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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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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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如此,礼部倒是欢迎大家去嫖,嫖的次数越多越好。如果各位大人能够以教坊司为家,那就最好不过了。否则,没这笔外快,大伙儿单靠每月几两银子的俸禄,非饿死不可。就算不饿死,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所以,他们也会为官员们对无烟工业的考察活动提供一定的保密服务。

    为御使举报官员狎妓一事,礼部还狠狠地和都察院怼过几次。

    脱掉官服,周楠和王若虚各自只穿了一件贴身小棉袄,显得有些衣冠不整。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有后世“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昌。”之损友意趣。

第177章 明朝讨薪人() 
二人又走了千余步,一身都走得热了,筋骨也活动开来。

    很快就钻进大街边上一条胡同,有大约三里长。却见眼前亭台楼阁、朱户绣楼、莺莺燕燕。风中,有丝竹之声不绝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味,倒不觉得冷了。

    盘丝洞、女儿国,还是一梦红楼?

    周楠大概数了数,至少有三十座搂子,直将眼睛都数花了。

    若说起青楼的数量和质量,扬州当排第一。否则,也不会有“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的诗句流传于世,也不会有扬州瘦马一说。

    不过,当初在唐顺之行辕的时候,老唐是个标准的君子,御下极严。他又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所以大伙儿也不敢造次。周楠在扬州期间,还真不敢去那种地方。

    至于淮安的青楼,其实都比较简陋,如意比得上这边的三里红粉天魔阵势?

    “大明之东莞。”周楠心中评价。

    至于这里面的姑娘,质量也非常高。倒不是说容貌,关键是人家文化素质非常出众。

    你想,能够有资格充实在这里的女子谁不是出身于达官贵人府邸,家学渊源。

    进得其中规模最大一家搂子,花了二两银子打了茶围。周楠和王若虚又进得二楼一间精舍,点了一桌酒菜。

    正喝着,老鸨就领了两个女子过来。

    这二位女子都是楼中的清倌人,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手拿牙板。

    说得几句话,王若虚文青气发作,就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

    老头嗓子已经倒了,这一句唱得沙嘶劈哑,两女子抿嘴偷笑。

    王若虚唱完这句,将一瓮酒仰头喝光,笑问:“你们可是在笑话老夫嗓子不好。”

    两女子显然和他很熟,道:“老大人唱得确实不太好听,你先作完这首词儿,我们姐妹看如何谱曲儿。”

    王若虚指着周楠:“子木,小友,该你接了。”

    他刚才唱的词牌名叫节节高周楠却是识的,穿越到明朝之后,在场面上混,诗词唱和、覆射、联句这些文化人的娱乐方式他自然狠狠地补了一年多的课。

    就接着唱道:“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王若虚的声音实在太难听,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周楠索性将这一曲词儿都唱全了,免得再受老王头五音不全的折磨。

    听到这下半阕,两个女子美目同时一亮。

    王若虚也目露光彩,叫了一声妙,然后对两人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抱琵琶的那个女子问:“敢问是哪位相公?”

    王若虚笑道:“你们二人不是成天唱‘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中露立中宵。’吗?现在人都在你们面前了,偏不认识。”

    “啊!”抱琵琶的女子满面惊喜,急问:“难道你就是淮安才子周子木?今日能够演唱先生新作,不胜荣幸。”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若虚:“子木小友,老夫回京之后,也跟人唱过你的作品,这里的人都爱死你的诗词,简直将你夸成天下第一风流之士。哈哈,今天这片节节高必然流传于世,老夫也要署名。哈哈”

    正在这个时候,有牙扳轻轻敲响,另外一个女子轻轻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么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竟是穿云裂石,好一条好嗓子。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喝道:“好词,我道是谁,原来是诗词妙手王若虚。”

    却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老鸨:“朱公子,二位姑娘在陪客,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王若虚见到那人,朝老鸨一摆:“认识的朋友,加个座儿,你下去吧!”

    来的那人大约三十出头,生得有点丑,下颌前突,五岳朝天,他大大咧咧地坐下,对王若虚道:“王大人,方才我见着你的背影,知道你要到这地儿,且跟来了。去年我叫你把所做的诗词都给我好刻印成书一事,可愿意否。恰好我这次进京要呆到过完年才山西,咱们正好将这事做了。”

    说完话,他就端着酒杯,不歇气地喝了五六盏,又挥动筷子不住夹菜,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儒袍,已经洗得发白,显得寒酸。又没有功名,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却对王若虚如此无礼。

    偏生王大人却一脸笑眯眯的,并不生气的样子。

    周楠心中一动:这人姓朱,难道是皇族子弟。对了,他这副五岳朝天的相貌,分明就带着老朱家的基因啊!

    他果然没猜错,王若虚介绍说:“子木,认识一下,这位是大同代王府二等奉国将军朱聪浸朱大人,诗词也是了得,每年进京时,都会在我那里盘恒两日,切磋诗文,算是同道中人。”

    周楠听说这个叫朱聪浸的人是奉国将军,心中大骇,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下官周楠,拜见朱大老爷。”

    前头说过,明朝的皇族都有封爵。皇帝的儿封为亲王和郡王。

    郡王的嫡长子承袭爵位,没有继承爵位的其他王子则降一等封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的儿子再降一等,为镇国中尉。

    奉国将军是明朝皇族的爵位之一。位于辅国将军之下,镇国中尉之上,是郡王的曾孙。

    朱聪浸出自代王府,乃是根正苗红的朱家人。

    老朱家的子弟取名字按照规定,每五个字的命名,以火土金水木相生之顺序,依次以偏旁命名。比如名仁宗的名字是朱高炽,是高字辈的火旁。他的儿子明宣宗瞻基,是瞻字辈的土旁。到后面,英宗朱祁镇,代宗朱祁钰是祁字辈的金旁。

    如今的嘉靖皇帝名字叫朱厚熜,属火字旁。这个朱聪浸是水字旁,说起来比天子还高一辈,妥妥的朱皇叔啊!

    代王的封地在山西大同,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为了防御北方游民民族入寇,在北地封了六个亲王,建立幕府,称之为开国六王。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就是燕王,也就是后来的成祖。

    第一代代王性格火暴,又看不上当时的皇帝建文帝,和成祖非常亲近,被朝廷削去了王爵。

    靖难时,代王坚决地站在成祖一方,出钱出兵,立下不小功勋。因此,有明一朝,代王系颇受朝廷信重。

    “哦,原来这人就是王大人你说的周楠,我看也不怎么样嘛!”空腹喝酒醉得快,朱聪浸估计酒量也有限,竟满面通红,舌头也有点大,他挥了挥手:“不用多礼,随意,随意。”

    王大人朝周楠递过去一个眼色,意思是说:抱歉,这人就是这个脾气,你别放心上。

    周楠微微一笑,坐了下去。他一个八品小官,还是朝不保夕的那种。人家可是宗室封爵之第十一位奉国将军,两人地位相差实在太大。

    王若虚问:“朱大人这次来京城缘何如此之早。现在才十月,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

    “过年,过什么年,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依我说,朝廷废了我这个爵位才好,咱也落个自由之身。”朱聪浸破口骂起娘来:“礼部欠我三年俸禄,我都快到举家食粥的地步了,这次他们若不将欠的薪俸一个不少的发来,我就不回山西了。朝廷出奸佞了,礼部最多。”

    周楠听得心中迷惘:皇族的俸禄礼部也敢欠,还欠了那么多年,胆儿够肥的啊!

第178章 润笔几何() 
明朝初年本设有宗人府,以亲王任宗人令管理皇室宗亲所有事务,权力甚大。

    靖难之后,成祖将宗人府的权力收归中央,由礼部仪制清吏司负责皇族管理,主要工作是每隔十年造一次玉牒统计朱姓人口,发放俸禄。

    王若虚有点吃惊:“都欠了三年俸禄了,确实过分啊!”

    朱聪浸忿忿道:“还能有假,我一年才能来京一次,每次勾留不过半月。礼部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故意打马虎眼,诸多拖延,拖到我不得不离京那日,真是小人行径。

    原来自成祖的靖难之役,活生生从侄儿建文帝手头将皇位抢了过去之后。上行下效,明朝的王爷们都喜欢造反,成祖驾崩之后,他的次子朱高煦不忿父亲将皇位传给生性懦弱又带有残疾的大哥朱高炽,起兵谋反。到正德年的时候,又有宁王的寰壕之乱。

    中央政府是真得被那些野心勃勃的王爷们弄怕了,对各地藩王实行严格的管制。亲王和郡王成年之后,必须离京就藩。

    皇族人员终身只能住在专门为他们建成的城市里,接受王府的官员严利的监视,不得出城一步。

    另外,所有皇族人员每月只能拿俸禄生活,不得从事其他行业。

    反正三个字:当猪养。

    不过,因为是朱家子孙,明朝又以忠孝治理天下。每年过年期间,亲族都要在京城团聚,在太庙祭祀历代先皇。所以,每年冬季朝廷都会下旨命各地方皇族来京朝拜。

    因为王爷们的封地有近有远,远的地方如湖广、甘肃的路上就要走一月,所以偏远的确的天家人都会提前一两个月出发。

    今年的朱聪浸来得最早,原来是按理讨薪的。

    王若虚和朱聪浸显然是打过许多次交代的,彼此也熟,说话也没有顾忌。劝慰道:“这几年,朝廷对东南用兵,国库空虚。一旦东南平定,会补的,你也不用担忧。“

    “什么对东南用兵,太仓每年两百多万两银中难道还少我区区六百石俸禄。你当我不知道,那些钱都被金上挪去修建宫观了,陛下这是要饿死我们这些皇族啊?”

    私下议论天子,王若虚正要板着脸跟他讲大道理。

    周楠忍不住一阵嘘唏:“什么,朱大人你一个奉国将军每年才六百石俸禄,这也”

    “这也太少了,怎么,你当我是在说谎吗?”朱聪浸大着舌头道:“这六百石还拿不全,一半本色,一半是折色。”

    明朝时期,官俸有两种:一种以银子折算,谓之折色,另外一种即为本色,也就是米,布,这样的实物,包括月米、折绢米、折银米。

    周楠是老基层,如何不晓得这一点,顿时吃了一惊。本色一半,这也太狠了点吧!

    本色物资质量好坏怎么算,粮食是米是谷子还是麦子,是陈是新都有讲究。最要命的是,明朝的米价波动极大,丰年米贱,几文钱一斤。遇到灾年,一两银子都有可能。

    丰年你所领的折色是一千两银子,到灾年就只剩一百两,甚至十两。

    堂堂天家子弟,收入甚至还比不过一个衙役,小吏,确实叫人无奈。

    问题的关键是,衙役和小吏的工资虽然低,可人家有外快,家中的人口也少,场面上的迎来接往也少。

    就拿朱聪浸每年的俸禄来说,就算全部折算成本色,每年才六万斤粮食。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三块钱一斤,也就十八万块钱,只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普通白领收入。

    像他这种奉国将军一级的皇族,三妻四妾,儿孙成群是肯定的,如何养活得了那么多人。这六百石粮食还是带壳的谷子。如此除去三成的皮壳,他最后到手的大约也只十万块钱。

    最要命的是,国家还规定皇族不能做官,不能经商,否则天家尊严何在。

    所有因素计算下来,估计这朱大老爷每年也就几万块钱的净收入。

    这还是老朱家的人吗,活得好惨烈,难怪这厮身上的衣裳如此破旧。

    周楠禁不住对他抱以深刻的同情。

    朱聪浸见周楠附和自己,更是来劲,正要继续骂下去。

    这里毕竟是京城,他口口声声辱骂君父挪用国库和宗师建宫观,大明朝虽然不以言罪人,可传出去叫人听了却是不好,王若虚就笑道:“朱大人但有怨气自去礼部理论,今日你我老友相逢,只谈风月。淮安周子木乃是诗词圣手,老夫也是甘拜下风。朱大人在诗词上也有不错造诣,今日不妨接着联句为乐。诗成,叫歌妓谱成曲儿唱来听听。”

    朱聪浸吃酒吃得爽利,叫了一声好,就拉住方才唱歌的那个女子笑道:“姑娘好嗓子,不妨你来出题。”

    弹琵琶的那女孩子掩嘴道:“朱大人果然是行家,宫商羽徽角,各人嗓子不同,气息有高低,能唱的曲儿也不相同。遇到不擅长的,强去唱,却煞了风景。我家妹妹的临江仙唱得最好,周子木的那首寒柳最合她心意,心中还道能写出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的高绝之士又是何等风流人物。今日总算见着人,果然人如其诗,儒雅俊朗。今日不妨再做一首,凑成一对儿。”

    说着就瞟了牙板女子一眼。

    手拿牙板的女子被琵琶女说破心事,一张俏脸变得通红,但看周楠的目光中却盈盈两点秋波荡漾。

    朱聪浸能够和王若虚这种老文青关系密切,本身也是个有才学有呆气的人。见手中那女子明明被自己牵了手,却对周楠目光含情。

    心中不觉大酸,哼了一声:“西风多少恨一句,我看也寻常,且听我的。”

    略一斟酌,就吟道:“短短春衫双卷袖。”

    王若虚想了想,接道:“调筝花里迷楼,今朝全把绣帘钩。子木,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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