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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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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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帅去朝廷论理去了,他不准亲兵泄露,副都统逼问亲兵才知道情况,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种师的事情已经在军中传开了,将士们异常愤怒,要去皇城给种帅讨要说法,两位副都统急坏了,拼命劝说将士,种副都统让你去劝劝大帅别做傻事。”

    李延庆头脑‘嗡!’的一声,要是军队真的跑去皇城替种师道讨要说法,种师道真的就死定了,他也心急如焚,对张虎道:“你去告诉两位副都统,务必要压制住将士,绝不准他们出营一步,我这就去皇城!”

    李延庆说完,调头便催马向皇城奔去,燕青三人急忙催马跟上。

    封丘门离皇城很近,只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东华门,李延庆把马交给他们三人,让他们在皇城外等候,他自己则快步走进了皇城。

    东华门和西华门是东西两座最重要的皇宫大门,它们之间的一条大街叫做横街,是皇城内东西主干道,南面是大庆殿等重要的朝会场所,而北面则是宰相重臣们处理朝务的军政重地。

    李延庆在横街上快步行走,却不时见一群群大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这时,李延庆忽然看见了一个熟人,他的老上司御史中丞邓雍,他也正和两个大臣谈论着什么。

    “邓中丞,好久不见了!”李延庆连忙上前笑着打招呼。

    正和邓雍说话的两名大臣看了一眼李延庆,便告辞走了,邓雍连忙把李延庆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们种帅是怎么了,竟然做出了逼宫之举!”

    李延庆心中一颤,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跪在延福宫大门前呢!要辞去一切官职和爵位,连刚封的广阳郡王也不要了。”

    李延庆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是种帅的火爆子脾气发作了,未必是逼宫,但确实是撂挑子不干了。

    “他跪了多久了?”

    “大概一个时辰吧!把官袍都脱了,穿一身白衣,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去劝他。”

    李延庆转身要走,邓雍一把拉住他,“你小子别傻了,你会被种师道连累的!”

    李延庆挣脱了邓雍的手,低声道:“中丞,我不能不去!”

    李延庆转身便向延福宫方向跑去,邓雍望着他背影跑去,不由低低叹了口气,经历了范党一案,这个李延庆一点也不吸取教训啊!

    片刻,李延庆便来到延福宫的迎阳门前,老远便看见种师道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头上官帽也没了,裹着头巾,正直挺挺跪在宫门前的拱桥上,面前放着官服和官印。

    李延庆望着种师道花白的须发和无助的背影,鼻子不由一酸,他知道种霖之死对大帅打击至深,大帅已经万念皆灰了。

    周围远远站满了围观的大臣,虽然常常有大群臣跪在迎阳门前请愿逼宫,这种举动在宋朝也算是常事,但种师道用辞官来逼宫确实是第一回,而且种师道始终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王黼心里明白,他远远站在知政堂二楼,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身白衣的种师道,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如果童贯的势力从开封府拔起,那自己就可以趁机伸手进去了。

    就在李延庆正准备跑上去劝大帅之时,忽然从宫内走出一名宦官,对种师道不冷不热道:“太子殿下请种大帅先回府,他答应会给你一个说法。”

    但种师道依然纹丝不动,宦官见说不动种师道,不由哼了一声,转身又进宫了。

    这时,李延庆心中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下,他走上前轻轻扶住种师道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军队为了大帅之事,已经快要哗变了,大帅就算不管自己生死,但也要考虑一下种家世代创下的忠名,不能背负谋反之名啊!”

    种师道浑身一震,两颗浑浊的泪珠从布满沧桑的眼中滚落出来,他低头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李延庆连忙扶起种师道,又想去取地上的官服和官印,种师道却制止住他,嘶哑着声音道:“就放在那里,我不会再要它们了。”

    李延庆无奈,只好扶着种师道慢慢离去。

    皇宫内,赵佶铁青着脸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太子赵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皇,种师道失子痛心疾首,一时糊涂,他绝不会有逼宫的想法,恳求父皇看在他北伐立功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你不要劝朕,你去劝他,朕惹不起这位广阳郡王,只好躲在宫里不敢出去了!”赵佶冷冷回了赵桓一句。

    这时,一名宦官奔来,在堂下禀报道:“陛下,种师道已经走了。”

    赵佶重重哼了一声,赵桓心中蓦地一松,连忙问道:“是谁劝走他的?”

    “是他的手下大将李延庆劝了他几句,把他扶走了。”

    赵桓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是李延庆,这个关键时刻他迅速瞥了一眼父皇,见他脸色异常难看,赵桓心中暗叹,李延庆在这个关键时刻和种师道搅在一起,不明智啊!

    这时,赵佶冷冷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回禀陛下,他们是走东华门方向,应该是回军营了。”

    赵佶脸色一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一下道:“朕要下旨!”

    一名当值学士铺开了黄宣纸,赵佶缓缓道:“开封府少尹张恽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罪该严惩,特免去其一切官职,全家发配岭南充军!”

    当值学士挥笔写下圣旨,赵佶又道:“北伐东路军凯旋归来,理应犒劳,责令光禄寺送去军营猪羊万头,美酒一万坛,另赏赐彩帛五十万匹,以上犒劳赏赐立刻要办妥,一刻不得延迟!”

    一千个种师道的冤情赵佶都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八万东路军由此哗变造反,那才是出大事了。

    随着种师道归营,躁动不安的北大营终于平静下来,很快,朝廷的犒赏也到了,顿时三军欢动,毕竟想替种师道出头的都是中高层将领,下面的士兵和底层军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酒肉送来,每人至少能得到两三匹彩帛,一时间,将士们都忘记了取消凯旋仪式带来的不快,沉浸在浩荡的皇恩之中。

    种师道却坐在房间给天子写一封恳乞退仕信,他已经知道了开封府少卿张恽全家被流放充军的消息,他也清楚天子并不是在安抚自己,而是怕军队起来造反,这次急如火一般犒赏不正好说明了问题吗?

    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大帅,李统制来了!”

    “请他进来!”

    对于自己这员爱将,种师道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患难才见真情,今天上午,满朝武没有一个人敢来劝自己,只有李延庆挺身站出来,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

    不过种师道心中有颇为愧疚,他激愤之下只想自己解脱,却不料还是连累了李延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扶走自己,这会影响他的仕途。

    这时,李延庆走进房间,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参见大帅!”

    “起来吧!”

    李延庆站起身,他一眼看见桌上写的乞退书,心中黯然,柔声问道:“大帅一定要辞职吗?”

    种师道点点头,“今天早上已经闹到那个地步,我怎么可能不走,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官家也不会容我,我这个老军头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童贯恶行累累,却依旧在军中不倒,不就是因为他是官家的心腹!”

    李延庆知道种师道退仕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他,他沉吟一下道:“我昨天已经把真相调查清楚了,大帅想听一听吗?”

    种师道叹了口气:“官家已经丢卒保帅,我还能在说什么?”

    李延庆注视着种师道平静道:“童贯只是构陷令郎的第一人,但害死令郎却另有其人。”

    种师道粗浓的眉毛一挑,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是谁?”

    “是梁师成!”

    种师道愕然,刚刚凌厉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来,半晌沉声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想挑拨童贯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这应该是他的初衷。”

    “可你一夜间就查出来了,童贯查不出来吗?太子会不明白吗?”

    “我虽然查出来,但没有任何证据,而童贯那边却是证据确凿,加上官家严惩了张恽,太子这把火究竟还是会烧在童贯身上。”

    虽然这样说,但真正的原因李延庆却不敢说出来,那就是太子只是表面上看重种师道,就算太子查出真相,也不会为种师道同时去得罪两个朝廷权贵,最多做做表面章,将来找个机会严惩童贯,收买西军人心,以梁师成的心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怎么可能做作茧自缚之事?

    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太子本性比较刻薄,薄情寡义,用人之时加以笼络,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历史上,他对宗泽,对李纲都是如此。

    而另一方面也是种师道自身的问题,种师道忠于大宋,忠于天子,他之所以忠于赵桓,只是因为赵桓是太子,如果是赵楷为太子,他同样会忠于赵楷,这样的人会让上位者赏识,却不会真正视他为心腹。

    种师道长长叹口气,“朝廷官场之复杂,不是我能生存的地方,我还是回家安安静静度过最后的几年余生吧!”

    就在这时,门口有亲兵禀报,“大帅,给事中吴敏有事要见大帅。”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这是太子要和种师道谈一谈了,他知趣地告辞而去。

第六百一十七章 酒楼话别() 
种师道的命运最终没有能挽回,十天后,随着北征东路军军衙撤销,大军解散,军队各自回原来之处,大宋天子赵佶在三次拒绝后,还是‘被迫’接受了种师道的退仕请求,准他回乡养老,同时重赏他黄金五千两,京兆府大宅一栋,上田五千顷。

    同时鉴于种师道再三不肯接受广阳郡王之爵,赵佶也没有再勉强,而转而封他为雍国公,大宋唯一一顶生前异姓王王冠就这么又高悬起来,再次引来无数人对它的垂涎。

    在批准种师道退仕请求后,天子赵佶心情大好,随即批准了北伐东路军的升赏功劳簿,这是东路军八万将士期盼已久之事,在升赏功劳簿没有批下来之前,谁也没有心思返回原籍。

    所以当宣旨官公布了升赏功劳簿被批准的消息后,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大将升官,士兵领赏,他们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次日一早,当种师中在八万人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降下北伐军旗之后,军衙正式解散,众人一一惜别,但更多人是三三两两来到京城开怀痛饮,或者是去妓馆买春发泄。

    清风酒楼的二楼,李延庆、岳飞、王贵、牛皋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前饮酒话别,岳飞被封为相州团练,明天就要回乡上任,说起来也挺有趣,相州团练其实是王贵旧职,王贵辞职后便一直空缺。

    之前宗泽征求过岳飞的意见,岳飞一心想回乡照顾父母,但相州适合他的职务就只有这一个,他就只能去上任了。

    王贵和牛皋都将去河东军中任职,王贵是正六品指挥使,牛皋则是正七品指挥副使,这还是李延庆说服种师道的结果,否则以种师道的谦让,他的手下都得去任虚职。

    李延庆可不干,燕京城是他的右军用命打下来的,最后好处给了别人,自己的手下却喝风,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行。

    李延庆据理力争,最后种师道只得让步,李延庆手下所有偏将都出任指挥使或者副指挥使的实职,统领千人不等的军队。

    “这次老汤惨了!”

    王贵叹口气道:“我以前劝过他多次,不要跟童贯那种人走得太近,走得近也可以,但你自己得有后台背景才行,或者你有钱也不错,但老汤一样都没有,这下他知道厉害了,被童贯抛出来顶罪,一撸到底。”

    李延庆也听到传闻了,褒奖完东路军,现在朝廷开始追究西路军全军覆灭的责任,童贯只得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停职反省的处罚。

    但全军覆灭的罪责毕竟摆在那里,上面的大鱼不肯承担,那只能由下面的虾米来承担了,除了都统制辛兴宗被免职充军外,几名副都统也同样被免职,另外,童贯又提交了一份三十余人的责任名单,统领汤怀就赫然在列,最后被撤掉一切官职,贬为普通士卒,汤怀不得不黯然回乡。

    这时,一直沉默的牛皋忽然沉声道:“能在十万军中逃得性命,已是上天眷顾了,有得必有失,否则他迟早会出大事。”

    李延庆惊讶看了一眼牛皋,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黑汉子居然能说出这番见解深刻的话。

    “老李,有时间你去看看老汤吧!”王贵咬一下嘴唇,半晌才说出这句话。

    李延庆微微一笑,他怎么不明白王贵的意思,毕竟王贵娶了汤怀的妹妹,平时关系再不好,大舅子的亲情却是他抹不掉的。

    “我知道了,有机会回汤阴,我去看看他。”

    李延庆想了想,又对岳飞道:“我那边有几块不错的石头,你回家时替我送给汤怀的父亲,算是我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汤怀父亲酷爱收集石头,这是他们从小就知道的事情,李延庆在这个时候给汤怀父亲送石,当然是在委婉地安慰汤怀,同时再给他一线希望,汤怀从小就是自己的好友,虽然功名利禄心重了一点,上了童贯的贼船,可当年自己不也差点上了童贯的贼船吗?

    岳飞点点头,又问道:“延庆去哪里定了吗?”

    李延庆摇了摇头,说起来好笑,他是第一个封官的大将,但他却又是最后一个不知自己去处的将领。

    大宋为官讲究‘官职事一体’,官他已经有了,正四品正奉大夫,职也有了,也是正四品的保胜军承宣使,但具体的差事还没有,这才是关键,他之前的差事是右军统制,但北伐军衙已经解散,右军统制的差事也消失了,他只能想办法另谋高就。

    “那延庆打算留京还是去地方?”岳飞又继续问道。

    他知道以李延庆曹家女婿的背景,不可能没有事情做,他想了解一下李延庆以后的打算。

    这时,王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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