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高俅想和自己合作,自己必须有合作的本钱才行,李延庆头脑里迅速转动,高俅显然不是看中自己在京兆府的一亩三分地。
当然不是说京兆府不重要,但凡事有轻重缓急,高俅想笼络京兆府,完全以枢密使的身份去视察陕西路边军裁减进度,那时他在京兆府完全有的是机会,而现在他不惜冒着得罪梁师成的风险与自己秘密会见,肯定有所图谋,而且是很急的事情,那自己有什么资本让高俅如此着急地会面?
肯定不是为了梁师成,他若是有什么事求梁师成,找自己还不如找开封府王鼎,而且梁师成也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心腹,这一点他和梁师成都心知肚明。
那又是为了谁?心念一转,李延庆的嘴角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高俅是想通过自己拉拢谁了? (https:)
第六百四十六章 曹府高论()
下午时分,李延庆和妻子前往曹府,这是早就定好的计划,本来上午计划是去宝妍斋和父亲打个招呼,但思思孩子之事和意外杀出的郑胖子挤占了上午的时间,李延庆就不得不把和父亲见面之事调到明天了,反正是父子,晚一天也无所谓。
倒是下午去拜访曹府原本只是礼节性的活动,但郑胖子突然提出高俅要会见自己,李延庆才意识到,高俅的真正目的是曹家,曹家是功勋世家的领头羊,这是大家都不否认之事,曹家虽然没有子弟在朝中为重臣,但曹家依然在朝廷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自己去京兆府出任同知,不就是天子给了曹家的面子吗?
“夫君,小莲之事要不要给老爷子说一说?”
一般情况下曹蕴不会打扰丈夫的沉思,但眼看要到曹府了,曹蕴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了一下丈夫,收养孩子这件事还得和提一提,倒不是说征求曹家的意见,但提一提总是对曹家的一种尊重。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眉头略略一皱,但随即又舒展开了,笑道:“用不着专门给老爷子提这件事,老爷子年纪大了,咱们也尽量别让他操心,你给岳父岳母说一下就行了,他们会给老爷子说。”
因为小莲是女孩儿,所以李延庆觉得没必要那么郑重,如果是男孩儿就不一样了,必须要很认真地给曹家解释。
“我知道了,不过小莲那孩子真的可爱,连我都喜欢得不行,更不用说思思了。”
李延庆笑了笑,“弹琴、绘画只是一种兴趣爱好,不能成为感情寄托,女人的感情寄托只有孩子,但现在她只是喜欢而已,还谈不上感情,感情就像酿酒一样,时间越长,它就越醇,思思和小莲的母女感情需要时间来沉淀,蕴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曹蕴思索一下道:“夫君的意思说,现在不要把收养小莲这件事看得太重?以免思思喜欢过头,孩子就变成了负担,是这样理解吗?”
“有这么一点意思,但也不完全是,现在她在兴头上,我们不能泼冷水,我的意思是说,最好能给她减轻一下负担,比如多找几个乳母。。。。。。”
曹蕴笑了起来,“夫君不懂就别瞎掺和了,如果思思什么负担都没有,这孩子就会变成一幅名画,喜欢了看一看,不喜欢就收起来,正因为孩子不是她亲生,所以更需要她亲力亲为,你以为母女感情是怎么来的,光有时间还不行,是在洗尿、换尿布、喂奶、喂饭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情上积累起来的,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李延庆连忙举手,“好!好!算我多嘴,我不问了行不行。”
“本来就是嘛!”
曹蕴抿嘴一笑,“你是男人,应该去考虑大事,这些养孩子的琐碎小事你就别管了。”
。。。。。。。。
牛车缓缓停在曹府门前,曹选夫妇已经门口等候多时了,牛车刚刚停稳,夫妇二人便迎了上来,“延庆刚刚回来,应该多休息几天嘛!用不着这么着急过来。”
曹选夫妇十分热情,甚至有点太明显了,其实李延庆也明白,自己丈人丈母在曹府地位不高,尤其在商议大事的事情,自己丈人都没有资格参加,但自从曹蕴嫁给自己后,丈人的地位明显提升了,大事小事都能参加,他们当然会看重自己,这一点在岳母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自己当了京兆府同知前后的态度可是大不一样。
李延庆笑道:“本来就应该过来问候一下,倒是这么冷的天让二老在府外等候,我实在过意不去。”
说着,李延庆便把手中礼物递了上去,“这是给二老的一点心意,都是京兆和陕西路的特产,京兆刘氏虎骨酒,岳父每天晚上喝一小杯,对壮骨很有好处,还有庆州的银狐皮,也是很有名的,希望岳母能喜欢。”
女婿居然从京兆府带礼物回来,曹选夫妇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延庆有这个心意就行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这时,王氏又问道女儿,“宝儿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宝儿在家睡觉呢!这么冷的天,我怕他出门着凉。”
“这倒也是,明后天我去看看他,你们快进府,外面冷!”
李延庆和妻子进了曹府,曹选对李延庆笑道:“老爷子在等你呢?我们先去他那里坐一坐,回头我们再喝一杯。”
“好!先去看看老爷子。”
李延庆让妻子先回院子,他自己则跟随丈人向曹评的住处走去。
.......
虽然曹评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依旧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都有强大的气场,“我十月份专门去了一趟杭州,我还以为方腊把杭州破坏殆尽了,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杭州还是蛮不错的,我准备再买一千亩地,延庆帮我拿个主意吧!”
李延庆笑道:“祖父不是已经在临安买了一千亩地吗?再买一千亩地应该不需要我拿主意吧!”
曹评摇摇头,“延庆,这里面没有外人,我就给你说实话,一旦金国南侵,从河北到中原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就抵挡不住金兵的铁蹄,迁都是必然了,我考虑要么是迁去京兆,但如果金兵封锁函谷关一线,那京兆就彻底和中原以及南方失去联系,要么迁去巴蜀,也不现实,毕竟还有南方,所以想来想去,迁都去江南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把后路找好,你上次建议杭州,我也觉得不错,但苏州也有可能,还有荆襄一带,你说要不要三头押注?”
李延庆想了想道:“荆襄不可能!”
旁边曹俨笑道:“延庆说得这么武断啊!荆襄还是我提的建议呢?”
“荆襄无非就是襄樊或者江夏,襄樊是战略要地,东面是桐柏山,西面是荆山,襄樊正好位于这个南下的战略口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会很频繁,都城不可能放在这里,而江夏人口太少,交通不便,我在嘉鱼当了两年县令,很清楚这一点,而江南自古富庶,人口众多,无论农业还是手工作坊都非常繁盛,所以历史上北方政权南迁,都会选择江南,其实我倒觉得江宁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可能!”曹评摆摆手,“朝廷再不济,也不会选南唐故都,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只剩下苏杭了!”
李延庆笑道:“我之所以没有考虑苏州,主要是从交通以及粮食运输上考虑,苏州地势不错,背靠太湖,又有通济渠贯通,商业也极为繁华,可苏州最大的弱点就是不靠海,而杭州不仅有苏州所有的优点,更重要是它靠海,不管是粮食漕运还是和泉州、广州等地联系,以及海外贸易,都要比苏州便利得多,所以我敢断言,如果朝廷将来考虑迁都,一定是选杭州。”
大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回味李延庆的话,李延庆当然也知道历史上南宋定都临安绝不是头脑发热,而是再三斟酌考虑的,应该和自己的想法八九不十。
“好吧!既然延庆这样认为,那我们曹家经营的重点就放在杭州钱塘县!”
曹评一言九鼎,立刻就定下了方向,停一下,曹评又问道:“延庆再给个建议,在杭州哪一片拿地最好?”
李延庆沉思片刻道:“一般而言,西湖周边最好,北面都是平坦土地,商业也很发达,但我建议曹家买下南面的凤凰山。”
曹俨眉头一皱,“延庆,我们也请高人看过风水,凤凰山一带王气旺盛,是建造宫殿之地的首选,如果真的迁都临安,选凤凰山造宫殿,那我们买下凤凰山,岂不是不智了?”
李延庆微微一笑,“如果是宝妍斋,我绝不会建议去买凤凰山,一介商人嘛!土地说征就征了,最多给你几个小钱做补偿,但曹家的凤凰山,朝廷能说征就征吗?”
曹俨一拍额头,“我明白了,还是延庆高明啊!”
曹评眼中赞许之意更加浓厚了,他对几个儿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再和延庆单独聊一聊。
第六百四十七章 矾楼茶局()
众人都退下去,大堂上只剩下曹评和李延庆两人,曹评看了一眼李延庆笑道:“延庆今天过来,不应该是只聊聊家常那么简单吧!”
李延庆出任京兆府三个月,第一次回京,当然不会只是聊聊家常那么简单,曹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李延庆今天更想谈谈高俅之事,
他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说说陕西路之事,他缓缓道:“不知祖父对边境裁军怎么看?”
过去三个月,西夏那边发生了很多大事,西夏邀请耶律延禧共谋云州,结果耶律延禧上当,军队被西夏大军全歼,耶律延禧逃回大青山却被金兵包围,辽国彻底灭亡,所有财富都被金国夺走,耶律延禧也成了金国的俘虏,而西夏趁势占领了云州。
曹评忿忿道:“说起这件事我就是一肚子气,朝廷那帮文官不知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整天争权夺利,要么就是无所事事,要么就是风花雪月,谈诗吟词,连我曹家都知道局势不妙,开始向南方转移了,他们还懵里懵懂,没有一点危机感”
李延庆心中苦笑,老爷子把话题扯偏了,自己也只能忍着。
曹评发了半天牢骚,这才醒悟自己走偏了,他又回头道:“边境裁军,王黼的建议是让边军解甲归田,当然我知道这其实是官家的意思,想通过这次机会彻底消除种师道的影响,但我就告诉官家,平定方腊靠的是西军,北伐成功也是西军的功劳,而京城禁军却一败涂地,这么精锐的军队解甲归田太可惜了,官家最终同意了我建议,把边军调到京师,但都头以上将领全部换掉,遗憾啊!京城那帮纨绔子弟都变成了西军的主要将领,一堆软骨头来支撑西军,这和卸甲归田有什么区别?这就是大宋的病根,腐朽到骨子里了。”
李延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尤其他很清楚西夏的战略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北部云州不得不放弃岁币而换取边境安宁那么简单,无论河东路还是陕西路,近百年和西夏对峙战争,已经在边境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几百个城堡和军寨,必须要有人镇守才能维持,十万大军是最低的驻军人数。
但西夏一个岁币让渡就让宋朝放弃了这个打造了近百年的防御体系,只剩两万驻军,将意味着至少近一半的军寨和城堡要放弃,一旦放弃就会荒芜破败,再想拿起来就难了。
李延庆不得不说北宋的灭亡并非偶然,实在是内部腐朽到了极点,为一点点尊严和蝇头小利,连自己的战略防御体系都放弃。
但现在协议已经签署,而且已经不折不扣执行,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一种马后炮罢了。
李延庆见曹评有点疲倦,便不想再耽误,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了,“祖父,明天中午高俅要请我喝茶!”
“那就去呗!”曹评有点倦意地顺口回了一句,但他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会是高俅?
曹评的倦意顿时无影无踪,他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望着李延庆,“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让我的一个朋友来带话,我也觉得有点蹊跷,一张请柬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却弄得这么复杂。”
“他是怕梁师成不舒服!”
曹评摆了摆手,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俅这时候请延庆喝茶做什么?他目光一扫,见李延庆若有所思,便问道:“延庆,你自己觉得呢?”
李延庆斟酌一下,缓缓道:“如果只是简单问候一下,他就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或者让他儿子请客也就是了,他这样绕弯子,我觉得应该是大事,不知最近朝廷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吗?”
曹评略一思索,猛然醒悟,“我知道了,一定是为增相之事!”
他见李延庆有点困惑,连忙解释道:“朝廷相国从来都是两正四副,但官家开始重用宦官分相权后,便缩减了相位,变成两正两副,但杨戬、童贯、梁师成、李彦弄得天下民怨沸腾,朝官混乱,加上知政堂形成了蔡京和王黼打擂台的局面,官家在压力之下只得再次恢复两正四副的格局,这样就要增加两个相位,一个已经定下来,应该是白时中重新入相,另一个据说官家有意恢复旧制,让枢密使兼任相位,那么就是高俅了,不过反对高俅入相者颇多,尤其王黼反对最强烈。”
“所以高俅希望得到军方的支持,其实就是希望得到曹、潘、高三家的支持,所以他才请我喝茶?”李延庆用目光征询曹评。
曹评点点头,“白时中一直属于中立派,而这段时间蔡京和高俅走得颇近,一旦高俅入相,就会在知政堂中形成蔡强王弱的格局,所以王黼坚决反对,也是因为王黼反对太坚决,所以原本要在过年前定下的事情,一直迟迟不决,高俅形势不顺,他应该是希望我能给官家表个态。”
“那祖父觉得这个态可以表吗?”李延庆又问道。
曹评笑道:“其实我倒觉得如果知政堂有军方代表,会使朝廷在河北防御上用心一点,这是好事,而且高俅这个人比童贯实在,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比较嫉贤妒能,但他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揽什么北伐主帅,让宋军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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