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牛车启动,一行人缓缓向北门走去,走到大街尽头,何灌还回头向李延庆招手,直到他们身影消失不见。
.......
次日下午,李延庆和张显秦亮来到贡院登记参考,在汤阴县考过县试后,他们每人都得了一张‘考状’,考状上详细记录了他们的外貌,他们的保荐人不可能再跑到安阳县替他们担保,所以严格核对体貌就是防止替考的手段之一。
北宋末期,吏治十分**,科举舞弊屡禁不止,解试更是成了科举舞弊的重灾区,虽然这次主考官正直严厉,避免了低分高判的情况.
但舞弊还是有很多别的办法,替考是最常见的手段,找一个相貌大概相似的捉刀手,再重金买通验证身份的监考官,很容易混淆过关。
毕竟除了主考官是朝廷派来外,其他副考和助考都是当地官员,很难避免人情关系。
尤其考试环节是由监考官负责,而监考官都是由当地官员组成,而京城来的主考官已经被锁院,他只负责审卷环节,这样一来,考试环节就成了各种作弊的高时段。
登记要核对考生的各种信息,耗时较长,尽管有四名监考官同时验证身份,但队伍依旧排出很长,不过大部分考生上午已经验证过了,下午就好得多,李延庆在汤阴县登记桌前只排了一刻钟,便轮到他。
“下一个!”
李延庆连忙走上前,躬身道:“学生汤阴县学生员李延庆。”
考官在名册上找到李延庆的名字,又抬头眼李延庆,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原来是汤阴县试榜,这么年少就是榜了,不简单啊!
考官又找出了他的浮票,用笔指了指一旁,“请量身高!”
李延庆脱去鞋子站上一座小木台,挺直腰核对身高,两名士兵仔细地替了他量了一下,报告道:“身高五尺五!”
五尺五便是一米七四,验证考官眉头略皱,问道:“你县试登记是五尺四八,怎么变成五尺五了?”
“回禀考官,学生今年十二岁。”
十二岁正是猛长个头之时,一个月长高一点倒也正常,但李延庆是汤阴县试榜,不可能有替考,考官便没有为难他,又仔细相貌和,浓眉大眼,额头宽阔,体格健壮,两手近膝,和浮票上记载的一致,考官点点头,基本上可以确认是本人,他又问:“可是丁忧期?”
丁忧是指父母身故,官员无论何职都必须回乡守孝二十七个月,科举也是一样,丁忧期内不允许参加科举,这是传统惯例,李延庆躬身道:“家母在学生年幼时仙去,父亲健在!”
“父亲或者祖父可在本地为官?”考官又问道。
解试属于别头试,若父祖是相州当地官员,或者是考官,这种考生必须单独考试,防止舞弊,这种考试就叫别头试。
另外,如果是在职官员因无功名而参加考试,也要单独考试,事实上,这些信息在县试时就已经严格鉴别过了,现在再问一遍只是例行公事。
“祖父已去世,父亲不为官。”
考官李延庆,又问道:“汝父以何谋生?”
在宋朝,商人可以参加科举,但娼户罪犯胥吏僧道四类人不允许参加科举,李延庆年少,又是县学生员,所以考官不问他本人,而是问他父亲。
“家父务农为生。”
李延庆家中有十亩地,他父亲没有功名,又不经商,当然是务农了,很多商人都会在乡下买农田,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身份转为务农,虽然宋朝宽待商人,准许参加科举,但想高中也是不可能,很多主考官都不会考虑商人之子。
核对完毕,考官在浮票上‘砰!’盖了个章,笑着将浮票递给李延庆,“可以了,祝科举高中!”
浮票就是准考证,拿到准考证,就等下个月参加考试了,这段时间外地考生可以回家,也可以在安阳县,一般而言,绝大部分外地考生都会选择在安阳县,因为这期间会有各种信息传出,信息很,有的时候,一些考试范围的细微变动就会决定考生能否考上。
李延庆在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张显和秦亮出来了,张显走上前笑道:“老李,时间还早,我和秦亮想去州学一起去吧!”
“州学开始报名了吗?”
“还没有呢!但我们想去很有可能我们就直接上州学了。”
解试只录取十五名举人,却有五百七十几名考生,几乎绝大部分都会落榜,不过他们通过了县试,可以直接上州学,不用再参加州学的入学考试,而且是上舍和内舍,相当不错,考不上举人而州学,对他们也是一种很好的结局。
尤其象秦亮是乙榜九十七名,挂在尾巴上了,他有自知之明,当然要去游览一番州学,张显是乙榜二十四名,他也没有了最初的信心,也想去学。
两人期待地目光向李延庆望去,但李延庆却拒绝了,“我先回去背书,就不去了。”
张显无奈,只得自嘲笑道:“老李这次科举要破釜沉舟了,好吧!我们自己去州学。”
州学并县城内,而在风景秀丽的铜雀山下,距离县城约三十里,要雇大车前去,
三人分道扬镳,张显和秦亮雇一辆牛车去了州学,而李延庆则独自回了客栈。,。请:
第一百一十章 酒楼事件 上()
一直到傍晚时分,张显和秦亮还没有回来,这让李延庆有点担心了,他无心再快步来到客栈大堂,王掌柜见他似乎有事,便迎上来笑问道:“小官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我的两个同伴去了州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想问一下去州学的路怎么走?”
“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
“大概下午早些时候。ΔΔ.M”
王掌柜笑了起来,“如果是上午去,那这个时候能赶回来,但如果是下午去,肯定赶不回来,回来至少要明天中午了,州学那边路不好走,坐牛车去就要走半天,他们是坐牛车吧!”
李延庆点了点头,“他们雇了一辆牛车!”
“那就对了,那条路牛车晚上不走的,他们肯定要在镇上过夜,这是惯例,小官人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
王掌柜这番话让李延庆心中稍稍放下,他又问道:“那边有客栈吗?”
“当然有,小镇上有三家呢!还有七八家酒馆,都是赚州学生员的钱,那边很热闹,你那两个同伴应该还要去州学拜访朋友吧!晚上不喝一顿怎么行。”
李延庆顿时醒悟,张显的两个堂兄都在州学,秦亮在州学也有好几个亲戚,他们当然要见面,反正科举登记完就没有什么事了,他们说不定还会盘恒好几天,况且张显和秦亮也并没有说今天就回来。
想通这一点,李延庆心中的一点担忧便迎刃而解。
“小官人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就在客栈吃一点?”王掌柜热情地招呼李延庆。
李延庆笑着摇摇头,汤记客栈的饭菜实在难吃,昨天下午他吃了一顿,令他‘记忆犹新’。
“我今天去外面吃。”
李延庆跑回房间取了一点钱,刚要出门,迎面见周春和两名临漳县的士子走了过来。
“贤弟,一起去吃晚饭吧!”
李延庆欣然答应,“我也正好要去吃饭,一起去。”
四人来到安阳县最有名的邺白酒馆,这里距离他们客栈不远,也就一里路左右,是一座占地约五亩的大酒馆,不仅有三层酒楼,后面还有好几间独院,生意十分火爆。
在酒楼大堂上坐满了前来参加科举的士子,门口还站在不少苦苦等候座位的食客,周春显然是有心人,他下午特地跑来订了一间雅室。
“四位夫子请跟我来!”
酒保很客气,读书人都尊称为夫子,四人跟着他向楼上走去。
周春订的雅室在二楼,他们上了二楼,二楼一半是大堂,另一边则用木板隔出了七八间雅室。
“那边第三间鸣鹤房便是各位订的房间吧!”
二楼坐满了酒客,也主要以士子为主,同样人声鼎沸,他们路过前面雅室时,只听里面传来一阵阵大笑,隐隐还有年轻女人清幽的唱歌声。
这也是宋朝酒楼的一大特点,稍有规模的酒楼都有歌妓,一般卖艺不卖身,已经成为大宋酒文化的一部分,不过酒楼大门前若悬挂了红栀子灯笼,那就表示酒馆里另有春色了。
这家邺白酒馆没有悬挂红栀子灯笼,那说明它里面的歌妓只卖艺不卖身,当然,如果谈得情投意合,可以带回客栈。
鸣鹤房是最小的一间雅室,不过坐四个人也足够了,四人坐了下来,周春又给李延庆介绍另外两个同伴,“这位是洪大志,那是冯飒,原本还有两人,他们一早去州学了,,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洪大志性格颇有点象王贵,快人快语,是个很爽快的士子,眉毛就象两把毛刷用胶贴在眉骨上一样,颇有点泰山压顶的感觉,冯飒人和名恰恰相反,一点也不飒爽,十足的闷葫芦,李延庆从出客栈到现在没见他说过一句话。
这时,酒保给他们送来两壶酒和七八牒冷菜,周春给李延庆斟满一杯酒笑问道:“贤弟今天已经登记了吧!”
“下午去了,兄长应该也登记了吧!”
“我们上午去的,贤弟考多少?”
“丙七十五,就不知是不是那种房?”
李延庆有点担心茅厕,他听说贡院每条巷子的最里面一间就是茅厕,如果紧靠茅厕,就真要臭死了。
旁边洪大志参加过两次解试,在这方面最有言权,他哈哈笑道:“老弟这个不错,是中间稍微靠近路口,一是茅厕,二一般不安排人,三最靠近茅厕,我第一次考试是五,虽然是冬天了,但那个骚臭啊!真他娘的受不了。”
“别说这个!”冯飒正在津津有味地吃一颗蜜枣,听到这句话,不由用筷子重重敲一下洪大志。
“好!好!不说了,来,我们为今天有缘相逢,干一杯。”
四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这时,一个妖艳的****探头笑问道:“要不要安排两个歌妓?”
洪大志和冯飒对望一眼,颇有点动心,洪大志刚要开口,周春却在下面踢了他一脚,摆摆手笑道:“今天就算了,下次再请姐儿唱歌!”
“那好,你们喝酒,若有需要,奴家可以随时安排。”****向他们抛一个媚眼,转身离去了。
李延庆楚,他们其实都想点歌妓,只是碍于自己在场,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李延庆便笑了笑道:“喝酒听歌很正常,我们在汤阴县喝酒,偶然也会请歌妓唱歌助兴。”
听李延庆这样一说,洪大志连忙跑出去喊住****道:“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下烟儿。”
****笑道:“烟儿正好唱完,我这就让她过来。”
周春低声对李延庆神秘笑道:“烟儿是这家酒馆的歌妓行,水柳词唱得真个好听,令人侧耳听之不厌。”
李延庆微微一笑,“这样说起来,很让人向往啊!”
不多时,走进来两名年轻女子,前面一人穿着翠绿旋裙,身着红色襦衣,头戴玉雕的杏花冠,长得眉目如画,玉手执一根翠烟箫,这是乐姬。
后面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窈窕,婀娜多姿,头戴一顶轻纱罗帽,轻纱将她一张俏脸遮住,若隐若现,更让人浮想联翩,李延庆不由暗暗赞这个女子会抓客人之心,先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就引起了酒客们的极大兴趣。
她手中抱着琵琶,两个女子向四人盈盈施个万福,坐了下来。
“几位郎君想听什么曲?”烟儿浅浅一笑问道,甜美的声音如黄鹂一般婉转。
洪大志连忙道:“随便吧!唱几柳词”
乐姬呜呜咽咽吹起了玉箫,烟儿琵琶弦一拢,琵琶弦声如泉水般叮咚响起。
这时,轻纱飘起,露出桃脸樱唇,格外地娉婷秀媚,只见她玉指纤纤,秋波滴溜,歌喉婉转,一曲柳永的《玉蝴蝶》如天籁之音从烟儿玉口中唱出。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不料刚唱了一,隔壁便传来一阵喧哗,李延庆隐隐听见有人在质问,“不是说烟儿没空吗?现在怎么又有人点了?”
只听美妇解释道:“刚才几位夫子点烟儿的时候,她确实在后院唱歌,所以我才让小苹来陪大家,隔壁几位夫子点烟儿时,正好烟儿有空,很对不起啊!”
“不行!今天我们就是冲着烟儿来的她来我们这里。”
片刻,****走过来,满脸为难道:“各位真的很抱歉,因为有人先点了烟儿,我怎么说呢.....”
洪大志脸一沉,“明明是我们点了烟儿,阿母却要把烟儿拉去别处,是瞧不起我们吗?。”
美妇人满脸苦楚道:“几位郎君,我这一行就是靠客人捧场谋生,怎么能得罪客人?我没有瞧不起各位,实在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李延庆笑了笑道:“阿母不用为难烟儿过去就是了,大家都谋生不易,我们能理解。”
这时,烟儿忽然站起身,施礼道:“各位郎君,烟儿嗓子有点不舒服,想去休息片刻,先失陪了。”
说完,她也不理睬阿母的叫唤,不高兴地扬长而去。
美妇人喊不住她,只得歉然道:“要不我再给各位另外安排一人把!”
李延庆摇摇头,“不用,我们说说话就行了,阿母去忙吧!”
美妇人只得再三赔罪,才关上门离开了。
李延庆起身给每个人斟满一杯酒笑道:“我们不要在意这种扫兴之事,说一说有趣的话题。”,。请: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楼事件 下()
又喝了两杯酒,洪大志拍拍周春的后背对李延庆笑道:“我听文昌说,老弟是汤阴县试榜,很巧啊!我们这里也有一个榜,老弟猜猜是谁?”
李延庆眼珠一转,向他们三人看了一眼,“不会是周兄吧!”
三人鼓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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