两银子下不来
于是,很多人都会去买本通俗儿回家看上几页消遣。明朝的书商为了占领市场,走的是廉价路线。用的纸张都极其低劣,薄如蝉翼,一捅就破。
至于印刷用的油墨也非常糟糕,看上几页,手指都被染黑了。至于缺页、缺行、断章也是经常的事情。
不过却极为便宜,一本五六万字的也就一百文钱,属于这年代最便宜的消遣方式。
市井文化,说穿了就是饮食男女。
这种明朝的快餐文学也少不了赤果果的男女之事描写,读了半天,周楠只觉得小腹发热,看院子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厨娘青花也格外顺眼。
他吃了一惊,暗想:来京已经快一月,一月不知肉味,我的阈值竟然低到这等程度了?当自省。
戒定慧,戒定慧。
再不敢看这种风月书儿,就拿出史杰人给自己留下的书稿看起来,总算将翻腾的血气平复下去。
吃过晚饭,继续看书。
不觉天已经彻底黑尽,正要洗了脚睡觉,黄豆进来禀告:“老爷,外面有个朱老爷求见。”
“哪个朱老爷?”周楠接过名刺一看,却是朱聪浸。
心中奇怪,这位奉国将军大晚上的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不会是又为诗稿的事情吧?
不出钱就拿到我的稿子,想得美。
第180章 周兄你拯救了我()
“原来是朱兄,这天晚成这样。朋友光临寒舍,真是蓬壁生辉啊!”周楠白天时在教坊司和朱聪浸闹得有些不愉快,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心中又是奇怪,禁不住问:“朱兄又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朱聪浸:“先前我去过王主事府上,从他哪里打听到的。”
周楠吃了一惊,笑了笑:“朱朋友真是执着啊,诗词本是消遣之作,我手头也没多少,也不想刻印成书,你的美意只能心领了。还有啊,朱兄,我听王大人说你书坊的生意做得不是太好。这世界上来钱的行当多了,又何必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反正一句话,不出钱我是不可能答应这事的。明朝虽然没有版权一说,可你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估计也不好意思盗刻。
以朱聪浸那自大的性格,周楠如此挖苦,必然会暴跳如雷。可此刻的他却连连摆手,道:“周兄说哪里去了,我一想仰慕周朋友的文名。下午在教坊司见着你,心中欢喜,不觉多饮了几杯,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就一揖到地。
既然他态度如此诚恳,周楠心头的气也消了,忙一把将他扶起,道:“朱兄,你我都是同道,何必生分了,请座,请座。”
窝头就泡了两杯茶送过来,二人各自吃了两口,又说了些闲话。
周楠正要斟酌着如何拒绝朱聪浸想免费拿稿这事,朱奉国将军突然道:“先前我去王大人府上,听他说,你写得一手瘦金体,又擅长篆刻,能不能帮我刻个印章。”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两枚拇指粗细,半寸长的田黄石递给周楠。
又道:“周兄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白帮忙,可选一枚留下自用,当做在下的酬谢。”
周楠接过来一看,却见那两枚田黄石其色近橙黄如桔皮,湿润可爱,半透明,在灯光下闪烁着朦胧光泽。
心中顿时吃了一惊:好东西啊!这朱聪浸虽然潦倒,可毕竟是皇族,祖上倒是传下来不少好东西。
自古即有一两田黄三两金之说,两枚田黄倒是值不少钱。而且,这玩意儿实在太珍稀,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一般人但有如此宝物都会作为传家宝小心收藏,轻易不肯转手,你就算是想买也没处买去。
周楠:“那怎么好意思若说是写几个字,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朱兄如此这番,就是见外了。”说罢,就走到书桌前,将一枚田黄放进抽屉里。
又拿出一套刻印工具,问:“朱兄想要什么字,我马上给你写好刻上去。”
作为一个穿越者,周楠其实并不像其他中的主角那样有那么多的金手指。比如过目不忘,又比如能将四大名著一个字不漏地背下来,然后抄抄抄,将稿子卖给书商赚个百万身家。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能够写一手好字,即便是和王若虚这种进士出身的知识分子精英比,也要强上三分。
道理很简单,书法这种东西,并不是你字写得多就能写的好。否则,衙门里专门负责抄写的书办干上一辈子岂不是人人都会变成大书法家?
书法的关键是读贴、临贴。
这事在现代社会也简单,只要你有兴趣,打开电脑一搜,王羲之、卫夫人、宋徽宗、董其昌的真迹你要多少有多少,还是蓝光高清。
整日读一流大师的帖子,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字自然写得不坏。
周楠之所以喜欢书法,那是因为他十岁那年在偶然地机会读道射雕英雄传这本。书中洪七公被欧阳锋的毒蛇咬中后,躲进皇宫里疗伤,其中就提到宋徽宗的瘦金体法帖。
他顿时来了兴趣,就将赵佶的书法作品在电脑上搜了出来。这一看,眼睛就收不回来了。
在接下来的学生生涯中,他每日都会临上几十字。从颜真卿到柳公权,从钟王到冒襄,还曾经拿过市一级的书法比赛大奖。
到明朝之后,因为干的是师爷。毛笔可是他吃饭的家伙,自然不能丢下。
到现在,他感觉自己的书法又有了进步,如果继续练下去,有生之年说不定能够混成一个大书法家。
相比起现代人便利的条件,古人就惨了。
要知道,古代大书家的真迹可都是无价之宝,寻常人如何能够见着。
一般人读书练字的时候,都是拿教书先生的手迹来做范本。而那些先生的字,说句难听的话,都是一陀屎。
所以,明朝的普通读书人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而且,科举的考卷用的是馆阁体,要求你写得跟印刷体一样,务必不让阅卷人产生歧义,至于有没有艺术价值,倒不要紧。
周楠的字当初王若虚是见识过的,对他也赞赏有加。
听到他问,朱聪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过去:“周大人能否伪造此人的笔迹?”
周楠接过小册子一看,却是一个帐本。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哪处田产收了多少石租子,哪月哪日府中买了一千斤木炭,支出几何。
字是标准的瘦金体,甚是娟秀,却有形无骨,没有宋徽宗那种银钩铁划的气势。
周楠笑道:“要想把字写好很难,写差还不容易。”说着,就用笔仿照那人的笔迹在纸上写了个永字。
朱聪浸大喜:“像像像,太像了,周兄,你拯救了我。”
周楠见他喜极忘形的模样,心中一动,道:“朱兄,私刻公章可是违法的,恕难从命。”
朱聪浸搓着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公务,我也不可能害你。”
周楠:“刻什么字?”
朱聪:“四个字‘我耕彼食。’”
“原来是防盗刻的雕版。”周楠恍然大悟:“也容易。”
原来,明朝可没有知识产权一说。一本书雕印成书,如果卖得极好,其他书坊都会纷纷盗印,也没人管。
有气不过的正版书上都会在扉页上印上一些威胁的话儿。比如:“本衙藏板,翻刻必究。”“此书得于内庭秘本,刊印非易,同业幸勿翻刻。”
也有人直接骂娘:“亦有逐利之无耻,与异方之浪棍,迁徙之逃奴,专欲翻人已成之刻者。袭人唾余,得无垂首汗颜,无耻之甚乎?”“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当决一死战。”
就将那枚田黄石架在木模具上,提起雕刀唰唰地刻起来。
一时间,石屑纷飞。
“刻得真好!”“干得漂亮!”朱聪浸口头不住恭维,表情夸张而虚伪。
周楠感觉好笑,心道:“刻一枚章子就能得一块田黄,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赚的活儿吗不对,不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
就停下刻刀。
朱聪浸急了:“周兄怎么不刻了,快些啊!”
第181章 朱夫人的神操作()
这是不对劲的地方在于,大凡扉页上所留的威胁的话儿直接就可以在雕板的时候刻好,印书的时候直接印上去就是。
朱聪浸手头自有工匠,找他们做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单独做个印章。难不成每出一本书,还要找专人在上面盖一个戳儿?
田黄石是何等珍贵之物,一般人多是得了一枚,必然视若珍宝。会在上面刻上一些有文艺价值的话儿作为自己的闲章,比如“青藤门下走狗”“十全老人”再比如“心血为炉熔铸古今。”那又是何等风雅之事,用来做戳子,煞风景了。
看朱同学如此紧张,周楠笑道:“朱兄,这章我可不能帮你刻,你找自家书坊的匠人吧!”
朱聪浸道:“找什么匠人,他们如何能写出和帐薄上一模一样的字来?再说,若是走漏了风声,我”
大约是自觉失言,他忙闭上了嘴巴。
周楠心中更是怀疑,正色道:“朱大人,此事在下觉得甚为不妥,若你不说实话,我只能端茶送客了。”
“别别别。”朱聪浸急道:“请你刻的这枚章乃是我家夫人的警言章,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会拖累大人的。”
古人的闲章分为“压角章”、“吉语章”、“警言章”、“收藏章”、“鉴赏章”、“纪年肖形章”以及“斋、堂、馆、阁居室章”等等。所谓警言章,就是书生用来盖在自己的书本上用来警示、自省之用。
朱同学的夫人又不是读书人,以她的字来看,也不是什么才女文青,弄这种章做什么,朱聪浸找人刻老婆的闲章又有什么用?
周楠同志好奇心大起,喝道:“朱兄,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皇室宗亲,天家的事就是天下事,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不但不会刻这个章,还会登门向贵夫人请教。”
“你敢!”朱聪浸大怒,捏起了拳头。
可看到周楠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却泄了气,喃喃说道:“看来我今天不将此事说清楚你是不肯罢休的,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碰到你了。”
周楠微笑:“朱兄你说吧。”
“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许笑话。”
“不笑不笑。”
朱聪浸突然一脸通红,讷讷道:“周兄弟,你也知道,咱们皇室宗亲吃的是皇粮,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又不能做官从事别的行当,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各王府的王爷、世子、镇国将军,镇国中尉们,谁不是三妻四妾。当初娶了我家夫人之后,我也动过要纳妾的心思。谁曾想,我家夫人不肯,直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周楠奇道;“我先前听王主事说朱兄一直没有纳妾,也没有那个心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聪浸:“是啊,兄弟我是真得被她给吵怕了,也受不了这个烦,从此绝了纳小的念头。当然,你也知道,咱们做男人的,在外面难免有应酬,要出席一些场合。传到她耳朵里去后,又是一场闹。”
周楠点点头:“是啊,那些应酬自然是免不了的,朱兄和嫂夫人说清楚,达成谅解就好。”
朱聪浸说:“如何没说清楚,可她却是不依不饶,兄弟是快扛不住了。”
周楠:“对了,咱们不是在说刻章的事情你,你扯这些做什么?”
朱聪锦低声道:“我家夫人怕我在外面宿柳眠花,就刻了这枚警言章。我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会在我在我那里盖个戳记。”
周楠心中大奇:“盖哪里?”
朱聪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悲愤地一声长啸:“还能盖哪里,自然是子孙根上。晚间回去,夫人都会检查。若是印记模糊了,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啊!”周楠大惊,手头的刻刀一歪,在田黄石上拉出一条痕迹。刺痛袭来,低头看去,手指竟被划破了。
朱聪浸眼含热泪:“可怜我堂堂五尺男儿,每日出门,走路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弄花了印泥,那就是蒙受不白之冤了。越热天的时候,更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呀!”
周楠心中赞叹:令夫人真是神操作啊,连这法子都想得出来!
他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嫂夫人真是风雅。朱兄这个法子倒是妙得紧啊,不佩服都不成。”
周楠彻底明白过来,刚才朱同学拿的帐本想必就是他夫人的亲手所写。只要仿照她的笔迹伪造一个印章,老朱同志以后无论在外面怎么浪,事了拿起印章补一个戳就可以了。
真是天才的构思。
朱聪浸受到极大屈辱,大怒:“周楠,你若再埋汰于我,某与你誓不甘休。”
“好了好,我不开你玩笑了,朱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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