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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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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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一斟酌,就吟道:“短短春衫双卷袖。”

    王若虚想了想,接道:“调筝花里迷楼,今朝全把绣帘钩。子木,该你了。”

    “好!”两个女子同声趁户赞。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作得真不错,京城勾栏瓦舍中的浮华金迷之风扑面而来,叫人如同沐浴在暖风中,熏熏人,有一种微醉后的畅快。

    所谓联句是古代作诗的一种方式,是指一首诗由两人或多人共同创作,每人一句或数句,联结成一篇。

    周楠前世念的是文科,专攻明清文学。

    明清是的时代,诗词比起唐宋大是不如,原因很简单,时代不同了。

    他肚子里倒是背了几十首纳兰容若、顾炎武、查慎行、龚自珍,可现在是联句,不是单独做一首完整的诗词,就算想抄袭也不知道该如何抄起。

    顿时卡了壳,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算是认输。

    “怎么,周子木做不出来了?”朱聪浸以往听王若虚不停在耳边说起周楠的名字,简直把他夸成李杜转世,心中本就不服。今日见两个女子对他青眼有加,心中更是嫉妒。

    就斜着醉眼冷笑:“人说周楠你是一代词宗,看来都是周大人自大之言,你也是个徒有其表之人。”

    周楠见他无礼,心中突有一股怒气生起。这姓朱的自从见到我之后,就处处针对。你讨薪在礼部碰了一鼻子灰,心情绪不稳大家都理解,可也不能把气撒到我身上呀?

    你以为你是谁,图书管理员吗?

    老实说,周楠从来就没想过如别的穿越者那样依靠剽窃后人经典诗词的念头。一来,他因为身份关系,根本没办法在士林知识分子圈里立足,就算诗词作得再好。别人提其他也就一声“雅吏”;二来,他是混官场的,现在是明朝,考的是八股时文,诗词也就是消遣应酬,并没有实际用处。

    可是,这姓朱的分明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今日若是败在他手里,搞不好这厮会逢人就说起此事,对于我的名声却大大有损失。

    人活一张脸,岂能别人打你左脸,你还把右脸伸过去?

    这个时候,周楠心中突然钻出许多诗句。他也管不得那许多,喝道:“这又有何难,某今日就叫朱兄看看在下是否是徒有其表之人。”

    说罢,就朗声念接了最后一句:“不叫金练柳,遮断木兰舟。”

    其实这一句的出处周楠也不知道,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他每天泡在图书馆里,读书读得昏天黑地,读到后来肚子里到是装了许多诗句片段。

    不管了,随便拿一句合辙压韵的出来应应急。

    不得不说,但凡能够被后人记住的诗句,都是一首诗中最精华的部分,是文眼。很多人在读书的时候也就记得这么一句,至于其他都忘记了

    比如杜甫的的有一首诗中的名句“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到现在,周楠甚至都还不知道这诗的题目叫什么名字,有几句。

    “好一个遮断木兰舟。”牙板女子面色大变,眼睛里的柔情更是浓得化不开:“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即便是李易安来做,也不过如此。”

    王若虚也叹道:“淮安周子木,果风流文学之士,我不如也!”

    周楠心叫一声好险,又得意地哈哈大笑。

    站起身来,朝二人一拱手:“今日兴尽,且告辞了。”

    “等等。”朱聪浸站起身来,朝他长长一揖:“子木文才便给,在下佩服,刚才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尚有一事相商,还请务必答应。”

    他也是个文才见识出众之人,先前口头虽然对周楠诸多不屑,不过是处于文人相轻的传统。此刻联句,却是彻底地服气了。

    周楠见他道歉,心中大爽,一把将他扶住,道:“朱兄何必如此,所谓武无第一,文无第二,诗词本是天授,灵感到了随意就能做出好句子来。若是灵感不至,任你搜断枯肠,也是无可奈何,还请问朱兄有何见教?”

    朱聪浸直起身来,道:“惭愧,惭愧,在下虽然贵为皇亲,又有爵禄,日子却过得清苦。不得以寻了个生路,挂别人名字办了家书坊。子木诗词双绝,我欲将你诗词刻印成书,与其他同道的作品合成一个集子,还请子木赐稿。”

    这是向我约稿吗?周楠一塄。

    王若虚朝他点头微笑:“老夫一直想将自己的旧稿刻印成书,流传后世。士人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文人每以“立言”为第一要务,以求不朽,这诚如曹丕典论•论文讲: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自传于后。”

    “老夫已经整理出一些稿子交给了朱大人,如果子木有立言的心思,不妨让朱大人帮忙出书。”

    周楠大喜,出书我也想啊,倒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忙说了一声:“多谢朱兄,如此,周楠就却之不恭了,不知道润笔几何?”

    心中盘算,自己所抄的几首了纳兰词可是千古名篇,真刻印成书,还不卖得洛阳纸贵?古人有一字千金一说,这几首词怎么也得收姓朱的一百两。我刚买了房子,手头的钱都已用尽。在这该死的京城还不知道要呆多长时间,如果没有收入,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却是应该想条财路。

    朱聪浸满面迷惘:“还有润笔一说?对了,子木若要出书,这刻板费、纸张、油墨还得出几个。”

    周楠看着他的脸,一句:“你是智障吗?”差点脱口而出。

    他只能微笑不语。

    朱聪浸突然恼了,喝道:“周朋友,你这句话就是有辱斯文了。我辈读书人,怎么钻进阿堵物的眼子里去,没得污了耳朵?某羞于与汝为伍!”

    周楠心中翻了个白眼,你不钻钱眼子,你清高,怎么大老远从大同跑京城来讨薪?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后世那种卖刊号,诱人自费出书的不良书尚。你就是个落魄皇族,落毛孔雀不如鸡,跟我摆什么架子?

    他也懒得同朱聪浸废话,只朝王若虚拱了拱手:“王主事,多谢盛情款待,周楠尚有事,告辞了!”

    王若虚笑道:“我也该回衙了,子木小友,我送你。朱兄,今儿就散了吧!”

第179章 一语道破() 
说罢,王主事就携了周楠的手,一道出去。

    周楠知道他有话同自己讲,自然应命。

    外面的雪大了些,二人走在积雪的街上,走了一气。王若虚才道:“子木小友,李伟打死顺天府赵经历一事老夫听人说过,无须担心。”

    周楠一惊:“王主事你知道了?”

    王若虚不快,道:“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各部院走在传说行人司有个叫周楠的行人带人去查李伟家的庄园,彼此起了纠纷,以至随行的一个顺天府经历被李伟打死。你今日来寻我,不就是怕担干系,问计于某?”

    “可到现在这么久,此事却只字不提,分明就是瞧不起老夫。”

    周楠心中暗想:王大人啊,你还真是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请你帮忙。此事关系着朝廷大姥的派系政争,你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怕是不够分量,又凭什么帮我?

    “老大人你想哪里去了,周楠心中忧烦,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再说,这案子说不好牵涉极大,如何能给大老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叫麻烦,又怕什么。不就是朝堂里有人想要削弱王府一系,想拿李伟做篇文章。”王若虚淡淡道:“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你怕来寻老夫,想必是心中畏惧,不敢去行人司当差?”

    周楠禁不住老脸一红。

    王若虚:“不用担心,死了一个小小的经历,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就算有人要作文章也作不好,最多几个御使上折子弹劾了事。圣明无过天子,这事只怕陛下心中自有一本帐,估计也就是装看不见罢了,难不成还大兴诏狱?陛下年事已高,龙体欠安,近年也不太想理事,不外是想保持目前这个丰亨豫大的局面。”

    他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了,这案子真要追究,李伟抓不抓。只要一走所谓的法律程序,只怕立即就有许多人跳出来,上书弹劾王府一系,甚至剑指裕王。王府一系自然不甘,必然反击。

    如此,一场剧烈的政争就摆在台面上来,这断断是嘉靖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正如王若虚所说,嘉靖喜欢浮华、奢靡,他进入老年阶段,一心求长生,对于政务已然倦怠。朝堂之争,他是不太想介入了,只希望保持目前的平衡态势。

    若有人想打破这一平衡,打破他平静的晚年生活,那就是犯大忌了。

    反正,现在的局势是,朝堂上,谁冒头他就打谁。

    周楠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他自然清楚嘉靖的个性。这就是一个刚强的君王,自登基以来,就和文官,和权臣斗个不停。嘉靖朝的内阁阁老是出了名的难当,杨廷和、夏言、霍韬、杨一清、张璁、桂萼等人都没有什么下场。惟独严嵩从嘉靖二十四年为相到现在,一直稳坐相位。

    除了严阁老能帮天子搂钱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嘉靖已经折腾累了,想要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大明朝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是人精,如何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们即便是要政争,也要一击致敌于死命,不会死缠烂打。否则,说不好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假设一下,如果周楠死于李伟手中,这事就是触极了明朝政治正确的红线,就是捅破天了。可死的却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经历,只能算是民事纠纷,陪钱了事。就算背后的阴谋家要发动,也伤不了王府皮毛,反惹得天子不快,智者不为。

    这事,说到底只是有一股旧势力对裕王系斗争的一次遭遇战,前哨战。既然没能达到目的,也不会再纠缠,只再次潜伏,等待下次良机。

    至于周楠和死去的赵经历,属于已经落到棋盘上的小卒,是死是活也没人关心

    周楠想通这一点,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略微气恼。这两日他还真是提心吊胆,生怕有某个武林高手、青衣楼的刺客从暗处跳出来给自己狠狠一刀。事实证明,他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还上不了京城的台盘。说难听点,甚至没有半点剪除的价值。

    看来,我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不是中有着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经历的主角啊!

    失望,非常地失望!

    周楠本就有一颗为上位者的野心,出了这事之后,畏惧的同时,赌徒性子犯了,心中就琢磨着拿这事博一个出身。现在看来,其实自己就是想多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主事方才所言,直叫周楠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只是,下官负责清丈李伟家的庄园,真去行人司当职,却是要接过这块烫手热山芋了。”

    王若虚也觉得这事比较头疼,安慰道:“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我辈读书人,心怀坦荡,自然百邪不侵。朝廷自有法纪,任谁都不能例外。”

    这纯粹就是废话嘛!

    “对了,王主事,那朱聪浸怎么回事?”

    王若虚:“子木是在问皇族经商一事吗?朱大人家中人口多,他又是天家的人,场面大,光靠那点俸禄根本养活不了家人。虽说朝廷严命宗室不得经商,可让别人挂名也是无妨。不过是几首诗词而已,你问他要润笔,未免失礼”

    原来,周楠本以为朱聪浸家有三妻四妾,因为老婆孩子一大堆日子这才过得困窘。现在听王若虚说,事情并非如此。朱聪浸家有悍妻,恶得很,他有贼心无贼胆,一直不敢提钠妾的事情。

    朱同学的老婆又特别能生,一年生一个,不带歇气的,到现在,他有七个儿子。身体透支过度,老朱现在是不但没有贼心,连贼都没有了。

    可见,世界上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吾辈当以人为镜。

    朱聪浸家,一妻七娃,再加上老妈子、管家什么的一大群。单靠每年六百石还被拖欠的俸禄,个人财务已经处于崩溃边沿。不得以,只能弄了个书坊养家。

    周楠对他表示深刻的同情,问王若虚:“朱大人的书坊规模想必不小。”

    王若虚一笑:“也就是一个小作坊,请了一个掌柜的和两个刻书的匠人罢了。他以前在大同开了一家,两年下来亏损了上千两,去年才搬到京师。原本以为这边读书人多,生意应该不错,结果还是亏。朱大人性子是不好,那是因为他亏本太多,叫家人跟着受穷,经常吃淑人的打,以至夫纲不振。可也算是能诗能文,都是你我同道中人,他问子木要旧作,原不该拒绝的。”奉国将军的妻子是有诰命的,称之为淑人。

    “是是是,老大人说得是。”口头虽然这么应承,周楠却偷偷地撇了撇嘴。他原本以为朱聪浸好歹也是有爵位的皇族宗室,名下的书坊规模应该不小。卖他一个面子,不要他的稿费也无妨,至少能够传扬自己的文名。

    现在听王若虚所说,这厮做生意都快亏掉底裤了,估计出版的书籍销量也有限得很。

    稿子倒是不能白给他。

    二人又走了几步路,王若虚留了家庭地址,又问住哪里,说以后得闲多多走动,他在京城还有许多同道要介绍给周楠认识。大家一起搞几个文会,做些诗文,不亦快哉。

    周楠正要在京城文化界和政坛建立自己的人脉,他孤身从淮安来京城,可谓是两眼一抹黑。这次的事情之所以搞得如此狼狈,还不是因为不认识人,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吃了秦梁的暗亏。

    若一开始就得人提醒,直奔礼部办理锁厅手续,又怎么会被秦司正算计背这口黑锅?

    王若虚醉醺醺自去吏部当值,现在距离散衙还有半个时辰,这厮日子过得倒爽啊!

    现在才是后世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的样子,周楠这个时候回行人司上班已经来不及。加上手上又没有事做,顿觉好生无聊。

    心中不觉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随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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