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
胡大娘又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菜他晚上饿了吃。
“谢谢大娘!”
“庆哥儿!”胡大娘追了出来。
“大娘还是什么事?”李延庆停步问道。
胡大娘平静地对他说:“大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有些人情世故你不懂,今天事情对谁也不能说,甚至对你爹爹也不能说,记住大娘的话了吗?”
“大娘放心吧!庆儿心里明白着呢。”
李延庆端着碗一溜烟便跑回家了,刚把骨头扔给大黑,李二李三又跑来找他去放鞭炮,李延庆一个人在家无聊,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这一夜,李文村家家户户都在欢声笑语,到处是鞭炮声响,李延庆尤其受欢迎,每家每户都要把他拉进去吃块腊肉,啃块骨头,连李二李三也跟着他沾光,口袋塞满了糖果。
但胡大叔家却十分沉寂,天刚黑,家里的灯便熄灭了。
李延庆站在草垛上望着胡大叔家,心中感概万千,胡大叔家就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一叶可知秋,大宋的动荡岁月要来了。
......
五更时分,李延庆又起来跑步了,他穿过树林,沿着永济渠向南奔跑,此时永济渠已经完全冰冻,大大小小的船只都被冻在水中,很多长年在船上生活的漂人也临时搬到岸上,搭起一个个窝棚,着春天来临。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风俗,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就连这些生活贫苦的漂人也不例外,他们在窝棚门口摆上香烛和一点祭品,把祖宗的灵位牌也摆放,几乎每个窝棚前都在忙碌祭祖。
李延庆一口气向南跑了二十里,南面是另一个小镇,叫做张家集,又叫张集镇,二三十户人家,规模要比鹿山镇小得多,只有一家破旧的客栈,四周也是大片树林和草地。
今天只有李延庆一人跑,未免有些不习惯,他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此时是冬日的五点左右,天还没有亮,天空星光璀璨,空气格外透彻,将大地撒了一层朦胧的银色。
官道上已经有了几个稀疏的行人,和平时相比还是少了很多,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一。
李延庆忽然在路边一丛灌木旁一根挑着酒葫芦的哨棒,他的脚步迟疑一下,慢慢行走,紧接着在草地上一个人,就是昨天那个汉子,他竟在这里睡觉,小包袱枕在头下,范阳帽则盖在脸上。
这汉子身上不是没有钱,向南走一里,便能到张集镇上投宿,可这人宁可在野外睡觉.......
李延庆见他脚动了一下,便不敢再多想,加快步伐向北跑去。
今天当然不用上学,但卯时正,也就是清晨六点整,李氏家族要开始祭祖了,父亲再三叮嘱他不要迟到,李延庆星光,心中估算一下,此时离卯时应该不到一刻钟了,他来不及回村子,直接向鹿山镇奔去。
新修好的宗祠比原来大了不少,但格局并没有变,建筑和从前一模一样,主要是院子变大了。
祠堂内外此时已经挤满了数百名李氏族人,鹿山潜山文村和松河四房的族人都赶到了宗祠,县里的族人也赶来了,甚至还有一些族人是从外地赶回来。
李氏家族人丁兴旺,短短百余年便从四个男丁繁衍到三百余人,这也是大宋社会安定经济达的一个缩影,孝和乡近一半的村子也是在近五十年内才逐步出现的。
祭祖还没有开始,族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只有参加筹办祭祖的十几名族人格外忙碌,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这时,李延庆父亲李大器,他坐在门口负责登记,被十几个族人包围着,虽然父亲有点疲惫,但满脸红光,兴致很高,这也难怪,他已经被家族冷落多年,今年终于得到了重视,他心中当然十分舒畅。
李大器也儿子,他用笔指了指院子李延庆先进院子去玩,他实在太忙,过来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李延庆走进院子,院子里挂满了灯笼,亮如白昼,和外面一样挤满了族人,只见在老槐树下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被一大群少年和年轻人包围着。
“你们不知道,京城满地都是钱,十贯钱对我们可是两三年才能攒下来,可对京城人来说,就是一顿饭钱。”
周围人一片惊呼,人人眼中都露出羡慕之色,李延庆知道这人是谁了,是潜山村的一个族人,叫李冬冬,听四叔李大光说,好像在京城开了家茶馆,在李氏宗族中属于混得不错的人,他也是刚从京城赶回来祭祖。
李延庆也好奇地挤在一群少年中,听听京城的见闻。
“到清明时节,倭瓜刚刚上市,一对新鲜的倭瓜,咱们这里卖多少钱?”
“最多十文钱!”一名少年接口道。
“可你们知道京城卖多少钱,一对刚上市的新鲜倭瓜要卖三十两银子。”
周围人再次一片哗然,李枫激动得挥手道:“那我们赶紧把倭瓜运过去卖,岂不是大财了!”
李延庆忍不住冷笑一声说:“两三天后十文钱也不值了。”
李枫认出了李延庆,脸一红,连忙把脸转过去,装着没。
李冬冬笑道:“这个小哥说得对,京城人就是图个面子,三十两银子的倭瓜也没有几家人买得起,有大户人家买了后也不吃,而是用红绳子系挂在大门前,表示他们有钱,买得起新倭瓜,过几天倭瓜铺天盖地上市,一对也就六七文。”
这时,李文贵铁青着脸从正堂走出来大吼,“时辰要到了,开始排队吧!”
二三百人当然不可能全部进正堂拜祭,只有少数年长的族人才能进堂拜祭,其他人都在院子里拜祭,甚至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连院子都进不了,只能站着院外。
院子里乱成一团,大家寻找各房队伍,李延庆却准备溜出去,既然十二岁以下不能进院子,他当然也要出去。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延庆一回头,却是刚才的李冬冬,李延庆连忙躬身行礼,李冬冬笑眯眯道:“我要谢谢庆哥儿的春联,写得真好啊!连京城都没有那么好春联,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否则今年就能赚一笔小钱了。”
李延庆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我今年大概写了七八十幅吧!把它们抄下来,明年不就可以赚钱了吗?”
李冬冬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这是个好主意,这小子头脑比自己还灵活,也是个做生意的料。
他想了想便道:“正月初五,我家里要摆几桌酒,到时庆哥儿也来吧!我请你坐主桌。”
“我怎么能坐主桌?”
“先不管位子,你来就是了!”
李延庆也有一些想法,正好和这位冬叔沟通一下,便笑着答应了。
这时,李文佑挤了过来,“庆儿,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李冬冬连忙给族长行礼,李文佑却不理他,把李延庆拉到一边,“等会儿你也进主堂拜祭,若都保正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理他就是了,一切由我来做主。”
李延庆便知道族长兄弟又为自己闹矛盾了,便道:“族长忘记我说的话了,大祖之事千万不能招摇,族里人多嘴杂,一些闲言碎语若传到官府耳中,会惹出事端的,我还是在外面吧!既不坏家族规矩,也不用担心大家议论。”
李延庆说得很有道理,李文佑一时有点为难了,他是担心大祖之灵不高兴。
李延庆便取出童子会的魁铜梅递给他,“把它放在供桌上,大祖就不会怪罪族长了。”
李文佑大喜,还是李延庆想得周到,他连忙接过铜梅道:“就依你,你在院里子拜祭,别出去了。”
“族长去忙吧!我知道。”
李文佑嘱咐两句便匆匆走了,李延庆却一转身向院外走去,在院子里拜祭还是要磕头的,他才不愿意呢!还是在外面更加自在。
更是,李延庆急着要回村了,在路上那个汉子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他必须要赶回去提醒一下胡大叔,那汉子并没有离开汤阴县。
‘咚!’宗祠内一声钟响,卯时正已到,祭祖仪式开始了,李延庆便趁机离开了宗祠,撒腿向李文村奔去。的!
第四十八章 洒泪惜别()
李延庆一口气跑到村口,此时东天空翻起了鱼肚白,天色已麻麻亮,刚到村口,却见胡大娘扶着儿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张婶哭得像泪人一样,身子又弱,走几步就蹲下呕吐。
李延庆心中一惊,连忙奔上前问道:“大娘,出什么事了?”
“庆儿,小青儿失踪了。”胡大娘焦急地道。
“啊!怎么会?”
“我们在屋里祭祖,她在院子里玩,等我们出来,人已经不见了,你胡大叔已经去找了。”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一定是昨天那个汉子把青儿偷走了,他心中顿时懊悔万分,自己应该先回村里给胡大叔说一声,他一时大意,便出事了。
他急得拔腿就往南跑,胡大娘叫住他,“庆儿,你去哪里?”
“那个人是从南面来的,胡大叔一定向南追去了,我去帮胡大叔找人。”
“庆儿等一等!”
胡大娘松开媳妇跑了过来,她用身体挡住媳妇的目光,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递给李延庆,“这个给你防身,自己当心点,不行就跑,那人追不上你的。”
“大娘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
李延庆接过匕放入怀中,撒腿便跑,这时,大黑也从村子里跑出来,向小主人的背影狂追而去。
.......
李延庆并没有去张集镇,他知道那人抓走小青儿是逼迫胡大叔答应跟他走,并不是要真的带走小青儿,所以那汉子不会走远,一定就在附近。
“大黑,这边!”
李延庆奔出数里,离开了官道转而沿小路向南奔去,南面也是一大片树林,和他家背后的树林连为一体,李延庆想到那汉子昨天既然是从树林里出来,那十有**还是躲在树林内。
天还没有大亮,树林内更加昏暗,地上铺满了落叶,走在上面沙沙作响,李延庆走了一百余步,他忽然一摆手大黑停下,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侧耳听了片刻,只听在东南方向又隐隐传来一声怒吼。
“在那边!”
李延庆带着大黑撒腿便向东南方向奔去,大约奔出一里左右,李延庆忽然停住脚步,一把抱住大黑,嘘了一声,他已经看见了,在数十步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看装束应该是胡大叔,正面对着他,另一个人则背对着他,后背包袱,一手拎着哨棒,再细看,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手中正是小青儿。
而在小青儿下面,则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李延庆顿时明白了,假如胡大叔不答应,小青儿就会被狠狠惯下去。
李延庆心中怒火中烧,他按着大黑的头,一人一狗悄悄向皂衣汉子身后靠近。
“哥哥,我可是一片好意,不计前嫌邀请你去南面享受富贵,你却怎么待我?你让我怎么回去向方教主交代?”
“你怎么交代是你的事,把我的小娘子放下,我们各走各的路,否则我的小娘子若有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皂衣汉子并没有察觉后面有人向他靠近,他依旧高声道:“象我们这种血债累累之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扈哥哥,当年你们父子在魏州是何等威风,你十六岁就统领了上千人,方教主后来也对你另眼相看,可是你却不领情,你虽然躲了十年,可你觉得自己真能躲过一辈子吗?跟我走吧!官府迟早会找到你。”
这番话并没有让胡盛有反应,他目光依旧紧紧盯汉子的左手,女儿似乎已晕过去,一动不动,令他更加紧张。
但李延庆却终于知道胡大叔的身世了,原来是河北保甲起义,1o84年檀州、魏州数万保丁起义,断断续续坚持了十年,于十六年前被彻底镇压,估计胡大叔的父亲就是领袖之一,起义失败后胡大叔逃到江南躲了几年,因而认识了方腊,但又和方腊不投机,这才来到汤阴县,成了自己的邻居,一躲就是十年。
“扈哥哥,若你不跟我回去,方教主也不会饶我,我也豁出去了,我数三声,你若还不答应,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汉子目光凶狠地盯着胡盛,举高了手中的小青儿,咬紧的牙关里迸出第一个字:‘一!’
“我答应你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会跟你走吗?”胡盛怒喝道。
“谁不知道扈大王一诺千金,你答应的事从不会反悔,少废话了,你究竟答不答应?”
“二!”汉子再次怒吼。
就在这时,李延庆出手了,一道寒光从他手中射出,这是胡大娘给他的贴身匕,长不过六寸,重八两,和铜壶箭完全一样,李延庆从三丈外射出,汉子完全没有防备。
‘噗!’匕刺穿了他的手腕,剧痛使汉子惨叫一声,青儿从他手中掉落,就在汉子惨叫的同时,李延庆大喊一声,“大黑,咬他!”
他和大黑同时冲上去,大黑咆哮着扑向汉子,将汉子扑了个趔趄,李延庆动作迅猛,一把抱起地上的小青儿,向树林深处狂奔而去。
胡盛见女儿得救,顿时喜出望外,一挥手上铁鞭,怒吼一声,向汉子扑了上去。
李延庆奔出一里才停下,他见青儿虽然处于昏迷之中,呼吸心跳都正常,便将她藏在一棵大树上,又跑了回来。
只见胡大叔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了,汉子依旧躺在地上,李延庆见胡大叔右肩血肉模糊,连忙上前扶住他,“大叔,你受伤了!”
“我没事,青儿怎么样?”
“她很好,只是暂时昏迷不醒,我把她藏在大树上。”
李延庆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汉子,胡盛苦笑一声道:“他已经死了,若不是他手腕被你射了一刀,我还真不是他对手。”
“既然他武艺比大叔还高,那方腊为何更看重大叔?”
“你知道方腊?”胡盛惊讶地望着李延庆。
“我在县里参加童子会时听人说起过,他好像是什么教的教主。”
“摩尼教,又叫明教,在江南一带流行很盛,不过方腊看重我,并不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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