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张家子弟也纷纷用臭鸡蛋和石头向李文贵砸来,李文贵躲闪不及,被几颗臭鸡蛋砸中,浑身臭不可闻,十几名家丁连忙将他拖了进去,大门轰地关上了。
李文贵回房脱掉外衣,气得直跺脚,“分明是李文村那帮浑蛋干的好事,却让我来担责任,这叫什么事?”
大管家上前建议道:“以我看,张家就是在无理取闹,无非是想讹诈钱财,老爷最好去县里报官,谅他们不敢和官府对抗,这样也同时可以撇清老爷的责任了。”
这时,家丁来报,“都保正来了!”
孝和乡之前的都保正一直由四大乡绅轮流担任,六年一换,轮到李家时是由李文贵担任,但因他搬去县里而提前卸任,又改由李真继任,李真卸任后轮到了汤家,现在由汤怀的祖父汤廉出任。
李文贵也正想派人去请汤廉前来调解,既然汤廉亲自上门来了,李文贵连忙迎了出去。
汤廉没有进中院,而是站在门厅前等候,片刻,李文贵匆匆走了过来,两人一见面,李文贵便抱怨道:“张钧保被杀与我何干,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堵我的门算什么?”
汤廉淡淡道:“话虽是这个道理,但张家认定张钧保之死和你有关,他们要求你交出凶手,承认这件事是你主使,然后赔偿一切损失!”
“什么!”
李文贵眼睛蓦地瞪大了,心头无名烈火燃起,怒不可遏道:“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此事和我有关,他用棺木挡我大门,我要去告他们!”
汤廉摇摇头又劝道:“告了官事情就闹大了,我建议最好你们自己坐下协商,我可以给你们牵线。”
“我不能接受!”
李文贵一口回绝,他很清楚,一旦坐下来协商,就等于承认张钧保之死和自己有关了,张家几个儿子个个是剥皮精,不讹诈几千贯钱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从一开始他就绝不能示弱。
“这就难办了,张家也不肯让步,你也不肯让步,我就算有心为你们调解也无能为力啊!”
“这不是协商不协商的问题,这是杀人偿命的问题,明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种事情我能承认吗?看来我寄希望于调解是完全错误,我应该报官官府来查清此案!”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李文贵一怔,连忙吩咐家丁,“去看看,又发生什么事了!”
家丁连忙从侧门飞奔而去,不多时奔回来道:“老爷,蒋知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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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接花移木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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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贵顿时大喜,他正要去报官,没想到蒋知县自己就来了,简直来得太及时,但汤廉却觉得奇怪,昨天晚上才发生的案子,蒋知县中午就赶来了,应该不是为张钧保之死而来吧!
李文贵连忙吩咐重开大门,这时,张家众人也顾不得在李府门前闹事,纷纷跑去拦路喊冤。
整个鹿山镇都轰动了,家家户户都出门来看热闹,将蒋知县临时下榻的客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
汤廉挤进了客栈院子,对刚刚从轿子里出来的蒋知县躬身行礼道:“孝和乡都保正汤廉参见县君!”
蒋知县眉头一皱,“本县是前来办案闲杂人员都离去,不得不干扰办案。”
一同前来的幕僚莫俊在一旁低声道:“百姓围观办案是惯例,有利于县君青天之名形成,卑职觉得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蒋大道点点头,这句话他听得很顺耳,便又改口道:“可以旁听,但不准喧哗扰乱!”
这时,掌柜搬来一张宽大的座椅,蒋大道坐下对汤廉道:“本县这次来孝和乡,是因为孝和乡民李延庆状告乡绅张钧保强夺民田,殴打李文村民李延虎致死,人命关天,本县特来调查此案都保正给我召集相关人前来问话,另外,我要派仵作前去验尸,这两件事情都保正先去做吧!”
旁边幕僚莫俊上前,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汤廉,汤廉完全愣住了,原来不是为张钧保被杀而来,而是李文村的李延虎被杀一案,这时,汤廉忽然看见李延庆,他就在站在知县背后。
汤廉看了看名单,连忙躬身道:“启禀县君,名单上的被告张钧保已经死了!”
人都愣住了,被告居然死了,这案子还审什么?蒋大道连忙问道:“张钧保可是畏罪自杀?”
“应该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在昨天晚上被人用箭射杀。”
蒋大道顿时一阵头大,他原来是碍不过李延庆的面子,所以才来鹿山镇查案,没想到犯罪嫌疑人又被人杀了,变成了案中案,这叫他怎么调查?
他回头看了一眼莫俊,莫俊连忙道:“这应该是两桩案子,李解元上告的案情比较简单,张钧保虽然死了,但他儿子在他儿子出来应诉,该抓则抓,该赔则赔,这桩案子就可以先了结。”
蒋大道基本上都是听幕僚的主意,也觉得莫俊说得有道理,他看了看李延庆,李延庆连忙上前躬身道:“莫夫子建议,小民愿意接受!”
蒋大道点点头,便对汤廉道:“张钧保死了,但他儿子还在他儿子代替父亲来应诉,名单上的人一并找来,另外带仵作去验尸!”
这时,消息已经传开了,知县来鹿山镇办案是解元李延庆告了张家一状,李文贵正好挤过去,他听到了传言,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原来李延庆前天连夜赶回县城是去告状了,那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吗?
他转身刚要悄悄溜走,汤廉却叫住了他,“文贵别走,知县请你过去,办案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李文贵吓得腿一阵发软,连忙把汤廉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啊!知县为什么要叫我?”
汤廉看了看名单,“好像你只是证人,并不是被告。”
李文贵长长松了口气,只是证人就好,他就生怕李延虎之死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汤廉又低声对李文贵道:“正好知县来了,把张钧保之事一并解决,也免得张家不放过你。”
李文贵点点头,这才是让他头大之事,张钧保被杀关自己屁事,十有八九是李文村人所为知县审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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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二十几名涉案人员都被找来客栈,站了满满一院子,准备接受知县的询问,李大印听说知县要审自己儿子被打死一案,更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时,两名仵作也验尸回来,为首之人躬身禀报道:“启禀县君,我们奉命验查李文村村民李延虎的死因,在他身上发现棍棒殴打的痕迹,致命伤在头上,可以确认李延虎被乱棍殴打致死。”
蒋大道点点头,问张钧保次子张穆道:“行凶之地是在李氏族人的土地上,经本县调查,李延虎并没有侵犯到张家的利益,你父亲为什么要带人行凶杀人?”
张穆心中窝了一肚子火,自己父亲明明被人害死,现在却成了杀人凶犯,简直没有天理,但知县问话,他又不得不回答,他分辨道:“我父亲已经和李文贵达成购买土地契约,那片土地归我父亲,但李延虎等人却无理阻拦,双方发生械斗,并非是有意杀人,是在械斗误伤知县明鉴!”
“李文贵何在?”
李文贵连忙走出来,躬身施礼,“小人在!”
宋朝审案一般是站跪悉便,没有规定必须跪下听审,一般乡民畏惧官威,往往会跪下伸冤,官员也悉听尊便,不会刻意阻拦,只有嫌疑犯在认罪时才必须跪下听判。
所以见官不跪在宋朝是一种常识,李文贵和张穆这种稍有身份的乡绅都不会轻易下跪。
蒋大道当然认识李文贵,还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但现在不是叙交情之时,他瞥了李文贵,冷冷问道:“刚才张穆说,他父亲和你达成了土地买卖契约,可有这回事?”
李文贵取出契约,呈给知县道:“确实有这回事,这是契约县君过目。”
衙役接过契约,要递给蒋大道,蒋大道翻了翻,却递给了幕僚莫俊,莫俊附耳对蒋大道说了几句,蒋大道眉头一皱,“李文贵,小红林那片土地并不是在你的名下,你有什么权利卖它?”
这就是这个案子关键,买卖是否合法?
李文贵连忙道:“启禀县君,那片土地是家族,小人目前是李氏家族的族长,有权处置那片土地!”
旁边莫俊道:“大宋律法中从来没有土地归家族这种条令,只挂在具体某人的名下,我看过土地登记,那片土地应该是李文佑,和你无关。
当然,乡村会有某些约定成俗,可就算如你所言,那片土地是家族土地,你作为族长想卖掉他,要么你先将土地先转到自己名下,要么拿出全体族人委托你买卖土地的委托状,这两样东西只要任意拿出一样,都可以酌情处理,你可有?”
李文贵心中暗骂,自己逢年过节也给莫俊送礼,怎么到关键时刻却不帮自己,难道是被.....李延庆那个小王八蛋用重金收买了吗?
越想越有可能,他纵然想拿出两倍的好处,现在也不是时候,他只得目视莫俊,踌躇片刻道:“小人正在办理,还没有完成!”
“啪!”蒋大道重重一拍桌子,“既然没有证明你有权处理那片土地,那本县就可以宣布,你们这份买卖契约无效。”
说到这,蒋大道向张穆一瞪眼,“那么李延虎之死就是你父亲带人行凶杀人了!”
张穆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我父亲没有想杀人,只是当时发生械斗,情况很乱,又是在夜间,我父亲制止不住,是那些年轻人擅自所为,和我父亲无关!”
他这样一说,旁边跪着的十几名张家子弟顿时大叫起来,“明明是你父亲花钱让我们去抢土地,把对方往死里打也是他下的令,现在你却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吵!”
蒋大道大吼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十几名张家子弟恨恨地瞪着张穆,张钧保明明说出人命他来承担,现在可好,他儿子竟推得干干净净,令十几名张家子弟怒不可遏。
这时,莫俊又低声对蒋大道说了几句,蒋大道点点头便道:“既然被告已死,此案就成了无主之案,作为从犯,十五名参与打人的张姓子弟每人杖一百,服苦役一年,另外张钧保家人需赔偿李延虎家人三百贯钱,作为抚恤和丧葬费,此案就此了结,原告李延庆可有异议?”
李延庆上前躬身道:“李延庆没有异议!”
他给李大印使了个眼色,李大印连忙磕头道:“小民李大印愿接受判决,也没有异议!”
十几名张家子弟气得胸膛都要炸开了,指着张穆跺脚痛骂,张穆却一声不吭,等这十几人被押走,他才上前磕头道:“我父亲并没有行凶杀人,但县君既然已经判决,我们愿意赔偿,但我父亲昨晚被人害死,也恳请县君调查此案,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蒋大道一阵头痛,作为知县,有上千双眼睛盯着,不管又不行,他只得勉强问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我父亲昨晚被人用箭射死,现场有衙役可以作证!”
蒋大道一愣,怎么会有衙役在场,他感觉这里面有点问题,便立刻问道:“现在衙役何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花移木 下()
片刻,三名衙役被带了上来,蒋大道认出了他们,是县尉罗镇的几名手下,他心中立刻明白了,心中不由暗骂,这件事罗镇居然不向自己汇报?
不过既然罗镇管了这件事,他正好甩掉这件烦心事,李延庆看出了蒋大道的犹豫,连忙给莫俊使个眼色,莫俊会意,便轻轻咳嗽一声,低声对蒋大道说:“知县可先问案,既然在衙役眼皮下出了人命,罗县尉自会来解释!”
蒋大道顿时醒悟,他可以用这个案子来收拾罗镇他来给自己解释,否则可以直接弹劾他一状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蒋大道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轻了轻喉咙,粗生粗气问道:“既然张钧保被杀你们在现场,那凶手是谁,可抓到了吗?”
三名衙役对望一眼,一起躬身战战兢兢道:“昨天晚上没有月色,张员外在亮处,凶手在暗处,一箭把张员外射死后就消失了,我们搜寻了好久,没有找到凶手。”
“一群没用的东西,那你们在现场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拖下去每人打五十棍!”
上了几名捕快便要拖衙役,一名衙役吓得大叫,“县君,我们虽然没有抓到人,但还是找到了线索!”
“什么线索?快说!”
衙役递上一只箭壶,“这是凶手来不及带走,遗落在现场,我们现上面有凶手的名字,还有几支箭上也刻有名字。”
蒋大道接过箭壶仔细看了看,果然在箭壶内侧刻了六个字,‘梁山宋江专用’,其中几支箭杆上也有类似的字迹。
这让蒋大道暗暗吃惊,一般民众或许不知道宋江是什么人,但蒋大道却知道,是京东西路通缉的谋反要犯,有传闻说他躲在郓州梁山泊中,但宋江怎么会出现汤阴县?
不过蒋大道也感觉奇怪,哪有凶手在杀人凶器刻自己名字的,这种情况往往都是栽赃。
虽然觉得有点蹊跷,但凡事涉及到‘谋反’二字,性质便严重了,不管是不是栽赃,蒋大道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开始意识到张钧保之死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背后还隐藏着惊天大案,他便问张穆道:“你父亲被何人所害,你们有线索吗?”
张穆一指李文贵,“启禀县君,此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我父亲就是被他所害!”
李文贵大吃一惊,瞪着张穆,结结巴巴道:“胡。。。。胡说八道,你。。。。你父亲之死与我何干?”
张穆昨天晚上和大哥研究了父亲和李文贵签的契约,他们现父亲上了李文贵当,那千亩土地李文贵根本就无权出卖,这份契约没有效力,李文贵只是利用父亲来替收拾家族刺头。
兄弟二人一致认为,追究李文村没有证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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