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射!”火药匠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嘭!’第三颗震天雷也射了出去,火药匠和十五名士兵一起扑向沙袋下面,紧紧捂住耳朵,不光他们,下面的所有宋军士兵早已得到命令,一起捂住耳朵趴下,连战马也纷纷调转头,将它们耳朵捂住。
‘轰!轰!轰!’一连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山都要几乎要坍塌了,火焰迸射,黑烟腾空,碎木和尸体被炸得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黑烟散尽,寨门已经不见了,地面到处是碎木和尸体,两边的防御工事也全部坍塌,两千士兵或死或晕,或者是被吓傻了。
韩世忠大吼一声,“杀进去!”
“杀啊!”
九千宋军爆发一声呐喊,向山寨内汹涌杀去
庆州府衙内,野利元礼忐忑不安地在内堂坐下,他和林德很熟,但林德旁边这个姓莫的黑瘦中年男子目光冷峻,令他心中有点发憷,而且他是代表军方来谈判,野利元礼心中明白,他才是真正的谈判人,林德不过是陪客罢了。
“莫先生,野利元礼是野利部老酋长的兄弟,也在中原呆过多年,我们交流应该没有问题!”林德笑着向莫俊介绍眼前的谈判对象。
林德又对野利元礼,“这位莫先生是李同知的幕僚,也是京兆军录事参军,可以全权代表李同知,元礼有什么想法可以坦率地说,不用有什么顾忌。”
野利元礼连忙对莫俊欠身道:“这场兵乱绝非我家酋长的本意,而是野利锋和西夏勾结出兵,为此老酋长气得病倒,前天不幸病逝。”
旁边林德吃了一惊,“老酋长去世了吗”
野利元礼点点头,”现在是少主野利盛接任酋长之位。”
这时,莫俊冷冷问道:“你们带来一辆囚车,车内是什么人?”
野利元礼叹了口气,“就是这次作乱的祸首野利锋,我们新酋长已经将他拿下,送给朝廷请罪!”
林德又小心翼翼道:“莫先生,野利盛对朝廷一直很忠诚,这次不惜将兄长送来请罪,看得出他们有诚意啊!”
莫俊摇了摇头,“光有诚意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也希望和平解决,但和平解决的基础在哪里?目前我还看不到。”
“不知先生指的基础是什么?”野利元礼不解地问道。
“庆东和北河两个县被攻破,屠杀了多少百姓,还有你们在庆州、鄜州四处劫掠,杀人放火,你们觉得送来一个野利锋就可以换来停战吗?”
说到这,莫俊目光凌厉地盯着野利元礼,野利元礼擦擦额头上的汗道:“抓走的人口一定会释放,掠夺的财富也会归还,伤亡的百姓我们也会尽力赔偿。”
莫俊点点头,“看来你们确实是有诚意,既然如此,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有三个条件,答应这三个条件,那么战争可以结束。”
说完,莫俊把一张清单递给了野利元礼,旁边林德暗暗叹口气,这个要价太高,黑党项本来就是穷部落,怎么赔偿得起。
野利元礼看完清单顿时脸色大变,他颤抖着声音道:“我们没有那么钱赔偿!”
“你们怎么没有钱,不是有银子向杨麟买兵器盔甲吗?”
“那些银子是西夏给野利锋的,已经花光了,我们部落确实很穷。”
莫俊和缓一下语气道:“没有钱,拿物质赔偿也可以,羊皮、药材我们都可以接受,总之条件不能更改,而且你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野利元礼吓了一跳,“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莫俊慢悠悠道:“我估计这会儿,统制已经率军攻破飞拓部了吧!”
野利元礼惊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半晌,他结结巴巴道:“我要回去向酋长汇报!”
“那最好现在就回去,拖得越晚,对贵方越是不利。”
野利元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林德低声问道:“是真的吗?统制已经攻破飞拓部了。”
莫俊点点头,“从时间上算,已经已经攻破了。”
林德叹了口气,“我很了解他们,他们就靠卖药和羊皮挣一点钱,要他们赔偿几万贯钱,他们真的拿不出来。”
莫俊笑道:“林知州还没有明白吗?其实不在于赔偿,而是在于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否则将来时机成熟,他们还会发生暴乱,李同知一直给我说,对这些异族部落不能太软,太软他们会嚣张,但也不能太硬,太硬他们会反弹,必须一手软一手硬。”
“可是我们要价太高”
莫俊一摆手,“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只是一种手段,他们承受不了,可以谈,但前提是他们一定要彻底臣服,同知是有分寸的,该杀必须杀,该放的就一定会放,他会考虑到黑党项的实际困难,不会把他们逼到绝路,但态度一定要做到位,知州不用担心这一点。”
林德点了点头,他虽然和李延庆接触时间很短,但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李延庆杀伐果断,颇为手腕,这分明是一种枭雄的气质,朝廷把他下放到京兆来掌军权是否明智?
不过现在林德命运就捏在李延庆手上,他也不得不丢掉那些疑虑,全身心地配合李延庆收服黑党项。
.......
正如林德的担忧,李延庆开出的条件清单顿时给了野利盛巨大的压力,事实上,这三条他一条都办不到,最多是把野利锋掠夺的人口释放,夺取财物还回去,用野利锋的财产战马赔偿抵债,那其他四家呢?
到现在为止,其他四家都没有来拜见自己这个大酋长,自己却要他们放弃切身利益,怎么可能办到?
野利元礼之所以得到野利两兄弟的重视,就在他是少有的军师型人才,奸诈狡猾,懂得在最关键时刻如何站位,他很清楚酋长的担忧,他也想帮酋长一把,以弥补自己跟随野利锋的过失。
野利元礼斟酌一下,小心翼翼道:“酋长,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飞拓部被攻破也不全是坏事。”
提到飞拓部,野利盛心中就是一痛,飞拓部沦陷,几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杀光,妇孺和孩童沦为战俘,百年积累都被宋军掠夺一空,作为黑党项的酋长,他心中怎么不伤痛。
但野利盛也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是有一丝痛快,谁让可梅不来拜见自己,不承认自己的酋长,谁让他们跟随野利锋作乱,现在被屠灭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野利盛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另外三家吸取教训!”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道:“启禀酋长,南利部、野马部和乞结部首领前来拜见!”
“请他进来!”
野利盛回头看了一眼野利元礼,“你说得没错,确实并不完全是坏事!”
第六百三十六章 孤注一掷()
第六百三十七章 磨砺之战(上)()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原野里回荡,黑党项的骑兵终于到来,五千骑兵对阵九千步骑兵,这对宋军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对黑党项的三个部落也是孤注一掷,双方都输不起。
三里外,两支军队停止了前进,在寒风里对峙,宋军在等待着对方的冲击。
南利广并没有等待多久,他们是骑兵,骑兵的优势就在于冲击,如果等待步兵的冲击,而骑兵的优势就失去了大半。
南利广深深吸一口气,大锤高高举起,厉声大喊:“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战,杀啊!”
‘呜’
随着号角声吹响,宋军迎来了骑兵的强烈冲击,旷野里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黑色的铁甲在尘土中时隐时现,就俨如一条在黄尘中吞云吐雾的黑色蛟龙。
黑党项的铁甲骑兵来源于西夏,宋军和交战多年,早已彼此了解,韩世忠也知道铁鹞子军的厉害,这是西夏立国之初用了十几年时间才打造出来一支劲旅,只有三千人,却不知耗费了多少钱粮,一身铠甲就超过一户农家的财产。
但随着的冶炼技术提高,以及发现铁矿,铁甲已经开始在西夏军中普遍推广,铁鹞子军已达五万人,成为西夏皇帝的近卫军。
尽管铁甲骑兵的强势在韩世忠的意料之中,但当他们真的出现,还是让韩世忠十分紧张,这时,偏将张卫上前低声道:“将军,铁甲骑兵甲胄厚实,全部用弩箭压阵恐怕不能杀尽,不如用震天雷!”
韩世忠何尝不知,对付铁甲骑兵的冲击,只能神臂弩,但神臂弩上弦比较慢,百步内只能射击两次,而且他们只有两千副神臂弩,显然只能歼灭少部分铁甲骑兵。
但之前的战术演练上,统制也没有提出用震天雷,他一时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张豹率领火器营的五百士兵奔跑过来,五百士兵个个身高力大,李延庆专门挑选出来组建火器营,火器营的装备是一面坚固的大盾,以及一把战刀,但他们每人背着三枚铁火雷。
张豹上前躬身道:“统制令我们用铁火雷加入战斗。”
韩世忠一拍额头,统制是曾经说过可以用铁火雷补充弩箭的不足,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自己竟然忘记了。
张豹又道:“统制建议用骑兵护卫两翼,掩护弩兵后撤,以免弩兵无谓的损失。”
李延庆的建议和韩世忠想到了一起去,韩世忠当即下令道:“射两轮弩箭立刻撤退,骑兵护卫两翼!”
韩世忠并不清楚铁火雷的杀伤力,但他相信李延庆的判断,这个时候把火器营调到战场第一线,一定有他的考虑。
韩世忠随即喝令道:“弩箭准备!”
两千支神臂弩刷地抬起,冰冷的箭尖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敌军铁甲骑兵,铁甲骑兵俨如沙尘暴一般滚滚杀来,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出现在宋军对面三百步外。
铁甲骑兵越来越近,锋利的矛尖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光,杀气腾腾,韩世忠很清楚神臂弩的威力,神臂弩在神宗时发明,它的问世就是因为普通弓弩对西夏的铁鹞子毫无杀伤力。
在铁甲骑兵距离弩阵还有一百二十步时,这是神臂弩对铁甲最有效的杀伤距离,韩世忠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两千支弩箭同时发射,密集的弩箭如暴风骤雨般呼啸射来,强大的死亡之气令人窒息,只见铁甲骑兵一片人仰马翻,冲在前面的一百多名骑兵纷纷中箭倒地。
但第一轮神臂弩并没有阻挡住铁甲骑兵的冲击,他们继续狂飙突击,很快便杀到了七十步内,这时神臂弩已经上了弦,开始第二轮射击,这一次威力更大,两百余名骑兵纷纷从马上坠落,被卷入滚滚的铁蹄之中,使铁甲骑兵强大攻势为之一滞,速度明显放慢了。
这是撤兵的机会,尽管铁甲骑兵还在五十步外,但韩世忠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果断地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弩兵撤退!”
两千弩兵如潮水般向后撤去,他们很快就会变身为长矛军,弩兵撤下,露出了五百火器营士兵,他们如礁石般地矗立在战场上。
韩世忠忽然明白了李延庆为什么把火器营调上来,这就是针对敌军阵型的一个巧妙部署。
敌军骑兵阵型是一个‘品’字型,一千铁甲骑兵在最前面突击,另外两翼各两千骑兵在三百步外跟随,形成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形,刀尖在前,两翼在侧,非常有利于冲击突破,然后全面击溃,在前一次对阵两万厢军时,他们就是用这个阵型,最后大获成功。
而这一次他们依旧采用采用这种剪刀阵型,但李延庆却看到了这种阵型的弱点,那就是突击面太窄,宽幅只有二十余丈,他毅然决定用火器营来阻击铁甲骑兵的冲击。
韩世忠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才使他不得不佩服李延庆的眼光和决断,昨天李延庆就给自己提出用火器营配合神臂弩,当时他没反应过来具体怎么操作,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李延庆早就知道敌军突击面窄的特点,根据这个特点来运用火器营,无疑就是神来之笔了。
很显然,火器营只有五百人,如果对方的攻击幅度很广,即使火器营能击中一个点,那也会被其他骑兵吞没,只有针尖对麦芒,才能使火器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时间已不容韩世忠多想,他厉声喝道:“长矛军准备!”
五千长矛分成五个方阵,五个阵又结成一个大阵,两翼各有一千骑兵护卫,即使敌军骑兵冲垮一个方阵,也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五千长矛军单膝跪在地上,用矛尾顶住大地,凝重如山。
就在这时,铁甲骑兵已经杀到火器营四十步外了,每个人都感觉到那种狂风扑面的气息,很多士兵都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万马奔腾而来的一幕。
虽然铁火雷的投掷距离是三十步,但有些步骤不能等三十步时再做,以铁骑的狂飙速度,那时就来不及了。
张豹大吼一声,“点火!”
五百名士兵同时举起了盾牌,身体半蹲,稳住下盘,从腰间抽出火折子,呼地吹燃了,即使有个别没有点燃,也会有旁边人帮助。
下一步就不需要主将的大喊,他立刻从后背抽出一支铁火雷,用牙齿咬掉尾部的盖子,点燃垂下的火绳。
留在手柄外的火绳很短,几乎点燃就要投掷,五百名士兵几乎是一起将铁火雷投出,他们迅速躲在大盾后面,所有人知道,如果没有盾牌,他们肯定会被飞溅来的铁片所伤。
五百支铁火雷正好扔进了骑兵群中,只听见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战马嘶鸣,士兵惨叫,猛烈的爆炸将铁甲骑兵炸得死尸遍地,尤其淬有剧毒的铁片杀伤力更大,三十步内无一幸免。
一次铁火雷的攻击便是铁甲骑兵伤亡达四百人之众,加上前两轮弩箭的攻击,一千铁甲骑兵只剩下不足三百人。
“撤退!”张豹大吼一声,五百火器营迅速向回奔跑。
骑兵作战的特点是只能进不能退,数千匹战马强大的惯性是很难调头,否则会酿成极为严重的碰撞惨祸,一般只有从侧面绕着走,但铁甲骑兵的两翼都是骑兵,他们无从选择,尽管士兵们被吓得魂飞魄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
骑兵越来越近,铁甲骑兵已经被普通骑兵吞没了,四千骑兵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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