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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器来丁仲家只是想给妻子扫墓,在他一再坚持下,丁仲只好让儿子带着女婿和外孙来到女儿墓前。
因为外孙要来,给外孙留个好印象,丁仲特地让人事先清理了墓上的杂草,添了些新土,看起来倒也顺眼,但墓碑却使李大器父子二人脸黑了下来。
‘爱女娇云之墓’
没有提到半个李字,仿佛就是未嫁而亡。
领他们来的大舅子丁文倒是脑子转得快,连忙陪笑道:“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庆儿亲手给母亲写墓碑,所以一直在等庆儿长大,这下好了,庆儿给母亲留字吧!我们马上就刻碑。”
李延庆默默站在这个宋朝母亲的坟前,虽然他对这个母亲没一点印象,但他也知道母亲后来过得很悲苦,一定对自己千般疼爱,最后却不得不和儿子生死离别。
想到这个没有享过一天福的母亲,李延庆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慢慢跪下,重重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站在远处的丁仲不满地哼了一声,刚才喊腿疼不肯给自己下跪,这会儿膝盖就不疼了?
“老爷,庆儿腿那么疼还给母亲下跪,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丁仲的后妻在一旁感概道。
丁仲狠狠瞪了后妻一眼,转身便黑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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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大器坚决不会在岳父家过夜,但清明时能给亡妻扫墓,李大器便劝说李延庆留下吃晚饭。
饭堂里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丁仲和后妻以及两个儿子做陪,宋人是围坐分餐制,虽然大家都围坐在一起,但还是各人吃各人的饭菜,每个人的面前都摆得满满当当。
这时,环珮声响起,一股浓烈的香风扑面而来,只见从里屋走出来一名年轻妇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又高又胖,脸上不知涂了多少铅粉,白得像纸一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肤色。
穿得倒是富贵,上穿一件白色的上好狐皮裘短衣,下穿一条金丝印花罗褶裙,脚穿一双绣金线缀珍珠的春鞋。
手腕上带着几个大金镯子,手指还戴了十只戒指,但让李延庆觉得奇怪的是,她居然梳着鸦髻,这是未嫁女子的标志,这和她的年纪可不相符。
这妇人羞答答地看了李大器一眼,便直接在李大器身边坐下,吓得李大器浑身一抖,一杯酒竟洒了一半。
李延庆奇怪,这女人是谁呀!
李大器显得很害怕这个少妇,他朝儿子身边靠了靠,给儿子介绍道:“庆儿,这是你大姨娘!”
原来是自己母亲的姐姐,李延庆连忙笑着行礼,“大姨娘好!”
“原来是庆儿,长高了嘛!”
妇人言不由衷,她虽然是大姨娘,却从未见过李延庆,何谈长高二字?她一双大得吓人的杏眼一瞟,目光又落在李大器身上,挤出一种娇滴滴的嗓音问道:“大器,你多久没来了,怎么不来看看奴家?”
‘噗!’李延庆忍不住笑喷了出来,他看出来了,父亲要走桃花运了。
李大器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臭小子想到哪里去了,这可是大姨娘。
“吃酒!吃酒!”
丁仲笑呵呵打圆场,众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李延庆却很感兴趣地瞅着这位大姨娘,只见她一双脉脉含情地牛杏眼始终不离父亲,而父亲却显然畏惧这位大姨,身体僵直,不敢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居然汗水都下来了。
“贤婿有没有考虑过续弦?”酒过三巡,丁仲借着酒意问李大器道。
丈人在酒桌上问女婿这个问题着实有点尴尬,不过这个话题又是那么引人,两个小舅子也停住了酒杯,连李延庆也有好奇了,难道丁家真想再把大姨娘嫁给父亲吗?
李大器在这个问题却毫不含糊,他头象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小婿从无此念!”
“贤婿就没有必要钻牛角尖了,娶妻是人伦大事,房中怎能无妻?贤婿今年才三十二岁,还这么年轻,当然应该考虑再娶新妇,至少有人能照顾庆儿,贤婿可不能光替自己考虑啊!”
李大器对亡妻情深意重,又心怀歉疚,他绝不愿再娶妻,但他岳父却老奸巨猾,拿出儿子无娘来说事,令李大器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喝酒不语。
李延庆更加好奇了,索性直接问道:“外祖父是打算给爹爹介绍新妇吗?”
丁仲捋须笑道:“你大姨娘寡居在家,她也才二十六岁,我想一个寡,一个鳏,不正好配对吧!”
李大器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居然要把身边这个母老虎嫁给自己,他李大器还能活吗?
丁仲有两个女儿,性格却完全相反,二女儿丁娇云温柔贤惠,人见人夸,大女儿丁娇秋却是个泼妇,踹门骂街,欺老凌幼,丁家村无人不怕,绰母大虫。
李大器心中发慌,便有点口不择言,急忙道:“大姨娘不是去年春天已经改嫁了吗?怎么还在家中?”
旁边胖大姨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善了,半晌冷冷道:“年底又死了丈夫,奴家只好回来了。”
李延庆暗暗吐了下舌头,在理学没有兴起之前,大宋妇女改嫁是很平常之事,连太后年轻时也曾改嫁,更何况民间妇女,改嫁问题不大,问题是年初才改嫁,年底就死了丈夫,现在才大年初二,这一家人是多着急。
李延庆看出父亲的难意,便替父亲解围道:“爹爹,外公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婚姻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在酒桌上定下来,外公不会失礼的。”
李大器得到儿子相助,连忙顺杆爬,“爹爹当然知道,不管你的事,快点吃吧!家族中还有要紧事,爹爹得赶回去。”
丁仲瞪了李延庆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鬼精灵,他想把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是有想法的,他亲眼目睹李大器家盖了新房,家具什么都是新的,还得了份收入不错的差事,关键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大女儿嫁给李大器也不亏,还能完全掌控他们父子,自己也不用整天听着女儿哭诉要嫁人,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李延庆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口,婚姻大事岂能在酒桌上当儿戏谈,他确实无法再说下去了,也罢,回头找他们族长谈,倒不急一时。
不料另一个当事人却恼了,丁娇秋‘忽!’地站起身,面前的碗碟乒乒乓乓翻倒,那种力拔山兮的气势吓得身旁的李大器面如土色。
丁仲知道女儿要犯横了,心中顿时大急,他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女儿一脚,丁娇秋终于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故作娇羞地一跺脚,“爹爹,人家不要嘛!”
她转身便害羞地跑了,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延庆无比同情地看了一眼父亲,想必父亲领教过这位大姨娘的厉害,他才会如此畏惧。
丁仲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便不再提这件事,又笑道:“贤婿既然明天族里有事,当然家族之事为重,我不拦你,但庆儿为什么也要走,他膝盖受伤了,在这里养两天伤不正好吗?”
李大器呆了一下,这下儿子可就是自作自受了,看他怎么回答?
李延庆却不慌不忙道:“外公有所不知,明天一早孙儿要给知县拜年,事先已经说好,不去不行!”
李大器吓了一大跳,儿子怎么能扯到知县身上去,这也太胆大妄吧!
丁仲眼睛眯成一条缝,外孙有出息了嘛!居然要去给知县拜年,这是真的,还是在糊弄自己啊!他眼珠一转,便笑道:“那我就让马车送你去,既然要走夜路,坐马车要方便一点。”
李延庆欣然笑道:“那就麻烦外祖父了!”
李大器心中疑惑,儿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去县里做什么?
李延庆却在父亲手背上悄悄写了两个字:书坊。
李大器恍然大悟,原来儿子要去县里书坊,这个臭小子,竟然早有预谋。
.......
吃罢晚饭,李大器父子便上路了,李大器骑着两头毛驴回家,李延庆则坐上了丁家的马车,一路便向县里去了。
李延庆昨晚已经写完了第二本书稿,他本来就打算给母亲扫完墓后顺便去趟县里交书稿,既然丁家愿意用马车送他,替他免除旅途困乏,何乐而不为。
李延庆上了马车便倒下睡觉,一直睡到五更时分,车夫将他叫醒了,“小官人,五更到了。”
李延庆坐起身揉揉眼睛问道:“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到县城了,但城门还没有开,还得等半个时辰。”
“那你回去吧!”
车夫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老爷让我送小官人到县衙呢!”
“这倒不必了,县衙我自己去,你回去吧!就说已经送我到县衙了,我外公不会知道的。”
说着,李延庆给了他五十文钱,“拿着在路上吃顿早饭。”
“多谢小官人,只是我怕.....”
“你怕个屁!”
李延庆顿时发威了,“你若再不走,我就告诉外公你在半路勒索我钱财,我看你怕不怕!”
车夫吓得连忙拱手,“小人这就走,这就走,小官人请保重!”
车夫调转马头,赶着大车走了,李延庆却将随身物品稍微收拾一下,向另一条绕城官道飞奔而去,五更时分,跑步的时间到了。,。请:
第五十一章 县城偶遇()
今天是正月初三,士林源书坊早早便开门了,虽然是新年,但生意还得照做,除了正月初一休息一日,其他日子书店都不能打烊。Δ┡.ㄟM
李延庆走进了书坊,书坊里静悄悄的,李延庆原以为没有人,没想到走进店才现,地上坐满了少年和孩童,每人抱一本书,正是自己写的《大圣捉妖记之红孩儿》。
罗掌柜听见店门响,探头从楼梯上望下去,却见是李延庆,激动得他差点失足滚下楼,上前一把抓住李延庆,“庆哥儿总算来了!”
李延庆的手腕被罗掌柜抓得生疼,便挣脱了笑道:“掌柜别急。”
“你现在就是我的救命丸,你若再不来,明天我就要去你家了。”
“有这么严重吗?”
“只有更严重!”
罗掌柜把李延庆请上二楼,把门关上,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道:“菩萨保佑,小官人千万是给我送书稿的!”
李延庆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两部书稿放在桌上,罗掌柜的眼中顿时射出异光,居然还是两部,他一把抓起书稿,激动得在原地打转,“终于来了!我有救了!”
李延庆其实倒也理解罗掌柜的心情,王贵汤怀天天唉声叹气,念叨着想部,就象丢了魂似的。
学堂内其他学子也差不多,他们买了王贵的书,就像买了上瘾的药,整天把铜钱在王贵耳边摇得叮当响,催他再拿下一部书来卖。
鹿山学堂如此,想必其他地方也一样。
罗掌柜终于平静下来,给李延庆点了壶茶,坐下来笑道:“前些天东主天天派人来催我,硬生生把我催出病来,我也天天找你父亲他带口信给你.....”
李延庆一怔,父亲什么时候带口信给自己过,难道忘记了?他心念一转便知道了,父亲一定是怕影响自己学业。
“这书稿怎么送过去?”李延庆又问道。
“我马上就走,我要亲自送去大名府,东主一再交代的,书稿一到就给他送去。”
说到这,罗掌柜忽然一拍脑门,“人,欢喜糊涂了,竟然把给你的钱忘记了。”
他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份纸卷,笑道:“这是隔壁银铺的存钱柜卷,里面存有两百两银子,其中一百两是你第二部和第三部的稿费。”
他把柜卷递给李延庆,又道:“上面还需要你的画押才行,等会儿我和你去银铺,把这道手续补上。”
李延庆大为好奇,接过这份用楮纸制作的纸卷细然,这并不是纸币交子,而是类似存单一样的东西,早在中唐时期,柜坊便开始有了存钱的业务,更不用说商品经济高度达的宋朝。
北宋初年,这种存钱的交子卷刚开始在cd地区出现,后来便渐渐流传到全国各地,成一种变相的纸币,但由于出现兑现危机,朝廷便废除私人交子,改由朝廷行,宋徽宗时期行钱引,也是一种纸币。
不过现在钱引还只能在一些大城市内使用,象汤阴县就暂时没有,罗掌柜给李延庆的交子卷则是大名府洪登记银铺的存银凭证,只能在相州卫州磁州洺州和大名府五地的洪登记银铺兑换。
李延庆放下交子卷,又道:“不是说好三十贯钱吗?怎么变多了。”
“这是东家的意思,按照普通士人的最高润笔费给你,也希望小官人能写下去。”
对方待自己厚道,李延庆当然也不会计较,便笑了笑收下了交子卷。
......
在县城里办完事,李延庆打算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他现在所在的这条街叫做东大街,是汤阴县商业最繁华的一条街,光酒馆就有三家,还有客栈茶馆银铺药铺书坊各种吃食店等等,各种店铺林立次比,店铺招牌层层叠叠,今天是大年初三,大街已开始热闹起来,人流如织,几家酒馆基本上都已满座。
宋人虽然不吃午饭,但也不绝对,象干苦力的夫役,肚子饿极了还管什么中午下午,再加上新年期间很多人起得晚,早上一顿耽误了,中午吃饭也很正常。
这时,李延庆面有家包子铺,便信步走去,刚走到包子铺前,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李延庆一回头,只见后面跑来一名男子,正是族祭时见到的李冬冬,李延庆还准备初五去他家,没想到在县城居然遇到了。
李延庆连忙迎上前,“冬哥怎么来县城了?”
也幸亏昨天父亲告诉他,这位李东东和他同辈,不然他就会喊冬叔了。
“我来县城买点东西,刚才影有点像你,便一路追来,果然是你。”
李冬冬很热情,拉着李延庆道:“还没有吃饭吧!我请下你馆子。”
李延庆指了指包子铺,“这里就蛮好了。”
“哎!包子有什么好吃的,跟我来。”
他拉着李延庆走进了对面的林记酒馆,上二楼找一个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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